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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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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语所云“各国援利益均沾之说,从而效尤,小民岂堪其苦?”嗣同所云:“直合四百兆人民身家性命而亡之,此约不毁,圣人无能为矣。”然毁之自当有其道也。今夫内外蒙古、新疆、西藏、青海,大而寒瘠,毫无利于中国,反岁费数百万金戍守之。地接英、俄,久为二国垂涎,一旦来争,度我之力,终不能守,不如及今分卖于二国,犹可结其欢心,而坐获厚利。二国不烦兵力骤获大土,亦必乐从。计内外蒙古、新疆、西藏、青海不下二千万方里,每方里得价五十两,已不下十万万。除偿赔款外,所余尚多,可供变法之用矣。而英、俄之出此款,亦自不易。吾则情愿少取值,浼二国居间胁日本、废去遍地通商之约;即再加赔费,亦无不可,而仍愿少取值,请归二国保护十年。二国第毁约与保护,即少出值,尤必乐从。 夫保护之说,本不可恃,而此所谓保护,止求其出一保护之空言,且须有十年之限制,吾暂假以为虎皮吓他国,使不吾扰耳。似今浙江之舟山、天津之铁路,竟由英、德派兵保护,则断断不可。即十年内与他国有事,亦不可真令其助。然得宇内二大国之一言,亦断不至与他国有事。且英、俄互相猜忌,倚中国为障隔,中国转因而居重。新疆、西藏壤地密邻,二国又将彼此相谋,自固其圉,更无暇犯中国。即令欲犯中国,而经营内外蒙古、新疆、西藏、青海大而寒瘠之区,如农务、矿务、商务、铁路之属,必十年之后始少有条理,是尤为缓兵之策。吾得此十年闲暇,固足以自强矣。而二国出值,又不必皆见银,凡铁甲船、快船、碰船、雷艇、水雷、精枪、快炮、商船、火车,造铁路之钢条木板,及应用诸机器,皆许作抵。凡此于日本于英于俄无不准情酌理,两剂其平,所谓絜矩之道也。 于是迁都中原,与天下更始,发愤为雄,决去壅蔽。且无中外之见,何有满、汉之分?则凡一官两缺,凡专称旗缺,一律裁止;则凡宗禄驻防,凡旗丁名粮,一律裁止。广兴学校,无一乡一村不有学校,而群才奋。大开议院,有一官邑即有议院,而民气通。慎科举,无一定之额数,无常限之日期,程其艺事,端其趋向,繁其汇目,精其较量,而一人不求其备。改官制,无内外之重轻,无文武之区别,专其职业,少其层累,迁其勋阶,增其禄糈,而终身不易其官。选士人治里闾,以复乡官之旧;练乡兵隶守令,以代力役之征。凡府史皆用律学之士人,既有升转之望,而书吏之盘踞空。 凡胥徒即用在役之乡兵,既有践更之期,而差班之蟊贼去。讥阙失有警察之官,禁暴修闾之遗制也;正粮土有测绘之官,封人、均人之职掌也。分海军、陆军为二部,将则必出于武学堂。创办之始,募西贡、新加坡、新旧金山之华民以练海军。无事则令运载货物,出洋贸易,既可挽救商务,又得熟习航海。陆军则守兵仿寓农而隶守令,战兵募选锋而立将帅,枪兵可尚勇力,炮兵兼通算学,工兵则备筑垒、浚濠、炮堤、地营、修造器具诸工作。其练之也,守兵令站炮台,较准头,布阵势,习步伐。 战兵于数者之外,益以征调代操练。今日往某处,已而易一处,已而又易一处,日日如临大敌。彼出此归,不使游惰。尽开中国所有之矿,以裕富强之源。兼以兵法部勒矿夫,有事则处处皆兵。多修铁路,多造浅水轮船。以速征调,以便转饷,以隆商务,以兴矿产,以广游历,以通漕运,以宏赈济。商务则设商部,集商会,立商总,开公司,招民股,兴保险,建官银行,而必以学商务者为之官。精求工艺制造,如磁器丝茶之属,与中外所共需者。下至烂布可造纸,莱菔可熬糖,骆驼牛羊鸡鸭之毳可为毡为褐。工与商通力合作,以收回利权。改订刑律,使中西合一,简而易晓,因以扫除繁冗之簿书。清理庶狱,分别轻系重系,使操作如白粲鬼薪之罚。岁始豫算,岁终决算,丝毫皆用之于民,而不私于府库,以明会计之无欺。 