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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祐六年八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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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乙卯,龙图阁直学士兼侍讲、知谏院杨畋详定宽恤民事。五年五月丁酉置司,六月乙亥遣使。 己未,马军副都指挥使、武胜留后王凯卒。车驾临奠,赠彰武节度使,谥庄恪。凯治军有纪律,善抚循士卒,平居与均饮食,至临阵援枹鼓,毅然不少假。故士卒畏信,战无不力,前后与敌遇,未尝挫衄。兔毛川之战,内侍宋永诚哭于军中,凯劾罪之。尤笃于故旧子弟,食门下者常十数人。 庚申,诏三馆、秘阁校宋、齐、梁、陈、后魏、后周、北齐七史书,有不完者访求之。 壬戌,江淮制置发运司言淮水坏泗州城,知州王璪、通判张师中能协力保完之,乞降诏奖谕。从之。 殿中丞王广渊、李立之编排中书诸房文字。广渊,明曾孙;立之,迪从子也。会要系此于十二日。 癸亥,赐滑州修鱼池、迎阳埽、小吴口役卒缗钱。 乙丑,左侍禁、雄霸等路走马承受林伸言:“国朝上世陵寝在保州保塞县东,犹有天子巷、御城庄存焉。其地与边吴淀相接无数十里,颇为塘水所坏,乞下本处常完筑之。”从之。韩琦家传云:琦论塘水之害,亦以保塞陵寝为言,诏遣盐铁判官杨佐、管勾屯田张茂则,与保州赵滋同擘划。而实录不书,今附见,当考。 司马光言:臣窃以赦者害多而利少,非国家之善政也。虞书曰:“眚灾肆赦,怙终贼刑”,谓过误有害,则赦之;恃恶自终,则杀之。非不择罪之有无,并赦之也。汉大司马吴汉病笃,光武亲临,问所欲言,对曰:“惟愿陛下无赦而已。”王符亦曰:“今日贼良民之甚者,莫大于数赦赎,赦赎数,则恶人昌而善人伤矣。”蜀人称诸葛亮之贤,亦曰“军旅屡兴,而赦不妄下”。然则古之明君贤臣,未尝以赦为美也。 国家承顺天心,子爱百姓,发号出令,必先至仁,然数赦之弊,犹未能去。又古之赦者,其出无常,严谨周密,不可前知,奸民犹抵冒以待之。况今国家三年一郊,未尝无赦,每岁盛夏,皆有疏决。猾吏贪纵,大为奸利,悍民横暴,侵侮善良,百千之中,败无一二。幸而发露,率皆亡匿,不过周岁,必遇赦降,则晏然自出,复为平人,往往指望,谓之热敕。使愿悫之民,愤悒惴恐;凶狡之群,志满气扬。岂为民父母劝善沮恶之意哉! 且疏决之名,本以盛暑之际,恐囹圄之中有滞积冤结,有司不为申理,使无所告愬,故天子临轩,亲加虑问,平其枉直。无辜则赦,有罪则诛,使久系之人,一朝而决,故能消释沴气,迎致太和。非谓不问是非,一切纵之也。祖宗之时,每岁不过一次疏决,死罪下皆递降一等。近年以来,或至再三,自徒以下,一切赦之。今岁五月以前,疏决之令已再行矣。此所以使百职隳慢、奸邪恣睢者也。今纵未能尽革前弊,伏望陛下特降指挥下中书,今后每岁疏决不过一次,或早或晚,使外人不可豫期。其徒罪仍依旧降从杖。或遇亲祀南郊之岁,更不疏决。永为定制,庶几为恶之人,不敢指以自宽,有所戒惧。据光集,以八月十五日上言。乙丑,十五日也,今附见。 丙寅,左骐骥使、荣州防御使、入内副都知邓保信落都知,为许州钤辖。