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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一 經部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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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一 經部四十一 小學類二 急就章四卷(通行本) 漢史游撰。《漢書·藝文志》註稱游為元帝時黄門令,蓋宦官也。其始末則不可考矣。是書《漢志》但作《急就》一篇,而小學類末之《敘錄》則稱史游作《急就篇》。故晉夏侯湛《抵疑》稱:“鄉曲之徒,一介之士,曾諷《急就》,通甲子”,《北齊書》稱李鉉“九歲入學,書《急就篇》”。或有“篇”字,或無“篇”字,初無一定。《隋志》作《急就章》一卷,《魏書·崔浩傳》亦稱人多託寫《急就章》,是改“篇”為“章”在魏以後。然考張懷瓘《書斷》曰:“章草者,漢黄門令史游所作也。王愔云(案,此蓋引王愔《文字志》之語):‘漢元帝時史游作《急就章》,解散隸體。漢俗簡惰,漸以行之’是也。”然則所謂“章草”者,正因游作是書,以所變草法書之。後人以其出於《急就章》,遂名“章草”耳。今本每節之首俱有“章第幾”字,知《急就章》乃其本名,或稱《急就篇》,或但稱《急就》,乃偶然異文也。其書自始至終,無一復字1。文詞雅奧,亦非蒙求諸書所可及。《玉臺新詠》載梁蕭子顯《烏栖曲》,有“裙邊雜佩琥珀龍”句,馮氏校本改“龍”為“紅”。今檢此書,有“繫臂琅玕虎魄龍”句,乃知子顯實用此語,馮氏不知而誤改之。則遺文瑣事,亦頗賴以有徵,不僅為童蒙識字之用矣。舊有曹壽、崔浩、劉芳、顏之推註,今皆不傳,惟顏師古註一卷存。王應麟又補註之,釐為四卷。師古本比皇象碑多六十三字,而少“齊國”、“山陽”兩章,止三十二章。應麟《藝文志考證》標“真定常山至高邑”句,以為此二章起於東漢,最為精確。其註亦考證典覈,足補師古之闕。别有黄庭堅本、李燾本、朱子越中本,字句小有異同。應麟所註,多從顏本。蓋以其考證精深,較他家為可據焉。 【彙校】 1.此書重複之字甚多。現存古小學書無復字者莫如《千字文》。(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說文解字三十卷(通行本) 漢許慎撰。慎字叔重,汝南人。官至太尉南閤祭酒。是書成於和帝永元十二年。凡十四篇,合《目錄》一篇為十五篇。分五百四十部,為文九千三百五十三,重文一千一百六十三,註十三萬三千四百四十字1。推究六書之義,分部類從,至為精密。而訓詁簡質,猝不易通。又音韻改移,古今異讀,諧聲諸字,亦每難明。故傳本往往訛異。宋雍熙三年,詔徐鉉、葛湍、王惟恭、句中正等重加刊定。凡字為《說文》註義、序例所載,而諸部不見者,悉為補錄。又有經典相承,時俗要用,而《說文》不載者,亦皆增加,别題之曰“新附字”。其本有正體,而俗書訛變者,則辨於註中。其違戾六書者,則别列卷末2。或註義未備3,更為補釋,亦題“臣鉉等案”以别之。音切則一以孫愐《唐韻》為定。以篇帙繁重,每卷各分上、下,即今所行毛晉刊本是也。明萬曆中,宫氏刻李燾《說文五音韻譜》,陳大科序之,誤以為即鉉校本。陳啟源作《毛詩稽古編》4,顧炎武作《日知錄》,並沿其謬。豈毛氏所刊,國初猶未盛行歟?書中古文、籀文,李燾據唐林罕之說,以為晉?令吕忱所增。考慎自序云:“今序篆文,合以古、籀”,其語甚明。所記重文之數,亦復相應。又《法書要錄》載後魏江式《論書表》曰:“晉世義陽王典祠令任城吕忱,表上《字林》六卷。尋其況趣,附託許慎《說文》,而案偶章句5,隱别古籀奇惑之字。文得正隸,不差篆意。”則忱書並不用古、籀,亦有顯證。如罕之所云“吕忱《字林》多補許慎遺闕”者,特廣《說文》未收字耳。其書今雖不傳,然如《廣韻》一東部“炯”字、“谾”字,四江部“噥”字之類,云出《字林》者,皆《說文》所無,亦大略可見。燾以《說文》古籀為忱所增,誤之甚矣。自魏晉以來言小學者,皆祖慎。至李陽冰始曲相排斥,未協至公。然慎書以小篆為宗,至於隸書、行書、草書則各為一體,孳生轉變,時有異同,不悉以小篆相律。故顏元孫《干祿字書》曰:“自改篆行隸,漸失其真。若總據《說文》,便下筆多礙。當去泰去甚,使輕重合宜6。”徐鉉《進說文表》亦曰:“高文大册,則宜以篆籀著之金石。至於常行簡牘,則草隸足矣。”二人皆精通小學,而持論如是。明黄諫作《从古正文》,一切以篆改隸,豈識六書之旨哉?至其所引《五經》文字,與今本多不相同,或往往自相違異。顧炎武《日知錄》嘗摭其“汜”下作“江有汜”、“洍”下又作“江有洍”;“巹”下作“赤舄己己7”,“掔”下又作“赤舄掔掔”。是所云《詩》用毛氏者,亦與今本不同。蓋雖一家之學,而支派既别8,亦各不相合。好奇者或據之以改經,則謬戾殊甚。能通其意而又能不泥其迹,庶乎為善讀《說文》矣。 案,慎序自稱:“《易》孟氏、《書》孔氏、《詩》毛氏、《禮·周官》、《春秋》左氏9、《論語》、《孝經》,皆古文。”考劉知幾《史通》稱:“《古文尚書》得之壁中,博士孔安國以校伏生所誦,增多二十五篇(案此亦據梅賾古文而言,實則孔氏原本僅增多十六篇)。更以隸古字寫之,編為四十六卷。司馬遷屢採其事,故遷多有古說。至於後漢,孔氏之本遂絕。其有見於經典者,諸儒皆謂之逸書。”是孔氏壁中之書,慎不得見10。《說文》末載慎子沖上書,稱慎古學受之賈逵。而《後漢書·儒林傳》又稱扶風杜林傳《古文尚書》,林同郡賈逵為之作訓,馬融作傳,鄭元註解,由是《古文尚書》遂顯於世。是慎所謂“孔氏書”者,即杜林之本。顧《隋志》稱杜林《古文尚書》所傳僅二十九篇,又雜以今文,非孔舊本。案,古文除去無師說者十六篇,正得伏生二十九篇之數,非雜以今文。《隋志》此文亦據梅賾古文,未及與《漢書》互校。自餘絕無師說。陸德明《經典釋文》採馬融註甚多,皆今文《尚書》,無古文一語。即《說文》註中所引,亦皆在今文二十八篇之中。朱彝尊《經義考》辨之甚明(案彝尊又謂惟“若藥不瞑眩”一句,出古文《說命》,殆因《孟子》所引而及之。然此句乃徐鍇《說文系傳》之語,非許慎之原註。彝尊偶爾誤記11,移甲為乙,故今不取其說12)。則慎所謂孔氏本者,非今五十八篇本矣。以意推求,《漢書·藝文志》稱:“劉向以中古文校歐陽、大、小夏侯三家經文,《酒誥》脱簡一,《召誥》脱簡二,文字異者七百有餘,脱字數十”云云,所謂“中古文”,即孔氏所上之古文存於中祕者。是三家之本立在博士者,皆經劉向以古文勘定,改其訛脱,其書已皆與古文同。儒者據其訓詁言之,則曰大、小夏侯、歐陽《尚書》。據其經文言之13,則亦可曰孔氏《古文尚書》。第三家解說,祇有伏生二十八篇遞相授受,餘所增十六篇不能詮釋,遂置不言。故馬融《書序》稱“逸十六篇絕無師說也14”(案融《序》今不傳,此語見孔穎達《尚書正義》中)。使賈逵所傳杜林之本即今五十八篇之本,則融嘗因之作傳矣。安有是語哉?又《後漢書·杜林傳》稱:“林前於西州得漆書《古文尚書》,嘗寶愛之,雖遭艱困,握持不離身”云云,是林所傳者乃古文字體,故謂之“漆書”。是必劉向校正三家之時,隨二十八篇傳出。以字非隸古,世不行用。林偶得之以授逵,逵得之以授慎,故慎稱為孔氏本,而亦止二十八篇,非真見安國舊本也。論《尚書》者,惟《說文》此句最為疑竇。閻若璩《尚書古文疏證》牽於此句,遂誤以馬、鄭所註為孔氏原本,亦千慮之一失。故附考其源流於此15。 【彙校】 1.許慎《說文解字敘》作“十三萬三千四百四十一字”,許沖《進說文解字上安帝書》所記同。清段玉裁《說文解字註》云:“今依大徐所載說解字數,凡十二萬二千六百九十九,較少萬七百四十二字。”相加亦為十三萬三千四百四十一字。(江慶柏等:《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 2.“列”,殿本作“載”。 3.“未”,殿本作“末”,誤。 4.“陳啟源”,殿本作“陳啟元”,誤,文淵閣《四庫》本《說文解字》書前提要、《毛詩稽古編》書前提要、《皇清經解》卷六十均作陳啟源。(周鵬程:《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人名考辨一例) 5.“句”,殿本脱,據《法書要錄》卷二後魏江式《論書表》原文。 6.“合宜”,殿本作“各宜”,誤,據《干祿字書》序原文。 7.“赤舄己己”,殿本作“赤舄巹巹”,誤,據《日知錄》卷二十一“說文”條註及《說文解字》卷十四下“巹”字條。 8.“支派”,殿本作“宗派”。 9.“左氏”,殿本作“左傳”,誤,據許慎自序原文。 10.段玉裁註明言云“皆古文”者,謂其中所說字形、字音、字義皆合倉頡、史籀,非謂皆用壁中古本。(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11.“記”,殿本作“觀”。 12.徐鍇《說文解字系傳》卷十四“??”字條云:“冥合也,從宀,丏聲。讀若《書》‘曰藥不瞑眩’。臣鍇曰:‘與有同義也。名片反。’”《總目》卷四一徐鍇《說文系傳》提要曰:“凡鍇所發明及徵引經傳者,悉加‘臣鍇曰’及‘臣鍇案’字以别之。”則引《尚書》“曰藥不瞑眩”一句乃許慎本文,非徐鍇註文。(張宗友:《四庫全書總目》與《經義考補正》誤解《經義考》一則考辨) 13.“言之”,殿本無。 14.“逸”,殿本脱,據《尚書註疏原目》所引馬融《書序》。 15.“於此”,殿本作“如此”。 說文繫傳四十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 南唐徐鍇撰。鍇字楚金,廣陵人,官至右內史舍人。宋兵下江南,卒於圍城之中。事蹟具《南唐書》本傳。是書凡八篇。首《通釋》三十卷,以許慎《說文解字》十五篇,篇析為二。凡鍇所發明及徵引經傳者,悉加“臣鍇曰”及“臣鍇案”字以别之。繼以《部敘》二卷,《通論》三卷,《祛妄》、《類聚》、《錯綜》、《疑義》、《系述》各一卷。《祛妄》斥李陽冰臆說。《疑義》舉《說文》偏旁所有而闕其字及篆體筆畫相承小異者。《部敘》擬《易·序卦傳》,以明《說文》五百四十部先後之次。《類聚》則舉字之相比為義者,如一二三四之類。《錯綜》則旁推六書之旨,通諸人事,以盡其意。終以《系述》,則猶《史記》之《自敍》也。鍇嘗别作《說文篆韻譜》五卷,宋孝宗時李燾因之作《說文解字五音譜》。燾自序有曰:“《韻譜》當與《繫傳》並行。今《韻譜》或刻諸學官,而《繫傳》迄莫光顯。余蒐訪歲久,僅得其七八闕卷。誤字無所是正,每用太息。”則《繫傳》在宋時已殘闕不完矣。今相傳僅有鈔本,錢曾《讀書敏求記》至詫為驚人祕笈,然脱誤特甚。卷末有熙寧中蘇頌記云:“舊闕二十五、三十共二卷,俟别求補寫。”此本卷三十不闕,或續得之以補入。卷二十五則直錄其兄鉉所校之本,而去其新附之字1。殆後人求其原書不獲,因摭鉉書以足之。猶之《魏書》佚《天文志》,以張太素書補之也。