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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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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跟这位某某小姐相识以前,你和奥尔登小姐对未来的打算,要是有的话,你也就谈一谈?那时,想必你一定想到过,可不是?” “嗯,那可不完全是这样。”(这时,克莱德忐忑不安地舔舔自己干枯了的嘴唇)“您知道,我事先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做任何一件事情——就是说,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当然罗,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这类事。一开头,我们就是仅仅有点儿随事情自由发展。也许全得怪我们在那里实在太孤单无聊了。她在莱柯格斯什么人都没有。我呢也是一样。加上还有那条厂规,使我哪儿都没法带她一块去。但只要我们待在一块时,当然罗,我们就只管乱扯淡,不大想到那条厂规了,我想——我们俩都是这样。” “你就是仅仅有点儿随事情自由发展,因为暂时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你也没有想到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是不是这样?”“不,先生。我是说,是的,先生。原来就是这样。”克莱德心里恨不得把彩排过好多遍,而且跟他生死攸关的答话一字不差地重复念叨一遍。 “不过,想必你们一定想到过什么——不管是你们里头的哪一个,还是你们两个。要知道,今年你二十一岁,她已是二十三岁了。” “是的,先生。我想,我们想倒是想到过的——我觉得,有时我确实是想到过什么的。” “那你想到过什么呢?你记得起来吗?” “嗯,是的,先生。我想,我还记得起来呗。那是这样的,我记得很清楚,有时我曾经想到过:如果说一切顺顺当当,我多积攒一点钱,她上别处觅到一个事由,那我到哪儿都可以公开带她一块去。以后,也许我就跟她结婚,只要她跟我还是象往日里那样相亲相爱的话。” “那末,你的确想到过跟她结婚,是吧?” “是的,先生。我知道,当然罗,我的确想到过的,就象刚才所说的那样。” “不过,那是在你跟这位某某小姐相遇以前,是吧?” “是的,先生,是在以前啦。” (“演得真帅!”梅森挖苦地向本州参议员雷德蒙喃喃低语说。“精彩的演出,”雷德蒙当即回答说,仿佛是舞台上演员的低声耳语,是存心要让人们听到的。) “不过,这么具体的话你对她说过吗?”杰夫森接着说。“哦,没有,先生。我可记不得以前我曾经说过——就是没有说得那么具体。” “要么你跟她说过,要么你就没有跟她说呗。嘿,到底是说过,还是没说过?” “嗯,说真的,全都不是。我时常跟她说,我爱她,还说我永远不希望她离开我,因此希望她也永远不会离开我。” “不过没有说过你要跟她结婚?” “没有,先生。没有说过我要跟她结婚。” “嗯,嗯,敢情好!那末,她——她说些什么来着?”“说她永远不会离开我,”克莱德费劲地、胆怯地回答说,心里却想到了罗伯达最后呼喊声和她的那一双直勾勾地盯住他的眼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绢,开始揩擦他那汗涔涔、冷冰冰的脸和手。 (“演得可帅啦!”梅森挖苦地低声咕哝着说。“好乖巧,好乖巧!”雷德蒙低声评论道。) “不过,告诉我,”杰夫森用一种轻柔、冷静的语调继续说。“你对奥尔登小姐既然有那样的感情,怎么会一见到这位某某小姐就变得这么快?难道你是那样反复无常,连自己都不知道你的思想感情一天一个样吗?” “嗯,在那个时候以前,我可不是那么想的——先生,我可不是那样的!” “在你跟奥尔登小姐相遇以前,过去你正经八百地谈过恋爱吗?” “没有谈过,先生。” “不过,你是不是认为跟奥尔登小姐谈的是正经八百的爱情——一种真正的爱情——一直到你跟这一位某某小姐相识以前。” “是的,先生,我就是这么想的。” “打这以后——又怎么样呢?” “嗯——打这以后——就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说,打从一见到某某小姐、跟她碰过一两次面以后,你就压根儿不爱奥尔登小姐了吗?” “嗯,不,先生。不完全是这样,”克莱德马上坦诚相告说。“我照旧有点儿爱她,说实话,还是很爱她的。不过,在我还没有来得及闹明白以前,我差不多早已昏头昏脑了——为了某某小姐。” “是呀,为了这位某某小姐,我们知道。你完全丧失了理智,就象发疯似的爱上了她。不就是这样吗?” “是的,先生。” “那后来呢?” “嗯——后来——说实在的,我再也不能象过去那样爱奥尔登小姐了。”克莱德说这话时,前额上、脸颊上早已是汗涔涔了。 “我懂了!我懂了!”杰夫森为了要让陪审团和列席听众留下深刻印象,就象雄辩家一样大声说。“一件天方夜谭式的案子,里头既有令人神魂颠倒的女巫,也有中了魔法的男人嘛。” “我可闹不明白您说的意思,”克莱德说。 “一件描述迷人的魔法的案子,我可怜的孩子——原来有一个人被姿色、爱情和财富着了魔,被我们有时巴不得多多益善但又永远得不到的东西迷住了——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人世间的爱情很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是的,先生,”克莱德怪天真地回答说,同时正确地认定: 这不外乎是杰夫森要露一下自己的辩才罢了。 “不过,我要知道的是——既然正如你自己所说的,你很爱奥尔登小姐,而且发展到应该通过婚姻形式而成为一种正当关系——那到底怎么搞的,你对她如此缺乏责任感或则说缺乏感激之情,居然为了这位某某小姐而顿时产生了抛弃她的念头呢?现在,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搞的?这我倒是很想知道。而且,我深信,陪审员他们也很想知道。你那感恩的意识上哪儿去了?你那道德上的责任心又上哪儿去了?难道说这些东西你一丁点儿都没有吗?我们倒是很想知道。” 说真的,这才是真正的反诘问——矛头对准自己一方的证人。不过,杰夫森所说的并未越出他的权限范围,所以,梅森也就不好加以干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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