初,保信奏令退军董吉于芳林园点化黄金,赵概、赵抃、王陶等时在言职,皆陈其不可,弗听。久之,吉术无验,又窃金以逃。既捕获抵罪,而保信犹出入禁中。御史陈洙、谏官龚鼎臣共劾保信欺罔,乞正典刑,故黜之。它书或误以保信为保吉,今不取。 供备库使、忠州刺史、带御器械苏安静为内侍押班。谏官司马光、龚鼎臣言安静年未五十,不当废旧格,乞追寝成命,不报。 丁卯,司马光言:臣幸得备位谏官,窃以国家之事,言其大者远者,则汪洋濩落,而无目前朝夕之益,陷于迂阔。言其小者近者,则丛脞猥琐,徒足以烦浼圣听,失于苛细。夙夜惶惑,口与心谋,涉历累旬,乃敢自决,与其受苛细之责,不若取迂阔之讥。伏以祖宗开业之艰难,国家政治之光美,难得而易失,不可以不谨,故作保业。隆平之基,因而安之者易为功;颓坏之势,从而救之者难为力,故作惜时。道前定则不穷,事前定则不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故作远谋。燎原之火,生于荧荧,怀山之水,漏于涓涓,故作重微。象龙不足以致雨,画饼不足以疗饥,华而不实无益于治,故作务实。合而言之,谓之“五规”。此皆守邦之要道,当世之切务。戆陋狂瞽,触冒忌讳,惟知纳忠,不敢爱死。伏望陛下以万几之余,犹豫之闲,垂精留神,特赐省览。万一有取,裁而行之,则臣生于天地之间,不与草木同朽矣!其保业云:天下重器也,得之至艰,守之至艰。王者始受天命之时,天下之人皆我比肩也。相与角智力而争之,智竭不能抗,力屈不能支,然后肯稽颡而为臣。当是之时,有智相偶者则为二,力相参者则为三,愈多则愈分。自非智力首出于世,则天下莫得而一也。斯不亦得之至艰乎? 及夫继体之君,群雄已服,众心已定,上下之分明,强弱之势殊,则中人之性,皆以为子孙万世,如泰山之不摇也。于是有骄惰之心生。骄者,玩兵黩武,穷泰极侈,神怒不恤,民怨不知,一旦涣然,四方糜溃,秦、隋之季是也。惰者,沈酣晏安,虑不及远,善恶杂糅,是非颠倒,日复一日,至于不振,汉、唐之季是也。二者或失之强,或失之弱,其致败一也。斯不亦守之至艰乎? 臣窃观自周室东迁以来,王政不行,诸侯并僭,分崩离析,不可胜纪,凡五百有五十年而合于秦。秦虐用其民,十有一年而天下乱,又八年而合于汉。汉为天子二百有六年而失其柄,王莽盗之,十有七年而复为汉。更始不能自保,光武诛除僭伪,凡十有四年,然后能一之。又一百五十有三年,董卓擅朝,州郡瓦解,更相吞噬。至于魏氏,海内三分,凡九十有一年而合于晋。晋得天下才二十年,惠帝昏愚,宗室构难,群胡乘衅,浊乱中原,散为六七,聚为二三,凡二百八十有八年而合于隋。隋得天下才二十有八年,炀帝无道,九州幅裂,八年而天下合于唐。唐得天下一百有三十年,明皇恃其承平,荒于酒色,养其疽囊,以为子孙不治之疾,于是渔阳窃发,而四海横流矣。肃、代以降,方镇跋扈,号令不从,朝贡不至,名为君臣,实为绚敌。陵夷衰微至于五代,三纲颓绝,五常殄灭;怀玺未暖,处宫未安,朝成夕败,有如逆旅;祸乱相寻,战争不息,血流成川泽,聚骸成邱陵,生民之类,其不尽者无几矣。于是太祖皇帝受命于上帝,起而拯之,躬擐甲胄,栉风沐雨,东征西伐,扫除海内。当是之时,食不暇饱,寝不遑安,以为子孙建太平之基,大勋未集,太宗皇帝嗣而成之。凡二百二十有五年,然后大禹之迹,复混而为一,黎民遗种,始有所息肩矣。 由是观之,上下一千七百余年,天下一统者,五百余年而已,其间时时小有祸乱,不可悉数。