其餘各部闕文,亦多取鉉書竄入。考鉉書用孫愐《唐韻》,而鍇書則朝散大夫行祕書省校書郎朱翱别為反切,鉉書稱“某某切”,而鍇書稱“反”。今書內音切與鉉書無異者,其訓釋亦必無異。其移掇之跡,顯然可見。至“示部”竄入鉉新附之祧、祅、祚三字,尤鑿鑿可證者。《錯綜》篇末2,其文亦似未完,無可採補,則竟闕之矣。此書成於鉉書之前,故鉉書多引其說,然亦時有同異。如鉉本“福,祜也3”,此作“備也”;鉉本“?4,耕多草”,此作“耕名”;鉉本“?5,前頡也”,此作“前頓也”;鉉本“鷚,大鶵也”,此從《爾雅》作“天鸙也6”。又鉉本“禜”字下引《禮記》、“裯”字下引《詩》之類,此作“臣鍇案《禮記》曰”、“臣鍇案《詩》曰”,則鍇所引,而鉉本淆入許氏者甚多。又如“”字下云“闕”,此作“家本無註。臣鍇案,疑許慎子許沖所言也”。是鉉直删去“家本無註”四字,改用一“闕”字矣7。其憑臆删改,非賴此書之存,何以證之哉?此書本出蘇頌所傳篆文,為監察王聖美、翰林祗候劉允恭所書。卷末題“子容”者,即頌字也。乾道癸巳,尤袤得於葉夢得家,寫以與李燾,詳見袤跋。書中有稱“臣次立案”者,張次立也。次立官至殿中丞,嘗與寫嘉祐《二字石經》。陶宗儀《書史會要》載其始末云。 案,是書在徐鉉校《說文》之前,而列其後者,鉉校許慎之原本,以慎為主,而鉉附之。此書鍇所論著,以鍇為主,故不得而先慎也。 【彙校】 1.“新”,殿本作“所”。 2.“錯綜”,底本作“錯編”,據此書卷三十八及殿本改。 3.“祜”,殿本作“祐”,誤,據《說文解字》卷一下“福”字條。 4.“?”,殿本作“萊”,誤,據《說文解字》卷一下“?”字條。 5.“?”,殿本作“迎”,誤,據《說文解字》卷二下“?”字條。 6.“鸙”,殿本作“龥”,誤,據此書卷七“鷚”字條及《爾雅註》卷下。 7.“矣”,殿本無。 說文繫傳考異四卷附錄一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汪憲撰1。憲號魚亭,仁和人。乾隆乙丑進士,候選主事,未就銓而卒2。南唐徐鍇作《說文繫傳》四十卷,歲久散佚。自明以來,方以智號精於小學,而《通雅》稱:“楚金所繫,今皆遺失”。則世罕傳本,已非一日。好事者祕相傳寫,魚魯滋多,或至於不可句讀。憲所見者,猶屬影宋鈔本,然已訛不勝乙。因參以今本《說文》,旁參所引諸書,證其同異3,以成是編。訛者正之,其不可解者則並存以俟覈定焉。考洪适《隸釋》載《漢石經論語碑》,末有“而在於蕭牆之內,盍毛包周無於”一行,是則考異之鼻祖。《經典釋文》以下,沿流而作者頗衆。惟韻書、字書節目繁碎,從未有縷析舊文,徹首徹末,訂舛互而彙為一編者。憲作是書,亦可云留心小學者矣。末有《附錄》二卷,乃朱文藻所編。上卷為諸家評論《繫傳》之辭,下卷載鍇詩五首及其兄弟軼事,亦頗費蒐羅。然所收李燾序一篇,採自《文獻通考》,本燾之《說文五音韻譜》序4。因《通考》刻本誤脱標題一行,遂聯屬於《說文繫傳》下。乃不辨而收之,殊失考訂。至於二徐瑣記,於《繫傳》更為無關。以是為例,將郭璞《爾雅》、《方言註》末亦附載《游仙詩》乎5?今存其上卷,以資考覈。其下卷則竟從删汰,庶不以貪博嗜奇,破著書之體例焉。 【彙校】 1.據陸心源《皕宋樓藏書志》、瞿世瑛《清吟閣書目》著錄,此書乃朱文藻撰。(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2.《總目》卷一〇《易說存悔》條云:“國朝汪憲撰。憲字千陂,錢塘人,乾隆乙丑進士,官刑部陝西司員外郎。”民國《杭州府志》卷一四六《文苑三》云:“汪憲,字魚亭,錢塘人……乾隆十年(即乙丑)進士……補刑部陝西司員外郎,乞養歸。與鄉党晉接,退然若不及。”可知為錢塘人,“候選主事,未就銓而卒”等亦誤。依《總目》體例,當改為“憲有《易說存悔》,已著錄。”(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同異”,殿本作“異同”。 4.“燾之”,殿本作“所作”。 5.“末”,底本作“未”,據殿本改。 說文解字篆韻譜五卷(兩江總督採進本) 南唐徐鍇撰。其書取許慎《說文解字》,以四聲部分,編次成書。凡小篆皆有音訓,其無音訓者,皆慎書所附之重文。註“史”字者籀書,註“古”字者古文也。所註頗為簡略。蓋六書之義已具於《說文系傳》中,此特取便檢閱,故不更復贅耳。據李燾《說文五音韻譜》序,此書篆字皆其兄鉉所書。鉉集載有此書序二篇。後序稱1:“《韻譜》既成2,廣求餘本,孜考讎校,頗有刊正。今承詔校定《說文》,更與諸儒精加研覈。又得李舟所著《切韻》,殊有補益。其閒有《說文》不載而見於序例、註義者,必知脱漏,並從編錄。疑者則以李氏《切韻》為正。”是此書鉉又更定,不僅出鍇一手。其以序例、註義中字添入,亦鉉所為也。前序稱:“命鍇取叔重所記,以《切韻》次之,聲韻區分,開卷可睹”云云。考後序稱:“又得李舟《切韻》”,則所謂《切韻》次之者當即陸法言書,即《唐韻》、《廣韻》所因也。然鍇所編部分,與《廣韻》稍異,又上平聲內“痕部”併入“魂部”,下平聲內一先、二仙後别出三宣一部。然“魂部”之下註“痕部”附字,而“宣部”則不著别分3。似乎《切韻》原有此部,殆不可曉。或此書部分,鉉亦以李舟《切韻》定之,非陸法言之《切韻》4,故分合不同歟?是書傳本甚少,此為明巡撫李顯所刻。寒部“籣、瀾、漣、瀾、闌”五字當在“乾、蘭、讕、譋”四字之後,豪部“高、皋、?、羔、膏”五字當在“獆、諕、號、??、??”五字之後,皆訛前一行;麻部“媧、譁、譇、觰、?”五字當在“秅、?5、夸、侉、誇、家、加、茄、葭”九字之前,訛後二行。蓋刻其書者失於校覈。其後序一篇亦佚去不載,今從鉉《騎省集》錄出補入,以成完帙焉。 【彙校】 1.“後序”,底本作“後篇”,據殿本改。 2.“《韻譜》”,殿本作“《韻補》”,誤。 3.“而”,殿本無。 4.“非陸法言之《切韻》”,殿本無。 5.“秅?”,殿本作“??”,誤,據此書卷二“麻部”。 重修玉篇三十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1 梁大同九年黄門侍郎兼太學博士顧野王撰2,唐上元元年富春孫强增加字,宋大中祥符六年陳彭年、吳銳、邱雍等重修。凡五百四十二部3。今世所行凡三本。一為張士俊所刊,前有野王序一篇,啟一篇,後有神珙《反紐圖》及《分毫字樣》。朱彝尊序之,稱上元本。一為曹寅所刊,與張本一字無異,惟前多大中祥符敕牒一道,稱重修本。一為明內府所刊,字數與二本同,而每部之中,次序不同,註文稍略,亦稱大中祥符重修本。案《文獻通考》載《玉篇》三十卷,引晁公武《讀書志》曰:“梁顧野王撰,唐孫强又嘗增字,釋神珙《反紐圖》附於後。”又載《重修玉篇》三十卷,引《崇文總目》曰:“翰林學士陳彭年與史館校刊吳銳4、直集賢院邱雍等重加刊定。”是宋時《玉篇》原有二本。彭年等進書表稱:“肅奉詔條,俾從詳閱,訛謬者悉加刊定,敷淺者仍事討論。”其敕牒後所列字數稱5:“舊一十五萬八千六百四十一言6,新五萬一千一百二十九言,新、舊總二十萬九千七百七十言,註四十萬七千五百有三十字。”是彭年等大有增删,已非孫强之舊,故明內府本及曹本均稱重修張本。既與曹本同,則亦重修本矣。乃删去重修之牒,詭稱上元本,而大中祥符所改“大廣益會”之名及卷首所列字數仍未及削改,可謂拙於作偽。彝尊序乃謂勝於今行大廣益本,殆亦未見所刊而以意漫書歟7?元陸友《研北雜志》稱:“顧野王《玉篇》惟越本最善,末題‘會稽吳氏三一孃寫’,楷法殊精。”又考《永樂大典》每字之下皆引“顧野王《玉篇》”云云,又引“宋《重修玉篇》”云云,二書並列,是明初上元本猶在。而其“篇”字韻中所載《玉篇》全部,乃仍收大廣益會本,而不收上元舊本,顧、孫原帙遂不可考。殆以重修本註文較繁,故以多為貴耶?當時編纂之無識,此亦一端矣8。卷末所附沙門神珙《五音聲論》及《四聲五音九弄反紐圖》,為言等韻者所祖。近時休寧戴氏作《聲韻考》,力辯反切始魏孫炎,不始神珙,其說良是。至謂唐以前無字母之說,神珙字母乃剽竊儒書而託詞出於西域,則殊不然。考《隋書·經籍志》稱:“婆羅門書以十四音貫一切字,漢明帝時與佛經同入中國。”則遠在孫炎前。又釋藏譯經字母,自晉僧伽婆羅以下,可考者尚十二家,亦遠在神珙前。蓋反切生於雙聲,雙聲生於字母。此同出於喉脗之自然,華不異梵,梵不異華者也。中國以雙聲取反切,西域以字母統雙聲。此各得於聰明之自悟,華不襲梵,梵不襲華者也9。稽其源流,具有端緒。特神珙以前,自行於彼教,神珙以後,始流入中國之韻書。亦如利瑪竇後,推步測驗參用西法耳,豈可謂歐羅巴書全剽竊洛下、鮮于之舊術哉?戴氏不究其本,徒知神珙在唐元和以後,遂據其末而與之爭,欲以求勝於彼教。不知聲音之學,西域實為專門。儒之勝於釋者,别自有在,不必爭之於此也10。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尚有附錄二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顧野王,《陳書》卷三〇、《南史》卷六九有傳,載梁大同四年(538)除太學博士,陳太建六年(574)之後遷黄門侍郎,並未同時兼任此兩職。(陳尚君張金耀主撰:《四庫提要精讀》) 3.“五百四十二部”,殿本作“五百四十部”,誤,此書分“一部第一”至“亥部五百四十二”。(江慶柏等:《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 4.“史館校刊”當作“史館校勘”,據《文獻通考》卷一八九原文。(陳尚君張金耀主撰:《四庫提要精讀》) 5.“後”,殿本無。所引字數實載於顧野王序前。 6.“舊一十五萬八千六百四十一言”,殿本作“舊一十五萬六百四十一言”,誤。 7.張士俊刊本明稱《大廣益會玉篇》,何嘗詭稱上元本哉?朱彝尊序明云借毛氏宋槧元本以屬張氏,又明云張氏書刊成求序,則宋槧、張刻,皆所目見。删去重修牒文亦系宋人。(徐時棟:《煙嶼樓讀書志》;楊守敬:《日本訪書志》) 8.今存《永樂大典》殘本引用顧野王《玉篇》四百餘條,即大廣益會本,非上元本,而未見引用宋《重修玉篇》。以日藏《玉篇》殘卷與大廣益會本相較,可知大廣益會本為《玉篇》的增字削註本,而非“註文較繁”。(陳尚君張金耀主撰:《四庫提要精讀》) 9.既云“華不異梵,梵不異華”,安得云“反切生於雙聲,雙聲生於字母”,當云“反切、字母同生於雙聲”。《十駕齋養新錄》謂“唐人所撰之三十六字母實採《大般涅槃經》之文,參以中華音韻而去取之”,則“華不襲梵”亦未盡合。(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10.戴震所云唐前無字母乃指漢語字母,非梵語字母。其《聲韻考》原文為:“今人言切韻,但知推本神珙,以為來自西域。蓋釋氏之專習字母等韻者,推本所起,咸出於珙耳。因誇誕其學,造為傳自西域之說,而指珙為北魏時人。俗學膚淺,不知魏李登《聲類》、晉吕靜《韻集》,韻學實始萌芽,又不知魏有孫叔然,始作反音,故猥稱前乎休文,即可為中土有切韻之先倡。”