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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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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不爱德·布拉热洛纳先生。当我说我不爱他的时候,请您别误解我的意思:我象最温柔的妹妹爱一个好哥哥那样爱他,但是他要求我的决不是这个,我已经答应他的也决不是这个。” “是的,你爱国王,”蒙塔莱说,“这是一个可以原谅的理由。” “是的,我爱国王,”年轻姑娘喃喃地低声说,“我为了有权说这句话,已经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嗯,告诉我,蒙塔莱,在我现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做什么来支待我或者反对我呢?” “你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我说什么呢?” “这么说,你没有什么特殊情况要告诉我了?” “没有了,”路易丝感到惊奇地说。 “好!你只是向我征求一个意见?” “是的。” “关于拉乌尔先生吗?” “一点不错。” “这是个微妙的问题,”蒙塔莱回答。 “不,一点也不微妙。我应该嫁给他,来遵守我许给他的诺言吗?我应该继续听从国王吗?”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是让我处在一个困难的地位上?”蒙塔莱微笑着说。“你问我你是不是应该嫁给拉乌尔,我是他的朋友,我要是说出反对他的话,一定会使他感到非常不愉快。你接着跟我谈到不再听从国王,国王,我是他的臣民,我要是给你出这种或者那种主意,一定会得罪他。啊!路易丝,路易丝,你太不把一个十分困准的地位当回事了。” “您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奥尔,”拉瓦利埃尔说,蒙塔莱用的那种微微带点嘲笑的口气使她感到不快。“如果说我谈到嫁给德·布拉热洛纳先生,这是因为我能够嫁给他而不会使他感到任何不愉快;但是,根据同样的理由,如果说我听从国王,是不是应该使他成为我这笔财产的篡夺者?这笔财产说实在的不值什么,而是爱情使它徒有了价值的外表。因此我向您要求的,是教给我一种体面地摆脱这一方或者那一方的方法,或者不如说,我向您要求的是请您告诉我,我能够最体面地摆脱的是哪一方。” “我亲爱的路易丝,”蒙塔莱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不是希腊七贤①之一,我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为人的准则;但是作为交换,我有一些经验,我能够告诉你的是,一个女人象你这样征求意见,一定是处在十分为难的困境中。你许下了庄严的诺言,你有荣誉感。因此,你如果因为许下这样的诺言而感到为难的话,这决不是一个外人的主意,——对充满爱情的心来说任何人都是外人,——我是说,决不是我的主意能够使你摆脱困境。因此我决不会给你出主意,何况我要是处在你的地位上,听了别人的意见以后会比原来更加为难呢。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再向你重复说一遍我已经说过的话、你要我帮助你吗?” “啊!是的。” “好,这就行了……告诉我你要我怎样帮你忙。告诉我,赞成谁,反对谁。这样我们才不致于闹出笑话来。” “可是,首先,你,”拉瓦利埃尔握紧同伴的手,说,“你赞成谁和反对谁?” “赞成你,如果你真是我的朋友……” “你不是王太弟夫人的心腹吗?” “这又是一个对你有用的理由;如果我对那边的事一点也不了解,我就不能够帮你忙,因此你也就不能从跟我交朋友中得到任何好处。友谊是靠了这种相互得益而存在的。” “由此得出的结论是,你仍旧同时做王大弟失人的朋友?” “当然。你不满意吗?” “不,”拉瓦利埃尔说,她陷人沉思中,因为这种厚颜无耻的坦率态度在她看来是对女人的冒犯,是对朋友的伤害。 “好极了,”蒙塔莱说“要是那样的话,你就未免太傻了。” “这么说,你要帮助我?” “忠心地,特别是如果你也帮助我。” “看来你不了解我的心,”拉瓦利埃尔用一双惊讶的大眼睛望着蒙塔莱,说道。 “得啦!自从我们来到宫廷上,我亲爱的路易丝,我们变得很厉害。” “在哪方面?” “很简单,你过去在布卢瓦的时候是法兰西的第二位王后吗?” 拉瓦科埃尔低下头,哭起来了。 蒙塔莱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望着她,低声地说出下面这句话: “可怜的姑娘!” 接着想起来又补了一句: “可怜的国王!” 她在路易丝的前额上吻了一下,回到自己的套房去,马利科尔纳正在那儿等她。 ①希腊七贤:古希腊通常所认为的七个最有智慧的人。 第一七五章 画像 被人称为“爱情”的这种疾病,从开始得病起,发作期的间隔越来越短。 到以后,发作期随着痊愈的到来,一次一次的间隔也就越来越远了。 把这个作为普通公理,并且作为个别章节的开头提出以后,让我们把我们的故事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是国王定的在德·圣埃尼昂屋子里第一次见面的日子,拉瓦利埃尔推开她的屏风,发现地板上有一封国王亲笔写的短信。 这封短信是下面一层楼从地板缝送到上面一层楼来的,没有一只冒失的手,没有一道好奇的眼光能够从这张简单的纸钻上来的地方钻上来。 这是马利科尔纳的主意。他看到德·圣埃尼昂靠了自己的屋子变得对国王非常有用,不希望这个廷臣再成为信使,变得对国王说来更加不可缺少,于是自作主张把信使这个职务保留给自己。 拉瓦利埃尔贪婪地看这封短信,信上把约会时间定在下午两点钟,而且教给她揭开地板上的那块翻板活门的方法。 “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这封信上的“附言”补充说。 最后这句话使年轻姑娘感到惊奇,但是同时又使她放心。 时间过得很慢。但是约定的时刻终于还是来到了。 路易丝就象女祭司海罗①一样准时,两点钟的最后一下钟声敲响,她掀开翻板活门,发现国王在楼梯的头几级上恭恭敬敬地在等候她,准备搀扶她下楼。 ①海罗:古城阿尔泰密斯的爱神阿佛洛狄成的女祭司。与阿尔泰密斯隔海峡相望的塞斯多斯有一个希腊青年叫莱昂德尔与之相爱。海罗夜间准时点火为信号,莱昂德尔游过海峡与之相会。一天夜里大风吹熄了信号,莱昂德尔淹死在海峡中,海罗亦自尽。 这种体贴和尊重显然打动了她的心。 在楼梯底下这一对情人遇到了伯爵。伯爵面带笑容,姿势极其优美地向拉瓦利埃尔行了一个礼,感谢她的光临。 接着他转过身来对国王说: “陛下,那个人已经来了。” 拉瓦利埃尔不安她望着路易。 “小姐,”国王说,“我求您赏脸下楼来,是有自私的动机的。我派人请来了一位杰出的画家,画起像来惟妙惟肖,我希望您答应他替您画一幅像。况且,如果您坚持要求的话,画像可以留在您的屋里。” 拉瓦利埃尔脸红了。 “您也看见了,”国王对她说,“我们不仅仅是三个人,我们有四个人。啊!我的天主,从我们俩不是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起,您愿意有多少人我们就有多少人。” 拉瓦利埃尔轻轻她握紧她那身为国王的情人的指尖。 “如果陛下乐意,咱们就到隔壁屋里去吧,”德·圣埃尼昂说。 他打开门,让客人们先进去。 国王走在拉瓦利埃尔的背后,两只眼睛贪婪地望着她那白得象螺钿的脖子,年轻姑娘亮闪闪的头发的细密卷曲的发卷垂落在脖子上。 拉瓦利埃尔穿的是一件闪着淡红光泽的珠灰色厚绸子衣服;乌黑的煤玉首饰把她的皮肤衬托得更加白,她那白皙的小手握着一束三色堇、孟加拉玫瑰和叶缘成细齿状的铁线莲,在这些花上面突出一枝哈雷姆郁金香这朵带着灰、紫两种色调的郁金香,象一只散发着芬芳香气的杯子,是美丽的纯种花,是花费了园丁的五年心血才培植出来的,也花费了国王五千利弗尔。 这束花是路易一边鞠躬,一边放在拉瓦利埃尔的手里的。 在德·圣埃尼昂刚打开门的这间屋子里,站着一个年轻人,他长着一双好看的黑眼睛和一头长长的棕色头发,穿着一件薄丝绒札服。 这是画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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