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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小资产阶级的革命主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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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 民粹派之革命理论与组织 一 小资产阶级的革命主义 一、 民粹俄派国之意十义九世纪六十年代之初,革命政党的组织还只有一个雏形。可是当时的自由派与革命派分裂之后,革命党人差不多完全是社会主义派。所以俄国当时革命的性质虽是资产阶级的,他们革命政党却完全由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派来组织。至于自由派资产阶级分子的政党却还须经过许多时候然后组织起来,并且组织起来的已经决不是革命的政党,而只是改良立宪的政党了。因此种种,我们在当时革命界之中,只看见民粹派的革命青年所组织的许多秘密结社。不过这还只是革命政党组织的雏形。从六十年代赫尔岑、赤尔纳塞夫斯基始创民粹派的社会主义之后,革命思潮里还从这一总的派别里分出许多派别,经过许多阶段,革命的理论和策略上还有许多争执。当然,严格统一的革命政党还不能即刻组织成功。何况小资产阶级式的革命主义,根本上不能统一;即使有一致的组织,也必须有了行动再成其为革命的政党。而七十年代的革命运动中,恰好只靠有了相当的行动,然后结合这些青年使成一联合的组织。至于革命理论,则虽同属于民粹主义,其实内中的分歧很多。 民粹派主义的理论,实际只是资产阶级革命的思潮;当这革命组织还在雏形的时候,其中包罗万象,只有混沌笼统的一个革命倾向。这种总的革命倾向,在俄国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之间,代表一个整个儿的时期,统称之为民粹派。当时俄国经济中的新动力——工业资本主义,反抗俄皇农奴制度的地主巨商阶级;这是一个总斗争的形势。在这总斗争之中,反抗俄皇政府的营垒里,内部还包含许多阶级:工业资产阶级、城市小资产阶级、乡村小资产阶级、无产阶级。因此,革命思想之中也便包含许多派别的雏形:民权主义、无政府主义、小资产阶级的社会主义、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不过因为当时小资产阶级的革命智识界占着领袖的地位,所以笼统的民粹派的社会主义便成了表面上的招牌。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之间,俄国的学生青年差不多是随后各派社会主义及革命党人才的来源。这些革命青年的民粹主义,虽则号称社会主义,实际上后来分化出各种绝不相同的阶级思想。即以民粹主义的理论来说,难道这真是社会主义吗?他的理论的大概是:(一)俄国可以不经过资本主义而直达社会主义;(二)俄国的农村公社是社会主义的基础;(三)革命不是阶级斗争,而是平民(农民)对抗政府;(四)历史的进展不是庸众的盲动,而是英雄的创业;(五)历史的社会公律只有主观的,而没有客观的(主观派的社会学)。这完全是小资产阶级唯心论的学说,他们所要的社会主义,不是工业资本发达的结果,而是回到工业资本以前去的复古运动。他们对于俄国经济政治的观察完全不合事实。因此,这种理论仅只是革命党人头脑里的空想。等到他们实际行动的时候,自然而然是言行不相符的。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的民粹派革命党人的行动,如宣传民众及暗杀政策等,客观上是革命运动的进展,扫除资本主义发展的障碍;可是他们口头上的理论,却是复古的社会主义。所以他们心上想的虽是社会主义的理想,手里做的却是资本主义的革命。 现在我们再来论一论他们革命策略上的理论和主义,便立刻可以看见民粹派内部的派别,及其各派阶级思想的雏形。 