《文獻通考》卷一八九原文。(陳尚君張金耀主撰:《四庫提要精讀》) 干祿字書一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唐顏元孫撰。元孫,杲卿之父,真卿之諸父也。官至滁、沂、濠三州刺史,贈祕書監。大曆九年,真卿官湖州時,嘗書是編勒石。開成四年,楊漢公復摹刻於蜀中。今湖本已泐闕,蜀本僅存1。宋寶祐丁巳,衡陽陳蘭孫始以湖本鋟木2。國朝揚州馬曰璐得宋槧翻刻之,即此本也。然證以蜀本,率多謬誤。如卷首序文本元孫作,所謂“伯祖故祕書監”,乃師古也。蘭孫以元孫亦贈祕書監,遂誤以為真卿稱元孫,而以序中“元孫”二字改為“真卿”以就之2。曰璐亦承其訛,殊為失考。其他闕誤,亦處處有之。今以蜀本互校,補闕文八十五字,改訛體十六字,删衍文二字,始稍還顏氏之舊。是書為章表書判而作,故曰“干祿”。其例以四聲隸字,又以二百六部排比字之後先。每字分俗、通、正三體,頗為詳覈。其中如虫蟲、啚圖、啇商、凍涷,截然兩字,而以為上俗下正;又如“皃”,古“貌”字,而云貌正皃通;“韭”之作“韮”,“芻”之作“??”、“??”,直是俗字,而以為通用。雖皆不免千慮之失3,然其書酌古準今,實可行用,非詭稱復古,以奇怪釣名。言字體者,當以是為酌中焉。至二百六部之次序,與《廣韻》閒有不同,或元孫所用乃陸法言之舊第,而《廣韻》次序乃宋人所改歟? 【彙校】 1.據《新唐書》本傳,楊漢公一生未曾到川蜀,開成四年摹刻時正官湖州。所謂蜀本,乃南宋初宇文時中傳刻於蜀之潼川者也。(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2.《干祿字書》之鋟木,南宋紹興閒已有蜀本,非自陳蘭孫始。(同上) 3.《中興館閣書目》(成於宋孝宗淳熙五年,1178)已誤師古為元孫、元孫為真卿,非自陳蘭孫始。(周洪才:《孔子故里著述考》) 4.其書凡所謂正者,並有憑據,或本《說文》,或本經典。所謂通者,則隸省隸變及增益偏旁之字屬焉。所謂俗者,乃點畫之閒略有訛誤者也。俗書韭之作韮,芻之作蒭,乃偏旁之增益,並非訛體,故不謂之為俗。(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五經文字三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唐張參撰。參里貫未詳。自序題“大曆十一年六月七日”,結銜稱司業,蓋代宗時人。《唐書·儒學傳》序稱:“文宗定《五經》劖之石,張參等是正訛文”,誤也。考《後漢書》:“熹平四年春三月,詔諸儒正《五經》文字,刻石立於太學門外。”參書立名,蓋取諸此。凡三千二百三十五字,依偏旁為百六十部。劉禹錫《國學新修五經壁記》云:“大曆中名儒張參為國子司業,始詳定《五經》,書於講論堂東、西廂之壁1。積六十餘載,祭酒皥、博士公肅再新壁書,乃析堅木負墉而比之。其制如版牘而高廣,背施陰關,使衆如一。”觀此言,可以知《五經文字》初書於屋壁,其後易以木版,至開成閒乃易以石刻也。朱彝尊跋云:“《五經文字》獨無雕本,為一闕事。”考《册府元龜》稱,周顯德二年2,尚書左丞兼判國子監事田敏“獻印版書《五經文字》”,奏稱“臣等自長興三年校勘雕印《九經》書籍。”然則此書刻本在印版書甫創之初已有之,特其本不傳耳3。今馬曰璐新刻版本跋云:“舊購宋拓石經中有此,因舊樣繕寫,雕版於家塾。”然曰璐雖稱摹宋拓本,今以石刻校之,有字畫尚存而其本改易者。又下卷“幸部”脱去“睪”字註十九字、“??”字併註凡八字。今悉依石刻補正,俾不失其真焉。 【彙校】 1.“講論堂”,殿本作“講堂”。據《劉禹錫集》卷八《國學新修五經壁記》原文,當作“論堂”,文淵閣《四庫》本書前提要不誤。(江慶柏等:《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 2.《册府元龜》卷六百一、卷六百八皆作廣順三年,田敏獻印版書《五經文字》。(江慶柏:《四庫全書薈要提要》校議) 3.傳世有清初席氏釀華草堂影宋精抄本三卷。(楊紹和:《楹書隅錄》) 九經字樣一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唐唐元度撰。元度里籍未詳。惟據此書,知其開成中官翰林待詔。考《唐會要》稱:“大和七年二月,敕唐元度覆定石經字體。十二月,敕於國子監講論堂兩廊創立石《九經》。”元度《字樣》蓋作於是時,凡四百二十一字,依倣《五經文字》為七十六部。前載開成二年八月牒云:“准大和七年十二月敕覆《九經》字體者。今所詳覆,多依司業張參《五經文字》為准。諸經之中,别有疑闕,古今體異,隸變不同。如總據《說文》,即古體驚俗1;若依近代文字,或傳寫乖訛。今與校勘官同商較是非,取其適中。纂錄《新加九經字樣》一卷,請附於《五經文字》之末。”蓋二書相輔而行。當時即列石壁《九經》之後。明嘉靖乙卯地震,二書同石經並損闕焉。近時馬曰璐得宋拓本而刊之,猶屬完善。其閒傳寫失真及校者意改,往往不免。今更依石刻殘碑,詳加覆訂,各以案語附之下方。《五經文字》音訓多本陸德明《經典釋文》,或註“某反”,或註“音某”。元度時避言“反”字,無同音字可註者,則云“某平”、“某上”,就四聲之轉,以表其音。是又二書義例之異云爾2。 【彙校】 1.“即”,殿本作“則”,誤,據此書所載《九經字樣》牒文。 2.唐玄度自序云:“其聲韻謹依《開元文字》,避以反言,但紐四聲,定其音旨。”即依《開元文字音義》之例,每字但以同紐之四聲字定其聲韻,而不標舉反語也,非諱言反字。(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汗簡三卷目錄敘略一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郭忠恕撰。忠恕字恕先,洛陽人。是書首有李建中題字。後有附題兩行,稱忠恕仕周朝為朝散大夫、宗正丞,兼國子書學博士,疑亦建中所記。然據郭若虚《圖畫見聞志》及《蘇軾集》所載忠恕小傳,並稱宋太宗時召忠恕為國子監主簿,後流登州,道卒。則不得為周人。又陶岳《五代史補》載周祖入京師時,忠恕為湘陰公推官,面責馮道之賣國。則先已仕漢,題周更誤矣1。《宋史·藝文志》以此書與《佩觿》並載,而晁、陳諸家書目皆不著錄,則在宋代亦罕見。此本乃宋李建中得之祕府。大中祥符五年,李直方得之建中2。初無撰人名字,建中以字下註文有“臣忠恕”字,證以徐鉉所言,定為忠恕所作。其分部從《說文》之舊。所徵引古文凡七十一家,前列其目,字下各分註之。時王球、吕大臨、薛尚功之書皆未出,故鍾鼎闕焉。其分隸諸字即用古文之偏旁,與後人以真書分部、案韻繫字者不同。《鈍吟雜錄》載馮舒嘗論此書,以沔、汸、膌、駛諸字援文就部為疑。然古文部類不能盡繩以隸楷,猶之隸楷轉變,不能盡繩以古文。舒之所疑,蓋不足為累。且所徵七十一家,存於今者不及二十分之一,後來談古文者輾轉援據,大抵從此書相販鬻。則忠恕所編,實為諸書之根柢,尤未可以忘所自來矣。 【彙校】 1.《宋史》卷四四二郭忠恕本傳載:“弱冠,漢湘陰公召之,忠恕拂衣遽辭去。周廣順中,召為宗正丞兼國子書學博士,改《周易》博士。”《圖畫見聞志》亦云:“初,周祖召為博士,後因爭忿於朝堂,貶崖州司户,秩滿去官。”是忠恕不仕漢,嘗仕周,《五代史補》所記有誤。(胡玉縉:《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補正》) 2.本書李直方後序云:“近聞祕府新本,乃集賢李公衎修(公名建中)。公素居外任,稿草祕於巾箱中。大中祥符四年罷西京留台,歸闕,果以此書示余”,則祕府所藏即建中所書以獻者,與《玉壺清話》等所載同。李直方所得摹寫者,乃其稿草。(王欣夫:《蛾術軒篋存善本書錄》) 佩觿三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宋郭忠恕撰。此書上卷備論形聲訛變之由,分為三科:一曰造字,二曰四聲,三曰傳寫1。中、下二卷則取字畫疑似者,以四聲分十段:曰平聲自相對,曰平聲上聲相對,曰平聲去聲相對,曰平聲入聲相對,曰上聲自相對,曰上聲去聲相對,曰上聲入聲相對,曰去聲自相對,曰去聲入聲相對,曰入聲自相對。末附與《篇》、《韻》音義異者十五字,又附辨證舛誤者一百十九字,不署名字,不知何人所加。以其可資考證,仍並存之。惠棟《九經古義》嘗駁忠恕以“示”字為“視”,而反以“視”為俗字。今考其中如謂“車”字音“尺遮反”,本無“居”音。蓋因韋昭辨《釋名》之說,未免失於考訂。又書號八分,久有舊訓,蔡文姬述其父語,自必無訛。乃以為八體之外别分此體,强為穿鑿,亦屬支離。至於以天承口為“吳”,已見《越絕書》,而引《三國志》為徵。“景”為古“影”字,已見高誘《淮南子註》,而云葛洪《字苑》加“彡”(案,此沿《顏氏家訓》之誤)。又陶侃本字士行,而誤作士衡;東方朔以“來來”為“棗”,本約略近似,而遂造“??”字,均病微疏。然忠恕洞解六書,故所言具中條理。如辨逄姓之“逄”音“皮江反”,不得讀如“逢遇”本字,證之《漢隸字源》“逢”字下引《逄盛碑》通作“逢”。則姓氏之“逄”雖通作“逢”,亦仍作“皮江反”,可證顏師古之訛2。又若辨“甪里”本作“角里”,與“角亢”字無異,亦不用顏師古“恐人誤讀,故加一拂”之說。證之《漢四老神位神胙几石刻》,“甪里”實作“角里”,與此書合。則知忠恕所論,較他家精確多矣3。 【彙校】 1.“一曰造字,二曰四聲,三曰傳寫”,殿本作“曰造字,曰四聲,曰傳寫”。 2.“逄”字本為“逢”的俗字,顏師古《匡謬正俗》、顏元孫《干祿字書》等皆已著其說,舊本《切韻》系韻書亦無區别,可證本非二字二音。(張湧泉:《漢語俗字研究》) 3.據翁方綱跋,郭忠恕署銜“朝請大夫國子《周易》博士柱國臣郭忠恕記”,當繫作於後周。《辨證》內引景祐《集韻》,可知非出於郭氏。《總目》所舉兩條皆在《辨證》中,既曰“不知何人所加”,又謂“忠恕所論”,前後矛盾。(王欣夫:《蛾術軒篋存善本書錄》) 古文四聲韻五卷(刑部郎中汪啟淑家刊本) 宋夏竦撰。竦字子喬,江州德安人。景德三年舉賢良方正1,官至武寧軍節度使,諡文莊。事蹟具《宋史》本傳。據吾衍《學古編》,稱:“夏竦《古文四聲韻》五卷,前有序併全銜者好。别有僧翻本,不可用。”又據全祖望《鮚崎亭集》有是書跋,稱借鈔於范氏天一閣,為紹興乙丑浮屠寶達重刊。蓋即吾衍所謂僧翻本也。此本從汲古閣影寫宋刻翻雕,有慶曆四年竦自序。卷首題“開府儀同三司、行吏部尚書、知亳州軍州事夏竦集”,是吾衍所謂“前有序及全銜”者矣。其書以四聲分隸古篆。全祖望跋稱:“所引遺書八十八家,以校郭氏《汗簡》,未嘗多一種,實即取《汗簡》而分韻錄之,絕無增減異同,雖不作可也。”其說固是2。然《汗簡》以偏旁分部,而偏旁又全用古文,不從隸體,猝不易尋。此書以韻分字,而以隸領篆,較易於檢閱。此如既有《說文》,而徐鍇復作《篆韻譜》,相輔而行,固未可廢其一也。惟其書由雜綴而成,多不究六書之根柢。如“寴”即古“親”字也,“親”字下既云古《尚書》作“”,又别出一“??”