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够战胜灾荒|谢觉哉

我们能够战胜灾荒

　　（一九五〇年四月二十五日）

　　主席、各位代表：

　　一

　　去年全国不少地区有灾，特别是华东的苏北、皖北、山东及华北的河北、平原的水灾甚为严重。虽然就全国范围说，去年全国被灾程度不等的农田12156万亩，被灾程度不同的农民约4000万人，比之1931年大水灾，8个省受灾农田15785万亩，被灾农民5271万人要少，但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8年侵略战争及在美帝国主义支援下的蒋介石的4年反人民战争，强改河道，炸毁堤防，焚杀搜括，无所不至，大大减弱了人民抗灾的力量，因而使灾荒更趋严重。

　　去年灾情一开始，各级人民政府即率领人民和灾荒作斗争，陆续投入救灾方面的粮食达153000余万斤。对于灾民不是笼统的放救济粮，而是加以区别：4000万灾民中约有20%不需要救济，60%至70%经过组织生产和略加扶持即可渡过灾荒，受灾重而无劳动力或劳动力不足急须救济的只10%至20%，约700万人。

　　现在全国灾情基本上已停止发展，重灾区灾情亦渐趋稳定，严重的春荒已渡过了一大半。救灾工作的情况已迭见于报纸及中央政府负责同志的报告中（均见印发的小册子），我不想在这里重复，下面只就救灾工作的经验提出几点，供大会讨论，并请指正。

　　二

　　旧时代压在人民头上的统治阶级，削弱了人民的抗灾力量，甚至他们直接造灾，然后在自己涨满了的荷包里，拿出些微，假装慈善。虽然在旧社会的慈善团体中也有些好心肠的人，想做点好事，但造灾的力大，救灾的力小，杯水车薪，常常无济于事。新时代——人民的时代，人民以自己的力量，对抗天然以及人为的灾祸——即已被推翻的统治阶级遗留给的创伤和某些在今天尚难于消灭的灾祸。救灾的本质已变，因而其意义，其方式，其效果也全然不同。比如旧社会说救济工作是“慈善事业”，要被救的人“依赖”他们。而解放区多年来关于农贷、防疫、救灾等工作的实际经验，则提出了在工作者方面要反对恩赐观点，在被救者方面要反对依赖观点。政府的钱、粮，即是人民的钱、粮，有何恩赐？人帮助我，我也帮助人，一时接受帮助，为的将来不要帮助，有何依赖？事实证明：凡能克服恩赐与依赖两观点的，在他面前就没有不可战胜的困难。反之，工作效果就要差些。人民政府的救灾是本此方针的。因此，其方式与效果，与旧社会的救灾有根本的区别。兹举其大者如后：

　　第一、救灾方针和办法，要为人民所掌握，力量才大。比如内务部救灾补充指示说“不要饿死一个人”，人要死，难道你“不要”他就不死吗？然据冀东重灾区报告，许多村的人民掌握了此口号，见有缺吃没办法的（大抵是老弱残废之人）就替他想办法，或互助，或多分配救济粮，或出劳力助其生产。每个村的人民不许饿死一个人，自然全县也不会饿死人，所以冀东这样灾重的区，饿坏人的现象绝少。

　　要使人民掌握救灾政策，先得各级干部能掌握政策，而干部中的高级干部就必深入灾区亲自领导。中央人民政府前后曾派5个观察组，由人民监察委员会刘景范副主任、内务部武新宇副部长、陈其瑗副部长等领导，分别到达平原、河北、山东、苏北、皖北灾区。河北杨秀峰主席，平原韩哲一副主席，河南吴芝圃主席，华东中南各省区均有高级负责同志率领干部往灾区视察，并长驻指导工作。河北杨秀峰主席亲走了16个县47个村子，现又去了皖北。河北全省干部下乡救灾的达4000多人。干部的经验和能力应比一般人民强，高级干部比一般干部又强。他们和人民一道研究问题，解决问题，帮助生产，共同生活，这就使得我们生产自救、社会互助、以工代赈、辅之必要的救济的方针，不止为各级干部所掌握且能为人民所掌握。另一个方式，则是通过灾区的各界代表会议及人民代表大会，由灾民代表们自己讨论，经过他们去组织人民。如平原省金乡县原发动到34%的群众生产，在各界代表会召开后，发动男劳动力增至71%，女劳动力增至62%。河北武清县开过各界代表会后，纠正了干部好高骛远的空计划，接受了从小处着手的精神。经验证明：凡人代会开得好的，灾情也就马上被扭转。

　　为使救灾工作在统一领导之下，集中力量，配合行动，自中央至各省区政府都组织有生产救灾委员会。

　　第二、我们不是把救灾看作只是“赈救”，而是把他看做是一系列的对灾荒斗争的工作。春旱吧，挑水点种。虫灾吧，群众捕打。1942—1943年华北敌后区成千万的人民和蝗虫作战，把蔽天的蝗虫消灭在土坑里扫帚下，这是史所未有的事。去年春夏稍有虫旱，都抵御住了。及水灾发生，党政军民上堤抢险，干部带头，万人齐赴。黄河堤防失修，流量之大又为十数年来所未有，而没有决堤，使千万亩田地免遭淹没，不能不叹为奇迹。秋汛过后，为缩短灾期，又大力组织群众排水种麦，提出“小利服从大利，洼地服从高地，下游服从上游”的原则，使灾区种麦面积竟达受灾面积的80%以上。随即又发动灾民开展副业生产，各级干部深入灾区，帮助他们做副业生产计划，各种各样就地取材。据平原灾区初步统计，已经动员起来的副业约200余种。副业生产的发展必须依靠合作社的作用，河北、平原等地通过与合作社订合同的办法使灾区副业保持了有计划的进行，仅仅政府拿出收购土布的粮食即共达12635万斤。其次是以工代赈，去年受了水的害，今年拨出水利工程粮为数极大，仅仅苏北修整沐沂二河及海堤即达23000万斤，剩下的才是赈救工作。假如我们不是做了这一系列工作，不力抢险，黄河必决；不排水种麦，今年夏收必少，灾期要更延长；不发展副业，千百万人将坐以待食，试想想今天的灾况将是怎样？

