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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芝的生平及其作品(2)


  二 夏芝的身世

  我由这点看来,当我写下那夏芝略传四个字时,使我生重大的惭愧!

  我们要明白夏芝的这篇少年作,实已埋下了后来作《影水》(Shadowy Water)的根苗。《影水》虽说是剧本,但完全是诗的剧本,与弦歌无异,是空想虚幻的神境,由梦灵的境界,引人们到真正自由的理想天国。我们就《奥厢的漂泊》看来,其中象征的憧憬,和寄托的深沉,使人联想着而获得灵魂的安慰!

  我们由以上的拉杂的叙说中,固然未必能尽叙出夏芝的诗的伟大精神的几分,然其思想的途迳,与艺术的转变,也可约略明晓。而夏芝所以成为世界诗人,成为新浪漫派的诗人,成为伟大的诗人的由来,也可知了。我私自的感想,以为夏芝的诗,与歌德的诗,及梅德林克的戏剧,同为天才的作品,虽形式不同,然他们超越的思想,不容束缚的主义,着眼到不可见的事物,以唤醒人间物质的迷梦,建筑理想中之乐园,用美丽的字句,缥缈的思想,以慰人们浮薄而浅露的沉闷,却很有许多地方相同呢。至于他的思想的解剖,与其对于人生意义的见解,再略述于下。

  如《苇丛之风》、《隐秘之蔷薇》与《快乐之都会》,都是富有象征的色彩,然而说理的深透,与音韵节奏的谐美,也可谓臻于极点。《苇丛之风》,象征的最为难懂,而《隐秘之蔷薇》,灵的事物的象征甚多,每首诗中的人格,都有意识的特别模型,其中讨论恋爱与热烈的问题尤多。论文学上的艺术,《苇丛之风》在诸诗中最为不弱,而《快乐之都会》,则借微物说出恋爱的意想来,如用“鱼尾”,“小红狐”等的题材。诗人的幻想,实是无所不包,能将宇宙任何事物,加以解释与描写,便成了伟大的诗。至于哲学的观念,与爱的观点相混融之诗,不能不称《苇丛之风》了。

  她的父与夫,都承认她这种高尚的平和,所以她对她的丈夫,也无伤爱情。忽然她又害怕起来,听见远处有奇怪的声音,她攀着沙温,当这种声音越发相近。

  哦!保护我掩蔽着,
  因我说今夜里有邪恶啊!

  奥厢并不注意他的伴侣们的祈祷,同尼姆骑上马去了。可见奥厢这等心意的热烈,与其独行的精神。本来夏芝这篇剧诗,是表明爱尔兰基督教,和异教的冲突的,然于文字中,含有丰富的象征色彩,借奥厢独行的超越,表示出灵魂的自由。奥厢同尼姆同骑去后,便越过海,奥厢在他无意识状态中,只觉得被她的臂揽着,只是仅仅听着她似乎唱着她的仙歌。后来他们第一次便到了舞岛(Island of Dancing)。他们在这个地方,度了一百年的岁月,全是在渔,猎,与歌舞,爱情中讨生活,观察天然之美,享受人间之美,可谓奥厢的灵魂最愉快的时期。忽然有一天,奥厢立在茫洋之海岸边,在水泡中忽见一个破坏的矛笔,顿时因此微感,使他记忆起来,这等敏锐的记忆一起,眼看万物,俱迅速的变化,于是他听见一种悲弱无生气的歌声,是喊出了人类的痛苦来:

  一个老人,搅起火使发光辉,
  在一个小孩的屋中,或是一个友人,
  一个兄弟的屋中,
  他不留恋他的欢迎;在这些日子里,
  乃生出荒凉,与彼此的密语与叹息,
  他听见暴风雨在烟囱之上,
  火熄了,且是被寒冷摇颤。
  但他的心,仍然作着战与爱的梦境,
  猎犬的呼声,在古代的群山之上。
  但是我们在青草地里分手了!
  注意呵,不要使我们后来的日子烦扰,
  或是少年的柔软,从我们的面上失去;
  或是恋爱的第一次的鲜嫩,却死在我们的注视里!
  但是恋爱之露直到有一天朦胧了我们的眼,
  当大神带着叹息从海中来,
  而眼泪从天上流下,
  而明月如同一个苍白的玫瑰萎谢了!

