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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的伴侣和安慰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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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知友徐君今年二月里患了胃病,据说宁波有一著名的医院,以专医这种病见长,所以他慕名而特地到宁波医院去医治。在宁波这个医院养病的时候遇着了一位丁女士。这位丁女士年华三七,曾毕业初中,父为富商。母早丧,二位兄长均在日本游学。可是丁女士不欲享受什么富贵荣华,偏在医院里练作看护妇,为公共服务,其志可嘉可佩。这回遇着了徐君,两人一见钟情,他在病的时候,全赖她温存的服侍和安慰,便也忘了寂寞和病的痛苦。 如今徐君病愈回沪了,两人顿如天涯之隔,情意只能达之于书面。然而她寄来的信,字里行间都充满着悲感和怨郁。徐君曾问她:“你为什么终是这样的悲感呢?我或者可有助你之处么?”然她不忍详细多说,仅寥寥的这样回答数语:“我十九岁由父母之命而出嫁,到二十岁丈夫就死……”可是徐君常常去安慰她,并且寄许多杂志和有益的书籍给她,所以她曾说:“倘然我身旁有安神药水和生鸦片,我就一口吞服了。只为你这样的待我,未免太辜负你吧……”总之,徐君之爱丁女士,完全是由怜恤而起,晓得她是一个可怜的青年寡妇,愿作她的终身的伴侣和安慰者。 可是有一层,就是徐君已由媒妁之言与旧礼教所屈服旧道德所压迫三从四德的信徒沈女士订了婚,所以徐君曾经对我说过:“将来也许要成家庭的惨剧吧。”以上的话都是徐君亲口说给我听,并叫我代他想个妥当的办法,我也只好把它录下转恳编者先生,请你指教,感同身受。 郑熊书 答:我们对于郑君提出的这件事情,贡献如下的管见:(一)我们固然十分赞成解放寡妇,但是我们主张婚姻当以爱为基础,如果有了爱,不管对方是不是寡妇:只要有了爱,不是寡妇,要她;是寡妇,也要她。徐君果为“钟情”而不因对方是寡妇而变其诚心,这是可敬的;如以慈善家的态度而存施济之心,仅仅为“怜恤起见”,好像一方面是施恩者,一方面是受恩者,则将来也难得永久的好结果,关于这一点,徐君在心理上先要弄清楚。(二)如果徐君对于旧式订婚的未婚妻向未同意,从未谋面,毫无感情,对于丁女士是出于真诚的爱,我们赞成徐君设法解约而做丁女士的“终身的伴侣和安慰者”。(三)此事当然要引起旧家庭的反抗,要能抵抗得住这个反抗而获得最后的胜利,须视徐君自己有无自立的能力和奋斗决心与勇气,如自问无此能力,无此决心与勇气,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我常说义务和权利是并行的,如担当不起义务,便不要妄想白享权利。(四)也许有人说这样一来,徐君的未婚妻未免太吃亏了。天下事很难十全,她当然不免有多少的吃亏,但是我们觉得在我国目前的情形,不是自己有何缺憾而被人解约的女子(徐君如解约,当然不过因为彼此未有感情,并非根据未婚妻有何缺德),另行物色丈夫,比寡妇容易得多,如丁女士嫁不到她所心爱的人,吃亏更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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