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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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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鸟巢 一 附近寺庙的钟声,冬夏两季都在六点鸣响。信吾也不论冬夏,清晨听到钟声就早早起来了。 虽说早起,却不一定离开被窝。就是说,早早就醒了。 当然,同样是六点,冬夏大不相同。寺庙的钟声,一年到头都是六点鸣响,信吾也就以为同样是六点,其实夏季太阳已经高升了。 尽管信吾枕边放着一块大怀表,可是必须点灯、戴上老花镜他才能看得清楚。因而信吾很少看表。不戴老花镜,就无法辨清长针和短针。 再说,信吾没有必要拘泥于钟点起床。毋宁说,早早醒来反而感到无所事事。 冬天六点尚未天亮,但信吾无法耐心呆在被窝里,于是就起床取报纸去。 不雇女佣以后,菊子一大早就起来干活了。 “爸爸,您真早啊!” 菊子这么一说,信吾觉得很难为情。 “嗯,再睡一觉。” “睡去吧,水还没烧开呢。” 菊子起床后,信吾觉得有人的声息,这才放下心来。 不知打多大年纪开始,冬天早晨摸黑醒来,他就百无聊赖。 可是一到春天,信吾睡醒也觉得温暖了。 时令已过五月半。今早,信吾听见晨钟的响声,接着又听见鸢的啼鸣。 “啊,它还在呐。”信吾头枕枕头,倾耳静听,嘟囔了一句。 鸢在屋顶上转了一大圈,然后好像朝海的方向飞去了。 信吾起床了。 信吾一边刷牙一边朝天空寻觅,却没有找到鸢。 然而,稚嫩而甜美的声音,似乎使信吾家的上空变得柔和清澄。 “菊子,刚才咱家的鸢叫了吧。”信吾冲着厨房扬声呼唤。 菊子将冒着热气的米饭盛在饭桶里。 “刚才没留意,没有听见。” “它仍然在咱家呀。” “哦。” “去年,不记得是几月份了,它也鸣叫得很欢。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记性太坏了。” 信吾站着看了看。菊子解开了系在头上的缎带。 有时菊子似乎也是用缎带把头发束起来才就寝的。 饭桶盖就这么打开着,菊子便忙着准备给信吾泡茶了。 “鸢在,咱家的黄道眉也会在的。” “哎,还有乌鸦。” “乌鸦?……” 信吾笑了。 鸢是“咱家的鸢”的话,乌鸦也应是“咱家的乌鸦”。 “原以为这宅邸只住人,想不到还栖息着各种鸟儿呐。”信吾说。 “不久还会出现跳蚤和蚊子呢。” “别瞎说。跳蚤和蚊子不是咱家的居民。不能在咱家过年。” “冬天也有跳蚤,也许会在咱家里过年呢。” “不知道跳蚤的寿命有多长,大概不是去年的跳蚤吧。” 菊子望着信吾笑了。 “也该是那条蛇出洞的时候啦。” “是去年让你吓了一大跳的那条黄颔蛇吗?” “是啊。” “据说它是这所房子的主人呐。” 去年夏天,菊子购物回来,在厨房门口看到那条黄颔蛇,曾吓得直打哆嗦。 阿照听见菊子的叫声就跑了过来,发疯似的狂吠了一阵子。阿照低头一摆好要咬的架势,就又闪开四五尺,接着又凑近,似是要扑过去的样子。就这样反复了多次。 黄颔蛇略仰起头,吐出红芯子,连瞧也不瞧阿照一眼,就顺顺当当地挪动起来,沿着厨房的门槛爬走了。 据菊子说,蛇的身长足有厨房门的门板两倍以上,也就是说,足有六尺多长。蛇身比菊子的手腕还粗大。 菊子高声说罢,保子却冷静地说道: “它是这所房子的主人呢。菊子嫁过来之前好几年它就在了。” “要是阿照把它咬住,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那阿照肯定输,它可以把阿照缠住……阿照明白,只是吠吠罢了。” 菊子哆嗦了好一阵子。打那以后,她就不怎么从厨房门而改从前门出入了。 不知这条大蛇是藏在地板下,还是藏在天花板上,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但是,黄颔蛇可能藏在后山吧。难得见到它的踪影。 后山不是信吾的所有地。也不知道是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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