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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叠的表现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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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歌谣的结构 重叠的表现法 清水先生《谈谈重叠的故事》里说:“妇人与儿童,都是很喜欢说重叠话的,他们能于重叠话中每句说话的腔调高低都不相同;如唱歌吟诗般的道出来,煞是好听。”(《民俗》廿一、廿二期合刊) 顾颉刚先生在《论诗经所录全为乐歌》(上)里也说:“对山歌因问作答,非复沓不可。……儿歌注重于说话的练习、事物的记忆与滑稽的趣味,所以也有复沓的需要。”(《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十)钟敬文先生研究所收集的《疍歌》,说:“这种歌每首都有两章以上复叠的,全部几乎没有例外。……这种歌的回环复沓,不是一个人自己的叠唱,而是两人以上的和唱,我又想到对歌合唱,是原人或文化半开的民族所必有的风俗,如水上的疍民。山居的客人,现在都盛行着这种风气,而造成了许多章段复叠的歌谣。”(《民间文艺丛话》一四五页) 这似乎与第二章里所引Grimm说有些相像。在英吉利苏格兰的歌谣里,这种表现法也是最重要的表现法,和在我们的歌谣里一样。关于这种表现法,有许多议论。现在只举Pound一说,以供参考;她论重章云:“一般民歌都有重章叠句,这极像是因民众保存而发展的结果,不是各歌的本形。……重章易于记忆,且极便民众参加歌唱。”(原书一三五页) 这样说,重叠不像是原始的东西了;这与Gummere等正宗的说法及钟先生之意,都不相合的。而顾颉刚先生还有一个很不同的意见,他说:“乐歌是乐工为了职业而编制的,他看乐谱的规律比内心的情绪更重要;他为听者计,所以需要整齐的歌词而奏复沓的乐调。他的复沓并不是他的内心情绪必要他再三咏叹,乃是出于奏乐时的不得已。”(《北大国学门周刊》十)他又说:“徒歌是民众为了发泄内心的情绪而作的;他并不为听众计,所以没有一定的形式。他如因情绪的不得已而再三咏叹以至有复沓的章句时,也没有极整齐的格调。”(同上)他依据种种材料,得出上面的结论;这样断定“《诗经》所录全为乐歌。” 以上所论,可综为三说:一、重叠是个人的创作;二、它是合唱的结果;三、它是乐工所编制。关于末一说,我要指出,Gummere等的学说是恰相反的。Witham说和声是“群众的证据”。但许多古叙事歌里,怎么却没有叠句呢?她以为叙事歌的结构在进化时,将它失掉了。她说:“合唱衰微,单独的歌者得势时,合唱的要素——和曲——就渐渐失其效用了。他们爱唱不唱……再后来记载盛而口传衰,叙事歌便只留着那叙述的部分;叠句则因为妨碍故事的发展,渐渐地淘汰了。”她说重章在叙事歌中更为普遍,因此消灭也较缓些。 我于一、二两说,以为都能言之成理,但于三说则很难相信。Witham所说固可供我们参考,而近代的歌谣以至故事中重叠表现法之多(看清水先生《谈谈重叠的故事》),更足为我们佐证。(参看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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