字,訛“從宀”為“從穴”。“云”即古“雲”字也,“云”字既云《說文》作“”,“云”字下又云王存乂《切韻》作“”。“?”即古“瞿”字也,“?”字下引《汗簡》作“”,“瞿”字下又引崔希裕《纂古》作“??”。以及朝鼂、聞閿、協叶之類,不可殫數。“龕”字引古《尚書》是“西伯戡黎”之“戡”,古字通也。乃不併於“戡”字,而自為一條。是由不知古文,誤以一字為二也。“澄”即“澂”字之别體,“澄”字下引《雲臺碑》作“”,“澂”字下引《王庶子碑》作“”。“彩”即“采”字之别體,“采”字下引《雲臺碑》作“”,“彩”字下引《義雲章》作“”。以及桐??、崇崈、窺闚、謩謨、仙僊、員圓、熙??、奉捧、准凖、帽冒、??競之類,不可殫數。是又由不辨俗書,誤以一字為二也。覃韻之“函”,乃“函蓋”字,咸韻之“函”,乃“函谷”字,而並引《南岳碑》作“”。仙韻之“鮮”,乃“腥鮮”字,於古當從三魚,獮韻之“鮮”,乃“鮮少”字,於古當從是從少3。乃並云古《老子》作“鱻”,顏黄門說作“”,古《尚書》作“鱻”。《說文》訓“?”為大,訓“荒”為荒蕪,本為兩字。而以古《尚書》之“荒”字、《籀韻》之“?”字並列“荒”字下。是不辨音義,以二字合為一也。“、、、亖”字並出《說文》。乃惟云“”字出《說文》,“”、“”字則云出《貝邱長碑》、古《老子》,“亖”字則云出《天台經幢》。“”字出《石鼓文》,乃云出王存乂《切韻》。“鎦”字出《說文》,“庿”字出《儀禮》,“法”字、“?”字、“飌”字、“簭”字出《周禮》4,乃並云出崔希裕《纂古》。“?”字出《荀子》、《公羊傳》,乃云出古文。是不求出典,隨所見而捃摭也。“簣”字《說文》本作“臾5”,乃云出《唐韻》。“夢”字《說文》本作“”,乃云出《汗簡》。“燒”字《說文》本作“燒”,乃云出崔希裕《纂古》。以及兮、回、冰、井、丑、志之類,全與《說文》相同者,亦不可殫數。是併不辨小篆也。至於“室”字云《季札墓銘》作“”,《季札墓銘》無“室”字。“怕”字云古《孝經》作“”,古《孝經》無“怕”字。益杜撰矣。他如鱻、銕、諐之類,相連並立,猶云一篆文,一改篆為隸也。至“保”字下云:“崔希裕《纂古》作‘保’”,“鴈雁”字下云:“《籀韻》作‘鴈’”。則全作隸書,點畫不異,更不解其何故?讀是書者亦未可全據為典要也。所列韻目,據自序云本唐《切韻》。仙韻下增一宣韻,與徐鍇《韻譜》同。覃、談二韻列於麻後陽前,蒸、登二韻列於添後咸前,與顏元孫《干祿字書》同。蓋唐制如是。至齊韻之後、佳韻之前增一栘韻,與二書又不同。殆《唐韻》亦非一本歟?是則不可考矣。 【彙校】 1.據《宋史·真宗紀》景德四年閏五月紀事、《續資治通鑑長編》景德四年閏五月壬申條,夏竦舉賢良方正在景德四年。(莊劍:《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訂誤三則) 2.《汗簡》所引七十一家,此書所引九十八家,雖不無重複,而增益已不少。(錢大昕:《跋古文四聲韻》) 3.“是”,殿本作“甚”。 4.“?”,殿本作“??”,“簭”,殿本作“??”,皆誤,《周禮》有“?人”、“簭人”。 5.“臾”,殿本作“臾”。 類篇四十五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舊本題司馬光撰。景定癸亥1,董南一作光《切韻指掌圖》序,亦稱光“嘗被命修纂《類篇》,古文奇字,蒐獵殆盡。”然書後有附記曰:“寶元二年十一月2,翰林院學士丁度等奏,今修《集韻》,添字既多,與顧野王《玉篇》不相參協。欲乞委修韻官將新韻添入,别為《類篇》,與《集韻》相副施行。時修韻官獨有史館檢討王洙在職,詔洙修纂。久之,洙卒。嘉祐二年九月,以翰林學士胡宿代之。三年四月,宿奏乞光祿卿直祕閣掌禹錫、大理寺丞張次立同加校正。六年九月,宿遷樞密副使,又以翰林學士范鎮代之。治平三年二月,范鎮出鎮陳州,又以龍圖閣直學士司馬光代之。時已成書,繕寫未畢。至四年十二月上之。”然則光於是書特繕寫奏進而已,傳為光修,非其實也3。書凡十五卷,每卷各分上、中、下,故稱四十五卷。末一卷為目錄,用《說文解字》例也。凡分部五百四十三4。其編纂之例有九:一曰同音而異形者皆兩見,二曰同意而異聲者皆一見,三曰古意之不可知者皆從其故5,四曰變古而有異義者皆從今,五曰變古而失真者皆從古,六曰字之後出而無據者皆不特見,七曰字之失故而遂然者皆明其由,八曰《集韻》之所遺者皆載,九曰字之無部分者皆以類相聚。考《集韻》所收,併重文為五萬三千五百二十五字。此書凡文三萬一千三百一十九,重音二萬一千八百四十六,僅五萬三千一百六十五字,較《集韻》所收尚少三百六十字。而例云《集韻》所遺皆載者,蓋《集韻》重文頗為雜濫,此書凡字之後出而無據者皆不特見,故所删之數多於所增之數也。其所編錄,雖不及《說文》、《玉篇》之謹嚴,然字者孳也,輾轉相生,有非九千舊數所能盡者。《玉篇》已增於《說文》,此書又增於《玉篇》。時會所趨,久則為律,有不知其然而然者,固難以一格拘矣。 【彙校】 1.“景定”,殿本作“嘉定”。今存南宋紹定三年(1230)刻本《切韻指掌圖》末有嘉泰癸亥(1203)六月既望鄱陽董南一序。景定四年癸亥(1263)在紹定之後,嘉定無癸亥。(李致忠:《宋版書敘錄》) 2.“二年”,殿本作“三年”,誤,據書後附記及《玉海》卷四五“治平《類篇》《指掌圖》”條。 3.司馬光總纂此書近兩年,除繕寫外,尚有多處可見其斷以己意者,冠“臣光曰”或“臣光案”。並非“特繕寫奏進而已”。又據《續資治通鑑長編》卷一九五、卷二〇七載,胡宿遷樞密副使在嘉祐六年閏八月辛丑,範鎮出鎮陳州在治平三年正月壬申。(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 4.“五百四十三”,底本作“五百四十四”,據末卷目錄及殿本改。 5.“皆從其故”,殿本脱,據書後附記。 歷代鍾鼎彝器款識法帖二十卷(兩江總督採進本)1 宋薛尚功撰。尚功字用敏,錢塘人。紹興中以通直郎僉定江軍節度判官廳事。是書見於晁公武《讀書志》2、《宋史·藝文志》,均作二十卷,與今本同3。惟陳振孫《書錄解題》作《鍾鼎法帖》十卷,卷數互異,似傳寫脱“二”字。然吾邱〔丘〕衍《學古編》亦作十卷,所云刻於江州,與振孫之說亦符。蓋當時原有二本也4。所錄篆文,雖大抵以《考古》、《博古》二圖為本,而蒐輯較廣,實多出於兩書之外。其中如十六卷中載《比干墓銅槃銘》之類,未免真偽雜糅,然大致可稱博洽。即以卷首“商鼎”一類考之,若《箕鼎》及《維揚石刻》之出於《古器物銘》5,《濟南鼎》之出於向??刻本,皆非舊圖之所有。至其箋釋名義,考據尤精。如《考古圖》釋《蠆鼎》云:“周景王十三年,鄭獻公蠆立。”此書獨從《博古圖》,以為商鼎;《夔鼎》銘五字,《博古圖》云:“上一字未詳”,此書以上一字為“夔”字;《父乙鼎》銘亦五字,《博古圖》云:“末一字未詳”,此書以末一字為“彝”字。又如《博古圖》釋《召夫鼎》銘詞有“午刊”二字,此書作“家刊”;《博古圖》釋《父甲鼎》銘作“立戈父甲”,此書作“子父甲6”。又凡《博古圖》所云立戈、橫戈形者,此書多釋為“子”字。其立說並有依據。蓋尚功嗜古好奇,又深通篆籀之學,能集諸家所長而比其同異,頗有訂訛刊誤之功,非鈔撮蹈襲者比也。尚功所著,别有《鍾鼎篆韻》七卷,蓋即本此書而部分之。今其本不傳,然梗概巳具於此矣。舊刻久佚,此本為明崇禎中朱謀垔所刊,自序稱購得尚功手書本。雖果否真蹟,無可證明,然鉤勒特為精審,較世傳寫本為善云。 案,此書雖以《鍾鼎款識》為名,然所釋者諸器之文字,非諸器之體制。改隸“字書”,從其實也。至《博古圖》中之因器及銘者則宜入“譜錄”,不在此例。《隋志》並石經入“小學”,以刻文同異可資參考之故。然萬斯大《石經考》之類,皆但溯源流,不陳字體,與小學無涉,今仍附之“金石”焉。 【彙校】 1.“歷代鍾鼎彝器款識法帖”,殿本作“鍾鼎款識”,乃簡稱,與文淵閣庫書所題不符。 2.“見於”,殿本無。 3.“同”,殿本作“相同”。 4.據孫詒讓《籀廎遺著輯存·諷籀餘錄·鍾鼎款識册首題字》,明朱謀垔刻本與家藏舊抄本册首均有宋、元、明人題字十則,其一至正元年王倫徒題語謂“今石刻僅得其半”,蓋南宋季年石本亡失,陳、吾所見者止有十卷,非二十卷足本外另有一本。(徐鵬劉遠遊:《四庫提要補正》) 5.“銘”,殿本作“名”,誤,此書卷一“箕鼎”云:“右鼎,《銘古器物》並《維揚石刻》並考作‘萁’字,‘箕’疑人名。”《總目》似對此句有誤解。 6.以《蠆鼎》為商鼎,說尚可從。以《夔鼎》上一字為夔,《父乙鼎》末一字為彝字(《博古圖》卷二釋為“旗單冏父乙”,無“末一字未詳”之事,薛書亦未釋末一字為“彝”字),《召夫鼎》釋“家刊”二字(此乃《册命鼎》文,誤以為上一器《召夫鼎》),說均未確。以《父甲鼎》“立戈”為“子”,則以不誤為誤。(容庚:《宋代吉金書籍述評》;李裕民:《四庫提要訂誤》增訂本) 復古編十一卷(兵部侍郎紀昀家藏本)1 宋張有撰。有字謙中,湖州人,張先之孫。出家為道士。是書根據《說文解字》,以辨俗體之訛。以四聲分隸諸字,於正體用篆書,而别體、俗體則附載註中,猶顏元孫《干祿字書》分正、俗、通三體之例。下卷“入聲”之後附錄辨證六篇:一曰聯緜字,二曰形聲相類,三曰形相類,四曰聲相類,五曰筆跡小異,六曰上正下訛,皆剖析毫釐,至為精密。然惟以《說文》正小篆,而不以小篆改隸書,故小篆之不可通於隸者,則曰“隸作某”,亦顏元孫所謂“總據《說文》,則下筆多礙,當去泰去甚,使輕重合宜”者也。《樓鑰集》有此書序,稱其嘗篆楊時踵《息菴記》,以小篆無“菴”字,竟作隸體書之。知其第不以俗體入篆爾,作隸則未嘗不諧俗。鑰序又記其為林攄母撰墓碑,書“魏”字作“巍”,終不肯去“山”字。陳振孫所記亦同。然考此書“巍”字下註曰:“今人省‘山’以為魏國之魏”,不以為俗體别字2。是其說復古而不戾今,所以為通人之論。視魏校等之詭僻盜名,强以篆籀入隸者,其識趣相去遠矣。此本為明萬曆中黎民表所刊,字畫頗為清析,惟不載鑰序。然鑰所云陳瓘、程俱前後序則皆相符,蓋猶從舊本傳刻者也。 【彙校】 1.“十一卷”,底本作“二卷”,據文淵閣庫書及殿本改。(何槐昌:《四庫全書總目》著錄之謬及原因) 2.“以為”,殿本作“言為”。 班馬字類五卷(內府藏本)1 宋婁機撰。機字彥發,嘉興人。乾道二年進士,寧宗朝累官禮部尚書,兼給事中,權知樞密院事2,兼太子賓客,進參知政事,提舉洞霄宫3。事蹟具《宋史》本傳4。前有樓鑰序5,稱為《史漢字類》。案司馬在前,班固在後,倒稱“班馬”起於杜牧之詩,於義未合,似宜從鑰序之名6。然機跋實自稱“班馬”,今姑仍之。其書採《史記》、《漢書》所載古字、僻字,以四聲部分編次。雖與《文選雙字》、《兩漢博聞》、《漢雋》諸書大概略同,而考證訓詁,辨别音聲,於假借、通用諸字,臚列頗詳。實有裨於小學,非僅供詞藻之撏撦。末有機自跋二則,辨論字義,亦極明析。其中有如“降”古音“洪”、“眉”古作“睂”之類,可以不載者亦有。