出口免税,入口重税,涓滴皆操之自我,而不授于外洋,以杜漏卮之有渐。食盐与诸土货,则一征于出产之地,而不问所之。税坐贾而不税行商,以归简易而塞弊窦。尤须研覃税务之学,缕晰中外税则,查验章程,始可夺回税务司包办海关之权。讲求植物学,以裨农政,以丰材木。讲求动物学,以蕃马政,以溥畜牧。兴女学以课妇职,兴废疾学以无坐食。 蚕织用机器,可去蚕瘟,而成功多以速。耕不必用机器,而引水用机器,可省筒车之费与手车脚车之劳。续电线,创邮便局以理邮政。汲自来水、然电气煤气灯以利民用。街道修,则疠疫之源塞;医院多,则医治之术工。造公共之花园,以为养生却病之方。七日一休沐,以合文武弛张之政。博通各国语言文字,以翻译西书西报,以周知四国之为,以造就使才;而四出游历,以长见识,以充学问,以觇人国之得失兴衰。各国之长并取之,各国之弊立去之。各国之船械无一不能造,各国之器用无一不愈精。谨权量,审法度,一道德,同风俗,法立而教自存焉矣。 而中国有屡去而不能去之弊二,不能不变而去之,曰漕务,曰河务。八省漕米,岁数百万石,由河运则费银四十两而致一石;后改海运,费仍十七八两,而河运亦不废。嗣同不解所谓,叹为可已不已,尝共足下言之。足下谓惟正之供何当废绝,嗣同亦无以决。后见李次青布政条奏,果谓《禹贡》帟秸粟米不出五百里外,《周礼》九贡九赋亦专指王畿而言。汉高帝转关东粟以给中都,不过数十万石,唐初漕运不过二十万石。宋都汴,去江、淮不远,劳费尚轻。元行海运,初止四万石。迨明成祖得国不正,挟众北迁,虑南人不喜食麦,乃漕南米以赡北都,开运河数千里,引黄河以济运,劳民伤财,几竭天下之全力。 然则今之漕务,特始于明成祖之枉道干誉,遂相沿不改。仓廪陈红,不知何用。宜将河运、海运均罢去,酌量都城每岁用米之数,另由铁路随时转运,余以贮各府州县,或由铁路运往各缺米之地。且有铁路,则民间之销售易,征收可尽改折色,俟缺米时,然后采买,尤为简便。古人耕九余三与谨盖藏诸法,皆为人少又无铁路之时言之。今者生齿日繁,数十倍于古,所食之谷,自不甚有余。即有余,亦自知盖藏。岂虑货弃于地者,惟苦无铁路以流通耳。有铁路,则不在此即在彼,因其虚而趋填之,断无天下皆荒之理。即可有天下相通之事,初不必恃有余之留与盖藏之谨。凡官仓、社仓之繁难悉可省矣。往年山西、河南旱灾连岁,赤地方数千里,富室拥重金,转死沟壑,有司疾视,莫可奈何,正坐运道艰远耳。使有铁路,何至穷窘若此? 治河古无良策,殷商五迁,半因河决。然则言齐桓湮九河,中国始有河患者,虚也。西人治河,亦止筑堤一法,但善审形势,又多筑相距数里之遥堤,至三四重。两堤之间筑横堤,使两堤相属,中成方罫。平时皆可栽种,偶溃一处,水仍束于一方罫中,进溃一处,又束于一方罫中,不至浩荡横流,使人无从施工,无地取土。 嗣同因悟井田之法,亦必四面有堤,中如方罫,始成一井。堤上可行,所谓径也畛也。井愈多则堤愈高愈厚,所谓涂也道也路也。而畎遂沟浍洫者,即各依于本堤。盖堤四旁八达,皆有口门,可以宣泄由己,水大堤圮,亦止一井被淹,余可无害。故八蜡中有防,可知堤者,井井皆有,为农家最切要之事。不然,一有水灾,沟洫畎浍,反足导水入灌。后儒遂以井田为不解之积疑,至战国时,毁井田为阡陌,殆恶堤之占地,因锄而去之,疆界乱而水患亦剧矣。 今西人殆以井田之法治河,所亟宜效法者也。而治水之要,则曰不与水争地。湖湘垸圩,日筑日多,故洞庭、江、汉之泛溢年甚一年。曾奉严旨禁革,卒不能止。亦由人满土稀,无可垦辟之地。昔行陕、甘道中,见山东、河南被水灾,黎民挈妻子负农器而西迈,流离饥困,心窃哀之。停车慰问,云:“将迁耕旷土。”问素愿乎?曰:“苦资斧不足自达耳。故乡一片汪洋,岂复堪恋?”于时陕、甘大吏颇有周之者。西北土满,胡不遂迁濒河濒江湖常被水之民于彼,使水得所容受,以杀堵激之怒耶?然此非铁路无以致之。故铁路之有益农务,尤在无形,诚根本之一端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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