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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七十一 集部二十四


  卷一百七十一 集部二十四

  别集類二十四

  一峯集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1

  明羅倫撰。倫字彝正,别號一峯,江西永豐人。成化丙戌進士第一,授修撰。釋褐甫三月,以疏劾大學士李賢,謫泉州市舶副提舉。明年詔還,復原官,改南京供職。尋以疾辭歸,退居金牛山,授徒講學以終。事迹具《明史》本傳。倫與陳獻章稱石交。然獻章以超悟為宗,而倫篤守宋儒之途轍,所學則殊。《明儒學案》云:“倫剛介絕俗,生平不作合同之語,不為軟巽之行。凍餒幾於死亡,而無足以動其中,庶可謂之無欲。”今覽其文,剛毅之氣,形於楮墨。詩亦磊砢不凡,雖執義過堅,時或失於迂闊;又喜排疊先儒傳註成語,少淘汰之功,或失於繁冗。然亦多心得之言,非外强中乾者比也。後載《夢稾》二卷,記夢之詞至三百餘首,隱約幻渺,幾莫測其用意所在,亦文集中罕見之體。以其人足重,故得附本集以傳,今亦姑仍舊本錄之焉。

  【彙訂】1.文淵閣《四庫》本為十四卷。(修世平、張蘭俊:《<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六則》)

  篁墩集九十三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明程敏政撰。敏政有《宋遺民錄》,已著錄。是集為敏政所自訂。據《千頃堂書目》,尚有《外集》十二卷,《别集》二卷,《行素稾》一卷,《拾遺》一卷,《雜著》一卷。今皆不在此編中,疑其本别行也。敏政學問淹通,著作具有根柢,非游談無根者比。特以生於朱子之鄉,又自稱為程子之裔,故於漢儒、宋儒判如冰炭,於蜀黨、洛黨亦爭若寇讎。門户之見既深,徇其私心,遂往往傷於偏駁。如《奏考正祀典》,欲黜鄭康成祀於其鄉;作《蘇氏檮杌》,以鍛鍊蘇軾復伊川九世之讎,至今為通人所詬厲。其文格亦頗頹唐,不出當時風氣。詩歌多至數千篇,尤多率易,求其警策者殊稀。然明之中葉,士大夫侈談性命,其病日流於空疏。敏政獨以雄才博學,挺出一時。集中徵引故實,恃其淹博,不加詳檢,舛誤者固多,其考證精當者亦時有可取。要為一時之碩學,未可盡以蕪雜廢也。其集名曰《篁墩》者,考新安有黄墩,為晉新安太守黄積所居。子孫世宅於此,故以黄為名。自羅願《新安志》、朱子《文集》所載皆同。敏政乃稱“黄”本“篁”字,因黄巢而改,遂稱曰“篁墩”,為之作記,且以自號。其説杜撰無稽。然名從主人,實為古義,今亦仍其舊稱焉。

  楓山集四卷附錄一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章懋撰。懋有《楓山語錄》,已著錄。懋初在詞垣,以直諫著名。今集中第一篇即其原疏。考元夕張燈,未為失德,詞臣賡韻,亦有前規。而反覆力爭,近乎伊川之諫折柳,未免矯激太過。然其意要不失於持正,故君子猶有取焉。至其平生清節,矯矯過人,可謂耿介拔俗之操。其講學恪守前賢,弗踰尺寸,不屑為浮夸表暴之談。在明代諸儒,尤為淳實。《明史》本傳稱:“或諷之為文章,則對曰:‘此小技耳,予弗暇。’有勸以著述者,曰:‘先儒之言至矣,芟其繁可也。’”蓋其旨惟在身體力行,而於語言文字之閒非所留意。故生平所作,止於如此。然所存皆辭意醇正,有和平温厚之風。蓋道德之腴,發為詞章,固非蠟貌梔言者所可比爾。

  莊定山集十卷(山東巡撫採進本)

  明莊昶撰。昶字孔暘,江浦人。成化丙戌進士,官至南京禮部郎中。事迹具《明史》本傳1。昶官檢討時,以不奉詔作鼇山詩,與章懋、黄仲昭同謫。淪落者垂三十年,世頗推其氣節。惟癖於講學,故其文多闡太極圖之義,其詩亦全作《擊壤集》之體,又頗為世所嗤點。然如《病眼》詩“殘書楚漢燈前壘,草閣江山霧裏詩”句,楊慎亦嘗稱之。其他如“山隨病起青踰峻,菊到秋深瘦亦香”、“土屋背牆烘野日,午谿隨步領和風”、“碧樹可驚遊子夢,黄花偏愛老人頭”、“酒琖漫傾剛月上,釣絲纔颺恰風和”諸句,亦未嘗不語含興象。蓋其學以主靜為宗,故息慮澄觀,天機偶到,往往妙合自然,不可以文章格律論,要亦文章之一種。譬諸釣叟田翁,不可繩以禮貌,而野逸之態,乃有時可入畫圖。錄之以備别格,亦論唐詩者存《寒山子集》之意也。

  【彙訂】

  1.據《明史》卷一七九本傳,莊昶官至南京吏部郎中。

  未軒文集十二卷補遺二卷附錄一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明黄仲昭撰。仲昭有《八閩通志》,已著錄。是集為其門人劉節所編2。凡文六卷、詩五卷、詞一卷,而以碑文、墓誌銘附之。仲昭官編修時,與章懋、莊昶並以疏爭元宵煙火事廷杖謫官,當時有“翰林三君子”之目。後懋與昶並以聚徒講學為事,而仲昭獨刻意紀述,《八閩通志》、《延平府志》、《邵武府志》、《南平縣志》、《興化府志》皆所編錄。故楓山、定山之名滿於天下,仲昭幾為所掩。然三人氣節相同,居官清介相同,文章質實亦略相同。未可以仲昭篤志勵行,不作語錄,遂分優劣於其閒也。林瀚作《仲昭墓誌》,稱其“作為文章,渾厚典重,無艱深聱磽之語”。鄭岳《莆陽文獻傳》亦稱其“有《未軒集》若干卷,文詞典雅”。今觀其集,雖尚沿當日平實之格,而人品既高,自無鄙語。頡頏於作者之閒,正不以坦易為嫌矣。

  【彙訂】

  1.“補遺二卷附錄一卷”,殿本無。文淵閣《四庫》本此集有補遺二卷,無附錄一卷。(修世平、張蘭俊:《<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六則》)

  2.明嘉靖乙卯(三十四年)莆田黄氏家刻本此集有門人廬陵劉玉序,《天一閣書目》亦作劉玉,可知“劉節”乃“劉玉”之譌。後有黄希白跋,據跋可知此集實係仲昭孫希白兄弟編輯梓行。(朱家濂:《讀<四庫提要>札記》;王次澄:《<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正補二十五則》)

  醫閭集九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明賀欽撰。欽字克恭,其先浙之定海人,以戍籍隸遼東義州衛。登成化丙戌進士,授户科給事中,謝病歸。宏治初,起陝西參議。檄未至而母歿,乃上疏懇辭。服闋,遂不復出。事迹具《明史·儒林傳》。此編乃其子士諮搜輯遺稾並生平言行都為一集。前三卷為《言行錄》,四卷至七卷為《存稾》,皆雜文,第八卷為《奏稾》,第九卷為《詩稾》。以欽嘗讀書醫無閭山,自號醫閭山人,因以名集。欽之學出於陳獻章。然獻章之學主靜悟,欽之學則期於反身實踐,能補苴其師之所偏。嘗言:“為學不在求之高遠,在主靜以收放心而已”。故集中所錄言行,皆平易真朴,非高談性命者可比。而所上諸奏疏,亦無不通達治理,確然可見諸施行。在講學諸人之中,獨為篤實而純正。文章雖多信筆揮灑,不甚修詞,而仁義之言,藹然可見,固不必以工拙論也。

  翠渠摘稾七卷補遺一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明周瑛撰。瑛有《書纂》,已著錄。所著詩文集曰《翠渠類稾》。此本乃其門人林近龍所選錄,故曰《摘稾》。鄭岳撰瑛《傳》,稱其“文章渾成雅健,詩格調高古”。瑛亦嘗作絕句云:“老去歸平澹,時人或未知”,則其自命不在以繁音縟節務諧俗耳矣。朱彝尊《明詩綜》、鄭王臣《莆風清籟集》並載瑛《履霜操》樂府,其言怨而不怒,足正昌黎之失。此集中乃未收之,或近龍去取失當,誤佚之歟?末附説三篇、序一篇、詩十八首,共為一卷,乃康熙戊子其七世孫維鑣於家乘中鈔出,以補《摘稾》所遺者。然冠以鄭岳所撰《傳》。其八世孫成又於雍正壬子求得瑛自撰《誌銘》,補錄於後,亦列於題跋之中。均乖編次之體。張詡作陳獻章《行狀》,稱瑛為獻章門人,而成跋力辨其非。以二人之集考之,蓋始合而終睽者,詡與成之説皆各執其一偏。《明史·儒林傳》亦稱:“瑛始與獻章友。獻章之學主於靜,瑛不然之,謂學當以居敬為主”云。

