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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统和遗传


  我有一件事恳求你解答,这是我认为非常重要而很急求解决的。

  前年我远方的姑母(父亲的胞妹)和着表弟搬到上海来了,这时我在初受中等教育。他们就和我们住在一处。表弟虽是表弟,他只小我几个月,他到了上海后,就和我在一个校内受教育,而且和我同级,他的性情,我在他无意间都看出了。他多么温柔而尊严!多么可爱的天真!

  有一次的星期日,我们在温完功课之后,他忽然发生钓鱼的兴趣了,他一定要和我一同去。草岸上的柳枝,已飘拂到水面了,暖和的太阳罩住了我们的肩背,觉得微微地有些热意。这是一个春之午后。

  他只是注目在贯过钓丝的旋波中;他突然的举起执钓竿的右手——大概钓到鱼了——无意中竿根猛力的击中了我的左眼,我的眼泪,——其实我不想哭啊,但是它不服从的已流出了眶外,他急得也要哭了,润湿的眼,不住的注视着我抚摸伤眼的手指。我相信他的心真在诚挚的忏悔,我相信他坦白的胸中实想不出假借什么手腕来安慰我,真的我在他这会使用的眼中已看透了一切。怪可怜的乞怜式的眼光!我不得不笑了,我希望用我的笑垫平他心中的缺陷,我希望用我的笑消失他自以为的罪恶。他终于也笑了,他仿佛心里才释然。不论那一天的空闲的晚上,当我们同在家里灯光下研究或温习的时候,妈妈和姑母总喜戏弄我们,她们总是谈到我们不愿谈的而未尝谈过的我们俩终身的婚姻问题,这多么使人难堪!我们只是同样的做出不愿的表情,但我心中啊……,不知他怎样?

  上生理课的时候,姚先生很起劲的讲解着“血统和遗传”的一课,我不知怎样的觉得心里特别的跳动!我偷眼的望他时,他红着脸!

  先生!我一百二十分的愿意他做我的……。但是倘若是这样,我又非常的不忍我们未来的孩子受到残废的痛苦!(因为我们的血统似乎太近。)

  我为着特殊的关系,请你恕我用假的名字,而且不能把住址告诉你。诚恳的请求你在你的周刊上答复我。

  贺宝珍

  答:依最近遗传学之结论,婚姻结果之良善与否,唯当事人胚质之健全与否是视,而与血缘之远近并无关系,即有之,亦非重要。所以只要两方父祖曾三代中未尝有可以遗传的病态或变态,虽表亲亦不妨联姻。如两方的祖宗有很好的品性智能可以遗传,则婚姻者之胚质中有多量聪明才智之根源,则血统婚姻不特无损,且可为聪明才智的保障,使聚而不散,蓄而不泄。这样看来,贺女士只要注意两方三代的情形,不必拘拘于血统的远近。(潘光旦先生所著《中国之家庭问题》一八四页至一八九页论此理甚详,上海生活书店有出售,可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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