如“璇璣玉衡”本《尚書》、“袀服振振”本《左傳》之類,不得以《史》、《漢》為出典者,與“幾致刑措”之“幾”、“不茹園葵”之“茹”,音義與今並同者,一概捃拾,未免小失簡汰。又袁文《甕牖閑評》糾其引《史記·禮書》“不稟京師”之“稟”當從“示7”,不當從“禾”;《漢書·西域傳》“須諸國稟食”之“稟”當從“禾”,不當從“示8”,二字交誤,亦中其失。然古今世異,往往訓詁難通。有是一篇,區分類聚,雖閒有出入,固不失為考古之津梁也。 【彙校】 1.此條底本置於《漢隸字源》條之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2.《宋史》卷四百十本傳作“擢同知樞密院事”。(江慶柏等:《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 3.“洞霄宫”,殿本作“洞雪宫”,誤,據《宋史》婁機本傳改。 4.“機字彥發”至“事蹟具《宋史》本傳”,據殿本補。 5.殿本“前”上有“是書”二字。 6.杜牧《冬至日寄小姪阿宜》詩(見《全唐詩》卷五二〇)云:“高摘屈宋豔,濃薰班馬香……”即《總目》所本。然晉代已有“倒稱班馬”。《晉書·張輔傳》:“又論班固、司馬遷”云云。《史通·煩省》及《雜說》,均引張輔之說為《班馬優劣論》。(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7.“糾”,殿本作“議”。 8.“《史記·禮書》‘不稟京師’之‘稟’當從‘示’,不當從‘禾’;《漢書·西域傳》‘須諸國稟食’之‘稟’當從‘禾’,不當從‘示’”,殿本作“《史記·禮書》‘不稟京師’之‘稟’當從‘示’,不當從‘禾’;《漢書·西域傳》‘須諸國稟食’之‘稟’當從‘禾’,不當從‘示’”,誤,據此書卷三《上聲·四十七寢》“稟”、“稟”二字註引文及《甕牖閑評》卷二《班馬字類》條。 漢隸字源六卷(內府藏本) 宋婁機撰1。其書前列考碑2、分韻、辨字三例。次碑目一卷,凡漢碑三百有九,魏、晉碑三十有一3,各紀其年月地里,書人姓名,以次編列,即以其所編之數註卷中碑字之下,以省繁文。次以《禮部韻略》二百六部分為五卷,皆以真書標目,而以隸文排比其下。韻不能載者十四字,附五卷之末終焉。其文字異同,亦隨字附註。如後漢《修孔子廟禮器碑》內韓明府名敕4,字叔節,歐陽修謂“前世見於史傳,未有名勑者”。而此書引《繁陽令楊君碑陰》亦有程勑5,以證《集古錄》考覈之疏。又若“曲江”之為“曲紅”,引《周憬碑》;“遭罹”之為“遭離”,引《馬江碑》;“陂障”之為“波障”,引《孫叔敖碑》;“委蛇”之為“褘隋”,引《衡方碑》,於古音古字亦多存梗概。皆足為考證之資,不但以點畫波磔為書家模範已也。 【彙校】 1.底本此句下有“機字彥發,嘉興人。乾道二年進士,寧宗朝累官禮部尚書,兼給事中,權知樞密院事,兼太子賓客,進參知政事,提舉洞霄宫。事蹟具《宋史》本傳”一段,據殿本删。 2.“其”,殿本作“是”。 3.此書碑目一卷,漢、魏、晉碑合計三百有九。(陸心源:《儀顧堂續跋》) 4.“禮”,殿本脱,此書卷一“碑目”第七為《韓勑造孔廟禮器碑》。(江慶柏等:《四庫全書薈要總目提要》) 5.“程敕”,殿本作“柱敕”,誤,此書卷一《韓敕造孔廟禮器碑》條云:“歐公云:‘前世見於史傳,未有名敕者。’案《繁陽令楊君碑陰》亦有程敕,則在漢非獨韓名敕也”。 六書故三十三卷1(兩江總督採進本)2 宋戴侗撰3。考《姓譜》,侗字仲達,永嘉人。淳祐中登進士第,由國子監簿守台州。德祐初,由祕書郎遷軍器少監,辭疾不起。其所終則莫之詳矣。是編大旨主於以六書明字義,謂字義明則貫通羣籍,理無不明。凡分九部:一曰數,二曰天文,三曰地理,四曰人,五曰動物,六曰植物,七曰工事,八曰雜,九曰疑。盡變《說文》之部分,實自侗始。其論假借之義,謂前人以“令”、“長”為假借,不知二字皆從本義而生,非由外假。若“韋”本為韋背,借為韋革之韋;“豆”本為俎豆,借為豆麥之豆。凡義無所因,特借其聲者,然後謂之假借。說亦頗辯。惟其文皆從鍾鼎,其註既用隸書,又皆改從篆體。非今非古,頗礙施行。元吾邱衍《學古編》曰4:“侗以鍾鼎文編此書,不知者多以為好。以其字字皆有,不若《說文》與今不同者多也。形古字今,雜亂無法。鍾鼎偏旁,不能全有,卻只以小篆足之。或一字兩法,人多不知。如‘’本音睘,加‘宀’不過為‘寰’字,乃音作‘官府’之‘官’;‘邨’字不從寸、木,乃書為‘村’,引杜詩‘無村眺望賒’為證,甚誤學者。許氏解字引經,漢時有篆隸5,乃得其宜。今侗亦引經,而不能精究經典古字,反以近世差誤等字引作證據。鎊、鍾、錅6、鋸、尿、屎等字,以世俗字作鍾鼎文。‘卵’字解尤為不典。六書到此7,為一厄矣”云云,其詆諆甚至。雖不為不中其病,然其苦心考據,亦有不可盡泯者。略其紕繆而取其精要,於六書亦未嘗無所發明也。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尚有卷首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此條底本置於《字通》條之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3.“宋”,底本作“元”,據殿本改。 4.此段引文出自吾丘衍《閒居錄》,非《學古編》。 5.“有”,殿本作“猶用”。《閒居錄》原文此句作“漢時文皆篆隸”。 6.“錅”,殿本作“黎”。《閒居錄》原文作“鎊、鏟、鋸、尿、屎等字”,《六書故》卷四金部有鎊、鏟、鋸、鍾,疑“錅”乃此部“鍫”字之誤。 7.“六書到此”,殿本作“到此書”,誤,《閒居錄》原文作“蒼頡之法到此書”。 字通一卷(兩淮鹽政採進本)1 宋李從周撰。從周始末未詳。據嘉定十三年魏了翁序,但稱為彭山人,字曰肩吾。末有寶祐甲寅虞兟刻書跋,亦但稱得本於了翁。均不及從周之仕履,莫能考也。是書以《說文》校隸書之偏旁,凡分八十九部,為字六百有一。其分部不用《說文》門類,而分以隸書之點畫,既乖古法;又既據隸書分部,乃仍以篆文大書,隸書夾註,於體例亦頗不協。且如“水”字、“火”字既入“上兩點”類,而“下三點”內又出“水”字、“火”字,“旁三點”“示”字類又再出“水”字,“下四點”內又出“火”字、“水”字。如此之類,凡一百二十三字。破碎冗雜,殊無端緒。至於“幹”字收於“上兩點”類,獨從篆而不從隸,既自亂其例;“回”字收於“中日字”類,“臣”字、“巨”字、“??”字收於“自”字類,“東”字收於“里”字類,併隸書亦不相合,均為乖剌。然其大旨主於明隸書之源流,而非欲以篆文改隸,猶顏元孫所謂“去泰去甚,使輕重合宜”者。宋人舊帙,流傳已久,存之亦可備檢閱也。卷末别附糾正俗書八十二字。其中如“壅塞”必作“邕塞”、“芝草”必作“之草”、“衣裳”必作“衣常”、“添減”必作“沾減”、“規矩”必作“規巨”、“心膂”必作“心吕”、“鐙炷”必作“鐙主”、“袒裼”必作“但裼”、“負荷”必作“負何”、“巾帨”必作“巾帥”、“竭力”必作“渴力”、“肘腋”必作“肘亦”,是雖於古有據,而今斷斷不能行。其前題詞有“《復古編》、《字通》尚未及之,略具如左文”云云,似非從周之語。又“虍”字類“虚”字條下,既稱“今别作‘墟’,非是”,而又出“虚作墟2,非”一條,指為《字通》所未及。使出從周,不應牴牾如此。其或後人所竄入歟?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為三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而”,殿本無。 龍龕手鑑四卷(浙江吳玉墀家藏本) 遼僧行均撰。行均字廣濟,俗姓于氏1。晁公武《讀書志》謂此書卷首僧智光序題云:“統和十五年丁酉七月一日”,沈括《夢溪筆談》乃謂:“熙寧中,有人自契丹得此書,入傅欽之家,蒲傳正取以刻版。其序末舊云重熙二年五月序,蒲公削去之”云云。今案此本為影鈔遼刻,卷首智光原序尚存2。其紀年實作統和,不作重熙,與晁公武所說相合,知沈括誤記3。又《文獻通考》載此書三卷,而此本實作四卷。智光原序亦稱四卷,則《通考》所載,顯然誤“四”為“三”。殆皆隔越封疆,傳聞紀載,故不免失實歟4?其書凡部首之字以平、上、去、入為序,各部之字復用四聲列之。後南宋李燾作《說文五音韻譜》,實用其例而小變之。每字之下必詳列正、俗、今、古及或作諸體,則又行均因唐顏元孫《干祿字書》之例而小變之者也。所錄凡二萬六千四百三十餘字,註一十六萬三千一百七十餘字,並註總一十八萬九千六百一十餘字。於《說文》、《玉篇》之外多所搜輯。雖行均尊其本教,每引《中阿含經》、《賢愚經》中諸字以補六書所未備,然不專以釋典為主。沈括謂其“集佛書中字為切韻、訓詁”,殊屬不然,不知括何以云爾也5。括又謂:“契丹書禁至嚴,傳入别國者法皆死。”故有遼一代之遺編,諸家著錄者頗罕。此書雖頗參俗體,亦閒有舛訛。然吉光片羽,幸而得存,固小學家所宜寶貴也6。 【彙校】 1.“氏”,殿本無。 2.“存”,殿本作“在”。 3.宋刊本題“統和十五年丁酉燕台憫忠寺沙門智光字法炬序”,蓋即《讀書敏求記》所謂契丹鏤版者也。然考《夢溪筆談》、《郡齋讀書志》並稱《龍龕手鏡》,以鏡為鑒,當是宋人翻刻,避嫌諱而改,錢氏所見既作鑒字,此本亦然,安得復為遼刻耶?且遼僧所刻必不為宋帝諱,統和丁酉,當宋至道三年,亦不能預為太宗以後諸帝諱。今觀此書序中鏡字闕筆,金部並不載鏡字,宀部完字闕筆,木部並不載桓字,構、惇、敦皆闕筆,余如殷、敬、讓、恒、樹、慎、擴、昀等字悉行刊落,蓋非特不出於遼,恐並非蒲傳正帥浙時所刻矣。(瞿鏞:《鐵琴銅劍樓藏書目錄》) 4.書中本以四聲分四卷,各載部目於卷前,而板心則以去、入兩卷,統書“龍三”,實無“龍四”。殆以去聲僅九葉,不成卷,故合之,所以又有三卷之稱也。(同3) 5.此書是根據寫本(主要是佛經寫本)用字的實際情況編纂而成,沈括所云可謂知言之選。(張湧泉:《漢語俗字研究》) 6.“也”,殿本作“矣”。 六書統二十卷(浙江汪啟淑家藏本) 元楊桓撰。桓字武子,號辛泉,兗州人。中統四年以郡諸生補濟州教授,累官太史院校書,監察御史,終國子監司業。事蹟具《元史》本傳。是書至大丙申其子守義進於朝,詔下江浙鏤版。前有翰林直學士倪堅序1,又有國子博士劉泰後序,而桓自序為尤詳。大旨以六書統諸字,故名曰“統”。凡象形之例十,會意之例十有六,指事之例九,轉註之例十有八,形聲之例十有八(案《周禮註》作諧聲,此作形聲,蓋從許慎《說文》),假借之例十有四。其象形、會意、轉註、形聲四例,大致因戴侗《六書故》門目而衍之。指事、假借二例則桓以意鉤稽,自生分别。所列先古文、大篆,次鍾鼎文,次小篆。其說謂:“文簡意足,莫善於古文、大篆。惜其數少,不足於用。文字備用者莫過小篆,而訛謬於後人之傳寫者,亦所不免。今以古文證之,悉復其舊。”蓋桓之自命在是,然桓之紕繆亦即在於是。故其說至於不可通,則變一例,所變之例復不通,則不得不又變一例。數變之後,紛如亂絲。於是一指事也,有直指其事,有以形指形,有以意指意,有以形指意,有以意指形,有以註指形,有以註指意,有以聲指形,有以聲指意。