  家藏集七十七卷(兩淮鹽政採進本)

  明吳寬撰。寬字原博,號匏菴,長洲人。成化壬辰進士第一,官至掌詹事府、禮部尚書,諡文定。事迹具《明史》本傳1。集為寬所自訂。李東陽、王鏊二序皆稱詩三十卷,雜文四十卷,總為七十卷。今此本詩目相同,而文集實多七卷,又附以補遺文六篇。後序亦稱寬子中書舍人奭“搜閱笥稾,得詩三十卷,文四十七卷”,與前序頗不合,疑七十卷以上乃寬原編,而其後七卷則出奭等所附益也。寬學有根柢,為當時館閣鉅手。平生學宗蘇氏,字法亦酷肖東坡,縑素流傳,賞鑒家至今藏弆。詩文亦和平恬雅,有鳴鸞佩玉之風。朱承爵《存餘堂詩話》極稱其《雪後入朝》詩2,雖非高格。至謂其“詩格尚渾厚,琢句沈著,用事典切,無漫然嘲風弄月之語”,則頗為得實。以之羽翼茶陵,實如驂之有靳。至其作史彬《墓表》,稱其“以力田拓業,代為税長”,而不載有從建文君出亡之事。後人因據以正《致身錄》諸書之譌,是尤可以資考訂矣。

  【彙訂】

  1.依《總目》體例,當作“寬有《平吳錄》,已著錄。”

  2.“極”,殿本無。

  歸田稾八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謝遷撰。遷字于喬,餘姚人。成化乙未進士第一,授修撰,官至户部尚書、謹身殿大學士,諡文正。事迹具《明史》本傳。遷之在内閣也,與劉健同心輔政。史稱其“秉節直諒,見事明敏,天下稱為賢相”。其文集全稾,嘉靖中倭亂被毁。此集乃其致仕以後及再召時所作。自題曰《歸田稾》,以授其子至者也。國朝康熙中,其七世孫大名府同知鐘和復加搜輯,梓而傳之。集中奏疏,類多晚年陳謝之作。凡在朝時嘉謨讜論,均已無存。即史所稱請罷選妃嬪、禁約内官諸疏,亦不在其閒,則其散失者當復不少。然遷當歸里以後,正劉瑾、焦芳等挾怨修郤,日在危疑震撼之中。而所作詩文,大抵詞旨和平,惟惓惓寄江湖魏闕之思。老臣憂國,退不忘君,讀此一編,已足以知其忠悃矣。

  震澤集三十六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明王鏊撰。鏊有《史餘》,已著錄。鏊以制義名一代。雖鄉塾童稚,纔能誦讀八比,即無不知有王守谿者。然其古文亦湛深經術,典雅遒潔,有唐宋遺風。蓋有明盛時,雖為時文者亦必研索六籍,泛覽百氏,以培其根柢,而窮其波瀾。鏊困頓名場,老乃得遇2。其澤於古者已深,故時文工而古文亦工也。史稱:“鏊上言‘欲仿前代制科,如博學鴻詞之類,以收異才。六年一舉,尤異者授以清要之職,有官者加秩。數年之後,士類濯磨,必以通經學古為高,脱去謏聞之陋。’時不能用”。又稱鏊“取士尚經術,險詭者一切屏去。宏、正閒,文體為一變”,則鏊之所學可知矣。集中《尊號議》、《昭穆對》,大旨與張璁、桂萼相合。故霍韜為其集序,極為推挹,至比於孔門之游、夏,未免朋黨之私。然其謂鏊“早學於蘇,晚學於韓,折衷於程、朱”,則固公論也。其《河源考》一篇,能不信篤什所言,似為有見。而雜引佛典、道書以駁崑崙之説,則考證殊為疏舛。此由明代幅員至嘉峪關而止,軺車不到之地,徒執故籍以推測之。其影響揣摩3,固亦不足怪矣。

  【彙訂】

  1.“三十六卷”,殿本作“三十卷”,誤,明嘉靖刻本與文淵閣《四庫》本此集均為三十六卷。(修世平:《<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四則》)

  2.《明史·王鏊傳》謂鏊卒於嘉靖三年(1524),年七十五。又稱:“成化十年(1474)鄉試,明年會試,皆第一,廷試第三,授編修。”可推知生於景泰元年(1450),中進士時不過二十五六歲,不得曰老。(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影響”,殿本作“形響”,誤。

  鬱洲遺稾十卷1(兩江總督採進本)2

  明梁儲撰。儲字叔厚,號厚齋,晚號鬱洲,廣東順德人。成化戊戌進士,官至華蓋殿大學士,諡文康。事迹具《明史》本傳。是集其子次挹所編。初名《鬱洲集》,香山黄佐為之序。後其孫孜官中書舍人,從内閣錄其奏疏,補入集中,釐為十卷,故名曰《鬱洲遺稾》,即此本也1。儲歷事三朝,當武宗末造,正杌隉不寧之時,乃能嶽嶽懷方,彌縫匡救。集中所載奏疏,如武宗自封鎮國公,則上疏力阻。許給秦王關中閒田為牧地,則草敕時為危言以動聽,事遂得寢。又力請回鑾,疏至八九上,無非惓惓忠愛之忱。雖辭乏華腴,而義存規諫,亦可云古之遺直矣。胡維霖《墨池浪語》乃引楊慎之言,謂:“《明通紀》一書乃儲弟梁億所撰。故以不草《威武大將軍敕》歸之於儲,其實寫《威武大將軍敕》者儲也。内閣有敕書稾簿,綴撰文者姓名,何可誣也”云云,其説獨異。然稾簿果存,不應終明之世無一人見而言之,《明史》本傳亦無明文,置之不論可也。至於集中詩文,寥寥無幾,體格亦不甚高。黄佐序稱其“生平著作多不存稾”,蓋非其註意之所在云。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止八卷。(何槐昌:《<四庫全書總目>著錄校正選輯四》)

  2.“進”,底本誤作“巡”,據殿本改。

  見素文集二十八卷奏疏七卷續集十二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明林俊撰。俊字待用,號見素,莆田人。成化戊戌進士,官至刑部尚書,諡貞肅。事迹具《明史》本傳。俊始以糾權璫遠謫。及撫江右,則抗逆藩;撫西蜀,則平巨寇,為宏、正閒名臣。晚年再起,齗齗持正。卒以不附合張璁、桂萼,致歿後削籍,葬以士禮。尤見後凋之節。所著詩文,張詡序謂俊致仕之時手編成集者五十餘卷。此本文二十八卷,奏疏七卷,《續集》詩文十二卷,兼及其起廢以後所作,併附以遺疏四首,與詡序不符。蓋已出後人裒輯,非俊自編之原本也。俊為文體裁不一,大都奇崛博奧,不沿襲臺閣之派。其詩多學山谷、後山兩家,頗多隱澀之詞,而氣味頗能遠俗。奏議分《兩曹》、《外臺》、《内臺》、《西征》、《起輔》、《新政》、《秋臺》六稾1,無不委曲詳盡,通達事機。平生經略,此足見其大凡矣。又案王鳳靈《續集》序,稱俊原有詩集十四卷,此本無之。别有《西征集》,凡詩歌二百二篇、跋二篇、賦一篇、書二十二篇、祭文二十四篇、序四篇、記五篇,亦不以詩為一集。觀其孫及祖跋2,稱重梓是書而詩集尚闕。是當時本未同刊,故流傳頗尠。今仍其原第著錄云。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此集,奏議分卷一為《西曹稾》二篇、《外臺稾》五篇、《内臺稾》九篇、《西巡稾》六篇,卷二為《西巡稾》十七篇,卷三為《西征稾》七篇,卷四為《西征稾》八篇,卷五為《起輔新政稾》六篇,卷六為《秋臺稾》十四篇,卷七為《秋臺稾》二十篇。則共分七稾,且“兩曹“當作“西曹”,林俊時官“刑部四川清吏司員外郎”,故稱“西曹”。(周錄祥:《<四庫全書簡明目錄?集部>訂誤》)

  2.“及祖”,殿本作“則祖”,誤,明萬曆十三年刻本《見素集》二十八卷,卷端題“後學黄佐校正孫男及祖重梓”,有林及祖《少保公文集跋》。(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古城集六卷補遺一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明張吉撰。吉字克修,號翼齋,又曰默菴,又曰怡窩,晚乃自稱曰古城,餘干人。成化辛丑進士,官至貴州左布政使。是編第一卷為《三朝奏議》,第二卷為《陸學訂疑》,第三卷為《貞觀小斷》,第四卷為《文略》,第五、第六卷為詩。末有《補遺》,皆雜文。明至正德初年,姚江之説興,而學問一變;北地、信陽之説興,而文章亦一變。吉當其時,猶兢兢守先民矩矱,高明不及王守仁,而篤實則勝之;才雄學富不及李夢陽、何景明,而平正通達則勝之。且為工部主事時,則盡言直諫,忤武宗,謫官。為廣西布政使時,又以不肯納賂劉瑾貶秩。而為肇慶府同知時,力持公議,掊擊柳璟,願與都御史秦紘同逮,卒白其冤,尤人情所難。以剛正之氣,發為文章,固不與雕章繪句同日而論矣1。

