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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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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御木不能说出口。 “对先生会不忠实的。我想您等着瞧吧。” 启一的思索,御木不是一点儿不知道,只是想避开这个话题。 启一基本上恢复了正常,有一件事想打听一下。 “你去过新泻吗?” “新泻?越后那边的新泻吗?” “是啊。” “没去过。怎么啦?” “你听说过叫加沼信子的女人吗?” “什么样的女人?” “加沼信子呀。头发长长垂着的……” “不认识,那样的女人。” “据说和叫道田启一的人走过婚约。” “婚约?简直是无稽之谈。哪有这种事。” “你把弥生的信怎么处理了?” “信?弥生小姐的?” 启一一说到弥生的名字,嘴唇就像在发抖。 “我觉得你还是把弥生的信还给她的好哇。” “啊,先生,我知道了。”启一呆立不动,“我马上去取,立刻去拿来还给她。” “不用,今晚不去也没关系。” 谁知启一已经像逃命似的向那边走开去。他弓着腰,扛着左肩;御木在夜色苍茫的街道上,目送着像瘸腿一样的背影。 “先生,”千代子叫了一声,“都担心着,我后面跟着来了。我对太太说了……” 御木一进门,顺子和芳子迎了出来。 “启一来了吗?”顺子问。 “啊,像是好多了。说什么来着,说是发现了治疗神经错乱的药。” “有治疗神经错乱的药吗?” “一句话,都叫神经错乱,还是有各种各样的。一时的神经错乱嘛。” 启一也许还会再来一次送还弥生的信,所以,御木不太想说启一的事。 “和那句老话说的一样,没有治疗傻瓜的药哇。”顺子吐了一口气,“千代子后面跟去了吧?” “是啊。来预先告诉太太一声。” “鬼话。我可没听见呀。也没对芳子说什么吧。” “是。” “真是个怪孩子。我也很担心,从门荫里一看,那孩子从便门出去了,刚才又从便门里进来的。代我去看看情况,也许还可以。” 御木进了大门边的客厅里看电视,以便启一回来的话,自己可以第一个看见。全家人都赞同将电视机移到茶室里去,只有御木一个人反对。说是御木的书房里会听见声音的,大家也拗不过他。 御木把旋钮正好拨到民间广播电视台的“女子摔跤比赛”的节目。女子摔跤,御木还是第一次看,那动作比男式摔跤更野蛮。拽头发,拧,掐,引逗,还有多处让人发笑的把戏;叫声里夹杂着看客们的哄笑,这与看男式摔跤时的感受不一样。那是奇怪的笑声。御木不是没觉察出自己瞧着不能看的东西。 芳子端着茶进来了,御木说了句不说也明白的话: “女子的摔跤。”芳子心神不定地坐下,稍微瞄了一眼。比起男选手来,看上去更用力地甩出去,被甩出去的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声。 “千代的事,好太郎对芳子说过了吗?”御木问了一句。 “没有。没听说……爸爸也听说了吧,那孩子老是从佣人房间里偷看我们的房间。” “听说了,最近怎么样了?” “最近好像好些了。白天偷看我在的地方也没什么稀奇的东西。只是那孩子把三枝子小姐看成眼中钉,妒忌心可强着呢。我倒没什么,可还是觉得让她回去的好哇。” “她可没有回得去的家呀。” 芳子不做声了。电视里的比赛接近尾声,四个女人混战,又是接打又是摔,打得不可开交。 让三枝子暂时住了一阵,又收养了千代子,真给媳妇芳子增加了负担。千代子当做女佣来使唤,对芳子来说该算是个帮手;可是,这个家里,千代子的地位有些暧昧,也许芳子做起来很难吧。另外,好太郎又把三枝子存的钱弄丢了,芳子的眼睛里老露出痛苦的神情。即使御木想该让芳子轻松点,可也还是找不到好办法。弥生他们把三枝子带到家里来,该想一想芳子的立场吧。 要看电视,客厅里天花板上的灯熄了,只点着一盏高高的台灯。灯罩用的是很厚的布,只能照亮半张桌子。芳子站在微微亮着的地方,侧脸的额上有头发的阴影。御木总想,稍微再露出些宽广的额会更美些,可芳子用鬈发把它给遮住了。 “我呀,想写写三枝子老爷子,他和情人同居时的事,对三枝子她们不好吧。有笹原的日记呀。”御木说着。御木很少和芳子谈论这种话题。 “我觉得挺好的。” 没想到,芳子漫不经心地、而且还是清楚地回答了:“三枝子小姐回来的话,问问看吧?” “是啊。三枝子母亲会怎么想呢?” “她母亲改嫁了嘛。” 电视上的摔跤节目完了,放起了新闻。 “三枝子马上就要回来了吧。”芳子出去了。 三枝子、弥生和好太郎还没回家,启一倒先来了。 御木出了门外,从启一手里接过了弥生的信。 “这些是全部?” “是啊。” 信只有四封。御木觉得意外。 “其他的都弄丢了吗?” “没有哇。一直让我在您家出出进进的,弥生小姐没给我什么信。奇怪的信一封也没有。” “有个家伙去了新泻,骗了个女人,笔名叫夏山,听说拿着弥生给道田启一的信来着。” “道田启一,是我吗?”启一发出了惊慌的、恐惧的声音。幽暗之中,看不到启一的表情。启一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 “先生。我祝弥生小姐幸福。” “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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