一假借也,有聲義兼借,有借聲不借意,有借意不借聲,有借諧聲兼義,有借諧聲,有借近聲兼義,有借近聲,有借諧近聲,有因借而借,有因省而借,有借同形,有借同體,有非借而借。輾轉迷瞀,幾於不可究詰。蓋許慎《說文》為六書之祖。如作分隸、行草,必以篆法繩之,則字各有體,勢必格閡而難行;如作篆書,則九千字者為高曾之矩矱矣。桓必欲偭而改錯,其支離破碎,不足怪也。以六書論之,其書本不足取。惟是變亂古文,始於戴侗而成於桓。侗則小有出入,桓乃至於橫決而不顧。後來魏校諸人隨心造字,其弊實濫觴於此。置之不錄,則桓穿鑿之失不彰。故於所著三書之中,錄此一編,以著變法所自始。朱子所謂“存之正以廢之”者,兹其義矣。 【彙校】 1.“倪堅”,殿本作“硯堅”,誤,此書卷前有署“至大改元歲在著雍涒灘良月朔翰林直學士奉直大夫知制誥同修國史三山倪堅”序。 周秦刻石釋音一卷(編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吾邱衍撰。衍字子行,錢塘人。初,宋淳熙閒有楊文昺者1,著《周秦刻石釋音》一書,載《石鼓文》、《詛楚文》、《泰山》、《嶧山碑》。至是衍以所取《琅邪碑》不類秦碑,不應收入。因重加删定,以成是書。前有至大元年衍自序,謂石鼓以所藏甲秀堂圖譜為之,而削去鄭樵音訓。又正《詛楚文》二字,合《泰山》、《嶧山石刻》字共為一卷,而仍其書名。又列諸家音註、書評於後。其敘石鼓次第,與薛尚功、楊慎本合,而與今本異。其曰“文幾行,行幾字,重文、闕文幾字”者,即朱彝尊據以編《石鼓考》者也。然其所謂“闕文幾字”者,仍第執一時所見之本而言。即潘迪《音訓》與衍是書同作於元時2,其音釋亦不盡同。蓋金石之文,摹搨有明晦,裝潢有移掇,言人人殊,不足異也。至所正《詛楚文》二字,“絆”之為“縫”,其說於古無所據。以文義、字體案之,皆未可信;“遝”之為“遂”,則“遝”、“遂”二字,《詛楚文》石本、版本皆無其文,不知衍所據何本3。然衍距今四百年4,其所見之本或有異同,未可執今本相詰難。錄備一說,要亦足廣異聞耳。 【彙校】 1.“閒”,殿本作“中”。 2.“是”,殿本無。 3.《詛楚文》有“遂取吾邊城”之句,吾丘衍所據本蓋作“遝”。(許瀚:《讀四庫全書提要志疑》) 4.殿本“今”下有“日”字。 字鑑五卷(兩淮馬裕家藏本) 元李文仲撰。文仲,長洲人。自署吳郡學生,其始末則無考也。文仲從父世英以六書惟假借難名,因輯《類韻》二十卷。以字為本,音為幹,義訓為枝葉,自一而二,井然不紊。凡十年始成,而韻內字畫尚有未正者。文仲因續為是書,依二百六部之韻編次之,辨正點畫,刊除俗謬,於諸家皆有所駁正。中閒如“稾”,从禾,高聲,而誤作“槁”;“隙”,从阜、从??,而誤作“隟”,則糾《干祿字書》之失1。如肇2、肈原有二字,而止收“肈”字,反以“肇”為俗;“豎”字誤从立作“竪”;“徹”字誤从去作“??”;“析”字誤从片作“?”,則糾《五經文字》之失3。如“屯”本訓難,借為屯聚字。而郭忠恕以“屯”音迍,别出“屯”為屯聚字,於假借之義不合,則糾《佩觿》之失。他若《增韻》、《韻會》諸本,則舉正之處尤多。大旨悉本《說文》,以訂後來沿襲之謬,於小學深為有裨。至若“”字變為“莩”,“陊”字變為“墮”,“隓”字變為“隳”之類,則以為承訛既久,難於遽改,而但於本字下剖析其所當然。深得變通之宜,亦非泥古駭俗者所可比也。其書久無傳本,康熙中朱彝尊從古林曹氏鈔得,始付長洲張士俊刊行之云。 【彙校】 1.《廣韻》既云“稾,禾稈”,其下又列一“槁”字,註云“俗”。足證“槁”為“稾”的俗字,唐宋時代已然。則《干祿字書》云“槁、稾,上通下正”不誤。“隟”為“隙”的古字,《管子·七臣七主篇》:“故上惽則隟不計,而司聲直祿。”尹知章註:“上既惽暗,雖有危亡之隟,不能計度而知之。”柳宗元《梓人傳》:“有梓人款其門,願傭隟宇而處焉。”皆其證。則《干祿字書》云“隟、隙,上通下正”亦不誤。(錢劍夫:《中國古代字典辭典概論》) 2.“如”,殿本無。 3.《字鑑》所謂“云……誤”或“云……訛”,是從其說,作“非”的,才是糾正其說。卷三“肇”字條曰“《五經文字》止收肈字,以此為俗,非也”,同卷“豎”字條曰“《五經文字》云從立作竪,非”,卷五“徹”字條曰“《五經文字》云從去作??,訛”,同卷“析”字條曰“《五經文字》云從片作?,訛”,則唯“肇”字、“豎”字乃糾其說。(同1) 說文字原一卷六書正訛五卷(大學士于敏中家藏本) 元周伯琦撰。伯琦字全溫,饒州人,官至兵部侍郎。明郎瑛《七修類稿》載其降於張士誠,士誠破後,為明太祖所誅,謂《元史》稱其後歸鄱陽病卒為誤。考徐禎卿《翦勝野聞》先有此說。然宋濂修史在太祖時,使伯琦果與士誠之黨同誅,濂等不容不知。至《翦勝野聞》本出依託,不足為據。瑛所言殆傳聞失實也。是二書前有至正乙未國子監丞宇文公諒總序。《說文字原》之首有伯琦自序,題“至正己丑”,而《六書正訛》則無序,意其佚脱也。明嘉靖元年,滁陽于器之重刊於浙中,瓊州黄芳為序。崇禎甲戌,胡正言又重刊之。正言字曰從,海陽人。官中書舍人。工於鐫篆,有《十竹齋印譜》兩集。此二書篆文,即所手書也1。昔許慎《說文》凡分五百四十部,其先後之序,或有義或無義,不盡可考。徐鍇作《說文繫傳》,倣《周易·序卦》之例,一一明其次第連屬之故,未免失之牽合。伯琦是書又以慎之部分增廿、丣、?、亍、?、卉、爿、??、厼、??、也、羍、乀、?、母、尢、?一十七部2。又改“皕”為“百”,改“箕”為“其”,改“危”為“厃”,改“雲”為“云”,變其字者四部。删其飛、儿、??、凶、??、矛、?、豈、鼓、臼、有、丂、蓐、?、酋、??3、亣十七部。移其原第,使以類相從,以明輾轉孳生之義,分為一十二部。如“禿”字《說文》从“人在禾中”,伯琦則謂从木諧聲,从禾為謬;“尸”字小篆一筆三折,屈曲相連,伯琦則謂為傳寫之誤,當从臥人之形,作二筆書之,與慎亦頗有異同。至於以側山為“??”、倒“?”為“帀”之類,訓為轉註,則仍與會意無分,未免自我作古耳。其《六書正訛》以《禮部韻略》部分分隸諸字。列小篆為主4,先註制字之義,而以“隸作某某,俗作某某”辨别於下,略如張有《復古編》之意。其閒如“芙蓉”之“蓉”必書為“頌”、“枝幹”之“幹”必書為“干”,多牽强而不可行。且全書皆用今韻,而“宜”字則以篆文從多諧聲,移於歌韻。全書皆用小篆,而“香”字仍從古文作“?”,别註小篆作“??”。如斯之類,尤未免為例不純。大抵伯琦此二書,推衍《說文》者半,參以己見者亦半。瑕瑜互見,通蔽相倣,不及張有《復古編》之精密,而亦不至如楊桓《六書統》之糅雜。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姑存以備一解,亦兼收並蓄之意云爾。 【彙校】 1.于、胡刻本篆文皆摹刻自元至正閒原刻本,非正言手書,特將古文改為李陽冰體耳。(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 2.“?”、“母”、“?”,殿本作“鬭”、“毋”、“”,皆誤。“卉”,底本作“芔”,據殿本改。 3.“兒”、“??”、“豈”、“丂”,殿本作“幾”、“??”、“壴”、“弓”,皆誤。 4.“主”,殿本作“註”,誤。 漢隸分韻七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不著撰人名氏,亦無時代1。考其分韻,以一東、二冬、三江等標目,是元韻,非宋韻矣。其書取洪适等所集漢隸,依次編纂。又以各碑字跡異同,縷列辨析。考吾邱衍《學古編》有《合用文集品目》一門,其第七條“隸書品”中列有《隸韻》兩册,“麻沙本,與《隸韻》為一副刊,案此《隸韻》為劉球碑本《隸韻》十卷。字體不好,以其册數少,乃可常用之,故列目於此”云云,疑即此本。顧藹吉《〈隸辨〉序》稱:“别有《漢隸分韻》,字既乖離,跡復醜惡。”其詆諆此書,與吾邱衍略同。然二人第以書跡筆法論耳。要其比校點畫,訂正舛互,亦有足資考證者。前人舊本,寸有所長,要未可竟從屏斥也。 【彙校】 1.《宋史·藝文志》小學類有馬居易《漢隸分韻》七卷,可知此書乃居易所著。(陸心源:《儀顧堂題跋》) 六書本義十二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明趙撝謙撰。撝謙原名古則,餘姚人,宋秦悼惠王之後。明初徵修《洪武正韻》,持議不協,出為中都國子監典簿,罷歸。尋以薦為瓊山縣教諭。事蹟具《明史·文苑傳》。焦竑《筆乘》稱其字學最精,行世者惟《六書本義》及《學範》六篇。《學範》蕪雜,殊無可取。是編《六書論》及《六書相生》諸圖,大抵祖述鄭樵之說。其凡例有曰:“《說文》原作五百四十部,今定為三百六十部,不能生者附各類後。”今以其說考之,若《說文》“畕”字為一部,以“畺”字為子,而撝謙則併入田部;《說文》“包”字為一部,以“胞、匏”字為子,而撝謙則併入勹部;《說文》“??”字為一部,以“幾、幽”字為子,而撝謙則併入么部。凡若此類,以母生子,雖不過一二,而未嘗無所生之子,與凡例所云“不能生者”不同,乃一概併之,似為未當。又若《說文》儿部“儿”讀若“人”,“充、兊”諸字從之,與“人”字異體,而撝謙則併入人部;《說文》本部“皋”字從“本”從“白”,而撝謙誤以從“白”為從“自”,附入自部,則於字體尤舛。第於各部之下辨别六書之體頗為詳晰,其研索亦具有苦心。故錄而存之,以不沒所長焉。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尚有《綱領》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奇字韻五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明楊慎撰。慎有《檀弓叢訓》,已著錄。是編標字體之稍異者,類以四聲,故曰“奇字”。考六書以《說文》所載小篆為正,若衛宏、揚雄所學則别有古文奇字,以非六書偏旁所可推也。此書以“奇字”標名,而若《說文》引經,“寷其屋”,“豐”作“寷”;“克岐克嶷”,“嶷”作“?”;“靜女其姝”,“姝”作“??”;“庶草繁廡”,“廡”作“無”;“天地絪縕”,作“壹?1”;“營營青蠅,止于樊”,“樊”作“棥”;“故源源而來”,“源源”作“謜謜”;“泣血漣如”,“漣”作“?”之類,雖與今經文異2,而皆有六書偏旁可求,則正體而非奇字。且此類甚多,不勝載3。如《說文》引《尚書》“嵎夷”作“堣夷4”;引《論語》“友便佞5”,“便”作“諞”;引《詩》“赫兮喧兮”,“喧”作“愃”;引《周禮》“膳膏臊”,“臊”作“鱢”,“孤乘夏篆”,“篆”作“?6”;引《易》“包荒用馮河”,“荒”作“?”;引《詩》“在河之洲”,“洲”作“州”;引《易》“服牛乘馬”,“服”作“??”;引《書》“濬畎澮距川”,“畎澮”作“??巜”;引《春秋傳》“翫歲而愒日”,“翫”作“忨”、“愒”作“?”;引《易》“夫乾確然”,“確”作“寉”;引《春秋傳》“執玉惰”,“惰”作“憜”;引《詩》“納于淩陰”,“淩”作“??”;又引《詩》“白圭之玷7”,“玷”作“?”;引《書》“闢四門”,“闢”作“??”