  【彙訂】1.“而”,殿本無。

  虚齋集五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蔡清撰。清有《易經蒙引》,已著錄。《明史·藝文志》載清《虚齋文集》五卷,與此本合。蓋正德閒葛志貞所輯,林俊為之序。其後梨棗漫漶,清族孫廷魁復為重刊1,而益以《補遺》、《附錄》,分為八卷。然所增不過手簡墨蹟,本無關輕重。而史乘傳贊之作一概附入,尤多冗濫,固不若原本之持擇有要矣。清學以窮理為主,篤守朱子之説。其《讀蜀阜存稾私記》中謂:“朱、陸俱祖孔、孟,而門户不同。然陸學未盡符於大中至正之矩,不免為偏安之業。”其宗旨所在,可以概見。然其《易經蒙引》於朱子之解意有未安者,亦多所駁正,不為苟合。是其識解通達,與諸儒之黨同伐異者有殊。故其文章亦淳厚朴直,言皆有物。雖不以藻采見長,而布帛菽粟之言,殊非雕文刻鏤者所可幾也。《明史》本傳稱:“清在吏部,因王恕訪以時事,清上二劄,一請振紀綱,一薦劉大夏等三十餘人,恕皆納用。”今檢其劄,乃不見集中。即蔡廷魁增緝之本,亦復不載。蓋清不欲居功,已諱而削其稾矣。其斯為醇儒之用心歟?

  【彙訂】

  1.“廷魁”,殿本作“庭魁”,下同,誤,清乾隆七年刻本《蔡文莊公集》八卷《艾菴密箴》一卷《河洛私見》一卷《太極圖説》一卷,卷端題“宗裔廷魁經五校梓山人徐居敬重編校”,有乾隆七年蔡廷魁序。(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容春堂前集二十卷後集十四卷續集十八卷别集九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邵寶撰。寶有《左觿》,已著錄。寶舉鄉試,出李東陽之門。故其詩文矩度,皆宗法東陽。東陽於其詩文亦極推獎。當寶以侍郎予告歸,東陽作《信難》一篇以贈,稱其集“出入經史,搜羅傳記,該括情事,摹寫景物,以極其所欲言。而無冗字長語,辛苦不怡之色。若欲進於古之人。”且以歐陽修之知蘇軾為比,其心之相契如此。然東陽所見祇有《前集》。其《後集》、《續集》、《别集》則寶後所續編,東陽弗及睹也。今統觀四集,其文邊幅少狹而高簡有法,要無媿於醇正之目。《明史·儒林傳》稱:“其學以洛、閩為的,嘗曰:‘吾願為真士大夫,不願為假道學。’其文典重和雅,以李東陽為宗。而原本經術,粹然一出於正”,殆非虚美。其詩清和淡泊,尤能抒寫性靈。顧元慶《夷白齋詩話》極稱其乞歸終養上疏不允一篇,謂其“感動激發,最為海内傳誦”。蓋其真摯不可及云。

  羅圭峯文集三十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明羅玘撰。玘字景鳴,南城人。成化丁未進士,官至南京吏部右侍郎,諡文肅。事迹具《明史·文苑傳》。玘以氣節重一時。其《乞定宗社大計》二疏及《上李東陽書》,皆言人之所難言。其文規橅韓愈,戛戛獨造,多抑掩其意,迂折其詞,使人思之於言外。陳洪謨序稱:“聞其為文,必嘔心積慮,至扃户牖。或踞木石隱,度踰旬日,或踰歲時1,神生境具而後命筆。稍涉於萎陋詘誕之微,雖數易稾不憚”,蓋與宋陳師道之吟詩不甚相遠。其幽渺奧折也固宜,而磊落嶔崎,有意作態,不能如韓文之渾噩,亦緣於是。殆性耽孤僻,有所偏詣歟?然在明人之中,亦可謂為其難者矣。明制,以翰林教習宦官,謂之“内館”。據玘所作《白江墓碑》,蓋嘗充是任者。故集中諸文,為宦官作者頗多。雖玘之風概,可以共諒於後世。然其為微瑕,不止陶集之《閒情》。顧一一錄之,是所不可解也。《因樹屋書影》稱玘集一刻於盱眙2,再刻於南國子監,又有武進孫氏本,今皆未見。據此本所敘,則初刻於常州,再刻於荆州,版皆佚。嘉靖五年,陳洪謨得荆州本六卷,又得《續集》二卷、《奏議》一卷,彙而重刊3。後其鄉人黄端伯又於玘曾孫寬處求得逸稾,合原集編為三十卷。是其集輾轉增入,已非其舊。兹數篇者,毋乃端伯所增入歟?此本為康熙庚午玘八世從孫美才所刊,編次頗無體例。如文以壽文為冠,而以奏議列雜著後;詩亦以壽詩為冠,而名之曰“古樂府”;又以詞置賦之後、詩之前,皆為顛舛。其凡例第二條云:“集中詳加評綴,凡有資舉業者,聯圈標出。”所見如是,則其失於刊削,以多為貴亦宜矣。

  【彙訂】

  1.據明嘉靖五年刻本《翰林羅圭峯先生文集》陳氏序原文,“或踰歲時”乃“或遲歲時”之誤。

  2.“《因樹屋書影》稱”,殿本無。

  3.明嘉靖五年陳洪謨、余載仕刻本為《翰林羅圭峯先生文集》十八卷《續集》十二卷。(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吳文肅公摘稾四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明吳儼撰。儼字克温,宜興人。成化丁未進士,官至南京禮部尚書,諡文肅。事迹具《明史》本傳。正德初,儼主順天鄉試,以“為臣不易”命題,為劉瑾所怒,以飛語罷去。瑾誅,乃復進用。其程文今在集中。史稱:“劉瑾聞儼家多貲,遣人啖以美官。儼峻拒之,瑾怒。會大計群吏,中旨罷儼官。”即其事也。其集初藏於家。至萬曆甲申,其孫士遇始刊版。同邑王升、武進莊煦及其仲孫達可為删而存之,故名曰《摘稾》1。儼當何、李未出以前,猶守明初舊格,無鉤棘塗飾之習。其才其學,雖皆不及李東陽之宏富,而文章局度舂容,詩格亦復嫻雅。往往因題寓意,不似當時臺閣流派,沿為膚廓。雖名不甚著,要與東陽肩隨,亦足相羽翼也。

  【彙訂】

  1.此集今存明萬曆十二年吳士遇等刻本,卷端題“同邑王升晉陵莊煦姪孫達可校選”,文淵閣《四庫》本書前提要作“從孫達可”。(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熊峯集十卷(直隸總督採進本)

  明石珤撰。珤字邦彥,藁城人。成化丁未進士,官至文淵閣大學士,諡文隱,改諡文介。事迹具《明史》本傳。珤出李東陽之門,東陽每稱:“後進可託以柄斯文者,惟珤一人”。皇甫汸嘗删定其集為四卷,歲久版佚。國朝康熙丁未,餘姚孫光??為藁城知縣,得《别集》遺稾於其家,為合而重刊之。嗣聞真定梁清標家有其全稾1,乃購得續刊,共為十卷,即此本也。自一卷至四卷為詩,五卷、六卷為文,七卷至九卷又為詩,十卷又為文。蓋刊版已定,不能依類續入,故其體例叢脞如是也。珤詩文皆平正通達,具有茶陵之體,故東陽特許之。當北地、信陽駸駸代興之日,而珤獨堅守師説。屢典文衡,皆力斥浮夸,使粹然一出於正。雖才學皆遜東陽,而湜湜持正,不趨時好,亦可謂堅立之士矣。

  【彙訂】

  1.“全稾”,殿本作“全集”。清康熙九年刻本《熊峯先生集》十卷,有康熙戊申(七年)梁清標《重刻石熊峯先生集序》,曰:“先是,余季父兵憲公擇公全集中之尤佳者,手定而藏之篋衍”,則稱“全稾”較確。(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立齋遺文五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1

