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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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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到底怎样来处理第一位德里菲尔德太太呢?” “这是家丑。”我嘟哝道。 “她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她和德里菲尔德结婚多年。埃米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非常明确,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达到她的要求。你想,她的意见是罗西·德里菲尔德对她丈夫起了极其有害的影响,她尽力想从精神上、身体上和经济上把他毁了;她无论哪方面都不如她丈夫,至少在智力和心灵上是如此,而德里菲尔德只是因为精力充沛,元气旺盛,才没有给搞垮。当然他们之间的婚姻是很不幸的。她也确实已经去世多年,再把过去的那些丑闻抖搂出来,让好些不光彩的事出现在公众面前,看上去似乎令人遗憾;然而事实是没法改变的,德里菲尔德的所有最伟大的作品都是在他和他第一个妻子共同生活时写成的。我自然很欣赏他的后期作品,谁也不像我那样意识到他后期作品中所体现出的纯真的美,它们还表现出一种含蓄和一种古典式的严谨,这些都很值得钦佩,但是尽管如此,我仍然不得不承认这些作品没有他早期作品中的那种风味、活力和喧闹的生活气息。我确实感到不能完全忽视他每一个妻子对他作品的影响。”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道。 “我觉得他整个这部分的生活还是可以用力所能及的最含蓄和巧妙的笔法来加以处理,这样就既不触及最敏感的地方,同时又显出一种很有男子汉气概的坦率,不知你是否明白我的意思,要是做到这一点,那会很动人的。” “听起来这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我认为没有必要一丝不苟地详细叙述。这只是一个下笔写得恰到好处的问题。能省略的地方我绝不多费笔墨,不过我还是会指出一些最关键的事实让读者去领会。你知道,不管你的主题多么粗俗,只要你用庄重的态度加以处理,就可以冲淡那种令人不快的色彩。不过我只有掌握了全部事实才能做到这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 罗伊讲起话来流畅自然,这表明他是一个很好的演讲人。我真希望:一、我能这么富有说服力地恰当地表达我的思想,从来不会找不到需要的字眼,每个句子都可以毫不踌躇地说出口来;二、由我这么一个渺小的无足轻重的人来代表那些罗伊生来就能应付的很有欣赏能力的广大听众,我不会觉得如此难以胜任。可是这时他住口不说了。在他那张因为洋溢着热情而泛红、因为天热而渗出汗水的脸上露出了亲切友好的神情,他那双带着咄咄逼人的光芒注视着我的眼睛也变得柔和起来,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就是你得出力的地方了,老伙计。”他和气地说道。 我一直发现在你无话可说的时候就别说话,在你不知如何回答别人的话的时候就保持沉默,这是生活中一个很好的策略。这时候我没有开口,也和颜悦色地看着罗伊。 “你比谁都了解他在黑马厩镇的生活。” “不一定吧。那时候在黑马厩镇肯定有些人和我一样经常见到他。” “说不定是这样,不过他们大概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人,我觉得他们并不重要。” “噢,我明白了。你认为我是唯一可以向你泄露底细的人。” “我大致就是这个意思,要是你一定想说得诙谐一点的话。” 我看出罗伊并不觉得我的话风趣。我也没有生气,因为我早就习惯了别人不对我开的玩笑作出什么反应。我常常觉得,艺术家中最纯真的典型就是那些说了笑话自己独自发笑的诙谐的人。 “好像后来你在伦敦也经常见到他。” “是的。” “那是他住在下贝尔格莱维亚某处一套公寓里的时候。” “哦,那是在皮姆利科租的房子。” 罗伊冷冷地笑了笑。 “咱们不用为他确切住在伦敦哪个地区争吵。你那会儿和他关系很密切吧。” “相当密切。” “你们这种关系持续了有多久?” “大概有两三年吧。” “你那时候有多大?” “二十岁。” “你听我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大忙。这并不会花费你多少时间,可是对我却有极大的用处。我想请你把回想到的有关德里菲尔德的一切和你记得的有关他妻子的所有情况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等等,包括你和他们在黑马厩镇和伦敦这两段时间的交往尽量详细地写出来。” “哟,老朋友,你这要求可太高了。我手头正有一大堆事要做呢。” “这不需要花费你多少时间。我是说你可以粗枝大叶地写出来。你不必为文体或诸如此类的问题花费心思,我会用适当的文体加工润饰的。我所要的就是事实。不管怎么说,只有你了解他们,别人都不清楚。我并不想显出自命不凡或类似于此的神气,不过德里菲尔德是一个伟大的人物,为了纪念他,同时为了英国文学,你也应该义不容辞地把你所了解的一切都写出来。我本不会对你提出这个要求,可是那天你告诉我说你自己不准备写什么关于他的东西。你手里掌握着一大批数据却又根本不想使用,这岂不是损人不利己吗?” 罗伊就这么既想唤起我的责任感,又责怪我懒散,一会儿要我慷慨大度,一会儿又要我正直无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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