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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记的依托的构造的改作的摹拟的歌谣(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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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为骗钱而作的歌谣。如《酉阳杂俎》载,时人为仆射马燧造谣,传于军中。谣云: 斋钟动也,和尚不上堂。 这人后来去见马燧,说此谣正说的他:“斋钟动”,时至也;“和尚”,是他的名字;“不上堂”,不自取也。那时马燧功高自矜;此人投其所好,恭维他将做皇帝。但此人又说照相看来,还小有未通处,须有值数千万的宝物才行。马燧信以为真,给了许多宝物;此人于是一去不知所之。(据《古谣谚》九十七)这虽也像煽惑,而本旨实在骗钱,但仍是与政治有关的。 至于《坚觚集》所载一条,却又不同:“武进翟海槎(永龄)赴南京,患无赀。买枣数十觔。每至市墟,呼群儿至,每儿与枣一掬,教之曰: 不要轻,不要轻,今年解元翟永龄。 一路童谣载道。闻者多觅其旅邸访之,大获赆利。”(《古谣谚》九十七)这与政治无关,只是利用相传的以童谣占验的社会心理来骗取一些盘费罢了。——以上二、三两种虽出构造,后来却成为真正的歌谣,与别的真正的歌谣一样。第一种则不能以歌谣论。 四 改作的 这也有两种:一是为教育的目的而改作的,如明朝吕坤的《演小儿语》。《谈龙集》引《小儿语》(《演小儿语》是《小儿语》的末卷)的《书后》,是吕坤做的,他说:“小儿皆有语,语皆成章,然无谓。先君谓无谓也,更之,又谓所更之未备也,命余续之;既成刻矣,余又借小儿原语而演之。”末一语即指《演小儿语》那一卷。《谈龙集》又说,据这一卷的小引,卷中所录,“系采取直隶、河南、山西、陕西的童谣加以修改,为训蒙之用者。” 风来了,雨来了,老和尚背着鼓来了。 一首也在里面,只是下半改作过了。(二八五——二九〇页) 二是为文艺的目的而改作的,如黄遵宪的《山歌》九首,实系由客家山歌改成的诗。他自序云:“土俗好为歌,男女赠答,颇有《子夜》、《读曲》遗意。采其能笔于书者,得数首。”文人好为狡狯,明明是改作,却偏要隐约其词。兹举其一首为例: 买梨莫买蜂咬梨,心中有病没人知。因为分梨更亲切,谁知亲切转伤离?(以上据《五十年来中国之文学》) 黄氏所改的原歌,现在都已无从查考。但闽谣里有一首云: 买梨莫买虫咬梨,心中有苦那得知!因为分梨更亲切,那知亲切转伤梨? 这见于前引王礼锡先生文中,与黄氏诗只差数字。据王先生说,此谣也只流行于福建客籍中间;不知黄氏所据的原歌,与此是否一样。若是的,黄氏所改似也很少。 五 摹拟的 说到摹拟的歌谣,我们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拟作的乐府。这种作品极多,是一个重要的文学趋势。《汉书·礼乐志》说武帝时“立乐府,采诗,夜诵,有赵代秦楚之讴。以李延年为协律都尉”。《白话文学史》说,“‘乐府’即是后世所谓‘教坊’”(三〇页),是“一个俗乐的机关,民歌的保存所”。(三一页)又说:“民间的乐歌收在乐府的,叫做‘乐府’;而文人模仿民歌作的乐歌,也叫做‘乐府’;而后来文人模仿古乐府作的不能入乐的诗歌,也叫做‘乐府’或‘新乐府’。”(三三页)这种模仿的乐府始于何时呢?又说:“大概西汉只有民歌;那时的文人也许有受了民间文学的影响而作诗歌的,但风气来开,这种作品只是‘俗文学’。到了东汉中叶以后,民间文学的影响已深入了,已普遍了,方才有上流人出来公然仿效乐府歌辞,造作歌诗。