  明鄒智撰。智字汝愚,合州人。成化丙午鄉試第一人。時萬安方倚内官怙權。智上公車時,道過王恕,即立志欲發其姦。丁未成進士,改庶吉士。會星變,遂上疏擊安及劉吉、尹直三大學士,兼劾中官。雖留中不報,而姦黨銜之次骨,乃借他事羅織下詔獄,將擬死刑。彭韶力持之,得謫廣東石城千户所吏目。卒於官,年僅二十六。事迹具《明史》本傳。金祺作《智墓誌》,稱:“所著有《立齋集》,藏於家”。考集中《初到石城》詩第二首後有其友人順德知縣吳廷舉附註,記智自改定中四句事。末有附載《寄吳獻臣》一書,失其姓名,論刻集及作序事。則集為廷舉所編次刊刻。此本前有什邡縣訓導李廷梁序,稱:“舊版佚闕,案臺李公芳麓重梓”。蓋天啟乙丑所刊也2。凡奏疏一卷,雜文三卷,詩一卷,附錄一卷。智疏劾權姦,直聲動天下。然於君國之閒,纏綿篤摯,至死不忘,無一毫怨尤之意。其《在獄》詩有云:“夢中不識身猶繫,又逐東風入紫宸。”其《辭朝》詩有云3:“雲韶聲靜拜彤墀,轉覺嬋媛不自持。罪大故應誅兩觀,網疏猶得竄三危。盡披肝膽知何日,望見衣裳祇此時。但願太平無一事,孤臣萬死竟何悲。”與明季臺諫務以矯激沽名者,相去萬萬。故詩文多發於至性,不假修飾之功。雖閒傷樸遬,而真氣流溢,其感人者固在文字外矣。

  【彙訂】

  1.底本此條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文淵閣庫書與殿本均置於“熊峯集十卷”條之前。

  2.今存明萬曆刻本《鄒立齋先生文集》六卷,卷端題“翰林院庶吉士濮國鄒智汝愚父著巡按四川監察御史黔南李時華應坤父校”,有萬曆甲辰秋八月望日黔南方麓李時華序。天啟五年乙丑李廷梁刻本《立齋遺文》五卷卷端書名下題“儒學訓導李廷梁重刻”,其序曰:“復承按臺李公芳麓重梓,又已損失”,末署“峕天啟五年孟夏什邡縣儒學訓導李廷梁頓首序刻”。則李時華校刻者乃萬曆本,天啟乙丑本乃李廷梁所刊。(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3.“有”,殿本無。

  西村集八卷附錄一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明史鑑撰。案憲宗、孝宗時有兩史鑑。其一長洲人,宏治己未進士,見《太學題名碑》。其一吳江人,字明古,號西村,隱居不仕,即撰此集者也。鑑留心經世之務,三原王恕巡撫江南時,聞其名,延見之,訪以時政。鑑指陳利病,恕深服其才,以為可以當一面。所著詩四卷、文四卷,嘉靖閒其孫周裒而刊之,以墓表及諸人哀輓之詩附於後。周用、盧襄各為之序1。其文究悉物情,練達時勢,多關於國計民生,而於吳中水利言之尤詳。第五卷皆明初諸人列傳,敘次簡明,疑其欲為野史而未就也2。其詩亦落落無俗韻,惟古詩不知古音,所註叶韻多謬誤。文中《祭徐有貞文》及文後跋一篇,以私恩之故,為力辨“奪門”一事,未免曲筆耳。案王士禎《香祖筆記》曰:“吳江門人徐翰林電發,案,電發乃檢討徐釚之字。寄《西村集》二十八卷,其鄉前輩史鑑明古著也。集中有《曾祖文質府君行狀》,案,文質乃史彬之字。祇言洪武中縛貪吏詣闕事,無一語及靖難。集是陳繼儒仲醇選”云云。是鑑集本二十八卷。此本八卷,尚非完帙。然今未見繼儒所選本,故仍以此本著錄,而附載其卷帙之異同,備考證焉。

  【彙訂】

  1.據明嘉靖八年史璧刻本《西村集》八卷《附錄》一卷周用、盧襄序,“其孫周”乃“其孫臣”之誤。(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2.文淵閣《四庫》本卷五為書、尺牘、序,其餘各卷亦無“明初諸人列傳”。

  胡文敬公集三卷(副都御史黄登賢家藏本)

  明胡居仁撰。居仁有《易像鈔》,已著錄。居仁本從吳與弼遊,而醇正篤實,乃過其師遠甚。其學以治心養性為本,以經世宰物為用,以主忠信為先,以求放心為要。史稱:“薛瑄之後,惟居仁一人而已”。居仁病學者撰述繁蕪,嘗謂:“朱子註《參同契》、《陰符經》,皆可不作。”故《易傳》、《春秋傳》外,於經書皆不輕為之註。講授之語,亦惟《居業錄》一編。詩文尤罕。是集乃其門人余祐網羅散失而成。雖中多少作,然近里著己皆粹然儒者之言1,不似吳與弼書動稱夢見孔子也。

  【彙訂】

  1.“己”,殿本作“已”,誤。

  小鳴稾十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秦王朱誠泳撰。誠泳號賓竹道人,太祖五世孫也。宏治元年以鎮安王襲封。十一年薨,諡曰簡。《明史·諸王列傳》稱:“誠泳性孝友恭謹,嘗銘冠服以自警”。所著有《經進小鳴集》。案朱彝尊《詩話》稱:“王年十齡,嫡母陳妃以唐詩教之,日記一首。嗣位後日賦一篇,三十年靡閒。”案誠泳襲爵僅十一年,此云三十年,當並其初封鎮安王時言之也。既薨,紀善强晟校刻其詩。嘉靖初,王孫定王維焯表上之,詔送史館。史稱“經進”,蓋由於此。此本不題“經進”字,蓋刻在前而進在後也。自卷一至卷八皆詩。卷九為雜文。卷十為《恩賜勝覽錄》,乃宏治癸丑,誠泳請朝命養疾於鳳泉、温泉、湯泉時所作。其詩古體清淺而質樸,近體諧婉可誦,七絕尤為擅場。如《秋夜》詩云:“霽月滿窻明似晝,梧桐如雨下空庭。”又云:“空庭久坐不成寐,明月滿階砧杵聲。”又《山行》詩云:“啼鳥無聲僧入定,半巖風落紫藤花。”皆風骨戍削,往往有晚唐格意。爾時館閣之中,轉無此清音矣。

  方簡肅文集十卷(浙江巡撫採進本)1

  明方良永撰。良永字壽卿,莆田人。宏治庚戌進士,官至右副都御史,撫治鄖陽。告歸再起,巡撫應天,中途疾作,乞致仕。旋除南京刑部尚書,良永已先卒,諡簡肅。事迹具《明史》本傳。是集為河南按察使鄭茂所編,隆慶庚午其孫山東布政使攸續刊之2。良永當正德時歷仕巖疆,皆著丰采。乞休後廷推屢及,輒以養親辭。今諸疏俱在集中,進退頗為不苟。其文信筆揮灑,雖不刻意求工,而和平坦易,不事鉤棘。視後來摹擬塗飾之習,轉為本色。其論劾朱寧一疏,慷慨壯烈,猶有牽裾折檻之風。又常豫決寧王宸濠反謀。濠敗後,貽書王守仁,與論定亂大計。及其生平言學,則云:“近世學者,出天入神,超悟獨到,專以心學為言,皆附於象山,其妄如此。即所為象山者似矣,而中實未然,毋亦優孟之為孫叔敖歟?”其語皆隱刺守仁,可謂卓然不阿其所好者矣。

  【彙訂】

  1.底本此條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文淵閣庫書與殿本均置於“小鳴稾十卷”條之前。

  2.此集今存明萬曆八年方攸績刻本(四庫底本),卷端題“嘉議大夫河南按察司按察使後學鄭茂校編通奉大夫山東布政使司左布政使孫男攸績鋟梓”,有隆慶庚午張鏊《方簡肅公文集敘》、隆慶庚午鄭茂《方簡肅公文集後序》、萬曆庚辰(八年)方攸績《刻簡肅公文集跋》。(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懷星堂集三十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明祝允明撰。允明有《蘇材小纂》,已著錄。《明史·藝文志》載《祝氏集略》三十卷,《懷星堂集》三十卷,《小集》七卷。本傳稱其詩文集六十卷。朱彝尊《靜志居詩話》載《祝氏集略》外,又有《金縷》、《醉紅》、《窺簾》、《暢哉》、《擲果》、《拂弦》、《玉期》等集。今行於世者惟《祝氏集略》及此集1,凡詩八卷,雜文二十二卷。允明與同郡唐寅並以任誕為世指目。寅以畫名,允明以書名,文章均其餘事。寅詩頹唐淺率,老益潦倒。袁袠所輯《六如居士集》,王世貞《藝苑卮言》以“乞兒唱蓮花落”詆之。顧璘《國寶新編》稱:“允明學務師古,吐詞命意,迥絕俗界。效齊、梁月露之體,高者淩徐、庾,下亦不失皮、陸。”其推挹誠為過當。然允明詩取材頗富,造語頗妍,下擷晚唐,上薄六代,往往得其一體。其文亦蕭灑自如2,不甚倚門傍户。雖無江山萬里之鉅觀,而一邱一壑,時復有致。才人之作,亦不妨存備一格矣。

  【彙訂】

  1.《祝氏集略》與《懷星堂集》正文内容全同,實為同書異名。(董康:《祝氏集略》解題;邸曉平:《祝允明詩文集版本考辨》)

  2.“亦”,殿本無。

  整菴存稾二十卷(江西巡撫採進本)

