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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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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缩写字母才有趣哪,先生,”麦格纳斯先生说。“你看——P.M.——午后。[注]我有些时候给亲密的朋友写什么便条,署名就用‘下午’。这使我的朋友们很觉得有趣哪,匹克威克先生。” “我相信这会使他们高兴得了不得哩,”匹克威克先生说,微微有点儿妒忌用来款待麦格纳斯先生的朋友们的那份快活了。 “喂,绅士们,”马夫说,“马车是妥当了,请上去吧。” “我的行李都在上面吗?”麦格纳斯先生问。 “都在上面,先生。” “那红手提包在上面?” “在上面,先生。” “条子提包呢?” “在前面的行李间里,先生。” “褐色的纸包呢?” “在座位下面,先生。” “皮帽盒呢?” “都在车上了,先生。” “那末上车吧?”匹克威克先生说。 “对不起,”麦格纳斯回答说,站在车轮上。“对不起,匹克威克先生。事情没有弄妥之前,我不能上车。照那人的态度看来,我相信皮帽盒一定没有放上车。” 马夫的严正的申辩完全没有用处,最后终于不得不把皮帽盒从行李的最底下扒了出来,叫他好放心它是扎得好好的;他放心了这一项之后,又有了另一种严重的预感,首先是觉得红提包放得不好,其次是条子提包被偷窃了,然后是褐色纸包“散掉了”。最后,他获得了这一切疑心显然都是毫无道理的证明的时候,这才答应爬上了车顶,说现在他才统统放了心、觉得很舒服和很快乐了。 “你是有点儿神经过敏吧,是不是,先生?”大维勒先生不客气地问,一面爬上他的座位一面斜眼看着这个陌生人。 “是的;关于这些小事情,我是有一点儿,”陌生人说,“不过我现在好了——现在很好。” “唔,这还算是运气的呢,”大维勒先生说道。“山姆,扶着你的东家上车去吧,要小心些;那只腿,先生,对啦,把手给我,先生,上呀,你小孩子时要轻些呢,先生。” “十分正确,你所说的,维勒先生,”气都透不过来的匹克威克先生高兴地说着,然后靠着他,在车夫座上坐了下来。 “山姆,从前面跳上来,”维勒先生说,“威廉,开车吧。当心点拱门,我的绅士们,行啦,威廉,放手让它们跑吧。”于是马车便向怀特却波尔开过去,叫这个人口相当稠密的地方的全体居民羡慕不已。 “这个地方不能算很好呵,先生,”山姆说,举手触一触帽子——这是他要和主人谈话之前老是有的礼数。 “的确不好,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说,观察着他们所通过的拥挤而污秽的街道。 “真是很奇怪,先生,”山姆说,“劳苦和牡蛎好像总是在一块儿的。” “山姆,我不懂你这话。”匹克威克先生说。 “我是说,先生,”山姆说,“地方越穷,好像买牡蛎的就越多。你看这儿,先生;每隔六、七家就有一个牡蛎摊子——顺着大街摆成了一行。我真的相信,一个人穷了的话,就冲出房子拼命地吃牡蛎。” “的确是的嘛,”大维勒先生说,“还有腌鲑鱼也是一样的有花头!” “这两样非常奇怪的事情我以前倒没有想到,”匹克威克先生说。“到前面一停车子我就要把它们记下来。” 这时他们到了玛尔·恩德的通行税卡;一阵深深的沉默,直到又走出两三哩的时候,大维勒先生突然对匹克威克先生说: “拦路人的生活方式很古怪呵,先生。” “什么人?”匹克威克先生说。 “拦路人阿。” “拦路人是干什么的人呀?”彼得·麦格纳斯问。 “老头儿是说卡子上收税的人,绅士们,”维勒先生加以解释说。 “啊,”匹克威克先生说,“我明白了。是的;很奇怪的生活方式。很不舒服的。” “他们一定都是一些遭受到失望的痛苦打击的人,”大维勒先生说。 “噢!为什么?”匹克威克先生说。 “唔。因为那种缘故,他们就脱离尘世隐居起来,把自己关在卡子里;一部分是为了清静,一部分是借着收税来向人类报仇。” “嗳呀,”匹克威克先生说。“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种事情。” “但是这是事实,先生,”维勒先生说,“假使他们是绅士们,你们可以说他们是厌世者,不过事实上他们却只欢喜管卡子。” 维勒先生就这样漫无边际的聊着,但是话题是既有趣又增长见识,真是具有不可估量的魅力,于是旅途中的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就被这样消磨着。话题是绝不缺乏的,因为即使维勒先生的话匣子有时候停顿了,还有其他人提供充分的话题,例如麦格纳斯先生为了要知道旅伴们的全部个人历史而发出的探问,还有他每到一站就焦急地大声叫嚷,为了关心他的两个提包、皮帽盒和褐色纸包的平安和康乐。 在伊普斯威契的大街的左边,就是过了镇公所面前的空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驰名遐迩的旅馆,它的大名叫做“大白马”尤其引人注目的是在正门之上竖着一个暴跳的石兽,扬着鬃毛和尾巴,远远看起来像一匹发狂的拉车马。这个大白马饭店在邻近所以大出风头,完全和一只锦标牛、或者本州年报上记载的萝卜或者一只笨重的猪一样——因为它庞大。再没有什么房屋像伊普斯威契的大白马饭店这样,一座房子里包含了这许多没有地毯的所构成的迷阵、这许多簇拥在二起的发霉的光线不足的房间和这许多让人在里面吃和睡的小窟洞。 伦敦的驿站马车每晚都有一定的停车时间的地方,就在这个十分红火的酒店门口,匹克威克先生、山姆·维勒和彼得·麦格纳斯先生从这种驿站马车上下来。 “你在这里歇宿吗,先生?”当红提包、条子提包、褐色纸包和皮帽盒,都在过道里放好的时候,彼得·麦格纳斯先生这样问。“你在这里歇宿吗,先生?” “是的,”匹克威克先生说。 “嗳呀呀,”麦格纳斯先生高兴的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凑巧的事情。嗳,我也是在这里歇宿呵。我希望我们一道吃饭好不好?” “很好,”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说。“不过我不能确定我有没有朋友在这里。”接着他转过头去问一位侍者,“这里有没有一位客人叫特普曼的,侍者?” 这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仆人,手臂下夹着一块用了两个星期都没洗的抹嘴布、腿上穿着和它同时代的袜子,他听见匹克威克先生问他的话之后,慢吞吞地停止了对街上凝视的贵干,把那位绅士从帽子顶到绑腿最底下的钮子细细打量一番,然后非常用劲地回答说: “没有。” “有没有叫做史拿格拉斯的?”匹克威克先生问。 “没有!” “叫文克尔的呢?” “也没有。” “先生,我的朋友们今天没有到,”匹克威克先生说。“那末我们两人一道吃吧,侍者,给我们开个私人房间吧。” 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那胖子总算赏脸叫擦靴子的人去搬绅士们的行李,自己就带他们走进一条又长又暗的过道,招呼他们进了一间宽大但陈设破旧的房间,房里有一只污秽的壁炉,炉子里有一堆火可怜的火正在努力想活起来,但是很快就被这地方的令人沮丧的气氛压倒了。过了一个钟头,侍者这才给旅客们开上来一点鱼和一块肉排,收清了餐桌以后,匹克威克先生和彼得·麦格纳斯先生把椅子拉近火炉,为了饭店的利益他们叫了一瓶价格最贵但质量最坏的葡萄酒,然后俩个人就喝起了掺水的白兰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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