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巴尔扎克 > 不自知的喜剧演员 | 上页 下页


  “如果您去她家,”毕西沃说,“您会看到她有贴身侍女,厨娘和男仆;她在圣乔治街住着一套华丽的房间。总之,按照法国今天与从前的财产比例来说,她可算是十八世纪的歌剧院女郎的残余。卡拉比讷是个强有力的人物,她目前控制着杜·蒂耶,一个在议会极有影响的银行家。……”

  “在芭蕾舞的这两个等级之上还有什么呢?”加佐纳勒问。

  “你看!”他表弟指着从林荫道尽头的格朗日-巴特利埃尔路驶过的一辆雅致的敞篷四轮马车对他说,“这是个舞蹈第一主角,海报上只要登有她的名字就可以将整个巴黎吸引来,她每年挣六万法郎,过着公主般的生活:你那工厂的价值,要买向她问三十次好的权利恐怕还不够呢!”

  “那俄(我)蛮可以向自己问好,这可没那么贵!”

  “你看到坐在马车前面的那个英俊青年吗?”毕西沃对他说,“这是个姓氏高贵的子爵,是她的第一贴身绅士,他替她跟报界打交道,每天早上为她向歌剧院经理传话:宣战或者言和,或是在她登台或下场时指挥大家对她鼓掌致敬。”

  “这谢(下)俄(我)可开眼了,期(亲)爱的先生莫(们),俄(我)一滴(点)也没想到巴黎是这样的。”

  “那你至少该知道在歌剧院小巷呆十分钟,都能看到什么。瞧!……”毕西沃说道。

  两个人,一男一女,这会儿正打巷内出来。女的既不丑也不漂亮,她的衣服款式、剪裁,和色调都很脱俗,说明这是个女艺术家,男的则相当象个唱圣诗的。

  “他们一个是合唱队的低音,一个是舞蹈队的二号主角。合唱队的低音是个极有才华的人,但合唱低音在总谱里只是个附属成分,所以,他几乎还挣不到那个女舞蹈演员的工资。这个二号主角在塔格利奥尼和艾斯莱尔①初露头角之前就出名了,她为我们保留了性格舞蹈——用舞姿和表情来摹拟表演。要不是塔格利奥尼和艾斯莱尔两个人在舞蹈里表现了一种直到那时还没有被人发现的诗意,她就是第一流的天才了;而她如今成了二流演员。尽管如此,她也挣三万法郎,还有一个在议会很有影响的法国贵族院议员当她的密友。瞧,那是个三流女演员,一个全靠报纸的无边法力才站住了脚的女舞蹈演员。如果不续聘她,就会给部里增加一个敌人。芭蕾舞团在歌剧院里是个霸王,所以,在花花公子和政界人物的最高层圈子里,与舞蹈演员来往比与歌唱演员来往体面得多。在歌剧院前排座位那些老常客嘴里,‘这位先生爱听歌’是句嘲弄人的话。”

  ①塔格利奥尼(1804—1884),意大利著名芭蕾演员;艾斯莱尔(1810—1884),奥地利著名芭蕾演员。

  一个其貌不扬,衣着简单的小个子男人走了过去。

  “好,歌剧院菜单的另外一半总算也来了,这是个男高音。没有一个名闻遐迩的、嗓音达到某个音阶的男高音歌唱家,就没有诗意、没有音乐、也就没法演出。男高音表现爱情,是拨动心弦、震荡灵魂的声音,他的薪金比一个大臣还多。一条嗓子十万法郎,一双脚踝也是十万法郎,这就是歌剧院财政的两大煞星。”

  “俄(我)被这些来来往往的西(十)万法郎吓昏了。”加佐纳勒说。

  “你等会儿更要吓昏了,亲爱的表哥,跟我们走吧,……我们要象艺术家抓过一把大提琴一样,把巴黎抓过来,让你看看应该怎么弹它。总之,让你看看,在巴黎人们是怎样作乐的。”

  “这是个周长七法里①的万花筒哩!”加佐纳勒大叫起来。

  “我得先去看一下迦亚,再领这位先生去玩。”毕西沃说。

  “迦亚在表哥的事上可以对我们有用的。”

  “这油(又)是个什麻(么)弯(玩)意儿?”加佐纳勒问道。

  “这不是个玩意儿!是个玩人的。②迦亚是我们的一个朋友,终于成了报纸发行人,他的性格和他的钱柜一样总是潮涨潮落一般动荡不定。迦亚可以帮你打赢官司。”

  ①法国古里,一法里约等于四公里。

  ②文字游戏。加佐纳勒发音不准,把“玩意儿”发成机器,莱翁便说迦亚是个“玩人的”,比喻此人通过报纸,可以布置背景,操纵一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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