国家自平河东以来,八十余年内外无事。然则三代以来,治平之世未有若今之盛者也。今民有十金之产,犹以为先人所营,苦身劳志,谨而守之,不敢失坠。况于承祖宗光美之业,奄有四海,传祚万世,可不重哉!可不慎哉!夏书曰:“予临兆民,凛乎若朽索之驭六马。”周书曰:“心之忧危,若蹈虎尾,涉于春冰。”臣愿陛下夙兴夜寐,兢兢业业,思祖宗之勤劳,致王业之不易,援古以鉴今,知太平之世难得而易失,则天下生民至于鸟兽草木,无不幸甚矣!其惜时云: 夏至,阳之极也,而一阴生;冬至,阴之极也,而一阳生。故盛衰之相承,治乱之相生,天地之常经,自然之至数也。其在周易,泰极则否,否极则泰,丰亨宜日中。孔子传之曰:“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而况于人乎!况于鬼神乎!”是以圣人当国家隆盛之时,则戒惧弥甚,故能保其令闻永久无疆也。 凡守太平之业者,其术无他,如守巨室而已。今人有巨室于此,将以传之子孙,为无穷之规,则必实其堂基,壮其柱石,强其栋梁,厚其茨盖,高其垣墉,严其关键。既成,又择其子孙之良者,使谨守之,日省而月视,欹者扶之,敝者补之。如是则虽亘千万年,无颓坏也。夫民者,国之堂基也;礼法者,柱石也;公卿者,栋梁也;百吏者,茨盖也;将帅者,垣墉也;甲兵者,关键也。是六者不可不朝念而夕思也。 夫继体之君,谨守祖宗之成法,苟不隳之以逸欲,败之以谗谄,则世世相承,无有穷期。及夫逸欲以隳之,谗谄以败之,神怒于上,民怨于下,一旦涣然而去之,则虽有仁智恭俭之君,焦心劳力,犹不能救陵夷之运,遂至于颠沛而不振。呜呼!可不鉴哉!今国家以此承平之时,立纲布纪,定万世之基,使如南山之不朽,江、河之不竭,可以指顾而成耳。失今不为,已乃顿足扼腕而恨之,将何益矣!诗云:“我日斯迈,而月斯征。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时乎!时乎!诚难得而易失也。其远谋云: 易曰:“君子思患而豫防之。”书曰:“远乃猷。”诗曰:“猷之未远,是用大谏。”昔圣人之教民也,使之方暑则备寒,方寒则备暑,七月之诗是也。今夫市井稗贩之人,犹知旱则资舟,水则资车,夏则储裘褐,冬则储絺绤。彼偷安苟生之徒,朝醉饱而暮饥寒者,虽与之俱为编户,贫富不侔矣。况为天下国家者,岂可不致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乎! 诗云:“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为此诗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国家,谁敢侮之?”迨天之未阴雨者,国家闲暇、无有灾害之时也;彻彼桑土者,求贤于隐微也;绸缪牖户者,修敕其政治也。夫桑土者,鸱鸮所以固其室也;贤隽者,明主所以固其国也。国既固矣,虽有侮之者,庸何伤哉! 臣窃见国家每边境有急,羽书相衔,或一方饥馑,饿莩盈野,则庙堂之上,焦心劳思,忘寝废食以忧之。当是之时,未尝不以将帅之不选,士卒之不练,牧守之不贤,仓廪之不实,追责前人,以其备御之无素也。幸而烽燧息,五谷登,则明主举万寿之觞于上,群公百官歌太平纵娱乐于下,晏然自以为长无可忧之事也。呜呼!使自今日以往,四夷不复犯边,水旱不复为灾,则可矣。