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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言罢,他又趋身前往凡人的那些著名的部族,

  进一步催励波塞冬,为保卫达奈人出力。

  裂地之神大步跃至前排,用宏亮的声音催喊:

  “是这样吗,阿耳吉维人,我们正再次把胜利拱让给赫克托耳,

  普里阿摩斯之子,让他夺取海船,并以此争得光荣?!

  这是赫克托耳的企望,他的祷告——感谢阿基琉斯,

  抱着温怒,呆滞在深旷的海船边!

  但是,倘若大家都能振奋斗志,互相保护,

  我们便无须那么热切地企盼他的回归。

  于起来吧,按我说的做,听我的命令!

  拿起军中最好最大的盾牌,挡住

  身躯,用铜光锃亮的头盔盖住

  脑袋,操起最长的枪矛,英勇

  出击。我将亲自带队;我想,尽管凶狂,

  赫克托耳,普里阿摩斯之子,将顶不住我们的反击。

  骠健犟悍的战勇要把肩上的小盾

  换给懦弱的战士,操起遮身的大盾!”

  战勇们认真听完他的说告,谨遵不违。

  几位王者,带着伤痛之躯,亲自指挥调度,

  图丢斯之子,俄底修斯和阿特柔斯之子阿伽门农。

  他们巡行军阵,督令将士们交换战甲,

  勇敢善战者穿挂上好的甲衣,把次孬的换给

  弱者。一经穿戴完毕,通身闪耀着青铜的光芒,

  众人迈步向前,由裂地之神波塞冬亲自率导,

  宽厚的手中握着一柄锋快的长剑,寒光

  四射,像一道闪电——痛苦的仇杀中,凡人

  谁也不敢近前,出于恐惧,全都躲避迅闪。

  在他们对面,光荣的赫克托耳正催令着特洛伊人。

  其时,黑发的波塞冬和光荣的赫克托耳

  把战斗推向血肉横飞的高潮,一个

  为阿开亚人添力,另一个为特洛伊人鼓气。

  这时,大海卷起汹涌的浪潮,冲刷着阿耳吉维人的

  营棚和海船。两军扑击冲撞,喊出震耳欲聋的杀声。

  这不是冲击陆岸的激浪发出的咆哮,

  那滔天的水势,经受北风的吹怂,自深海里涌来;

  也不是大火荡扫山间谷地时发出的

  怒号,烈焰吞噬着整片林海;

  亦不是狂风吹打枝叶森耸的橡树,奋力呼出的尖啸,

  以最狂烈的势头横扫——战场上的呼声,

  比这些啸响更高;特洛伊人和阿开亚兵壮

  喊出可怕的狂叫,你杀我砍,打得难解难分。

  光荣的赫克托耳首先投出枪矛,对着迎面

  冲来的埃阿斯,枪尖不偏不倚,

  击中目标,打在胸前,两条背带交叉的地方,

  一条扣连战盾,另一条系提着柄嵌银钉的劈剑,

  两带叠连,挡护着白亮的皮肉。赫克托耳怒火中烧,

  因为出手无获,徒劳无益地白投了一枝枪矛;

  他退回自己的伴群,为了躲避死亡,

  但是,正当他回退之际,忒拉蒙之子、高大魁伟的埃阿斯

  抓起一块石头——系固快船的石块遍地亦是,

  滚动在勇士们的脚边。他举起其中的一块,

  砸在胸腔上,擦过盾沿,紧挨着咽喉,

  打得他扭转起身子,像一只挨打的陀螺,一圈圈地

  旋转。好比一棵橡树,被父亲宙斯

  击倒,连根端出,扬发出硫磺的

  恶臭;若是有人近旁察看,定会胆气

  消散——大神宙斯的霹雳可真够厉害。

  就像这样,强有力的赫克托耳翻倒泥尘,

  枪矛脱手,战盾压身,还有那顶

  头盔,精制的铜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大叫着冲上前去,

  想要把他抢走,投出密集的

  枪矛,但谁也没有击中或投中这位

  兵士的牧者——特洛伊首领们迅速赶来,围护在他的身边,

  埃内阿斯、普鲁达马斯和卓越的阿格诺耳,以及

  萨耳裴冬,鲁基亚人的首领,和豪勇的格劳科斯。

  其他战勇亦不甘落后,倾斜着边圈

  溜圆的战盾,挡护着他的躯体;伙伴们

  把他抬架起来,走出战地,来到捷蹄的

  驭马边——它们停等在后面,避离战斗和搏杀,

  载着驭手,荷着精工制作的战车。

  快马拉着他返回城堡,踏着凄厉的吟叫。

  然而,当来到一条清水河的边岸,

  其父宙斯,不死的天神,卷着漩涡的珊索斯的滩沿,

  他们把他抬出马车,放躺在地上,用凉水遍淋

  全身。赫克托耳喘过气来,眼神复又变得清晰明亮,

  撑起身子,单腿跪地,吐出一滩

  浓血,复又躺下,漆黑的夜晚蒙住了

  他的双眼。他的心魂尚未挣脱重击带来的迷幻。

  其时,眼见赫克托耳撤离战斗,阿耳吉维人

  振奋精神,更加勇猛地扑向特洛伊兵汉。

  俄伊琉斯之子、迅捷的埃阿斯远远地冲在前头,

  猛扑上去,捅出锋快的投枪,击中萨特尼俄斯,

  出自一位身段轻盈的水仙的肚腹,厄诺普斯的

  精血,在他放牧萨特尼俄埃斯河畔的时节。

  俄伊纽斯之子,著名的枪手,逼近此人,出枪

  击中胁腹,把他打了个四脚朝天。围绕着他的尸体,

  特洛伊人和达奈人展开了一场激战。

  普鲁达马斯挥舞枪矛,冲锋向前,站到他的身边,

  潘苏斯之子,投枪击中阿雷鲁科斯之子普罗索厄诺耳

  的右肩,沉重的枪尖扎穿了肩头。

  他翻身倒地,手抓泥尘。

  普鲁达马斯欣喜若狂,高声炫耀:

  “哈哈——我,潘苏斯心胸豪壮的儿子,这双

  强有力的大手,没有白投这枝枪矛!不是吗,

  一个阿耳吉维人,用自己的皮肉,收下了它。我想,此人是

  打算把它当做支棍,步履艰难地走入死神的宫殿!”

  听罢此番吹擂,阿耳吉维人愁满胸膛,

  忒拉蒙之子、经验丰富的埃阿斯更是怒不可遏,

  因为死者倒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他当即

  投出闪亮的枪矛,对着回退的普鲁达马斯,

  但后者迅速跳到一边,躲过了。。

  幽黑的死亡——枪尖吃中安忒诺耳之子

  阿耳开洛科斯,永生的神祗注定他必死的命运。

  枪矛扎在头颈的交接处,脊椎的

  最后一节,切断了两面的筋腱;所以,

  倒下时,他的头、嘴和鼻子抢先落地,远在

  腿和膝盖之前。埃阿斯见状,

  高声呼喊,回击悍勇的普鲁达马斯:

  “好好想一想,普鲁达马斯,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敢说

  这不是一次公平的交易,以此人的尸躯换得普罗索诺耳的

  死亡?他看来不是个贪生怕死的贱种,也不是胆小鬼的

  后代——他是驯马者安忒诺耳的兄弟,或是

  他的儿子,从长相上可以看出他仍亲似的血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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