。異同之處,不可殫數。此書所載,殊不及十之二、三。至於“岷”之作“汶”、“禱”之作“禂8”,皆假借字,而亦概列為奇字,尤屬不倫。又如“薔”字下但註一“災”字,而不云本《鹽鐵論》“罕被寇薔”,“薔”音“災”;“廧”字下但註一“牆”字,而不云本《管子·地員篇》“行廧落”,房元齡註為“行廧及籬落”;“闓”字下但註一“開”字,而不云本《漢書·匈奴傳》“乃遣闓陵侯將兵别圍車師”及“今欲與漢闓大關”,顏師古註“闓,與開同”;“茬”字下但註一“槎”字,而不云本《漢書·貨殖傳》“然猶云山不茬蘗”,師古註“茬,古槎字”;“闛”字下但註一“閶”字,而不云本《漢書·揚雄傳》“東鄰崑崙,西馳闛闔”,師古註“闛與閶同”,則全迷其所出。“萁”字下註“音該”,但引曹植詩,而不知《淮南子》“爨萁燧火”高誘註“萁,音該”;“?”字下註“音流”,但引《賈誼傳》“朝廷之視端?平衡”,而不知考《荀子·榮辱篇》“其?長矣”楊倞註“?,古流字”,則不溯其所始。又如冬韻載“?”字,引《說文》而不知《漢書·地裏志》“蒼柗”,師古曰:“柗,古松字”,與“?”同一古今字;“賁”字下註云“古文斑”,而不知《荀子·彊國篇》曰“如此下比周,賁潰以離上矣”,楊倞註“賁讀如墳”,《漢書·翟方進傅》“賁麗善為星”,師古曰“賁音肥”;“蝯”字下註“與猨同”,而不知《漢書·李廣傳》又作“爰臂”,如淳曰“臂如猿臂”。其闕佚又不可枚舉。蓋慎充於腹笥,特就所記憶者錄之,故於諸書不暇詳考。然於秦漢載籍,亦已十得三、四。講六書者去其疵而錄其醇9,或亦不無所助焉。 【彙校】 1.“?”,殿本作“?”,誤,據《說文解字》卷十下、此書卷一“?”字條。 2.殿本“異”上有“小”字。 3.殿本“不”上有“亦”字。 4.“堣夷”,殿本作“嵎銕”。《說文解字》卷十三下“堣”字條引作“堣夷”,卷九下“崵”字條引作“嵎銕”。 5.“佞”,殿本作“辟”,誤,據《說文解字》卷三上“諞”字條。 6.“‘孤乘夏篆’,‘篆’作‘?’,殿本作“‘孤乘夏巡’,‘巡’作‘車巡’”,誤,“孤乘夏篆”出自《周禮·巾車》,《說文解字》卷十四上“?”字條引作“孤乘夏?”。 7.“又引《詩》”,殿本作“引《論語》”,誤,“白圭之玷”出自《詩·大雅·抑》,《說文解字》卷四下“?”字條亦引作“《詩》曰”。 8.“禂”,殿本作“調”,誤,此書卷三收“禂”字,註云“音義與‘禱’同”。 9.“錄”,殿本作“取”。 古音駢字一卷續編五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古音駢字》一卷,明楊慎撰。《續編》五卷,國朝莊履豐、莊鼎鉉同撰。古人字少而韻寬,故用字往往假借。是書取古字通用者以韻分之,各註引用書名於其下。由字體之通求字音之通,於秦、漢以前古音,頗有考證。但遺闕過多,牽合亦復時有。即以開卷東、冬韻論之。如《荀子·議兵篇》云:“案角鹿埵隴種東籠而退耳2”,註曰:“隴種3,《新序》作龍鍾4。”《禮論篇》曰:“彌龍”,註曰:“彌如字,又讀為弭。”《楚辭·九章》曰:“蓀詳聾而不聞”,《補註》云:“詳與佯同。”《九歎》曰:“登逢龍而下隕兮,違故都之漫漫。”註云:“逢一作逄5,古本作蓬。”《吳越春秋·越王無餘外傳》曰6:“大夫曳庸”,註曰:“《左傳》作后庸,《國語》舌庸。”《史記·五帝本紀》曰:“其後有劉累擾龍”,應劭曰:“擾音柔。”故《五帝本紀》又曰:“擾而毅”,徐廣曰:“擾,一作柔”。則擾、柔字通。《倉公列傳》曰:“臣意胗其脈曰迵風”,註曰:“迵音洞,言洞入四肢。”《漢書·地理志》曰:“都龐”,應劭曰:“龐音龍”,師古曰:“音龔”。《揚雄傳》曰:“奮六經以攄頌”,師古曰:“頌,讀若容。”《大戴禮·衛將軍文子篇》曰:“《詩》云:‘受小共大共,為下國恂蒙。’”註曰:“今《詩》為駿龐。”《五帝德篇》曰:“鳥獸昆虫”,考《說文》以“虫”為“虺”,然漢代碑刻即用“虫”為“蟲”,則虫、蟲通。此書原本、續本均未舉及,則採摭之未備也。又如原本於“蠭門”二字註出《荀子》,而《史記·龜策列傳》亦作“蠭門”,乃不註。續本於虋冬、滿冬、門冬引《爾雅註》,而《山海經》曰:“其草多芍藥、虋冬”,乃不註。又引《廣雅》“膺匈”二字,謂匈、胸通,而《管子·內政篇》曰:“平正擅匈”,註曰:“和氣獨擅匈中,亦古‘胸’字”,乃亦不註。則訓釋之未詳也。他如圜鍾、函鍾是黄鍾、林鍾别名,非“黄”通為“圜”,“林”通為“函”。其“浸盧維”讀作“盧灉”,恐亦鄭元之改字,未可盡概以古音。乃一例定為通用,未免附會。然大勢徵引賅洽,足資考證。古字之見於載籍者十已得其四五,亦可云小學之善本矣7。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古音駢字》為二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案角鹿埵隴種東籠而退耳”,殿本作“案角鹿埵隴動種東籠而近耳”,誤,據《荀子·議兵篇》原文。 3.“隴種”,殿本作“隴動”,誤,據《荀子·議兵篇》原註。 4.“龍鍾”,殿本作“龍種”。《荀子·議兵篇》註及《新序·雜事篇》皆作“隴種”。 5.底本“逢”下有“龍”字,據《楚辭·九歎》原註及殿本删。 6.《吳越春秋》諸本皆作《無餘外傳》。“大夫曳庸”乃《句踐入臣外傳》之文,即在《無餘外傳》之後。(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 7.“亦可云小學之善本”,殿本無。 俗書刊誤十二卷(江蘇巡撫採進本) 明焦竑撰。竑有《易筌》,已著錄。是書第一卷至第四卷類分四聲,刊正訛字,若“豐”之非“丯”1、“容”不從“谷”是也。第五卷考字義,若“赤”之通“尺”、“鼬”之同“猶”是也。第六卷考駢字,若“句婁”之不當作“岣嶁”、“辟歷”之不當作“霹靂”是也。第七卷考字始,若“對”之改“口”從“士”本於漢文,“疊”之改“晶”從“畾”本於新莽是也。第八、第九卷考音同字異,若“庖犧”之為“炮羲”、“神農”之為“神由”是也。第十卷考字同音異,若“敦”有九音、“苴”凡兩讀是也。第十一卷考俗用雜字,若“山岐曰岔,水岐曰汊”是也。第十二卷考字形疑似,若“??”之與“禾2”、“支”之與“攴”是也。其辨最詳,而又非不可施用之僻論,愈於拘泥篆文,不分字體者多矣。 【彙校】 1.“豐”,底本作“??”,據殿本改。此書卷一“豐”字條曰:“音峰。丯,柯邁切,二字異。” 2.“‘??’之與‘禾’”,殿本作“‘禾’之與‘??’”。 字孿四卷(江蘇巡撫採進本)1 明葉秉敬撰。秉敬字敬君,衢州西安人。萬曆辛丑進士,官至荆西道布政司參議。尋移南瑞,未行而卒。秉敬學頗淹通,著書四十餘種。是編取字形似而義殊者2,分類詁之3,與郭忠恕《佩觿》大旨略同。每字綴以四言歌訣,則秉敬自創之體4。凡例謂:“孿子眉目髮膚雖無别,而伯仲先後弗淆,當察乎子母相生之微,引伸觸類。”故其說悉根柢《說文》,毫髮辨析。於偏旁點畫,分别了然。又該以韻語,便於記誦,亦小學之津筏也5。其書為杭人潘之淙所刻。前有《篆體辨訣》一篇,乃以七言歌括辨篆文偏傍之同異,不知何人所撰,由來已久。之淙以其與此書可互相參究,故附刊以行。其區别形體,亦頗有資於六書。惟其末比舊本增多一百二十四句,則紕繆杜撰,不一而足。如謂“抽”字不當從“由”、“咽”字不當從“因”,已顯與《說文》相背。甚且臆造篆文,如“琴”上加“一6”、“對”內從“干”,均極訛誤。至“勇”本從“甬”,而云角力為勇;“稷”古文省作“畟”,而云與槐柳同,此類尤為乖舛。蓋無識者所竄入,不足依據。今姑從原本錄之,而糾正其失於此,庶不疑誤後學焉。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此書為二卷,書前提要亦作二卷。(修世平:《四庫全書總目》訂誤十七則,苑) 2.殿本“取”上有“乃”字。 3.“詁”,殿本作“註”。 4.“體”,殿本作“體例”。 5.殿本“之”下有“入門”二字。 6.“琴”,殿本作“瑟”,誤,據此書卷二“琴”字條。 康熙字典四十二卷 康熙五十五年聖祖仁皇帝御定。古小學存於今者,惟《說文》、《玉篇》為最舊。《說文》體皆篆籀,不便施行,《玉篇》字無次序,亦難檢閱。《類篇》以下諸書,則惟好古者藏弆之,世弗通用。所通用者,率梅膺祚之《字彙》、張自烈之《正字通》。然《字彙》疏舛,《正字通》尤為蕪雜,均不足依據。康熙四十九年,乃諭大學士陳廷敬等删繁補漏,辨疑訂訛,勒為此書。仍兩家舊目,以十二辰紀十二集,而每集分三子卷,凡一百一十九部。冠以《總目》、《檢字》、《辨似》、《等韻》各一卷。殿以《補遺》、《備考》各一卷。部首之字,以畫之多寡為序,部中之字亦然。每字之下,則先列《唐韻》1、《廣韻》、《集韻》、《韻會》、《正韻》之音。《唐韻》久佚,今能一一徵引者,徐鉉校《說文》所用即《唐韻》之翻切也。次訓釋其義,次列别音、别義,次列古音。均引證舊典,詳其始末,不使一語無稽。有所考辨,即附於註末。又每字必載古體,用《說文》例;改從隸書,用《集韻》例;兼載重文、别體、俗書、訛字,用《干祿字書》例;皆綴於註後,用《復古編》例;仍從其字之偏旁,别出於諸部,用《廣韻》互見例。至於增入之字,各依字畫多寡,列於其數之末2,則《說文》之“新附”、《禮部韻略》之“續降”例也。其《補遺》一卷,收稍僻之字。《備考》一卷,收不可施用之字。凡古籍所載,務使包括無遺。蓋拘泥古義者,自《說文》九千字外,皆斥為偽體。遂至“音韻”必作“音均”,“衣裳”必作“衣常3”,“韓愈”書為“韓瘉”,“諸葛亮”書為“諸葛諒”,動生滯礙,於事理難通,固為不可。若夫孫休之所自造,王起之所未識,傅奕之稱“埿人”,段成式之作“君卷”字,皆考之古而無徵,用之今而多駭。存而並列,則通儒病其荒唐;削之不登,則淺儒疑其挂漏4。别為附錄,等諸外篇,尤所謂去取得中,權衡盡善者矣。御製序文謂:“古今形體之辨,方言聲氣之殊,部分班列,開卷了然。無一義之不詳,無一音之不備。”信乎六書之淵海,七音之準繩也5。 【彙校】 1.“則”,殿本無。 2.“列”,殿本作“例”,誤。 3.“衣常”,殿本作“衣尚”,誤,《說文解字》卷七下“裳”字:“常,或從衣”。 4.“淺儒”,殿本作“淺識”。 5.殿本“七”上有“而”字。 御定清文鑑三十二卷補編四卷總綱八卷補總綱二卷1 乾隆三十六年奉敕撰。我國家發祥長白,實金源之舊疆。《金史·章宗本紀》載:“明昌五年,以葉魯谷神始製國字,詔依倉頡立廟例,祀於上京。”又《選舉志》稱:“進士科以策論試國人,用國字為程文。”陶宗儀《書史會要》則稱金太祖命完顏希尹撰國字,其後熙宗亦製字並行。希尹所製謂之大字,熙宗所製謂之小字,其字體波磔繁密2,頗類籀文。當時必有字書,今已無考。惟趙崡《石墨鐫華》所載天會十二年《都統經略郎君行記》一篇,僅存其形制而已。蓋有元一統之後,其法漸不傳也。我太祖高皇帝肇建丕基,命巴克什額爾德尼以蒙古字聯綴國語成句,尚未别為書體。太宗文皇帝始命巴克什庫爾纏創造國書。