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埠工会联合会会长访问记|瞿秋白

哈埠工会联合会会长访问记

　　（一九二〇年十二月）

　　我们三人由友人廖连雅的介绍，去见哈尔滨工会联合会会长洛拔诺夫（Lobanoff）。洛氏到中国已经十年，他自己说，他对于中国有特别好感。他以前是一个银行职员，到哈尔滨后在哈埠俄侨中信用很好，所以被举为会长。我们因为要知道在中东路一带的俄国工人的情形，所以特地去访问他。

　　我们首先问他：“这工会联合会的宗旨是什么？会中的组织怎样？”他说：“本会的宗旨就是争自由，改进工人的生活状况。本会的分子分作两大部分：（一）铁路工人，（二）城市工人。铁路工人本有十个团体，现在这十个团体快要联合为一了。城市工人约有五六十个团体共有七百余名会员。城市中的月薪阶级（雇员）本有一千五六百人，加入本会的，目前还不多，将来一定增加。这些小团体总联合起来组成本联合会。铁路工人借本会的势力可以和铁路上的管理人对抗。城市工人也可以借本会的帮助抵御资本主义的压迫。”

　　我们问他现时工人的生活状况怎样？他说：“我现在分两起讲：先讲铁路工人，铁路工人又分两种：（一）长工，（二）短工。长工是长期雇用的，生活状况比短工好得多。长工每月的工资从六十到七十元日金。此外食宿燃料灯烛均由公家供给。因公受伤或致疾工人经医生验明可以少做些工作即仍旧领原薪。一年之中可以告一个月的例假，假使三年工作不间断可以享四个月例假的权利。短工每月工资只有五十至六十元日金，食宿都归自理。其余各种权利也不能享，所以生活比长工苦。”

　　我们就问他：“为什么铁路工人不能受一律的待遇，要分长工短工呢？”他说道：“长工都是由团体去和管理处订的共同契约，所以条件要优待些。短工就只有个人的雇用契约，因此不比长工的待遇好。现在我们要设法改善短工的生活状况，也只有用同样的方法，——由团体去接洽。现时工人中的种种组合渐渐地多起来了，他们也知道有团体的好处了。”（记者按：凡有共同的精神、组织的能力，大家能互相帮助，无论办什么事都有力量。现在中国工人如其有这种精神，这种团结力，渐渐地组织消费组合、生产组合等团体起来，那么，改善生活状况的问题也就不难解决了。）

　　他接下去说城市工人的生活状况。城市工人每月的工资多的一百到一百二十五日金，少的三十到五十元日金，也有种种组合。

　　我们又问该会对于工人中的文化事业办法怎样？他说：“在哈尔滨有一个劳工大学，职工会会员去听讲不收费。八岁到十四岁的儿童有童子军的组织；十四岁到十八岁的儿童有青年联合会。其中有图书馆及读书室。”他又说：“这不过是一个大概，如其你们要知道详细，可以去见一见劳工大学的教员。”

　　我们问他：“贵会既然是工会的总联合会，对于各业工人的失业问题有什么办法没有？”他道：“这问题很不容易解决，因为此地企业不发达，交通又不便利。失业的人员虽不多，想把他们送到后贝加尔方面去很困难。不但如此，即使送到海参崴、伯力等处去也不容易。所以现在这一问题，还没有妥当的办法，然而欧俄方面正缺少人工，将来交通恢复原状后可以往西送去。”我们就问失业者既不能送往别处，会中有没有介绍职业的机关呢？他说：“没有特设的机关。就只由本会量力介绍。无论会员非会员只要有人证明他确是失业者，本会都与以帮助。不过以前在谢美诺夫[1]及霍尔瓦特一方面的人常因感情的不融洽，本会方面不能十分为他们出力。”

　　我们接下去就问该会对于哈尔滨市政的意见。他说：“哈尔滨本有市议会，办得非常腐败，我们不愿意过问。况且市议会只能代表资产阶级的利益，我们不必参与。”我们说贵会虽然不愿意参与市议会，然而对于市政的改良必定抱有一种希望。市政改良否，对于一般侨民的生活是大有关系的。他答道：“这是当然。我们希望市政改良，并且有真能代表我们的人和中国当局接洽。这是远东代表优林[2]氏的责任了。”

　　最后问他工会方面对于远东统一的意见。他们还是愿意在远东建设劳农国家呢？还是赞成民主国家呢？他道：“大多数的意见，自然愿意实行苏维埃制度。不过因鉴于远东外交上政治上的关系太复杂，不能不原谅当局的苦心。所以赞成远东方面暂时建设一民主的国家。这是我们对于政治上的大概的意思。”他关于文化事业所谈甚少，我们还预备到劳工大学去见一见那位教员，等见过之后再报告读者吧！

　　原载一九二〇年十二月八、九日《晨报》

　　署名：澹、秋白

　　注释

　　[1]谢美诺夫，见本书第96页注②。

　　[2]优林，见本书第129页注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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