若犹未也,则天幸安可数恃哉!陛下何不试以闲暇之时,思不幸边鄙有警,饥馑荐臻,则将帅可任者为谁,牧守可用者为谁,虽在千里之外,使之常如目前。至于甲兵之利钝,金谷之盈虚,皆不可不前知而豫谋也。若待事至而后求之,则已晚矣。夫四夷水旱,事之细者也。抑又有大于是者,陛下不亦尝留少顷之虑乎? 诗云:“维彼圣人,瞻言百里。维此愚人,覆狂以喜。”此言远谋之难知,近言易行也。夫谋远则似迂,迂则人皆忽之。其为害至惨也,而无切身之急,为利至大也,而无旦夕之验,则愚者抵掌谓之迂也宜矣!国家之制,百官莫得久于其位,求其功也速,责其过也备。是故或养交饰誉以待迁,或容身免过以待去。上自公卿,下及斗食,自非忧公忘私之人,大抵多怀苟且之计,莫肯为十年之规,况万世之虑乎!自非陛下惕然远览,勤而思之,日复一日,长此不已,岂国家之利哉!此臣日夜所以痛心泣血而忧也。 昔贾谊当汉文帝之时,以为天下方病大褺,又苦蹠盭,又类辟,且病痱。陛下视方今国家安固,公私富实,百姓乐业,孰与汉文?然则天下之病,无乃更甚乎?失今不治,必为痼疾,陛下虽欲治之,将无及已。治之之术非有他奇巧也,在察其病之缓急,择其药之良苦,随而攻之,勿责目前之近功,期于万世治安而已矣。其重微云: 虞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何谓万几?几之为言微也,言当戒惧万事之微也。夫水之微也,捧土可塞;及其盛也,漂木石,没邱陵。火之微也,勺水可灭;及其盛也,焦都邑,燔山林。故治之于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治之于盛,则用力多而功寡。是故圣帝明王,皆销恶于未萌,弭祸于未形,天下阴被其泽,而莫知所以然也。 周易坤之初六,于律为林钟,于历为建未之月,阳气方盛,而阴气已萌,物未之知也。是故圣人谨之曰:“履霜坚冰至。”言为人君者,当绝恶于未形,杜祸于未成也。系辞曰:“知几其神乎!”“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谓此道也。孔子谓鲁哀公曰:“昧爽夙兴,正其衣冠。平旦视朝,虑其危难。一物失理,乱亡之端。”君以此思忧,则忧可知矣。 太宗皇帝命昭宣使、河北团练使王继恩讨蜀,平之。宰相请除继恩宣徽使,太宗不许,曰:“宣徽使位亚两府,若使继恩为之,是宦官执政之渐也。”宰相固请,以继恩功大他官不足以赏之。太宗怒,切责宰相,特置宣政使以授之。真宗皇帝欲与章穆皇后及后宫游内库,后辞曰:“妇人之性,见珍宝财货不能无求。夫府库者,国家所以养六军、备非常也。今托之于妇人,非所以重社稷也。”真宗深以为然,遂止。由是观之,先帝以睿明卓越,防微杜渐如此之深,可不念哉! 昔扁鹊见齐桓侯,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深。”桓侯不悦,曰:“医之好利也,欲以不疾者为功。”及在血脉,在肠胃,桓侯皆不信。及在骨髓,扁鹊望之遂逃去。徐福言霍氏太盛,宜以时抑制,汉宣帝不从。及霍氏诛,人为之颂其功,以为“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故未然之言,常见弃忽;及其已然,又无所及。 夫晏安怠惰,肇荒淫之基;奇巧珍玩,发奢泰之端;甘言卑辞,启侥幸之涂;附耳屏语,开谗贼之门;不惜名器,导僭偪之源;假借威福,授陵夺之柄。