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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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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这是我最后了解的情况。” “去看看现在有多少。还有那边桥头的哨兵间隔多久换一次岗。” “间隔?” “哨兵值一个班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换岗。” “我没有表啊。” “拿我的去。”他解下手表。 “多好的表啊。”拉斐尔羡慕地说,“你看它多复杂。这样的表肯定会读会写。看上面的字码密密麻麻的。这样一块表把别的表全比下去啦。” “别瞎摆弄。”罗伯特·乔丹说,“你会看表吗?” “怎么不会?中午十二点,肚子饿。半夜十二点,睡觉。早上六点,肚子饿。晚上六点,喝得醉醺醺。运气好的话,夜里十点……” “闭嘴。”罗伯特·乔丹说,“你用不着这样油腔滑调。我要你监视大桥边的哨兵和公路下段的哨所,就像监视锯木厂一边的哨所和小桥边的哨兵一样。” “工作可不少啊,”吉普赛人笑嘻嘻地说,“你一定要我去,不能派别人吗?” “不能,拉斐尔。这个工作很重要。你必须小心谨慎,千万不要暴露。” “不会暴露的,”吉普赛人说,“还用你告诉我不要暴露吗?你以为我乐意给人打死吗?” “认真点儿,”罗伯特·乔丹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昨晚干了好事,现在却叫我认真一点?你原该杀一个人,可你干出了什么事来着?你原该杀一个人,可不是造一个人哪!我们刚看到满天飞机,多得可以前把我们祖宗三代,后把我们没出娘胎的孙子,加上猫儿、山羊、臭虫统统炸死。飞机飞过时把天都遮黑了,声音跟狮子吼似的,响得能叫你老娘奶子里的奶汁都结成硬块,你却叫我认真一点。我太认真啦。” “好吧,”罗伯特·乔丹说着笑了,把手放在吉普赛人的肩上,“那么就别太认真吧。现在吃完早饭就走吧。” “那你呢,”吉普赛人问,“你干什么?” “我去看‘聋子’。” “来了这些飞机,你在整个山区很可能一个人也见不到了。”吉普赛人说,“今早飞机飞过时,一定有很多人在冒大汗哪。” “那些飞机可不是专门来搜查游击队的。” “对,”吉普赛人说,然后摇摇头,“不过,等人家打算这么干的时候就糟啦。” “没有的事。”罗伯特·乔丹说,“那是德国最好的轻型轰炸机。他们不会派这些飞机来对付吉普赛人。” “这些飞机把我吓怕了,”拉斐尔说,“可不是吗,我就怕这些东西。” “它们是去轰炸飞机场的,”他们走进山洞时,罗伯特·乔丹对他说,“我可以肯定是去轰炸飞机场的。” “你说什么?”巴勃罗的老婆问。她替他倒了一大杯咖啡,还递给他一罐炼乳。 “还有牛奶?真奢侈啊。” “什么都不缺。”她说,“来了飞机,大家都很怕。你刚才说它们飞到哪儿去了?” 罗伯特·乔丹从罐头顶上凿开的缝里倒出了一些浓稠的炼乳到咖啡里,在杯口把罐头边的炼乳刮干净,然后把咖啡搅成了淡褐色。 “我看他们是去轰炸飞机场的。也许去埃斯科里亚尔和科尔梅那尔。也许这三个地方都去。” “那样要飞很远的路,不应该到这里来。”巴勃罗说。 “那么他们现在到这里来干嘛呢?”那妇人问,“现在来干什么?我们从没见过这样的飞机。也没见过这么多,上面准备发动进攻了吗?” “昨晚公路上有动静吗?”罗伯特·乔丹问。那姑娘玛丽亚挨在他身边,不过他并没看她。 “你,”妇人说,“费尔南多。你昨晚在拉格朗哈。那边有啥动静?” “没啥子动静,”回答的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矮个子,表情坦率,一只眼睛有点斜视,罗伯特·乔丹以前没见过他,“还是那样,有几辆卡车。我在那儿的时候,没有部队调动。” “你每晚都到拉格朗哈去吗?”罗伯特·乔丹问他。 “我,或者另一个人,”费尔南多说,“总有一个人去。” “他们去探听消息。去买烟草。买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妇人说。 “那儿有我们的人吗?” “有,怎么没有?在发电厂工作的工人。别处还有一些人。” “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什么新闻也没有。北方的情况仍旧很糟。北方那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就乱糟糟的。” “你听到过塞哥维亚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伙计。我没问过。” “你去过塞哥维亚?” “有时候去,”费尔南多说,“不过那里有检查站,要查身分证。有危险。” “你了解飞机场的情况吗?” “不了解,伙计。我知道机场在哪儿,不过从没走近过。那里身分证查得很严。” “昨晚没人谈论飞机吗?” “在拉格朗哈吗?没有。但是他们今晚当然要谈论了。他们谈过基卜·德利亚诺①的广播。别的就没什么了。哦,还有。看样子,好像共和国准备要发动一次进攻。” [①基卜·德利亚诺(一八七五…一九五一),西班牙将军,在内战期间为佛朗哥的叛军主持广播宣传工作。] “看样子怎么?” “共和国准备发动一次进攻。” “在哪儿?” “不确定。说不定在这里。说不定在瓜达拉马山区的另外的一个地方。你听过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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