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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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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我想再向八爷……” “豆子吗?那不能再借给你了!垄上这么多人口,我单养你一家!” “我可以加利还八爷!” “谁希罕你的利,人家就没有利吗?那不能行呀!” “八爷!你老人家总得救救我,我们一家大小已经……” “去,去!我哪里管得了你这许多!去吧!” “八爷,救救我!……” 云普叔急的哭出声来了。八爷的长工跑出来,把他推到大门外。 “号丧!你这老鬼!” 长工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随即把大门掩上了。 云普叔一步挨一步地走回来,自怨自艾地嘟哝着:为什么不遵照预先想定的那些话,一句一句地说出来,以致把事情弄得没有一点结果。目前的难关,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渡过呢。 走到四方塘的口上,他突然地站住了脚,望了一望这油绿色的池塘。要不是丢不下这大大小小的一群,他真想就是这么跳下去,了却他这条残余的生命! 云普婶和孩子们倚立在祠堂的门口,盼望着云普叔的好消息。饥饿燃烧着每个人的内心,象一片狂阔的火焰。眼量红得发了昏,巴巴地,还望不见带着喜信回来的云普叔。 天哪!假如这个时候有一位能够给他们吃一顿饱饭的仙人! 镜清秃子带了一个满面胡须的人走进屋来,云普叔的心中,就象有千万把利刀在那儿穿钻。手脚不住地发抖,眼泪一串一串地滚下来。让进了堂屋,随便地拿了一条板凳给他们坐下,自己另外一边站着。云普婶还躲在里面没有起来,眼睛早已哭得红肿了。孩子们,小的两个都躺着不能爬起来,脸上黄瘦得同枯萎了的菜叶一样。 立秋靠着门边,少普站在哥哥的后面,眼睛都湿润润的。他们失神地望了一望这满面胡须的人,随即又把头转向另一方面去。 沉寂了一会儿,那胡子象耐不住似地: “镜清,那孩子现在在哪里呢?” “还在里面啊!十岁,名叫英英姐。”秃子点点头,象叫他不要性急。 云普婶从里面踱出来,脚有一千斤重,手中拿着一身补好了的小衣裤,战栗得失掉了主持。一眼看见秃子,刚刚喊出一声“镜清伯!……”便哇的一声,迸出了两行如雨的眼泪来,再说不出一句话了。云普叔用袖子偷偷地扪着脸。立秋和少普也垂头呜咽地饮泣着! 秃子慌张了,急急地瞧了那胡子一眼,回头对云普婶安慰似地说: “嫂嫂!你何必要这样伤心呢?英英同这位夏老爷去了,还不比在家里好吗!吃的穿的,说不定还能落得一个好主子,享福一生。桂生家的菊儿,林道三家的桃秀,不都是好好地去了吗?并且,夏老爷……” “伯伯!我,我现在是不能卖了她的!去年我们讨米到湖北,那样吃苦都没有肯卖。今年我更加不能卖了,她,我的英儿,我的肉!呜!……” “哦!” 夏胡子盯了秃子一眼。 “云普!怎么?变了卦吗?昨晚还说得好好的……”秃子急急地追问云普叔。话还没有说完,云普婶连哭带骂地向云普叔扑来了: “老鬼!都是你不好!养不活儿女,做什么鸡巴人!没有饭吃了来设法卖我的女儿!你自己不死!老鬼,来!大家拼死了落得一个干净,想卖我女儿万万不能!” “妈妈的!你昨晚不也说过了吗?又不是我一个人作主的。秃子,你看她泼不泼!”云普叔连忙退了几步,脸上满糊着眼泪。 “走吧!镜清。” 夏胡子不耐烦似地起身说。秃子连忙把他拦住了: “等一等吧,过一会儿她就会想清的。来!云普,我和你到外面去说几句话。” 秃子把云普叔拉走了。云普婶还是呜呜地哭闹着。立秋走上来扶住了她,坐在一条短凳子上。他知道,这场悲剧构成的原因并不简单,一家人足足的有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斗笠没有人要,田中的耕种又不能荒芜。所以昨晚镜清秃子来游说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示如何激烈的反对。虽然他伤心妹子,不愿意妹子卖给人家,可是,除此以外,再没有方法能够解救目前的危急。他在沉痛的矛盾心理中,憧憬一终夜,他不忍多看一眼那快要被卖掉的妹子,天还没有亮,他就爬起来。现在,母亲既然这样地伤心,他还有什么心肝敢说要把妹子卖掉呢? “妈妈,算了吧!让他们走好了。” 云普婶没有回答。秃子和云普叔也从头门口走进来,大家又沉默了一会儿。 “嫂嫂!到底怎么办呢?”秃子说。 “镜清伯伯呀!我的英英去了她还能回来吗?” “可以的,假如主子近的话。并且,你们还可以常常去看她!” “远呢?” “不会的哟!嫂嫂。” “都是这老鬼不好,他不早死!……” 英英抱着四喜儿从里面跑出来了,很惊疑地接触了这个奇异的环境!随手将四喜儿交给了妈妈,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四围张望。 大家又是一阵心痛,除了镜清秃子和夏胡子以外。 “就是她吗?”夏胡子被秃子拌了一下,望着英英说。 几番谈判的结果,夏胡子一岁只肯出两块钱。英英是十岁,二十块。另外双方各给秃子一块钱的介绍费。 “啊啊!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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