凡此六者,其初甚微,朝夕狎玩,未赌其害;日滋月益,遂至深固;比知而革之,则用力百倍矣。 伏惟陛下思万几之至重,览大易之明戒,诵孔子之格言,继先帝之圣志,使扁鹊得早从事,毋使徐福有曲突之叹,则可以修之于庙堂,而德冒四海;始之于今日,而福流万世;优游逍遥,而光烈显大。岂不美哉!岂不美哉!其务实云: 周书曰:“若作梓材,既勤朴斲,惟其涂丹癯。”此言为国家者,先实而后文也。夫安国家,利百姓,仁之实也;保基绪,传子孙,孝之实也;辨贵贱,立纲纪,礼之实也;和上下,亲远迩,乐之实也;决是非,明好恶,政之实也;诘奸邪,禁暴乱,刑之实也;察言行,试政事,求贤之实也;量材能,谋功状,审官之实也;询安危,访治乱,纳谏之实也;选勇果,习战斗,治兵之实也。实之不存,虽文之盛美,无益也。 臣窃见方今远方穷黎转死沟壑,而屡赦有罪,循门散钱,其于仁也,不亦远乎?本根不固,有识寒心,而道宫、佛庙,修广御容,其于孝也,不亦远乎?统纪不明,祭器紊乱,而雕缋文物,修饰容貌,其于礼也,不亦远乎?群心乖戾,元元愁苦,而断竹数黍,敲叩古器,其于乐也,不亦远乎?是非错缪,贤不肖混殽,而钩校簿书,访寻比例,其于政也,不亦远乎?奸暴不诛,冤结不理,而拘泥微文,纠摘细过,其于刑也,不亦远乎?行能之士,沈沦草野,而考校文辞,指抉声病,其于求贤,不亦远乎?材任相违,职业废弛,而拣勘出身,比类资序,其于审官,不亦远乎?久大之谋,弃而不省,浅近之言,应时施行,其于纳谏,不亦远乎?将帅不良,士卒不精,而广聚虚数,徒取外观,其于治兵,不亦远乎?凡此十者,皆文具而实亡,本失而末在。譬犹胶板为舟,抟土为璙,败布为帆,朽索为维,画以丹青,衣以文绣,使偶人驾之,而履其上。以之居平陆,则焕然信可观矣,若以涉江河,犯风涛,岂不危哉! 伏望陛下拨去浮文,悉敦本实,选任良吏,以子惠庶民;深谋远虑,以保安宗庙;张布纪纲,使下无觎心;和厚风俗,使人无离怨;别白是非,使万事得正;诛锄奸恶,使威令必行;取有益,罢无用,使野无遗贤;进有功,退不职,使朝无旷官;察谠言,考得失,使谋无不尽;择智将,练勇卒,使征无不服。如此,则国家安若泰山而四维之也,又何必以文采之饰、歌颂之声,眩耀愚俗之耳目哉! 戊辰,桂州进士唐子正为试将作监主簿。知桂州吴及言其素通边略,有孝行著于乡里也。 徙审刑院于右掖门之西。院旧在长庆门之东,并其地入中书而徙之。 辛未,洪州言:“分宁县民彭泰,因入山伐薪,为虎所囓。其女能不顾身,持刀斫虎,卒夺父命。虽古烈女,殆不能过,请加旌录。”诏赐米二十石、绢二十匹,仍令州县岁时存遇之。 乙亥,御崇政殿,策试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著作佐郎王介、福昌县主簿苏轼、渑池县主簿苏辙。轼所对入第三等,介第四等,辙第四等次。以轼为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事,介为秘书丞、知静海县,辙为商州军事推官。时辙对语最切直,其略曰:“自西方解兵,陛下弃置忧惧之心二十年矣。”又曰:“陛下无谓好色于内,不害外事也。”又曰:“宫中赐予无艺,所欲则给,大臣不敢谏,司会不敢争。国家内有养士、养兵之费,外有北狄、西戎之奉,海内穷困,陛下又自为一阱,以耗其遗余。”谏官司马光考其策,入三等,翰林学士范镇难之,欲降其等。