  明羅欽順撰1。欽順之學以窮理格物為宗,力攻王守仁“良知”之説。其大旨具見所作《困知記》中,已别著錄。至詞章之事,非其所好,談藝家亦罕論及之。其弟欽藹作《儀訓錄》,嘗稱2:“欽順於應酬文字辭謝居多,下筆稾成,未嘗自是。舊稾盈笥,晚年手自芟存,餘悉焚去。謂二子曰:‘此等文字世閒不少,慎勿出以示人,姑留自觀可也。’”云云。其志趣可以想見。然集中所作,雖意境稍涉平衍,而典雅醇正,猶未失成化以來舊格。詩雖近《擊壤》派,尚不至為有韻之語錄。以抗行作者則不能,在講學諸家亦可云“質有其文”矣。

  【彙訂】

  1.依《總目》體例,當補“欽順有《困知記》,已著錄”。

  2.“嘗”,殿本無。

  東江家藏集四十二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明顧清撰。清有《松江府志》,已著錄。是編凡《山中稾》四卷為初集,乃未仕時作,《北遊稾》二十九卷為中集,乃既仕後作,《歸來稾》九卷為後集,乃致仕後作。皆清晚年所自編,故體例頗為精審。又有《留都稾》四卷,《存稾》十卷,為其子孫所續輯,今已不傳矣。清學端行謹,砥礪名節。當正德時,諫疏凡十數上。嘉靖初,力請停遣旗校,於時政皆有所獻替。其詩清新婉麗,天趣盎然,文章簡鍊醇雅,自嫻法律。當時何、李崛興,文體將變,清獨力守先民之矩矱。雖波瀾氣焰未能極俶奇偉麗之觀,要不謂之正聲不可也。在茶陵一派之中,亦挺然翹楚矣。

  空同集六十六卷(陝西巡撫採進本)

  明李夢陽撰。夢陽有《空同子》,已著錄。夢陽為户部郎中時,疏劾劉瑾,遘禍幾危,氣節本震動一世。又倡言復古,使天下毋讀唐以後書,持論甚高,足以竦當代之耳目。故學者翕然從之,文體一變。厥後摹擬剽賊,日就窠臼。論者追原本始,歸獄夢陽,其受詬厲亦最深。考明自洪武以來,運當開國,多昌明博大之音;成化以後,安享太平,多臺閣雍容之作1。愈久愈弊,陳陳相因,遂至嘽緩冗沓,千篇一律。夢陽振起痿痺,使天下復知有古書,不可謂之無功,而盛氣矜心,矯枉過直。《因樹屋書影》載其“黄河水繞漢官牆”一詩2,以落句有“郭汾陽”字,涉用唐事,恐貽口實,遂删除其稾,不入集中。其堅立門户,至於如此。同時若何景明、薛蕙皆夢陽倡和之人,景明論詩諸書,既齗齗往復;蕙亦有“俊逸終憐何大復,粗豪不解李空同”句,則氣類之中已有異議,不待後來之排擊矣。平心而論,其詩才力富健,實足以籠罩一時。而古體必漢、魏,近體必盛唐,句擬字摹,食古不化,亦往往有之。所謂武庫之兵,利鈍雜陳者也。其文則故作聱牙,以艱深文其淺易。明人與其詩並重,未免怵於盛名。今並錄而存之,俾瑕瑜不掩。且以著風會轉變之由,與門户紛競之始焉。

  【彙訂】

  1.殿本“作”上有“制”字,疑衍。

  2.“因樹屋書影載”,殿本無。

  山齋集二十四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明鄭岳撰。岳有《莆陽文獻》,已著錄。其所著詩文有《蒙難錄》、《西行紀》、《南還錄》、《山齋吟稾》、《漫稾》、《淨稾》、《續稾》、《奏議》。因雕本燹毁,所存不過數種。是集乃萬曆中其曾孫炫搜輯重鋟,凡詩七卷,文十七卷。炫跋謂:“較視舊集,十未能存二三”,蓋亦幸而不佚也。柯維騏《續莆陽志》稱其“所作詩文,俱暢達蘊藉”。朱彝尊《明詩綜》引謝山子之言,亦稱:“其詩深於諷諭之體”。考《明史》岳本傳,稱其屢拒中官崔文之干請,爭寧王宸濠之侵佔。又以爭興獻王祔廟,忤旨奪俸。其居官頗著風節。而為江西按察使時,與李夢陽互訐,為兵部侍郎時,又為聶豹劾罷。所與齟齬者,乃皆正人。蓋其天性孤介,非惟與小人相忤,即君子亦不苟合也。其文章落落遠俗,固亦有由焉。

  浮湘集四卷山中集四卷憑幾集五卷續集二卷息園存稾詩四卷文九卷緩慟集一卷(山西巡撫採進本)1

  明顧璘撰。璘有《國寶新編》,已著錄。是編乃其詩文全集。《浮湘集》由開封府知府謫全州知州時作,蔡羽序之。《山中集》移病家居時作,陳束序之。《憑幾集》、《憑幾續集》皆起官湖廣巡撫時作,皇甫汸序之,璘亦有自序。《息園存稾》並刻於嘉靖戊戌,《詩稾》陳大壯序之,《文稾》鄧繼中序之2。附錄曰《緩慟集》,官工部侍郎時哭其亡女之作3,璘自序之。朱彝尊《明詩綜》稱其尚有《歸田集》4,今未見傳本,不知佚否也。《明史·文苑傳》稱:“璘初與同里陳沂、王韋號‘金陵三傑’,後寶應朱應登繼起,號‘四大家’。然璘、應登羽翼李夢陽,而韋、沂則頗持異論。”又稱:“璘詩矩矱唐人,以風調勝。”今觀其集,遠挹晉安之波,近驂信陽之乘,在正、嘉閒,固不失為第二流之首也。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為《顧華玉集》四十五卷,其中《山中集》十卷,書前提要亦作《山中集》十卷。(修世平:《文淵閣<欽定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六則》)

  2.今存嘉靖刻本《息園存稾》九卷,有嘉靖十七年戊戌鄧繼曾序。(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3.“工部侍郎”,殿本作“刑部侍郎”,誤。《緩慟集》卷首即《俞介婦顧女墓誌銘》,曰:“女諱敬,字靜媛,南都人,工部左侍郎顧華玉長女也。”

  4.“歸田集”,殿本作“歸田稾”,誤。《明詩綜》卷三十七“顧璘”條云:“有《息園》、《浮湘》、《憑幾》、《山中》、《歸田》諸集”。

  華泉集十四卷(山東巡撫採進本)

  明邊貢撰.貢字庭實,華泉其號也,歷城人。宏治丙辰進士,官至南京户部尚書。事迹具《明史·文苑傳》。是集凡詩八卷,文六卷。魯中立《海嶽靈秀集》曰:“華泉之作雖不逮何、李,然平淡和粹,孝廟以前,海岱之才無其倫比。”胡應麟《詩藪》曰:“世人獨推李、何為當代第一。余以為空同關中人,氣稍過勁,未免失之怒張。大復之亮節俊語出於天性,亦自難到,但工於文句而乏意外之趣。獨邊華泉興象飄逸,而語尤清圓,故當共推此人1。”陳子龍《明詩選》則曰:“尚書才情甚富,能於沈穩處見其流麗,聲價在昌谷之下、君采之上。今考其詩,才力雄健,不及李夢陽、何景明善於用長;意境清遠,不及徐楨[禎]卿、薛蕙善於用短。而夷猶於諸人之閒,以不戰為勝。無憑陵一世之名,而時過事移,日久論定,亦不甚受後人之排擊。”三人所論,當以子龍為持平矣。昔薛蕙於嚴嵩為同年,頗相唱和。及嵩柄國,蕙即謝絕往還,並削去舊作,不留一字,至今為論者所稱2。是集乃以送嵩之作列為壓卷,不免見疑於清議。然詩集為貢没之後其里人劉天民所編。時當嘉靖戊戌,正嵩權熾盛之日。或天民無識,趨附時局以為榮,非貢本志歟3?其文集亦大名魏允孚所續刊,自明以來,談藝家置而不論。今核其品格,實遠遜有韻之詞。蓋才有偏長,物不兩大。附詩以行,視為琬炎[琰]之藉可矣4。

  【彙訂】1.《詩藪》並無此段文字,乃見於何良俊《四友齋叢説》卷二十六。(梁臨川:《<四庫提要>的一處失誤》)

  2.據史傳,嚴嵩為弘治十八年進士,而薛蕙乃正德九年進士;嚴為弘治十一年舉人,,見雍正《江西通志》卷五三《選舉志》;薛為正德八年舉人,見雍正《江南通志》卷一二七《選舉志》,二人又非鄉試同年。薛卒於嘉靖二十年正月,年五十三,見《明儒學案》卷五三薛蕙小傳。薛卒時,嚴嵩年六十三(據《明史·嚴嵩傳》嘉靖四十一年時,嵩自稱“年八十有四”,由此推),二人又非同年生。嚴嵩入閣為武英殿大學士,在嘉靖二十一年八月,見《明史》本傳及《宰輔年表》,此前薛蕙已卒,焉有“嵩柄國,即謝絕往還,並削去舊作”之事?(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戊戌為嘉靖十七年,嚴嵩之權尚未熾盛。(同上)