二、巴枯宁派 农奴解放之后,“忏悔的贵族”式之请愿策略,自然因为根本失败而为一般革命界所摈弃。于是“杂职人员的小资产阶级”式之革命思想,便充分的发展。社会思想里因为反对俄皇政府而否认一切国家及政府,于是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便成了革命青年的理想。他们以为民权主义的革命是不能解放民众的;因此,便否认一切政治斗争,甚至于以为革命之后也用不着成立革命政府;认为社会革命爆发之后,旧的国家制度完全崩溃,立刻便可以发现无政府的社会:人类的组织完全变成各地生产公社的自由联合。俄国国民之中,在历史上便自然发生了全民的理想:(一)农民都认定土地是属于人民公有的;(二)享用田地的权利不属于个人而属于公社;(三)人民有一般的自治习惯,因此,农村公社总是仇视国家的。俄国平民之中,既有这种现成的无政府主义,所以革命党人的职任,便只在于根据平民群众日常需要的本能去实行鼓动,引起“破坏一切的大暴动”(Vserazrushaiush-tchiy bunt)。这就是巴枯宁主义的暴动派(buntarstvo)及鼓动派(agitativn)。巴枯宁派(bakunists)的革命策略,便是这根据于无政府主义的暴动主义与鼓动主义。(21) 三、腊符罗夫[151]派 当时西欧已经有国际革命党的组织,即所谓第一国际。第一国际对于俄国的革命运动,当然也发生相当的影响;在日内瓦(Geneva)成立了第一国际的“俄国部”,即委马克思为代表。然而马克思自己和俄国的革命运动及社会主义是关系很浅的,自然只能委托俄国革命家办理一切。当时腊符罗夫(Lavroff)便在国外主办第一国际之俄国部机关报《前进》[154](Vjeriad),自认为马克思派。可是实际上腊符罗夫并非马克思主义者。他只能采取马克思主义的皮毛,这也是当时俄国经济生活使然。当时俄国还并没有明显的无产阶级,而且腊符罗夫根本上是民粹派,他只注意农民。所以他不期然而然的将马克思对于无产阶级的理论,生养活剥的应用在俄国农民身上,他不常用无产阶级一字,却往往说“劳动平民”(labour people),就是指农民而言的。如果马克思说:“应当发展无产阶级的阶级意识,应当组织无产阶级”,那么,腊符罗夫便说:“应当发展劳动平民的阶级意识,应当组织劳动平民”。所以腊符罗夫一方面虽然反对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别方面却仍旧与巴枯宁派同属于民粹派。双方都是小资产阶级的思想。巴枯宁派代表游民式的小资产阶级心理,所以只主张无组织的暴动及投机冒险的鼓动。腊符罗夫派却代表书生式的小资产阶级心理,所以只主张呆板的组织及学理主义的宣传。因此,腊符罗夫派的革命策略,便是说:平民(农民)非常之穷窘困苦,一定能迎受社会主义的理想,而且俄国平民之中,原有现成的农村公社及劳动公社(“artel”)的习惯,更加容易了解社会主义的共同生活之原则(劳动公社是一种手工业者的互助组织,小手工业者往往聚集几十个人同开一个店铺,如皮匠店、铁匠店之类,是资本公有,赚钱也均分的制度)。既然如此,则革命党人的职任,只在于到民间去宣传社会主义的理论,以少数革命党人去发展新村式的劳动公社、农村公社等类的组织于民众之间;暂时阻止民众的零星散乱的暴动;等到宣传理论到了相当的程度,大家都懂得了社会主义之后,然后再由少数革命党人号召同时举事的社会革命。所以腊符罗夫主义,实际上并不是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说:应当在物质上、思想上顺着资本主义的客观发展趋势,去准备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腊符罗夫主义却是主张:以在农民中宣传“工人的社会主义”为方法,去准备社会革命。而且腊符罗夫派认为一切政治革命都只有资产阶级沾光,使资产阶级的力量更加强大,所以不必提出任何政治的要求;甚至于以为提出国民会议等类的政治党纲,便是与资产阶级妥协而背叛革命的社会主义。腊符罗夫派在否认政治斗争上,是和巴枯宁派相同的。腊符罗夫派的(lavrists)革命策略,和巴枯宁派不相同的地方,却在于他们的新村主义(“Artelyshtchina”)与宣传主义(Propagandism)(22)。 