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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卢小姐后园赠金(3)


  卢梦梨道:“仁兄虽属意白小姐,不识白小姐亦知有仁兄否?”

  苏有白道:“仁兄爱我至此,实不相瞒。”

  遂将和新柳诗并后来考送鸿迎燕事情,细说一遍。梦梨道:“既如此,兄只消去完白小姐之盟,不必更寻小弟。彼事若完,舍妹之事自完矣,决然断无相负。”

  苏友白道:“固知兄不负我,只是才得相逢,又欲分袂,寸心耿耿,奈何?”

  梦梨道:“弟岂忍然者,但以后会甚多为慰。今若过于留恋,恐为仆婢所窥,异日又增一番物议矣。”

  友白道:“仁兄之高论,于理甚当,但后会未卜何期。今日蒙兄恩爱如此,盘缠不足,小弟即此径行也,不别李老矣。”

  梦梨道:“径行甚妙,小弟尚有一言为赠。”

  苏友白道:“仁兄金玉,敢求见教。”

  梦梨道:“千秋才美,固不需于富贵,然天下所重者功名也,仁兄既具拾芥之才,此去又适当鹿鸣之候,若一举成名,凡事又尽易为力矣。大都绝世佳人既识怜才,自能贞守,何必汲汲作儿女情痴之态,以误功名。”

  苏友白改容称谢道:“仁兄至情之言,当铭五内。傥得寸进,前途容再图把臂。”

  二人说罢,友白原是空身,只叫小喜带上门道:“我们动身罢。”

  梦梨道:“从此小径绕过城湾,就是北门,小弟本当远送,深恶有人看见不便,只此就别。苏兄前途保重!”

  一面说一面落下数点泪,忙以衫袖掩住。苏友白见了,也忍不住数行泣下道:“离别之怀,尔我难堪。闺中弱质,又将奈何?”

  此时苏友白一道殷勤,梦梨含泪点首。二人眷恋一会,没奈何分手而去。正是:

  意合情偏切,情深别更难。
  丈夫当此际,未免泪珠弹。

  卢梦梨归去不题。

  却说苏友白转出此门,恐怕李中书钱举人来缠扰,不敢到旧主人家去,只得又去另寻一家安息。拿些散碎银子备了行李,雇下马匹,到次日绝早就行。一路上痴痴迷迷,只是想念。起初只为白小姐一人,如今又添了卢梦家小姐二人,弄得满心中无一刻之安,一时想道:“白小姐虽见其才,未睹其貌。卢小姐虽未见其貌,然其兄之美如此,则其妹之丰姿可想见矣,此婚得成,无论受用其妹,即日与其兄相对也是人生一快。”

  一时又想到:“卢梦梨虽然年少,却虑事精详,用情真至,自是一慧心才人,自称其妹有才,断非过誉,即使学问不充,明日与白小姐同处闺中,不愁不渐进高妙。我苏友白何福,遇此二美。”

  心中快畅,不觉信马而行,来到一镇。

  忽听得两面锣头,乒乒嗙嗙打将来。随后就是一对对清道旗,许多执手摆列将来。友白问人,知是按院出巡回府。只得下了马,立于路旁,让他过去。不多时,只见一柄蓝伞,一乘大轿,跟随衙役簇拥这一位官人过去,后面许多官舍跟随。内中一个承差见了苏友白,看了一看,慌忙下马来道:“这是大相公,小的春间,那里不寻到,如何今日却在此处。”

  友白听了吃惊道:“你是何人?”

  那承差道:“小的是按院苏大人承差,大人春间,曾差小的来接相公,一道就忘记了。”

  苏友白道:“原来是兄,老爷如今在那里?”

  承差道:“方才过去的不是。”

  友白道:“原来就是家叔,家叔复命不久,为何又点出来?”

  承差道:“大人不喜在京中住,前任湖广,只得半年,入补讨此差出来。大人自寻大相公不见,时常悬念大相公,快上马去见大人。”

  苏友白遂依其言,连忙上马,意欲又复转来。见那承差扯住了马说道:“大相公慢来,小的先去报大人知。”

  遂将马加上鞭,跑向前去。不多时,又走转迎着相公说道:“大人听见大相公在此,甚是欢喜,说道路上不好见,叫小的服侍大相公同到街中去相会。”

  友白道:“回到县中尚有三四十里路,今日恐不能到。”

  承差道:“大人衙门在府中,不由县过,此去到府中,只得七八里路了。”

  二人一路上,说些闲话,不多时,就到了衙门。守门人役接着,道:“大相公快请进去,老爷在内堂立等。”

  苏友白下了马,叫小喜打发了,整整衣冠,竟进后堂来。只见苏御史,果立在堂上等候。

  苏友伯进得堂来就请苏御史拜见毕,命坐,就坐于苏御史侧边。苏御史看友白人才秀美,满心欢喜,因说道:“我想得见贤侄时,尚是垂髻,十数年不见,竟成一美丈夫,使劣叔老怀,不胜欣慰。”

  友白道:“愚侄不幸幼失严亲,早岁慈母见背,又缘道途修阻,不能趋侍膝前,仰承先教。遂致孤身流落,有堕家声。今瞻前思后,惭愧何堪。”

  苏御史道:“劣叔老矣,既无词续,况且倦游,前程有限。我看贤侄正在英年之志,当是千里之驹,异日当光吾宗,劣叔可免门户忧矣。”

  友白道:“愚侄失之于前,尚望尊叔教之于后。倘不至沦落,聊以衍眉山一派,亦可稍尽后人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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