  4.殿本“視”上有“姑”字。“琬琰”,底本作“琬炎”,乃避嘉慶諱改。

  劉清惠集十二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劉麟撰。麟字元瑞,一字子振,江西安仁人。後流寓長興,子孫遂隸籍焉。宏治丙辰進士,官至工部尚書。事迹具《明史》本傳1。初,麟觀政工部時,即與同年陸昆抗疏爭諫官下獄事。及為紹興府知府,又以忤劉瑾褫職。後官尚書,卒以爭蘇松織造,為宦官所擠而罷。蓋始終介介自立者。其自紹興歸也,依其姻家吳珫於長興。與孫一元、文徵明等往來倡和。世傳徵明《神樓圖》,即為麟作也。是集凡詩二卷,奏疏、雜文九卷,附錄一卷,麟曾孫??陛所編。萬曆丙午,湖州知府無錫陳幼學刊之長興。朱鳳翔為序,稱:“其文出入秦漢,詩則駸駸韋、杜”,固未免太過。至稱:“其標格高入雲霄,胸中無一毫芥蒂,故所發皆盎然天趣,讀之足消鄙吝”,則得其實矣。是亦文章關乎人品之驗也。

  【彙訂】

  1.《明史》本傳云:“本安仁人,世為南京廣洋衛副千户,因家焉。”《國朝獻徵錄》卷五〇引《實錄》云:“工部尚書劉麟,以嘉靖四十年四月辛卯卒……南京廣洋衛人,弘治丙辰進士。”《弇山堂别集》卷五一《工部尚書表》云:“劉麟,江西安仁人,南京廣洋衛籍。弘治丙辰進士。”《列朝詩集小傳》丙集“劉尚書麟”條:“安仁人,以武功籍隸南京,弘治丙辰進士。”道光《上元縣志》卷一五《仕績》:“劉麟,字元瑞,南京廣洋衛人,有文名,弘治丙辰進士。”可知劉麟非定居長興,而實籍南京廣洋衛。(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東田遺稾二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明張羽撰。羽字鳳舉,泰興人。宏治丙辰進士,官至河南左布政使。案明初張羽,為“吳中四傑”之一。相距不過百載,而襲前輩之姓名,殊不可解。然前張羽工詩,此張羽亦復工詩,豈有心仿效,有藺相如之慕歟?是集詩、文各一卷,為其季子楨所編,其門人儲洵序之。羽為御史,抗疏劾劉瑾,直聲震朝野。集中疏劄文雖不多,皆切中時弊,方正之概,猶凜然可見。詩亦規摹盛唐,不落纖巧之習。蓋宏治、正德之閒,去明初前輩猶為未遠,流風餘韻,往往尚存2。而羽之澹靜峭直,又出天性。雖其博大富健不及李東陽諸人,排奡鉅麗亦不及李夢陽諸人。而不為舊調之膚廓,亦不為新聲之塗飾,肖心而出,務達所見而止。在諸作者中,亦可以自為一隊矣。

  【彙訂】

  1.底本此條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文淵閣庫書與殿本均置於“劉清惠集十二卷”條之前。

  2.“尚存”,殿本作“而存”。

  沙谿集二十三卷(直隸總督採進本)

  明孫緒撰。緒字誠甫,沙谿其自號也,故城人。宏治己未進士,官至太僕寺卿。是集文八卷,賦一卷,雜著一卷,《無用閒談》六卷,詩七卷1。其文沈著有健氣。其《無用閒談》有曰:“文章與時高下,人之才力亦各不同。今人不能為秦、漢、戰國,猶秦、漢、戰國不能為《六經》也。世之文士,尺寸步驟,影響摹擬,晦澀險深,破碎難讀”云云。其意蓋為李夢陽發,可以見其趨向矣。至於《古今仕學辨》之類,參以排偶,不古不今,則編次者失於删汰,轉為作者累耳。其《無用閒談》多深切著明之語。論文、論詩,亦各有確見。王士禎《池北偶談》嘗摘其誤以五代王祚事為彭時事,其説良是。他如論揚雄事亦失當,然要不害其大旨。詩格頗近李東陽,而深以何孟春等註《東陽樂府》稱其“過於李、杜”為非。蓋譏譽者之溢量,非排擊東陽也。此集舊與馬中錫《東田集》合刊,然學問、筆力皆勝中錫,故今摘錄緒集,而中錫集則存其目焉。

  【彙訂】

  1.文淵閣本此集卷十卷首題“雜著”,載《古今仕學辨送胡生南歸》、《病解》兩篇。卷十一至卷十六卷首亦題“雜著”,皆《無用閒談》。則“雜著”實有七卷。(周錄祥:《<四庫全書簡明目錄?集部>訂誤》)

  王文成全書三十八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王守仁撰。守仁有《陽明鄉約法》,已著錄。是書首編語錄三卷,為《傳習錄》,附以《朱子晚年定論》。乃守仁在時,其門人徐愛所輯,而錢德洪删訂之者。次文錄五卷,皆雜文。别錄十卷,為奏疏、公移之類。外集七卷,為詩及雜文。續編六卷,則文錄所遺,搜輯續刊者。皆守仁歿後,德洪所編次。後附以年譜五卷、《世德記》二卷,亦德洪與王畿等所纂集也。其初本各自為書。隆慶壬申,御史新建謝廷傑巡按浙江,始合梓以傳,仿《朱子全書》之例以名之。蓋當時以學術宗守仁,故其推尊之如此。守仁勳業氣節,卓然見諸施行。而為文博大昌達,詩亦秀逸有致。不獨事功可稱,其文章自足傳世也。此書明末版佚,多有選輯别本以行者,然皆闕略,不及是編之詳備焉1。

  【彙訂】

  1.“焉”,殿本作“云”。

  雙谿集八卷(浙江朱彝尊家曝書亭藏本)

  明杭淮撰。淮字東卿,宜興人。宏治乙未進士1,官至南京總督糧儲、右副都御史。與兄濟並負詩名,與李夢陽、徐楨[禎]卿、王守仁、陸深諸人遞相唱和。其詩格清體健,在宏治、正德之際,不高談古調,亦不沿襲陳言,頗諧中道。此本乃其弟洵所編,為朱彝尊曝書亭舊藏。卷末有彝尊手題兩行,稱:“康熙辛巳九月十九日,竹垞老人讀一過,選入《詩綜》一十四首。”各詩内亦多圈點甲乙之處,蓋其輯《明詩綜》時所評騭。今《詩綜》本内所錄淮詩篇數,並與自記相同。中如《打牛坪》詩第三聯,原本作“碧障自雲生”,而彝尊改作“蔓草自春生”;《王思槐過訪》詩第三聯,原本作“野竹過牆初挺秀”,而彝尊改作“挺拔”,亦閒有所點定,皆較原本為善。且稱其詩“遒鍊如繭絲,抽自梭腸,似澀而有條理。五言尤擅場”,持論亦屬允愜云。

  【彙訂】

  1.弘治無乙未,乃己未之誤。(朱家濂:《讀<四庫提要>札記》)

  對山集十卷(湖北巡撫採進本)

  明康海撰。海有《武功縣志》,已著錄。其詩文集自明以來凡四刻。一為張太微所選,一為王世懋所選,互有去取。國朝康熙中,其里人馬氏始裒其全集刻之江寧。此本乃乾隆辛巳,其里人編修孫景烈以所藏張太微本又加刊削而刻之1。海以救李夢陽故,失身劉瑾。瑾敗,坐廢。遂放浪自恣,徵歌選妓,於文章不復精思,詩尤頹縱。王世懋序稱其“五、七言古律多率意之作。又慕少陵直攄胸臆,或同時人名號爵里,韻至便押,不麗於雅。”朱孟震序述李維楨之言,亦稱:“張太微本珷玞燕石,閒列錯陳”。故馬氏所增刊,頗傷蕪雜2。景烈此本雖晚出,而去取謹嚴,於詩汰之尤力,較諸本特為完善,已足盡海所長矣。明人論海集者是非不一,要以俞汝成“文過於詩”語為不易之評。其《擬廷臣論寧夏事狀》及《鑄錢論》諸篇,尤頗切時弊。崔銑、吕柟皆以司馬遷比之,誠為太過。然其逸氣往來,翛然自異,固在李夢陽等割剝秦、漢者上也。

  【彙訂】

  1.孫景烈所刊乾隆本各卷内篇目次序大體依嘉靖張治道(號太微山人)校訂本,但其中尚有序七篇、記五篇、墓碑二篇、墓誌三篇、祭文一篇、賦二篇、四言古詩一首、五言古詩四首、七言古詩二首、五言律詩一首、七言律詩一首、五言絕句一首為嘉靖本所未收,而出自王世懋等所刊萬曆本。

  2.馬逸姿所刊康熙本與萬曆本相校,僅小有變動,基本保持了萬曆本原貌,屬同一版本系統。(韓結根:《對山集版本述考》)

