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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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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 “对不起。我累了。走吧!” “有什么事情使你不安吗?” “没有。时间晚了,而且热气难耐。” 他们跟那些新朋友热烈地握手后就走了。然后他们坐进一辆出租汽车。莉迪亚疲倦地往后一倒。他快乐而深情,拉起她的手握着。他们静静地开着车子。 他们上床睡觉,几分钟后,查理听到莉迪亚规则的呼吸,知道她已经睡了。但是他太兴奋了睡不着。今天晚上使他很高兴,使他极端地机敏。他把整个晚上的事想了一会儿,想到他回家要讲的伟大故事,他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扭开灯要看书,但是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布莱克的诗上。杂乱的念头掠过他的心中。他关掉灯,不久就陷入轻浅的假寐状态,但不一会又醒过来了。欲望使他兴奋着。他听到旁边睡着了的女人的安静呼吸,一种奇异的感觉激动着他的心坎。除开在“后宫”的第一个晚上外,没有其他对莉迪亚的感情曾触动过他,假如有,只有同情与仁慈。 就性欲来讲,莉迪亚一点也不能吸引他。几天来,他整天都在看她,他甚至认为她并不漂亮;他不喜欢她方形的脸,高高的颧骨,以及她平长在眼窝里发青的眼睛。有时候,他实在认为她真的平凡而不美。不管她所采取的生活——为了什么奇异、不自然的原因——她就是给他一种,使他要闷死的无生命之尊严感。她对性交的淡漠使人发冷。她对那些用金钱在她身上寻求欢乐的男人,都以轻蔑和厌恶对之。她对罗勃的热情之爱给了她一种冷淡之情,使她远离压制欲望的人类情感。但是除了查理没有想到的之外,他自己是很喜欢她的;她有时候愁眉不展,几乎常常是冷淡漠然;不管他为她做什么,她都认为那是她的权利。我们大可说,她不要求什么。如果她对于查理的为她尽力而为,表示了一点褒奖,而不是感激之情的话,这就已经是很优美的事了。 查理感到不安而惧怕,认为是在愚弄他。假如西蒙所说的是真的,她是在妓院里赚钱要帮罗勃逃走的话,那么她只不过是一个无情的骗子而已。他想到她正在他的背后笑他单纯时,他的脸就羞红得发热。不,他并不爱慕她。他越想到她,就越不喜欢她。但就在那个时候,他被占有她的欲望逼得透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了。他那时想到的她,不像每天看到的她,有点单调,像主日学校的教师,而像他第一次看见的她,穿着囊袋似的土耳其裤,蓝色的头巾亮闪着星星,两颊擦着粉,睫毛涂着黑色的睫毛油。他想到她苗条的腰,清净、软柔、色如蜜的皮肤,以及她小而坚实的乳房,上头有玫瑰色的乳头。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他的欲望变得不可控制了。 这是一种极度的痛苦。毕竟,这是不公平的;他年轻、力壮、正常,为什么有机会时,他不该玩一玩呢?她就躺在那儿要你玩,她自己也会这么说的。假如她认为他是一条脏猪,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在她身旁已表现得很好,他应该值回一些东西作为报酬。她安静呼吸的微弱声音,听起来令人奇异地兴奋,也加速了他的呼吸。他想到他的嘴压着她的时,她柔软的唇的感觉,以及当他手中握着她的小乳房时的感觉;他想到,她躺在他臂中的柔软身躯的触觉,以及他的长腿压着她的大腿时的感觉。他扭开灯,试图惊醒她,然后下床。他对着她俯下身子。 她仰卧着,双手交叉在乳房前,像坟墓上的石头人一样;眼泪正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流出来,嘴唇因悲伤而扭曲着。她在梦中哭了,看起来像一个小孩躺在那儿,脸部有一种无望的苦痛表情,因为小孩不晓得悲伤像其他的东西一样,总会过去的。查理喘了一口气。这睡着的女人的不幸,看来使人不能忍受,他所有的热情,所有的欲望都被压服他的怜悯之情所扑灭了。白天时,她一直很快乐,很容易开口说话、跟人作伴,在他看来,好像她脱离了(至少暂时地)那种他晓得是潜伏在她本质深处的痛苦;但是在睡觉时,这种痛苦又回来了,而他知道得很清楚,是什么不快乐的梦使她心神迷乱。 但是他觉得比刚才更不想睡了,想到还要上床,真不可忍受。他放下灯罩,使灯光不会打扰莉迪亚,然后走到桌旁装烟管,点起来抽。他把窗帘拉起来,坐下来看到天井那边去,除了一个亮着灯的窗子外,都是一片黑暗,呈现一种凶恶的气象。他怀疑,是否有一个人病着躺在那间房屋,或者只是像他一样睡不着觉,在沉思着生命的迷茫。或者,可能一个男人带了一个女人进去,他们的色欲平缓下去了。正满足地躺在各人的臂弯里。查理抽着烟管。他感到无聊而平淡。他没有想到什么特殊的事。最后,他上床睡着了。 §九 查理被送早晨咖啡的女侍叫醒。有一会儿的时间,他忘了昨晚的事。 “哦,我睡得那么甜。”他说着,揉揉他的眼睛。 “对不起,但是已经十点半了,而我十一点半有一个约会。” “不要紧的。今天是我在巴黎的最后一天,如果花在睡觉上,再笨没有了。” 女侍用一个盘子装了两份早餐进来,莉迪亚叫她拿给查理。她穿上睡衣坐在他的床后,靠着床脚。她倒了一杯咖啡,把一卷面包切成两份,为他涂上牛油。 “我一直看你在睡觉,”她说,“很好看,你睡起来像一只动物或者一个小孩,那样的深沉安静,看到你睡觉就使人感觉像在休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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