四、民间去的运动之规划 七十年代之初年,巴枯宁派与腊符罗夫派的势力比较起来,巴枯宁派略占优势。巴枯宁派之游民式的无政府主义策略,虽然没有稳固的理论基础,可是他始终是实行的;腊符罗夫的书生式的社会主义策略,却比较得是理论的。当时的革命青年已经有逐渐从研究、宣传进于行动的趋向。所以巴枯宁主义比较容易得到革命青年的赞成。可是当时两派的意见,虽则是一方主张鼓动,一方主张宣传,一方主张立即暴动,一方主张组织新村,却有一个共同之点:就是到民间去。一定要革命的智识阶级亲自到民间去,然后这两种主张才能实行。六十年代赫尔岑的上书请愿及赤尔纳塞夫斯基的智识阶级示威等的策略都已经完全失败。所以七十年代之初,虽则理论仍旧偏重于所谓革命英雄的创业,而实行上都不得不去运动民众了。暴动固然要民众才行,组织也非组织民众不可。于是两方都发生民间去的运动之规划。通常俄国革命史上,都以为民间去的运动之规划,出于腊符罗夫所著之《历史的书信》一书。据最近革命文书中调查研究的结果,才知道这一规划实先出于几个巴枯宁派的秘密结社之中。这也丝毫没有可怪的地方。因为巴枯宁派主张鼓动和暴动,自然更加倾向于实行,更加不得不去接近民众。至于腊符罗夫派的宣传和组织,却可以先在学生青年之中做去,慢慢的再渗入民众间去。 但是,我们在论民间去的运动以前,还要说一说七十年代初期革命的理论及组织里的几件事实:一方面证实巴枯宁派运动的优势,别方面指出马克思派运动的雏形。 [151]腊符罗夫,今译拉甫罗夫(Пётр Лаврович Лавров)。俄国唯心主义哲学家、社会学家、民粹主义者。见本篇第672页作者注。 [152]1848年欧洲爆发反对君主专制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自法国二月革命,推翻七月王朝统治开始,德国、奥地利、匈牙利相继爆发革命,建立资产阶级政府,至1849年在欧洲反动势力镇压下失败。 [153]第一国际,见本卷第253页注160。 [154]《前进》,俄国革命民粹派杂志,1873年至1877年在伦敦和苏黎世共出版5期,编辑为拉甫罗夫等。1875年至1876年拉甫罗夫又在伦敦出版同名革命报纸,共48期。 (21)巴枯宁(M.A.Bakunin),生于一八一四年,卒于一八七六年。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他就加入革命的秘密结社,和赫尔岑及倍林斯基等同在一社之中。四十年代他参加西欧的一八四八年革命[152],一八四九年德国德莱施登(Dresden)地方的暴动,他也是领袖之一。后在奥国被捕,引渡于俄皇政府,拘禁于彼得保罗狱及史里塞尔堡狱中直到一八五七年,又被流配至西伯利亚。他乘隙从西伯利亚遁逃外国。此后即在西欧领导无政府主义的运动。他也曾参加第一国际[153],但是他反对这国际革命党的集权组织,屡次加以破坏,因此,马克思不得已便主张将他从第一国际中开除出去。一八六九年后,他颇致力于俄国革命运动的领导,因此俄国青年中有所谓巴枯宁派。他始终没有回国,卒于倍恩(Bern)。他的主义载于他所著的《国家与无政府》一书中。可是七十年代之所谓巴枯宁派,仅只注重他的暴动策略。 (22)腊符罗夫(P.L.Lavroff)生于一八二三年,卒于一九〇〇年。他本是炮兵学院的数学教授,一八六六年因嘉夸诺夫的暗杀案而被捕,审讯之结果,政府认为他与革命党人来往,并且私刊革命文书,判决流配边境。他乘隙逃到外国,一八七〇年即加入第一国际。一八七一年他参加巴黎公社[155]的革命。他在流戍时期,就著了一部书,题作《历史的书信》,首创俄国主观派的社会学,认为历史的进步全靠“持批评态度而且能思想的个人”(英雄及学者)。后来俄国的民意党[156]成立,他也加入;他曾一直飘流国外,但是实际上却是民意党思想上的领袖。他死在巴黎,各国社会党代表及工人送葬者达十万人,巴黎警察竟不得不以武力驱散这一伟大“送葬示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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