  柏齋集十一卷(河南巡撫採進本)

  明何瑭撰。瑭有《醫學管見》,已著錄。瑭篤行勵志,其論學一以格致為宗。集中《送湛若水序》,謂:“甘泉以存心為主,予以格物致知為先。非存心固無以為格致之本。物格知至,則心之體用益備。”其生平得力在此。故當時東南學者多宗王守仁良知之説,而瑭獨以躬行為本,不以講學自名。然論其篤實,乃在講學諸家上。至如《均徭》、《均糧》、《論兵》諸篇,究心世務,皆能深中時弊,尤非空談三代,迂疏無用者比。雖其文體樸質,不斤斤於格律法度之閒,而有體有用,不支不蔓,與雕章繪句之學固又當别論矣。集凡文十卷,詩一卷,為嘉靖己酉鄭王所刻1。鄭世子載堉,即瑭之甥。其律數之學,皆受之於瑭者也。

  【彙訂】

  1.《四庫》底本實為萬曆四年賈待問編校本,有賈待問《重刻何文定公全集序》云:“斯集也,鄭王殿下始校編刻之,池州太守衛源馬公復校編重刻焉,暨余重審定,始終凡三刻”。《四庫》本僅因避諱略有删改。(王永寬校注:《<何瑭集>校注前言》;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竹澗集八卷竹澗奏議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1

  明潘希曾撰。希曾字仲魯,金華人。宏治壬戌進士,官至兵部左侍郎。是集為嘉靖末長洲黄省曾所校2。首載詩四卷,次雜文四卷,次奏議四卷,而以墓誌、小傳之類附錄於末。核其卷數,與《千頃堂書目》所載相符,蓋猶舊本也。希曾官兵科給事中時,奏奪太監汪直義男官爵。復因災異陳八事,皆直指近倖,無所避忌。及奉使湖廣、貴州,計處邊儲,又以不賂劉瑾,矯旨下獄,拷訊除名。瑾誅,起官,復抗疏爭太素殿、天鵝房諸役,俱著直聲。今觀集中章奏,語皆剴切真摯,不為粉飾而深中事理,不媿其名。其平時雖不以文章著,而直抒胸臆,沛然有餘,亦其剛正之氣有不可掩遏者歟?又希曾治河績最著。《小傳》稱其别有《治河錄》,今已不傳。然集中條議修築諸疏,措置規模,猶見一二。是尤切於實用之文3,足以資後來考證者矣。

  【彙訂】

  1.“竹澗集”,殿本作“竹澗文集”。文淵閣《四庫》本此集書名作《竹澗集》。

  2.今存明嘉靖二十年黄省曾刻本(四庫底本)《竹澗先生文集》八卷《奏議》四卷。嘉靖年號共四十五年,二十年不得謂“嘉靖末”。(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3.“實用”,殿本作“時用”。

  大復集三十八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明何景明撰。景明有《雍大記》,已著錄。是集凡賦三卷,詩二十六卷,文九卷,傳志、行狀之屬附錄於末。王廷相、康海、唐龍、王世貞各為之序。正、嘉之閒,景明與李夢陽俱倡為復古之學,天下翕然從之,文體一變。然二人天分各殊,取徑稍異。故集中與夢陽論詩諸書,反覆詰難,齗齗然兩不相下。平心而論,摹擬蹊徑,二人之所短略同。至夢陽雄邁之氣與景明諧雅之音亦各有所長,正不妨離之雙美,不必更分左右袒也。景明於七言古體深崇“四傑”轉韻之格,見所作《明月篇》序中。王士禎《論詩絕句》有曰:“接跡風人《明月篇》,何郎妙悟本從天。王楊盧駱當時體,莫逐刀圭誤後賢”,乃頗不以景明為然。其實七言肇自漢氏,率乏長篇。魏文帝《燕歌行》以後始自為音節,鮑照《行路難》始别成變調,繼而作者實不多逢。至永明以還,蟬聯換韻,宛轉抑揚,規模始就。故初唐以至長慶,多從其格。即杜甫諸歌行,魚龍百變,不可端倪,而《洗兵馬》、《高都護》、《驄馬行》等篇,亦不廢此一體。士禎所論,以防浮豔塗飾之弊則可,必以景明之論足誤後人,則不免於懲羹而吹齏矣。

  洹詞十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賢家藏本)

  明崔銑撰。銑有《讀易餘言》,已著錄。是集題曰《洹詞》,以銑家安陽,境有洹水故也。一卷、二卷曰《館集》,三卷曰《退集》,四卷曰《雍集》,五卷至十卷曰《休集》,十一卷、十二卷曰《三仕集》。皆編年排次,不分體裁,雜著、筆記亦參錯於其閒。銑力排王守仁之學,謂其不當舍良能而談良知。故持論行己,一歸篤實。其爭大禮,劾張璁、桂萼,風節表表,亦不媿其言。所作《政議十篇》,準今酌古,無儒生迂闊之習。他若《漫記》十條,可以補《宋史》之未備;《譌傳》兩則,可以靖明代之浮言。而《岳飛論》一篇,稱飛之急宜奉詔班師,尤識大體。蓋不以文章著,而文章自可傳也。第十一卷中有嚴嵩《鈐山堂集》序,似涉“南園作記”之疑。然嵩集載此序,題“嘉靖己亥”。據《明史》嵩傳,是時方為禮部尚書,未操國柄,尚無由預識其姦。是猶司馬光之於王安石,非陸游之於韓侂胄矣。

  莊渠遺書十二卷(山東巡撫採進本)1

  明魏校撰。校有《周禮沿革傳》,已著錄。校欲行《周禮》於後世,其説頗為迂闊。所著《六書精蘊》,欲以古篆改小篆。而所列古篆,又多杜撰,尤為紕繆。然校見聞較博,學術亦醇。故是集文律謹嚴,不失雅正。考據亦具有根柢,無忝於儒者之言。其御札問經義諸條,亦多精確。惟《郊祀論》一篇,謂見於經者獨有南郊無北郊,而以社當地祇之祭。不知《大司樂》“方丘”之文與“圜丘”相對,圜丘為郊天,方丘為祭地可知。未聞祭社於澤中之方丘,且於夏日之至也。又《祭法》“瘞埋於泰折”,祭地也,與“燔柴於泰壇”祭天之文相對,皆北郊祭地之顯證。校乃引《周禮》陰祀用黝牲,駁《祭法》祭地用騂犢為附會。不知《周禮》、《禮記》不能强合,先儒辨之甚明,無庸横相牽合,自生糾結也。

  【彙訂】

  1.文淵閣《四庫》本為十六卷,書前提要不誤。(修世平:《<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七則》)

  儼山集一百卷續集十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明陸深撰。深有《南巡日錄》,已著錄。是集有費寀、徐階二序,文徵明後序。《續集》前有唐錦序,後有陸師道跋。皆其子楫所編。錦序及師道跋並稱尚有《外集》四十卷,通此二集為一百五十卷。此本不載《外集》。蓋《外集》皆其筆記、雜著,又自别行也。《明史·文苑傳》稱:“深少與徐楨[禎]卿相切磨,為文章有名1。書仿李邕、趙孟頫。賞鑒博雅,為詞臣冠。”階序稱深以經濟自許,“在翰林、在國子,數上書言事。督學於晉,參藩於楚,旬宣於蜀,則皆有功德於其士民。“而惜其獨以文章見。寀序亦稱其“以剴切不諛忤宰臣,左遷以後,略無感時憤俗之意”,而舉其《發教巖》詩、《峽江道中》詩證其無所怨尤。今觀其集,雖篇章繁富,而大抵根柢學問,切近事理,非徒鬭靡夸多。當正、嘉之閒,七子之派盛行。而獨以和平典雅為宗,毅然不失其故步,抑亦可謂有守者矣。

  【彙訂】

  1.“有名”,底本作“又善”,據《明史》卷二八六《文苑二》原文及殿本改。

  迪功集六卷附談藝錄一卷(兩淮鹽政採進本)

