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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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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信吾家,站立着陡峭的山。对山中的动物来说,这山同信吾家的庭院似乎没有界线。 后山为数不少的花和树叶落到庭院里。 “鸢飞回来了。”信吾自语了一句,然后扬声说:“菊子,鸢好像飞回来了。” “真的。这回听见了。” 菊子抬头望了望天花板。 鸢的啼鸣持续了好一阵子。 “刚才是飞到海上去了吧?” “那鸣声像是飞向大海了。” “也许是飞到海上去觅食,再飞回来的吧。”菊子这么一说,信吾也觉得也许是那样。 “在它能看得见的地方,给它放些鱼,怎么样?” “阿照会吃掉的。” “放在高处嘛。” 去年和前年都是这样,信吾一觉醒来,就听见鸢的啼鸣,感到一种亲爱之情。 看来不仅是信吾,“咱家的鸢”这句话在家人中间已经通用了。 然而,信吾确实连是一只鸢还是两只也不知道。只记得有一年,像是见过两只鸢在屋顶上空比翼翱翔。 再说,连续好几年听见的鸢的鸣声,果真都是同一只鸢发出来的吗?难道它不换代吗?会不会不知不觉间母鸢死去,子鸢悲鸣呢?今天早晨,信吾才第一次这么想。 信吾他们不知道老鸢去年已死去,今年是新鸢在啼鸣,总以为是家中的那只鸢。他是在似醒非醒的梦境与现实中听见鸢鸣的,别有一番情趣。 镰仓小山很多,然而这只鸢却偏偏选中信吾家的后山栖息,此事想来也是不可思议的。 常言道:“难遇得以今相遇,难闻得以今相闻。”鸢或许就是这样。 即使人和鸢生活在一起,但鸢只能让人听见它那可爱的鸣声。 二 菊子和信吾在家里都是早早起床的,早晨两人总是谈些什么,可是难道信吾和修一两人,只有在往返的电车上才能若无其事地交谈吗? 信吾心想:电车驶过六乡的铁桥,不久就会看到地上的森林啦。早晨,从电车上观赏池上的森林,已成为信吾的习惯。 最近信吾才发现,几年来一直目睹的这大森林里,屹立着两棵松树。 惟独这两棵松树苍劲挺拔。这两棵松树象是要拥抱似的,上半截相互倾向对方,树稍几乎偎依在一起。 森林里,就数这两棵松树挺拔,就是不愿意看,它也会跳入你的眼帘。可信吾迄今竟没有发现。不过,一旦发现,这两棵松树就必定最先进入视线的范围。 今早风雨交加,这两棵松树变得朦胧了。 “修一!”信吾叫了一声,“菊子哪儿不舒服?” “没什么大不了。” 修一在阅读周刊杂志。 修一在镰仓车站买了两种杂志,给了父亲一本。信吾拿着,却没阅读。 “是哪儿不舒服?”信吾又温存地问了一遍。 “说是头痛。” “是吗?据老太婆说,她昨天去东京,傍黑回家躺倒就睡了,一反常态哩。老太婆觉察到,大概是在外面发生什么事。她连晚饭也没有吃。你九点左右回来到房间去的时候,她不是忍声抽泣吗?” “过两三天会好的,没什么大不了。” “是吗?头痛不至于那样子抽泣嘛。就说今天吧,天蒙蒙亮,她不也哭来着?” “嗯。 “房子给她去拿吃的,听说她很不愿意房子进她房间里来。把脸藏了起来……房子一味唠唠叨叨。我想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起来简直像是全家都在探听菊子的动静。”修一翻了翻眼珠,说“菊子偶尔也会生病的呀。” 信吾有点恼火了。 “所以才问她生什么病嘛。” “流产呗。”修一冒出了这么一句。 信吾愕然,望了望前面的座席。信吾心想:两个都是美国兵,大概压根儿不懂日本话,所以他和修一谈了这样一番话。 信吾声音嘶哑,说:“让医生瞧过了吗?” “瞧过了。” “昨天?”信吾发愣,嘟嚷了一句。 修一也不阅读杂志了。 “是的。” “当天就回来的吗?” “嗯。” “是你让她这样做的吗?” “是她自己这样做的。她才不听我的话呢。” “是菊子自己要这样做的?胡说!” “是真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让菊子有那种想法呢?” 修一默不作声。 “是你不好嘛,不是吗?” “也许是吧。不过,她是在赌气,说现在无论如何也不想要。” “如果你要制止,总可以制止的啊。” “现在不行吧。” “哦,你说的现在是什么意思?” “正如爸爸所知道的,就是说,我现在这副模样,也不想要孩子。” “就是说,在你有外遇期间?” “就算是吧。” “所谓就算是吧,是什么意思?” 信吾火冒三丈,胸口堵得慌。 “你不觉得这是菊子半自杀的行为吗?与其说是对你的抗议,莫如说是她在半自杀呐。” 信吾来势汹汹修一有点畏怯了。 “你扼杀了菊子的灵魂。无法挽回了。” “菊子的灵魂相当犟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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