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论“同甘共苦”|谢觉哉

再论“同甘共苦”

　　命运操在剥削者的手里，任其压迫鞭挞，劳动的果实任其全部或大部夺去，是苦。这个苦，在人民解放战争胜利以后，基本上结束了。吃的不充足，穿的是破烂，住的不遮身，是苦。这个苦，因工农业生产大跃进的发展，也已经或正在消逝了。遭受不幸、穷而无告的鳏寡孤独废疾，以及失业失学，是苦。这个苦，因社会福利事业的兴办，生产发达，就业就学机会加多，也已经基本上解决了。

　　我们正在以无比的速度建设无苦的社会。

　　大多数的干部明白这个道理，他们自觉地与群众同甘共苦，打成一片。知识分子也广泛地参加了劳动锻炼。我们的社会风尚有了很大的改变。

　　然而有些人的看法却不这样。

　　去年我回到家乡，一位老农民很不满意别人诉苦，他说：

　　“现在世界不仅农民不受剥削，而且生活很容易。我是七十多岁的老汉，去年我喂猪，光只肥料卖了八千斤，就换回了我老两口子的吃粮，我还有工分收入，柴火菜蔬自己搞。我不要儿子供养，我还可以帮助别人。有些人还说现在不好，他们只想自己不动弹，要别人来供养。真是不知好歹。”

　　在干部下放到农村工厂去劳动锻炼的时候，也有些人不满意地说：“让知识分子去劳动，是浪费。”“在房子里念一天书，抵得上若干天劳动的收获。”“劳动太苦了，我不愿去。”

　　前者是偷懒，以为社会主义来了，可以吃“自来食”；后者是放不下架子，以为劳动是下等，是苦事。前者的病易治，他们是劳动人民中间的二流子，懒汉，在广大人民干劲冲天的潮流中，不能不被推动。这样的人，已经少有了。后者的病难治，他们自以为是站在劳动者之外的阶层，有点所谓“知识”，有知识的人，应该比别人生活得“舒服”一些；他们中了“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毒，不能自拔。实际上他们意识中的苦乐，在今天的社会里，与其说是物质问题，不如说是架子问题的成分占多一些。他们认为站在别人的头上指挥别人是甘；而和大家一样同吃同住同劳动是苦。

　　不用说，这是资产阶级剥削思想在脑子里作祟。

　　“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国家”；“劳动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一切有劳动能力的公民的光荣的事情”。谁愿意站在中华人民共和国之外？我想是没有的。但要他在人民中间“以普通劳动者姿态出现”，即是说“与群众同甘共苦”，却总有点格格不入。这是个矛盾。不解决这个矛盾，总是身在资产阶级之外，心在资产阶级之中。要解决这个矛盾，不是口里接受或去参加几天劳动就够，而是要如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说的：“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

　　感情起变化，是一个过程。在一些人说来，这过程要相当长。另外，感情可以变向好，也可以变向坏。所以除了广泛地经常地进行划清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思想意识的界限的教育以外，还必须有无产阶级的教育制度，即教育与劳动相结合、边学习边劳动的制度，从劳动中学得东西，确立脑力与体力是平等的而又分不开的概念。对于从事各项非体力工作的人员——机关工作人员、经济工作人员，应该遵照中共中央、国务院的决定，每年从事体力劳动至少一个月。不只非劳动阶层出身的人要这样，来自劳动阶层中的人也要这样，不许他们境异情迁，忘记本来。任何人都要经常保有饱满的“以普通劳动者姿态出现”的感情，可以从劳动中来，又可以回到劳动中去。如果回不去，那是很危险的。军队里的军官，每年要有一定的时间下连队当兵，和士兵同下操，同吃住，听班长指挥，是官又是兵，真的官兵一体。这是人民解放军的传统，过去这样，今后更应这样。

　　不愿意“和群众同甘共苦”，是官气，官气是要比别人高一个头的气。整风中官气挨了打，但并不就打掉了。要认真执行如上所述党中央和毛主席指示的具体措施，才能使某些人脱胎换骨，在社会上移风易俗。

　　脱胎换骨的话，是否说得过分？这里，请仔细读读毛主席说的整段话；

　　你要群众了解你，你要和群众打成一片，就得下决心，经过长期的甚至是痛苦的磨练。在这里，我可以说一说我自己感情变化的经验。我是个学生出身的人，在学校养成了一种学生习惯，在一大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学生面前做一点劳动的事，比如自己挑行李吧，也觉得不象样子。那时，我觉得世界上干净的人只有知识分子，工人农民总是比较脏的。知识分子的衣服，别人的我可以穿，以为是干净的；工人农民的衣服，我就不愿意穿，以为是脏的。革命了，同工人农民和革命军的战士在一起了，我逐渐熟悉他们，他们也逐渐熟悉了我。这时，只是在这时，我才根本地改变了资产阶级学校所教给我的那种资产阶级的和小资产阶级的感情。这时，拿未曾改造的知识分子和工人农民比较，就觉得知识分子不干净了，最干净的还是工人农民，尽管他们手是黑的，脚上有牛屎，还是比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都干净。这就叫做感情起了变化，由一个阶级变到另一个阶级。①

　　这样的经历，非劳动阶层出身的或虽出身劳动阶层而已沾染了坏习惯的知识青年，都应该有，应该去求得有，在痛苦的磨练里，求得不是在形式上而是在思想意识上和群众打成一片。“与群众同甘共苦”，是我们对社会主义革命在思想战线和政治战线上的严重考验。你的感情发生了变化，那你已进到这个阶级上来了，将以“与群众同甘共苦”为乐；而以不“与群众同甘共苦”为耻。假如你的感情还没有发生变化，那你仍停留在另一阶级上，你就会以“与群众同甘共苦”为苦，为出于勉强。毛主席说“就得下决心，经过长期的甚至是痛苦的磨练”，难道我们可以不这样吗？大家的回答一定是“不”。在广大工农群众干劲冲天，社会主义的思想意识、共产主义的行动风格到处盛行的时候，不正是鼓舞我们克服从旧社会染来的坏思想坏习惯，力争上游的动力吗？大家也都会承认“是”。那末我们就毫不踌躇地这样做吧！

　　1958年9月26日

　　① 《毛泽东选集》第三卷，第八七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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