文学史上遂开一个新局面。”(五六页) 黄侃先生区乐府为四种:“一、乐府所用本曲,若汉相和歌辞《江南》、《东光》之类是也。二、依乐府本曲以制辞,而其声亦被弦管者;若魏武依《苦寒行》以制《北上》,魏文依《燕歌行》以制《秋风》是也。三、依乐府题以制辞,而其声不被弦管者;若子建、士衡所作是也。四、不依乐府旧题,自创新题以制辞,其声亦不被弦管者;若杜子美《悲陈陶》诸篇,白乐天新乐府是也。从诗歌分途之说,则惟前二者得称乐府,后二者虽名乐府,与雅俗之诗无殊。从诗乐同类之说,则前二者为有辞有声之乐府,后二者为有辞无声之乐府。如此复与雅俗之诗无殊。”(范文澜《文心雕龙·讲疏乐府》篇引) 一是合乐的歌谣,二、三、四都是摹拟的歌谣,虽然性质程度各异。这种摹拟的风气,至唐朝已渐衰,宋更甚;但元朝却又渐渐走转来,到明朝竟是“寸步不移,唯恐失之”——那种字句的摹拟是古所未有的。清朝则似乎又恢复唐朝的样子。以上第二种便是曹植《鼙舞诗序》里所谓“依前曲,作新声”(《白话文学史》五九页);乐府在汉末,还是可歌的。(看同书五八、五九页)这种“依谱填词”的办法,仍以原来的曲调为主,但文字的体裁上,可是摹拟的。第三、四及以下,则竟是按照不同的程度,将乐府当作诗之一种体裁而摹拟了。 作家的诗以“歌”“行”名的(用乐府古题者除外)至少体裁上是摹拟乐府的。兹举李白《元丹丘歌》、杜甫《最能行》为例: 元丹丘,爱神仙,朝饮颍川之清流,暮还嵩岑之紫烟,三十六峰长周旋。长周旋,蹑星虹,身骑飞龙耳生风,横河跨海与天通。——我知尔游心无穷! 峡中丈夫绝轻死,少在公门多在水。富豪有钱驾大舸,贫穷取给行艓子。小儿学问止论语,大儿结束随商旅,欹帆侧柂入波涛,撇漩捎濆无险阻。朝发白帝暮江陵,顷来目击信有征;瞿塘漫天虎须怒,归州长年行最能。此乡之人器量窄,误竞南风疏北客,若道士无英俊才,何得山有屈原宅。 这两首体裁、意境,都像乐府。而诗之称“行”者,更多是摹拟乐府之作。至诗以“谣”名的,《穆天子传》有《白云谣》《穆天子谣》等。这些我想至多也只是追记的;似乎是摹拟《诗》三百篇的作品。后来陈后主有《独酌谣》四首,孔仲智有《羁谣》(《乐府》八十七),体裁上像是摹拟乐府;但意境全然是个人的——《白云谣》等亦如此。以上《乐府》都列入《杂歌谣辞》。唐李白有《庐山谣》,中有句云: 好为《庐山谣》,兴为庐山发。 这种意境当然也是个人的。又温庭筠《乐府倚曲》里有《夜宴谣》、《莲浦谣》、《遐水谣》、《晓仙谣》、《水仙谣》,见《乐府·新乐府辞》。这些谣的体裁意境便都像乐府了。举《水仙谣》为例: 水客夜骑红鲤鱼,赤鸾双鹤蓬瀛书。轻尘不起雨新霁,万里孤光含碧虚。露魄冠轻见云发,寒丝七柱香泉咽。夜深天碧乱山姿,光碎玉(一作平)波满船月。 以上都是摹拟古歌谣的;而且除黄先生所举第二种外,都是将歌谣当作诗之一体去摹拟的——这样,便不注重声的一方面了。至于近世歌谣,一向为人鄙视,没有摹拟的人。直到前几年,才有俞平伯、刘复两先生乐意来尝试。俞先生有《吴声恋歌十解》,载在《我们的七月》(一九二四年)上;刘先生有《瓦釜集》,十五年由北新出版,那是摹拟江阴民歌的。他们是将歌谣当作歌谣去摹拟,不但注意体裁,而且注意曲调,和汉末的“依前曲,制新声”是相仿的。兹各举一例: 恩爱夫妻到白头;花要飘来水要流!郎心赛过一片东流水,小奴奴身体像花浮。(《吴声恋歌十解》之九) 一只雄鹅飞上天,我肚里四句头山歌无万千。你里若要我把山歌来唱,先借个煤头火来吃筒烟。 一只雄鹅飞过江,江南江北远茫茫。我山歌江南唱仔还要唱到江北去,家来买把笤箒,送把东村王大郎。(《瓦釜集·开场的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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