以十二字頭貫一切音,因音而立字,合字而成語。今內閣所貯舊籍(今謂之《老檔》),即其初體。厥後增加圈點,音義益詳。亦如籀變小篆,隸變八分,踵事而增,以日趨於精密。我聖祖仁皇帝慮口傳筆授,或有異同,乃命别類分門,一一排纂,勒為《清文鑑》一書,以昭法守,惟未及音譯其文。皇上復指授館臣,詳加增定,為部三十有五,子目二百九十有二。每條皆左為國書,右為漢語。國書之左,譯以漢音,用三合切韻。漢書之右,譯以國書,惟取對音。以國書之聲,多漢字所無,故三合以取之。漢字之聲,則國書所具,故惟用直音也。至於欽定新語,一一載入,尤為詳備。蓋字者孳也,許慎《說文》九千餘字,李登《聲類》已增至一萬一千五百二十字(案《聲類》今無其書,此據封演《聞見記》)3。陸法言《切韻》一萬二千五十六字,陳彭年等《重修廣韻》已增至二萬六千一百九十四字。吕忱《字林》、丁度《集韻》以下,更莫能殫記。是由名物日繁,記載遂不能不備。聖人制作,亦因乎勢之自然,為事之當然而已。伏而讀之,因漢文可以通國書,因國書可以通漢文。形聲訓詁,無所不具,亦可云包羅巨細、辯别精微者矣。書中體例,兼列字體、字音,宜入訓詁類中。然譯語得音,駢音為字,與訓詁之但解音義者不同,故仍列諸字書類焉。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補總綱》為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體”,殿本無。 3.“李登《聲類》已增至一萬一千五百二十字(案《聲類》今無其書,此據封演《聞見記》)”,殿本作“揚雄《方言》已增至一萬一千九百餘字”。 御定滿洲蒙古漢字三合切音清文鑑三十三卷1 乾隆四十四年奉敕撰。初,聖祖仁皇帝敕撰《清文鑑》。皇上既命補註漢字,各具翻切釋文,嗣以蒙古字尚未備列,因再命詳加考校,續定是編。以國書為主,而貫通於蒙古書、漢書。每國語一句,必兼列蒙古語一句、漢語一句,以明其義。又以蒙古字、漢字各對國語之音以定其聲。漢字之音不具,則三合以取之。蒙古字之音不具,則分各種讀法、寫法、收法以取之。經緯貫穿,至精密而至明顯。循文伏讀,無不一覽了然。考《遼史·太祖本紀》,稱神册五年“始製契丹大字”,天贊三年“詔礲闢遏可汗故碑,以契丹、突厥、漢字紀其功”云云。然則三體互通,使彼此共喻,實本古義。許慎作《說文》,小篆之下兼列籀文、古文,以互證其字;揚雄作《方言》,每一語一物,亦具載某地謂之某,以互證其語。則三體彙為一編,使彼此相釋,亦因古例,用達書名於四方。雖成周大同之盛,亦無以踰於斯矣。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為三十一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欽定西域同文志二十四卷 乾隆二十八年奉敕撰。先是,乾隆二十年,威弧遙指,戡定伊犁,續又削平諸回部。崑崙月窟,咸隸黄圖。琛賮旅來,狄鞮重譯。乃命考校諸番文字,定著是編。其部族之别,曰天山北路,曰天山南路,曰青海,曰西番。其門目之别,曰地,曰山,曰水,曰人。其文字之别,首列國書以為樞紐,次以漢書詳註其名義,次以三合切音曲取其音聲,次列蒙古字、西番字、託忒字、回字,排比連綴。各註其譯語、對音,使綱舉目張,絲連珠貫。考譯語之法,其來已久。然《國語》謂之舌人,特通其音聲而已,不能究其文字。《左傳》稱楚人謂乳為穀,謂虎為於菟;《穀梁傳》稱吳人謂善為伊,謂稻為緩,亦於附近中國者通其聲音之異,非於遐荒絕域識其書體,辨其音讀也。惟《隋志》載有《蕃爾雅》,其書不傳。度其所載,亦不過天曰撐犁、子曰孤塗之類,未必能知旁行右引之文。且書止一卷,疏略尤可想見。又《輟耕錄》載元杜本編《五聲韻》,自大小篆、分隸、真、草以至外蕃書、蒙古新字,靡不收錄,題曰《華夷同音》。然統以五聲,則但能載其單字,不能聯貫以成文。且外國之音多中國所不具,而本以中國之字領韻,乖舛必多。蓋前代帝王,聲教未能遠播。山川綿邈,輾轉傳聞,自不免於訛漏。有元雖混一輿圖,而未遑考正其文字。杜本以山林之士區區掇拾,亦未能通其語言。我國家重熙累洽,含識知歸。我皇上又神武奮揚,濛泛以東,皆為屬國,雁臣星使,來往駢闐。既一一諳其字形,悉其文義,迨編摩奏進,又一一親御丹毫,指示改正,故能同條共貫,和會諸方,一展卷而異俗殊音皆如面語。非惟功烈之盛為千古帝王所未有,即此一編,亦千古帝王所不能作矣。 隸辨八卷(內府藏本)1 國朝顧藹吉撰。藹吉號南原,長洲人。是書鉤摹漢隸之文,以宋《禮部韻》編次。每字下分註碑名,并引碑語。其自序云2:“銳志精思,採摭漢碑所有字,以為解經之助。有不備者求之《漢隸字源》。”又云:“《字源》多錯謬。舩船、爯再,體或不分;血皿、朋多,形常莫别。悉從《隸釋》、《隸續》,詳碑定字,指摘無餘。”今考此書,字形廣狹與世所刻婁機《漢隸字源》相同,是陰以機書為稿本。且漢碑之出於機後者,僅《魯孝王刻石》、《太室》、《少室》、《開母》諸石闕及《尹宙》3、《孔褒》、《曹全》、《張遷》、《韓仁》數種。視機書所列,不過百分之一、二。機所見三百九種,其存於今者不過《景君》、《孔和》、《史晨》、《韓勑》、《孔謙》、《孔宏》、《魯峻》、《鄭固》、《孔宙》、《蒼頡》、《衡方》、《張壽》、《孔彪》、《潘乾》、《武榮》、《王渙》、《鄭季宣》、《白石神君》、《西狹頌》、《郙閣頌》二十餘種。較其碑目所列,已不及十分之一。此二十餘種之外,縱舊拓流傳,亦斷璧零璣,偶然一遇,決不能如是之多。藹吉何由得見原碑,一一手摹其字?則所云不備之字始求之《字源》,殆不足憑。又每字下所引碑語,亦多舛錯。如“忠”字下引《孔宙碑》“躬忠恕以及人”,誤去“躬”字;“宿”字下引《孔靇碑》“諾則不宿”,誤連上文“如毛”二字為句;“奎”字下引《史晨前碑》“得在奎婁”句,誤以為《後碑》;“秦”字下引《華山碑》“改秦淫祀”句,誤以為《韓勑碑》,此或讀碑時偶不及檢。至“通”字下引《唐扶頌》“通天之祐”,而《唐扶頌》實無此語,蓋以《隸釋》所載“受天之祐”句與前行“通天三統”句適相齊而誤寫之。是尤僅據《隸釋》,未見原碑之一證。洪适之書具在,安得諱所自來乎?即以原碑尚存者而論4,如《韓敕造孔廟禮器碑》并碑陰、碑兩側,字數較多,文義尚大概可考。碑云:“莫不??思,歎卬師鏡。”而“師”字下引之,誤截“師鏡”二字連下文“顏氏”二字為句;碑云:“更作二輿,朝車威熹。”而“車”字下引之,誤以作“二輿朝車”為句;碑云:“仁聞君風,耀敬咏其德。”而“聞”字下引之,誤以“聞君風耀”為句,其“君”字下所引亦然;碑云:“長期蕩蕩於盛”,而“長”字下引之,誤截去“於盛”二字;碑云:“於是四方士”,而“方”字下引之,誤連下文“仁”字為句5;碑陰有“陳國苦虞崇”之文,苦者縣名,虞崇者人姓名也,而“虞”字下引之,誤作“陳國苦虞”;碑陰有“雒陽李申伯”之文,而“申”字下引之,誤截去“伯”字;又有“蕃加進子高”之文,而“進”字下引之,誤截去“蕃”字。碑側有“河南匽師度徵漢賢”之文,其旁别有“河南匽師胥鄰通國一人”,顯然可證。乃“匽”字泐痕似“厚”字,遂誤以為“厚”。又不知匽、偃通用,復贅辨河南有偃師無厚師。至於“鄉”字下引碑側題名“金鄉師耀”,不知此乃碑陰小字,後人所加,非漢字,亦非碑側;又於“率”字下引碑陰“魯孔方廣率”,不知碑文明是“廣平”,惟明王雲鷺刊《隸釋》,始誤為“廣率”。是併現存之碑亦僅沿襲舊刻,未及詳考。乃云“採摭漢碑”,其亦誣矣。惟其於婁機以後續出之碑,盡為摹入,修短肥瘠,不失本真,則實足補《字源》之闕。所纂《偏旁》一卷,五百四十部能依《說文》次第,辨證精覈。又附《碑考》二卷,碑之存者註今在某處,亡者引某書云在某處,具有引證。以年代先後為次,條理頗為秩然。則較《字源》碑目為詳覈。後附《隸八分考》、《筆法》二篇,採輯舊說,亦均有裨後學。與婁氏書相輔而行,固亦不必盡以重儓譏也。 【彙校】 1.此條底本置於《篆隸考異》條之後,與文淵閣庫書次序不符,據殿本改。 2.“其”,殿本作“前有”。 3.“尹宙”,殿本作“尹寅”,誤,《尹宙碑》,立於東漢熹平四年四月。 4.“而論”,殿本無。 5.《隸辨》讀作“四方士仁,聞君風耀,敬詠其德”、“長期蕩蕩,於盛復授”皆不誤。士仁即士人。(余嘉錫:《四庫提要辨證》;高文:《漢碑集釋》) 篆隸考異二卷(兩淮鹽政採進本)1 國朝周靖撰。靖字敉寧,吳縣人。明吏部文選司郎中周順昌之曾孫也2。是書辨别篆、隸同異3,用意與張有《復古編》相類。其小異者,有書以篆文為綱,而附列隸字之正俗。此則以隸字為綱,於合六書者註曰“隸”,不合六書者註曰“俗”,於隸相通而篆則不相假借者註曰“别”(如隸字好醜之好與好惡之好為一字,篆則分好、??二字之類),而各列篆文於其下。又《說文》分部五百四十,此則以隸字點畫多少為次,分部二百五十有七。俾讀者以所共知,通其所未知,較易於尋檢。大旨斟酌於古今之閒,盡斥鄙俚杜撰之文,而亦不為怪僻難行之論。其凡例有曰:“庖犧畫卦,已開書契之宗。降至小篆,無慮幾變。然許叔重以前,雖有周鼓、秦碑,究無成書可據。故鄭樵曰:‘六書無傳,惟藉《說文》。’此考以《說文》為主。鍾鼎款識,一概不錄。”又曰:“如犅、?等字,止載《說文》,而剛、曲見於經史,反覺簡易。此考寧取其簡,不取其繁,故去‘牛’與‘艸’,是非悖謬。《說文》實欲羽翼經史,閱者可舉一以例百”云云。江琬作是書序,亦以泥古、變古二者交譏,而稱是書“上引《六經》,旁及子史,究其本末,析其是非,至詳至悉,而未嘗有詭異之說”,其論允矣。其書未有刊版,此本為康熙丙辰長洲文倉所手錄。篆文頗為工整,迥非鈔胥所能。驗其私印有“小停雲”字,蓋文徵明之裔,故筆法猶有家傳歟?今錄存其書,以著顏元孫“去泰去甚”之義。俾從俗而戾古與從古而不可行於今者,均知所别擇焉。 【彙校】 1.文淵閣《四庫》本為四卷。(沈治宏:《中國叢書綜錄》訂誤) 2.《總目》卷一七二周順昌《忠介燼餘錄》條云:“後其子茂蘭,遇片紙隻字必摹而勒之石。至其孫靖,復從戚友家搜錄成集,故名《燼餘》。”又《燼餘錄》書末題云:“冢孫靖百拜,謹跋。”可知靖乃周順昌之孫,非曾孫。(楊武泉:《四庫全書總目辨誤》) 3.“同異”,殿本作“異同”。 右小學類“字書”之屬三十六部,四百八十卷1,皆文淵閣著錄。 【彙校】 1.“四百八十卷”,殿本作“四百七十八卷”。實際著錄四百八十九卷。 案,字體與世為變遷,古文、籀文不可以繩小篆,小篆不可以繩八分,八分不可以繩隸(隸即今之楷書)。然其相承而變,則源流一也。故古今字書,統入此門。至《急就章》之類,但有文字而不講六書,然《漢志》列之小學家。觀陸羽《茶經》所引司馬相如《凡將篇》,亦以韻語成句,知古小學之書其體如是,《說文解字》猶其後起者也。故仍與字書並列焉1。 【彙校】 1.“字書”,底本作“是書”,據殿本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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