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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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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坐星期六的夜车和昨天星期天爬山,所以慵懒得很。 “姐姐,现在叫的是大琉璃鸟。还是红肚皮?” 明子默不作声。 “还睡哪?” 达男窥了窥姐姐的面孔,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叫的欢着哪,真想打开板窃听听。” 他不仅说了,而且站起来就要去。明子连忙制止。 “不行,我给你开,你就老老实实地睡去吧。” 明子坐起说:“达男,脚痛不?” 说完就给他揉了一阵腿肚子。 “天已经亮了吧?” “当然,早就亮了。” 明子把板窗打开一个缝。 “啊,下雾啦,达男,雾!” 这回是她不知不觉的大声说话了。 雾似乎想包住明子而钻了进来。明子把睡衣的对襟拢在一起。 “真好看!” 她站在原地望着房后的杂木林。 “树木好像在雾里活动哪。我的头发湿了。大概是越来越浓了吧。” 明子边说边摸头。 雾源源不断地钻进来的同时,各种鸟的鸣声也突然显得近了。 但是,随着雾越来越浓,小鸟们也不那么起劲地唱了。 接着,明子睡了大约一个小时的觉。 她恍惚之间觉得有人进来,睁眼一看,原来花子扶着槅扇站在那里。 “啊,原来是花子。” 明子连忙起床,一边收拾身边的东西一边说: “啊,好漂亮,花子你过来看看吧。” 方才被雾濡湿的绿叶,此刻迎着朝阳熠熠生辉。 小鸟似乎为云散雾消而高兴了,所以唱得特别畅快。 “花子,来,来!啊,小鸟上这儿来了。这叫什么鸟?” 明子去了廊下。 去年积存落叶的白桦根部,仍然残留着淡淡的雾霭,小鸟在那里好像边走边捡拾什么。 “有三只呢!” 明子扭头朝花子那边招了招手,但是她立刻愣了一下。 她意识到,那是连树叶上闪光都看不见的花子,连小鸟美妙的歌声也听不见的花子。 明子被美丽的清晨吸引,一时疏忽,竟把花子的残疾忘了。 清爽的晨风沁着明子心脾。 明子默默地慢慢打开防雨窗。 随着响声,花子的母亲也进来了。 “起得真早。那板窗等我开吧,你给你弟弟打水好啦。达男还没起来呢。” 明子慌慌张张地俯身行礼,道一声早安。睡衣只用细带子拢着,有些害臊。 花子的母亲微笑着看着明子。明子的睡衣是借用母亲的,颜色、花样十分朴素,这样反倒特别显出面孔,手稚嫩了。头发因为枕头揉搓而有些凌乱,更引起花子母亲爱怜。 花子母亲看到明子见了她规规矩矩地坐在廊下,非常恭谨,一时无所措手,感到有些难为情。她想,花子也很快地长成这么高雅的大姑娘该多好…… 可是她马上就想到,当花子懂事了,到了如花似玉的年龄,她该多么忧伤啊。 花子抓住了母亲的衣角。她母亲说: “花子过早地把姐姐折腾醒了,那可不好。” 明子想,尽管花子听不见,她母亲一家是每天像跟不聋不哑的孩子一样这么和她说吧。 “不是花子吵了我。” 明子也像能听懂的孩子就在身旁一样这么说。 “是我弟弟吵人。天还没亮呢,他就又是小鸟啦,又是雾啦,兴奋起来闹个没完。” “净撒谎!天早就亮啦!” 达男在被窝里这么说。 “今天已经完全好啦。太好了,太好了。” 花子母亲扭头看了看达男,接着说: “那雾可重哪。你醒得那么早?” “大娘,这一带是叫杜鹃呢,不是叫布谷?” “叫布谷。” 明子很快就换上了登山装,把洗脸盆拿到廊檐下,对她弟弟说: “你过来到这儿洗吧。” 布谷叫着从屋后的树林那边来,向铁路那边飞去。 “布谷!” 达男仰头望着天空顽强地称之为布谷。 和当站长的花子父亲一起吃早饭的时候大家商定:明子一个人先回去。达男再过两三天,休息够了再走比较好。这是花子父母一片好意,才把他留下来的。 昨天,花子的父亲给明子的母亲拍去电报,明子的母亲接到电报后就往车站挂了电话,对花子父亲说她要来接达男。花子父亲说,轻度的胃痉挛不必挂念,用不着专为这事跑一趟。 明子坐的那趟火车是早八点以后,离开车还有两个钟头。趁这个时间该和花子怎么玩呢,她想了想,然后把花子抱在膝上,用手指把她那刘海在手指上绕了又绕。 花子那头发黑紫色而且泛着油光……就在不停地抚弄她的头发的过程中,旭日的光照之下感到它温暖起来了。 什么时候再见到花子?不知道。 到了将要离别的时候,觉得花子着实可怜的印象就更加鲜明。 “呶,花子,你常常到哪里去玩?咱们到你常去玩的那里吧。” 明子望着花子的脸等她有所表示。 但是花子茫然不知,毫无反应,明子便下意识地拉着花子的手就走。 花子走出院子,然后走到树下站住。 “这是合欢树吧。雾把它打湿了,它还睡觉呢。” 明子把着花子的手让她抚摸合欢的叶子。 此时卡罗从门口进来。 花子仿佛想说: “我和卡罗一起总在这树下看火车哪。” 从这里她们打开了后院的木门上了铁路。 花子蹲下来抚摸铁轨,过了一会,她把面孔凑近铁轨,几乎把脸贴在轨上。仿佛想从铁轨上听到遥远的什么…… 明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这种不可思议的行为。 “花子,你喜欢火车吧?这是因为你爸爸当站长的缘故?” 此刻的花子像个吃奶的孩子摆弄玩具一样,玩路轨,尽管作为玩具,路轨未免有些太大。 不过,仔细看一看就发现,花子的脸上浮现着阵阵喜悦、恐惧、憧憬、茫然。 明子也蹲了下来,把耳朵贴在铁轨上。 和电线不同,因为它是很粗的铁轨,所以听不见风声。不过,它使人感到这样能听到各种声音。被雾弄得湿了的铁轨,经早晨的太阳晒温的铁,仿佛柔和地吸往脸。 “花子,你去过东京么?” 明子这样问她。 但是,要想让花子知道东京,怎么做才好呢? “和姐姐一起坐火车去东京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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