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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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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不是立即要拆房子?” “不,我想他们要稍待几星期才动手。我们有五天工夫把我们的东西搬出来。” 赫斯渥以较为愉快的心情浏览着报纸。他仿佛放下了重担。 “我要到市区去一会儿,”吃罢了早餐,他说,“然后去找找看。明天要整天找了。现在酒店的事情已经不要我操心了,我想是能够找到些事情干的。” 他带着笑出去,到酒店去了一下。肖内西正在店里。他们已经按照股份的多少办好了拆伙的手续。可是,当他在那里逗留了几个钟点,出去了三个钟点,又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兴致了。虽然他过去极不满意这个酒店,现在店就要不存在了,他却觉得很遗憾。但愿不关店才好。 肖内西却一本正经,十分冷静。 “好吧,”他在五点钟时说,“我们还是把零钱算一算,分了吧。” 他们就这么办。生财已经卖掉,钱也分了。 “我想,那些人会来搬东西的吧,”赫斯渥说,指的是买下生财的人。 “这你放心好了,他们会来的,”肖内西说。 “再会了,”赫斯渥在最后一瞬间说,尽量在最后显得和气一些。 “再见,”肖内西说,几乎不屑注意到这一点。 沃伦街的生意就此永远收了场。 嘉莉在家里准备了一顿出色的晚餐,但是赫斯渥搭马车回家后,显得神情严肃,心事重重。 “怎么样?”嘉莉打听说。 “我把这事了结了,”他回答,脱下上衣来。 她望着他,心想不知道他现在的经济情况究竟如何。他们吃饭时,交谈了几句话。 “你有钱能在别处盘下一家吗?”嘉莉问。 “不,”他说。“我要干些别的事情,积起钱来。” “倘使你能找到一个职位就好,”嘉莉被焦虑和希望激励着说。 “我想是能找到的,”他若有所思地说。 以后的几天,每天早晨,他照例披上大衣,匆匆出门去。出去的时候,他起先安慰自己,手头有着七百块钱,是还能够找到什么有利的买卖的。他想去找酿酒厂,他知道酿酒厂往往管辖几家租进的酒店,可以找他们帮帮忙。 然后他想到总得花上几百块钱的费用,这样就会使他没有余钱作家用了。他每月差不多要花八十块钱的生活费,倘使把钱都投入一家酒店,结果赚不到钱,那不是更糟糕吗。 “不,”他在头脑清醒的当儿说,“这是不行的。我要另找些事情,积起钱来。” 他一开始想他到底想干什么事的时候,这另找些事情做的问题就复杂化了。做经理吗?哪里去找这样的位置啊?报上没有招聘经理的启事。他很懂得这种位置要不是由多年的服务而提升,就是要出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股份去买。他可没有足够的钱到需要这么一个经理的大酒店去买一个经理做。 然而他还是出去活动。他的衣衫很不错,外貌还很出色,可是这却带来了一些假象。看到他的人,立即以为像他这般年龄的人,身子结实而又衣冠楚楚,一定是很富裕的。他并不是在寻找工作。他倒像是个日子过得很舒服的有产者,一般人能指望从他手里得到些赏钱。现在他已经四十三岁,体形发福,步行是不容易的。这许多年来已不习惯于这样的活动了。虽然每到一处他都乘街车,但一天下来,他的腿累了,肩膀发痛,脚也走酸了。单单上车下车,倘使时间久了,也会产生这种后果。 他很懂得,人家把他看得比他实际上有钱。他痛切地感觉到这妨碍他找寻职业。并不是说他愿意外貌变得差劲一些,而是羞于提出不相称的要求,暴露自己虚有其表。所以,他疑惑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在第一天,他决定到一家酒厂去,看看那里有什么机会。 “你有多少钱可以投资在纽约的一处地方?”上述酒厂的秘书问他。 “哦,我有几百块钱,”赫斯渥说。 “我们现在只有一处地方,至少要五百块钱。我眼前还不能把它让给你。” 赫斯渥走了。他跑了那么多路到本市的北部,可是一无所得。 他想找别的事情,但想想总是不可能。他想到旅社做职员,但是,他立即记起他毫无经验,而且,更其重要的,他在这一行里没有熟人或者朋友可找。他的确认识几个城市里的旅社主人,包括纽约在内,但是他们知道他和汉南-霍格酒店的关系——他不能向他们去求职。他想到其他的行业,他所知道的那些大厦和大企业所经营的行业——杂货批发、五金器材、保险公司等等,但是他都没有经验。 想到要如何去找到一份工作,真使他心痛。他是否应该亲自登门去请求,等在办公室外面,然后,以这样堂皇体面的姿态,宣称他是来求职业的?他痛苦而费劲地思索着。不,他不能这么办。 他认真地东西奔走,一路思索着,然后,由于天气很冷,他就弯进一家旅社去。他很了解旅社的情况,知道任何衣冠端正的人都可以在休息室里坐坐的。这是百老汇中央旅社,纽约当时最重要的旅社之一。到这里坐下来,在他是伤心的事情。他会弄到这个地步,真是不堪设想。他曾经听说过,在旅社里游荡的人叫做暖座者。他在得意的时候就这么称呼过他们。这样做总未免是一种可鄙的、凄惨的事情吧。但是他现在就在这里,在旅社休息室里避寒、歇脚,不管会不会遇见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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