蔡襄曰:“吾三司使,司会之名,吾媿之而不敢怨。”惟胡宿以为策不对所问,而引唐穆宗、恭宗以况盛世,非所宜言,力请黜之。光言是于同科三人中,独有爱君忧国之心,不可不收。而执政亦以为当黜,上不许,曰:“求直言而以直弃之,天下其谓我何!”乃收入第四等次。及除官,知制诰王安石疑辙右宰相,专攻人主,比之谷永,不肯为词。韩琦笑曰:“彼策谓宰相不足用,欲得娄师德、郝处俊而用之,尚以谷永疑之乎!”改命沈遘,遘亦考官也,乃为之辞。已而谏官杨畋见上曰:“苏辙,臣所荐也。陛下赦其狂直而收之,此盛德事,乞宣付史馆。”上悦,从之。介,衢州人也。以辙为第四等,盖光与镇同议难之者,初光欲以为第三等也。 于是司马光复与同列上疏言:“臣等窃见今岁以来,灾异屡臻,日食地震,江、淮腾溢,风雨害稼,民多菜色,此正陛下侧身克己之时。而道路流言,陛下近日宫中燕饮,微有过差,赏赉之费,动以万计,耗散府库,调敛细民。况酒之为物,伤性败德,禹、汤所禁,周公所戒,殆非所以承天忧民、辅养圣躬之道也。陛下恭俭之德,彰信兆民,议者皆以为后宫奢纵,务相夸尚,左右近臣,利于赏赉,陛下重违其请,屈意从之。夫天以刚健为德,君以正固为事,柰何徇后宫左右之欲,上忽天戒,下忘民病,中不为宗庙社稷深自重惜?臣等愚惑,切为陛下不取。伏望陛下当此之际,悉罢燕饮,安神养气,后宫妃嫔进见有时,左右小臣赏赉有节,及厚味腊毒之物无益奉养者,皆不宜数御以伤太和,乃可以解皇天谴告之威,慰元元穷困之望,保受命无疆之休矣。”上嘉纳之。光行状云:“既取苏辙,光遂与谏官王陶同上疏,愿为宗庙社稷自重。上嘉纳之。”按陶此时不在朝廷,谏官则杨畋、龚鼎臣及光,凡三人尔,恐行状误,今但云同列,更须考详。 丙子,诏龙图阁直学士杨畋,于三司取天下凡课利场务五年并增亏者,限一月别立新额。时场岁课多亏,惟逐时科校主典,而三司终不为减旧额,故上欲特行之。 丁丑,诏曰:“先王考绩之次序虽见于经,而其详不见于后世。朕若稽古以修众功,而诸路刺举之官,未有以考其贤否。比令有司详议厥制,条奏来上,询谋悉同。古人有言曰:‘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今朕有念功乐善之志,而又继之以黜陟幽明之法,以待天下之大吏矣。然非夫任事之臣躬率以正而考核其实,与士大夫之宣力于外者皆安于礼义,而不以便文徼幸为奸,则朕之意岂能独信于天下,而法亦何恃以行哉!咨尔在位,其各悉力一心,务祗新书,以称朕至诚恻怛之意。令考校转运使副、提点刑狱,课绩院以所定条目施行。”条目即陈旭所论,在嘉祐二年七月。 戊寅,诏曰:“朕观古者欲治之世,牧民之吏多称其官,而百姓得安业。今吏多失职,不称所以为民之意,殆以不得久于其官故也。盖智能才力之士,虽有兴利除害、禁奸劝善之意,非假以岁月,则其吏民亦且偷而不为之用,欲终厥功,其路无由。自今知州军监、知县、县令有清白不扰而实惠及民者,令本路监司保荐再任,政迹尤异,当加奖擢。” 己卯,诏审刑院、大理寺:“天下岁所上狱,淹系者多。自今月终具所断案月日,朱书大中小事之限,于次月五日前类聚以闻。” 又诏:“自今详议详断官阙,委审刑院、大理寺与学士舍人院、御史台轮举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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