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笔记杂录 > 夷坚志 | 上页 下页
四〇九


  夷坚支庚卷第七(十七事)

  向生驴

  乐平人向生,有陆圃在怀义乡,戒其佃仆曰:“此地正好种菉豆。”仆以为不然,改植山茱。一日,向乘驴至彼按视,怒之,悉加芟荡。仆方冀其收成而弗获,大失望,即入室取利斧出,刺刃已及向。急跨驴而走,因伤堕地。驴举两足抵当铺人,了人立啮之,且逐行数十步。仆既逸,乃还护向。人或过其前,辄蹄触之,无敢近者。复衔草覆向体。迨暮,刍秣者至,始嘶鸣往迎,引以视向。遂得脱。

  莲湖土地

  鄱阳莲湖寺僧惠臻,出近村赴斋供,经日始还。而盗穴其室,囊钵一空。臻顾恋嗟叹,作小诗书土地堂外壁上。前两句云:“祸来患至不由人,土地伽蓝固弗灵。”其夕,梦一老翁卑词而请曰:“吾职护山门,乃有不能觉盗窃之失,何所逃罪?然所书之句在壁,观者见必读之。吾之羞辱,不啻挞于市朝。愿师为去之。自此苟有穿窬之过,虽辇弃此躯,不敢爱也。”臻觉而感其异,且即刮除之。

  双港富民子

  鄱阳近郭数十里多陂湖,富家分主之。至冬日,命渔师竭泽而取。旋作苫庐于岸,使子弟守宿,以防盗窃。绍兴辛酉,双港一富子守舍。短日向暮,冻雨萧骚,拥炉块坐。俄有推户者,状如倡女,服饰华丽,而遍体沾湿。携一复来曰:“我乃路岐散乐子弟也,知市上李希圣宅亲礼请客,要去打窠地。家众既往,我独避雨,赶趁不上。愿容我寄宿。”富子曰:“舍中甚窄,只着得一小床。若留滩过夜,我爷娘性严,必定嗔责。李宅去此不远,早去尚可及。”女恳祈再三,杂以笑谑,进步稍前,子毅然不听。徐言:“既不肯教我宿,只暂就火烘衣,俟干而行可乎?”许之。子登床,女坐其下,半卸红裙,露其腕,白如酥。复背身挽罗裙,不觉裙里一尾出。子引手拈杖击之,成一狐而走。衣裳如蜕,皆污泥败叶也。

  史家塘

  馀干之北官单旁有史家塘,其一穴绿水泓澄,过客多赏恋弗忍去。一官人携妻孥来,留止甚久,有姬妾数辈。时当炎暑,其一妾为人轻浮,即脱履袜,径下濯足,为物从水内挽以入。主公不知所为,望之不见,旋就农家假水车,倩夫力卷涸,不得踪迹。为驻宿一夕,怆然而去。

  盛珪都院

  饶州吏人盛珪,因盗用官库钱事发,挈妻子避地馀干之金步,寄迹于市民万廿四家,聚小童读书以自给。建炎庚戌,妖贼王念经啸聚旁邑,狂僭称尊。步市之人皆窜伏山谷。万生投贼中,受其官职。珪穷悴饥摧,值其拥众游徼,自谓故旧可托,出而迎拜。万叱而擒之,断其首,揭于竿上,持示贼。诈云杀获官军谍者。及贼平,党与多诛,万独漏网。绍兴辛亥上元,里中豪者王德璋倡率社甲为佛会,禳除凶灾,且荐拔遭兵而死者。万预焉。事毕还家,中途大叫,言盛都院领人共打我。所亲走报却母妻,且扶掖以归。在室跳浪,若格斗状,呻吟甚苦,仍不绝声。母妻视之,则无他人,意为醉耳,扃其户而出。夜半其声始息。明日入视,死矣。遍身青痕,盖冤鬼报仇云。

  应氏书院奴

  德兴吴良史,绍兴十六年,就馆于店石应氏新宅书院。奴子戴先,因负水灌蔬,跌而伤足。久之乃能起,叹曰:“我几夜做怪梦,元是有此厄。”吴及诸生诘之,逡巡始道其故,曰:“自四月以来,有人夜入所寝室,着揉蓝花缬,妆泽明媚,丫鬟绰约,相视而笑。便为自献之态,共榻至晓而去。问其姓氏居止处,曰:‘只是下头人。’从此每夜必来,渐觉情密。但令脱衣,则坚然不肯;欲扪其胸,亦固拒。或时拊弄其髻,则曰:‘布发也,所以多硬。’经十馀日,解头编与我绾同心髻,许嫁焉,而云:‘我有母在,元未知此一段因缘,明当邀他来,汝自告恳。’天将晓,把手出房,忽笑云:‘与你上树戏。’遂同登一枝而立。枝折而坠,身乃在床,恍惚直如梦里。”吴疑为妖魅所作,投牒驱邪院。其弟明甫,习行正法,为结坛于室,布灰满之。夜闻兵马喧沸,搦一物,其声可骇。视坛上,得两狐印迹,一小一大,所谓母子之验云。时五月二十有八日也。


梦远书城(guxuo.com)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