  奥厢在舞岛上,过的是愉快恋爱的生活,因波心的浮动便生出这段感想,听到了人类的苦痛之声,遂同尼姆重复骑上了马背,到了胜利之岛(Island of Victories)。奥厢在这个岛上,释放了一个少女,少女是被一个恶魔缚起来的。从此以后,奥厢便同恶魔战争,迥不是与此愉快光明的生活可比。这样过了一百年,而战争也随之延迟到一百年。至于第三节,是他们又离去此地,往善忘之岛(Island of Forgetfulness)。那个地方,是个山间的峡谷,他们看见一些人是:

  在星光与阴影下,有一些奇异睡眠的人们,

  他们的赤体,与光亮的身子,倾泻出与堆积着在这路中。

  奥厢便吹起角来,将睡眠中的一个唤醒,半启开他迷蒙的眼睛,并且挥舞着铃杖,在他们那些魔术睡觉的人中,其中这段歌曲,描写谷中人民的遗弃一切,永睡难醒,比较生活快乐的舞岛,日事战争的胜利之岛,又是一种新的景象,于是此一百年间,尼姆与奥厢也相倚而睡,在长的青草与蓬蒿中。后来奥厢大觉醒来,他觉得一个热望,又重复回到他自己的世界,设使只是一天的。尼姆也应允他去,不过当他们去时,也觉得有个不好的先兆,因为奥厢久已漂泊在缥缈仙境来履尘世的缘故,所以他若再接触着尘地如沙粒之细微的一点,他也就永不能再到尼姆这里来。于是奥厢因久处默默,荒凉,奇异之境地,便又重回到爱尔兰。那是他已经舍弃他的英武的异教徒的日子。他去寻找他那旧日的伴侣,早就死了,于是国家中满了祈祷者,与新宗教的忏悔者的悲哀。这种“城郭虽是,人民已非”的景象,使他心中平添了无限的打击,只感得悲伤与慨叹!但是在善忘与愤怒的片时中,他却被两个僧侣激醒。这两个僧侣,正在摇颤着,负着两个沙袋,他却攫夺过去,投去有五码之远,奥厢便从马上落下,于是他便到圣帕提克(Saint Patrick)那里去。圣帕提克劝他要悔悟,改了他那种浪漫漂泊的习性,而奥厢却完全不听,拒绝了这种希望,一任自己灵魂的自由,并且称赞他的同伴喊呼着连络起他们,抛掷地狱的“炎火之石”。他曾对圣帕提克辨说道:

  但我们在孤寂的地方里忍耐着,
  解脱束缚为自由之潮广,
  心中知道是没有法律,也没有规则,
  并且手中,也没有厌倦的器具拿着。

  夏芝自己说:“此剧是纯粹的象征,两个恶魔,是世界。金子,是单纯的眼的骄傲。农夫是在我们的心里。凯则琳仅仅是个灵魂,或是人类的精神。她常常不断地作出牺牲来,且不断的因为良好的原因的贡献,使自己束缚起来。而到末后,是胜利的和平,因为每个高尚的运动,是在实在的和平中。”我们看夏芝自己的话,这一剧的主义所在,可以不用再为赘写了。

  夏芝的诗,和戏剧,散文等,几无一不含有诗的风味在内。这实是他的著作的一个特点。总言之,则夏芝用诗表现他的思想是朦胧的,神秘的,神话传说的影响,与热烈的幽美的深感,而象征的痕迹,则处处可见。

  夏芝的著作中,常常可以看得出他赞美与爱恋他幼时的游之乡的地方,尤以赛利沟地方为甚。原来他的外祖,就住在赛利沟。他的早年著作,便是在赛利沟开始作的。那个地方,本是山水幽静的地方,他在那里作过些韵文同散文,在巴拉资城——是赛利沟的一个城,曾作过那篇《约翰许儿漫》(John Sherman),他曾说这个城,是“灰色的街道”,是“在夏日满了鲟鱼与鳗鱼的捉鱼人,他睡着了,在冬日像只熊。”夏芝之恋爱赛利沟的故乡,对于自然多所欣慕与恋念,由此可以想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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