  明徐楨[禎]卿撰。禎卿有《翦勝野聞》,已著錄。其平生論詩宗旨,見於《談藝錄》及《與李夢陽第一書》。如云:“古詩三百,可以博其源。遺篇十九,可以約其趣。樂府雄高,可以勵其氣。《離騷》深永,可以裨其思。然後法經而植旨,繩古以崇辭。或未盡臻其奧,吾亦罕見其失也。”又云:“繩漢之武,其流也猶至於魏;宗晉之體,其弊也不可以悉據。”其所談仍北地摹古之門徑1。特夢陽才雄而氣盛,故枵張其詞;禎卿慮澹而思深,故密運以意。當時不能與夢陽爭先,日久論定,亦不與夢陽俱廢,蓋以此也。王士禎《居易錄》稱:“黄庭堅自定其詩為《精華錄》,僅三百首。禎卿自定《迪功集》,亦三百首。”此本凡樂府四十四首、贈答詩十六首、遊覽詩二十五首、送别詩四十首、寄憶詩二十一首、詠懷詩十二首、題詠詩二十一首、哀輓詩三首,共一百八十二首2,不足三百之數。而五卷以下則為雜文二十四篇,題“正德庚辰刊”。前有李夢陽、顧璘序,並稱六卷,當是原本。不知何以與士禎所言不符,豈士禎所見别有一本歟?毛先舒《詩辨坻》曰:“昌谷《迪功集》外,復有《徐迪功外集》,皇甫子安為序而刻之者。又有《徐氏别稾》五集,曰《鸚鵡編》、《焦桐集》、《花閒集》、《野興集》、《自慙集》。”又曰:“《迪功集》是所自選,風骨最高。《外集》殊復奕奕。《焦桐》多近體,最疵。《鸚鵡》多學六朝,閒雜晚唐,有《竹枝》、《楊柳》之韻。《花閒》‘文章江左家家玉,煙月揚州樹樹花’,於詩為小乘,入詞亦苦於不稱。他如‘花閒打散雙蝴蝶,飛過牆兒又作團’,《詠柳花詩》云:‘轉眼東風有遺恨,井泥流水是前程’,便是詞家情語之最”云云。今不盡可見矣。

  【彙訂】

  1.徐禎卿有《月下攜兒子小閏教誦新句》詩:“待與他年傳句法,好看《談藝錄》分明。”自註:“時余初成此書。”據李夢陽《徐迪功别稾序》,此係作者“未第時語”。又徐縉《徐迪功集序》:“初,昌糓(禎卿字)甫弱冠,遊郡庠,即工古文詞,知所向住,《談藝錄》其一也。”縉為禎卿同鄉及弘治乙丑(1505)同榜進士。又閻起山《吳郡二科志》(作於弘治癸亥,1503)曰:“(徐禎卿)又斷作詩之妙,為《談藝錄》……辛酉登鄉……”明末龔本立《松窻快筆》亦云:“(徐禎卿)弱冠著《談藝錄》及《嘆嘆集》……”。則《談藝錄》為禎卿辛酉(1501)於吳中家鄉中舉人前已成,非進京成進士後受北方復古思潮後所作。(李雙華:《徐禎卿<談藝錄>寫作時閒考》)

  2.文淵閣《四庫》本此集實收樂府五十首、贈答詩十八首、遊覽詩二十五首、送别詩四十首、寄憶詩十九首、詠懷詩十二首、題詠詩二十二首、哀輓詩三首,共一百八十九首。(陳紅:《徐禎卿的撰述及其版本談》)

  鄭少谷集二十五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明鄭善夫撰。善夫有《經世要錄》,已著錄。其詩規模杜甫,多憂時感事之作。林貞恒《福州志》病其“時非天寶,地遠拾遺,為無病而呻吟。”然武宗時奄豎内訌,盜賊外作,詩人蒿目,未可謂之無因。王世懋《藝圃擷餘》曰:“閩人家能佔畢而不甚工詩。國初林鴻、高廷禮、唐泰輩皆稱能詩,號‘閩南十才子’。然出楊、徐下遠甚1,無論季迪。其後氣骨崚崚,差堪旗鼓中原者,僅一鄭善夫耳。其詩雖多摹杜,猶是邊、徐、薛、王之亞”云云。斯言持其平矣。善夫《論詩五言》云:“大哉杜少陵,苦心良在斯。末流但叫噪,古意漫莫知。鳳鳥空中鳴,衆禽反見嗤。”觀其抒論,知其不諧於俗也。

  【彙訂】

  1.“遠甚”,殿本作“甚遠”,誤。據明萬曆刻本《王奉常集》文部卷五三《藝圃擷餘》此條原文。

  太白山人漫稾八卷(浙江孫仰曾家藏本)1

  明孫一元撰。一元字太初,自稱秦人,或傳為安化王孫。王世貞《題一元墓詩》曰:“死不必孫與子,生不必父與祖。突作憑陵千古人,依然寂寞一抔土。”蓋其蹤跡詭異,當時即莫之詳也。嘗棲太白之巔,故稱“太白山人”。又嘗西入華,南入衡,東登岳,又南入吳,與劉麟、吳珫、陸昆、龍霓稱“苕谿五隱”。晚而就婚施氏,遂卒於吳興。麟為文以表其墓。事迹具《明史·隱逸傳》。一元才地超軼,其詩排奡凌厲,往往多悲壯激越之音。《靜志居詩話》謂其“瓣香在黄庭堅”,體格固略相近。然庭堅之詩,沈思研練而入之,故蟠拏崛强之勢多;一元之詩,軒豁披露而出之,故淋漓豪宕之氣盛,其意境亦小殊也。《明史·藝文志》載一元《太白山人稾》五卷。此本為崇禎中湖州周伯仁所刻2,凡八卷。蓋據吳興張氏本及陽湖本而合輯之。目錄於八卷之末尚標有補遺若干首,而卷内無之。豈當時有志搜訪而未得歟3?閔元衢《歐餘漫錄》載一元逸詩有送許相卿詩一首,見許氏譜;《題王伯雨園亭》二首,見《烏青鎮志》;《和吳甘泉》四首、《重遊》一首、《君馬黄》一首,見真蹟;《飲馬長城窟》一首,見盧志菴所錄。續於紀宣符家得十四首。又稱:“鮑稚弢家有其詩4,鈔約千餘首”。而梁清遠《雕邱〔丘〕雜誌》亦稱所藏一元墨蹟5,有《送别李遠菴北上》詩,風調極高,不知《漫稾》何以不載。則其散佚已多矣。

  【彙訂】

  1.底本此條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文淵閣庫書與殿本均置於“鄭少谷集二十五卷”條之前。

  2.明崇禎十二年周道仁刻本卷端題:“吳興周道仁以修潘嘉祉幼安訂”。(杜澤遜:《四庫存目標注》)

  3.周道仁刻本原有《補遺》一卷。(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4.“鮑稚弢”,殿本作“鮑雅弢”,誤,明萬曆刻本《歐餘漫錄》卷五“三紀太初逸詩”條:“適聞鮑仲孺之叔鮑稚弢君有山人詩,抄約千餘首。”

  5.梁清遠所著書名為《雕丘雜錄》,《總目》卷一二八著錄,有清康熙二十一年梁允恒刻本。

  苑洛集二十二卷(副都御史黄登賢家藏本)

  明韓邦奇撰。邦奇有《易學啟蒙意見》,已著錄。是集凡序二卷,記一卷,誌銘三卷,表一卷,傳一卷,策問一卷,詩二卷,詞一卷,奏議五卷,《見聞考隨錄》五卷。乃嘉靖末所刊,汾陽孔天允〔胤〕為之序1。當正、嘉之際,北地、信陽方用其學提唱海内。邦奇獨不相附和,以著書餘事,發為文章。不必沾沾求合於古人,而記問淹通。凡天官、地理、律吕、數術、兵法之屬無不博覽精思,得其要領。故其徵引之富,議論之核,一一具有根柢,不同綴拾浮華。至《見聞考隨錄》所紀朝廷典故,頗為詳備。其閒如譏于謙不能匡正之失,及辨張采阿附劉瑾之事,雖不免小有偏駁,而敘次明晰,可資考據。其他辨論經義,闡發《易》數,更多精確可傳。蓋有本之學,雖瑣聞雜記,亦與空談者異也。

  【彙訂】

  1.今存明嘉靖三十一年賈應春刻本,有孔天胤《刻苑洛先生文集敘》。嘉靖年號有四十五年,三十一年應稱“嘉靖中”。(崔建英等:《明别集版本志》)

  東洲初稾十四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夏良勝撰。良勝有《中庸衍義》,已著錄。《明史》本傳稱良勝除名以後,“輯其部中章奏,名曰《銓司存稾》,凡議禮諸疏俱在。”今已不傳。此其詩文集也。前七卷為雜文,第八卷為詩,第九卷為《考定皇極指掌諸圖》,第十卷為《天文便覽》。自十一卷以下皆題曰《仕止隨錄》,十一、十二兩卷雜錄諫南巡下獄疏奏詩文及同時諸人投贈申救之作,十三、十四兩卷雜錄家居詩文。自十三卷以前皆題“門人滇池羅江編”,十四卷則題“門人鍾陵江治續編”。《明史·藝文志》載《東洲稾》十二卷,詩八卷,與此本卷帙互異。然此本題曰《初稾》,刻於正德十五年。其嘉靖以後諸作,咸未之及。史所載者,殆其全集之卷數歟1?良勝兩以直諫謫,風節凜然。其詩文無意求工,而皆嶽嶽有直氣。雖不以詞藻著名,要非雕章繪句之士所可同日語也。

  【彙訂】

  1.明嘉靖刻本此集即十四卷,有嘉靖甲申安成鄒守益《南歸錄》序,“刻於正德十五年。其嘉靖以後諸作,咸未之及”云云不確。《千頃堂書目》所稱詩八卷者乃第八卷為詩,非詩為八卷也。(丁丙:《善本書室藏書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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