　　把救灾与生产相结合与人民的迫切建设相结合，这是旧时代政府没想过的。

　　第三、开展社会互济和节约运动：“一个膀子力小，两个膀子力大，灾民与灾民搞生产要互助，灾民中有劳力和无劳力的要互助，有劳力与有资金的要互助，灾民与非灾民要互助，灾区与非灾区要互助”，“发动节约，省吃俭用，长期打算”，“机关干部，要带头节约救灾”。这一运动已有显著成绩。中央各机关工作人员自去年10月来已捐出赈款12亿元，粮食39万斤，华北军区6个月即节约了360万斤。京津两市工商业界即劝募款项12.78亿余元，粮食78万斤。河北省非灾区的农村进行“一把米救灾运动”，即募得粮食1250万斤。其他各省均获得巨大成绩，这不仅是物质上的有力支持，且对广大灾民生产渡荒情绪上也是莫大的鼓舞。

　　关于政府与人民借贷问题，除一般的农贷外，政府拨出以粗粮换细粮达14500万斤，农村间的自由借贷与相互救济问题也有发展。根据报告：如陕西西平县大庆区78户借出花生8150斤，棉花150斤，谷、豆14石。临潼借出小麦302石，解决了119户的资金困难。河北大名县农民中的互助或借贷达200多万斤小米。其他各地，用借贷方式解决灾荒的情况也多。但应该指出：农村里的自由借贷连互助在内，尚没有普遍开展，一由于某些地区工作有偏向，致发生有强借及有余粮者藏匿的现象。另一方面，政府与人民及人民团体虽然结合一致，但人民团体中尚缺乏根据政府救济方针成立的群众救济团体如本代表会议所要讨论的。这是今后应特别注意的方面。

　　第四、关于赈济：上面说过，一部份灾民需要稍为救济，另一部分需要更多的救济，才能渡过灾荒。救济粮食，除其他方面外，政府拨出的急赈粮与救济粮共达34040万斤。发放的方法，不是放了了事，而是首先经过调查，群众会议，谁处应多，谁处可少，每个村子里谁家应多，谁家可少，务使发放恰当，落在应得者的灾民手里。其次不是发对了就了事，我们提出“发放的过程即是组织的过程”：积极的组织，把救灾粮投入生产，1斗变成2斗、3斗；消极的组织，叫“细水长流”，配合一些东西吃，不要几天吃光了，而要计算吃到有新东西可吃的时候。同时老百姓的办法多着，我们想不出的，当地人民总想得出来。冀东的农民说：“不要看我们的地方穷，饿死人的常是富裕地区而不是我们这里”。

　　关于救灾工作经验，我只说这些。人民救灾工作与旧社会救灾工作的主要区别，就是如此。

　　三

　　我们正确的救灾方针和办法，获得了异常伟大成绩，但仍有不少缺点，这主要是百余年来帝国主义的侵略，尤其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反动派的巨大战争破坏烧杀与搜刮，人民没有储蓄，底子很薄，而人民又还在战争没全部结束，没有喘过气来的时候。同时我们虽有和灾荒斗争经验，而对于这样大的带全国性的斗争经验还很不够，干部数量少，质量也低，工作不熟练，领导方面的预见、指示及工作检查不都深刻、及时。某些地区：注意重灾区，忽视轻灾区；注意副业，忽视春耕；注意这方面，忽视了那方面，各种部门工作配合不够，粮食贷放欠周密；官僚主义作风还严重存在，这些严重缺点和错误，虽屡给纠正，但仍有直到现在才开始扭转的。这不能不是一件憾事。自然做民政工作的最高机关应负主要责任，应该尽最大努力，做好这工作。尤其希望全国热心救济的人民代表及团体，协助政府来做好这工作。现在中央以至省区各级负责同志都正在那里作，任何松懈、麻痹、自满是不允许的。

　　我们要求本大会检讨救灾工作，指正错误，提出办法，并给以极大帮助。

　　中央人民政府投入救灾方面的粮食达153000万斤，这是以前任何时代没有过的，工作执行，做到相当紧凑，现离夏收只一个半月，春雨充分，麦收有望。我们要在这次救灾工作中锻炼工作人员（连我自己在内），改进我们的一切工作。我们要做好农业建设（如这回修水利等），使以后碰到旱、涝、虫等，不为灾或为灾很轻。我们要作长久备荒计划，如农村的积谷社谷，公家储粮等。此外我们要发展社会互助互济运动，以人民的力量弥补社会上一切缺陷，实现自救互救，自助互助。

　　让中国灾荒的制造者——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反动派去幸灾乐祸罢！他们以为老财榨取了农民的血汗，农民到不能活时，又得向老财磕头乞取余沥，因而巩固他的统治的时代还存在。告诉他们：这样的时代已一去不复返了，中国人民打掉了颈上的枷锁，站起来了。中国人民已经以自己的力量战胜了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国民党反动派，且正在战胜他们所制造出来的灾荒而在开始建设新的繁荣的新民主主义社会！

　　（载同名文件　署名：谢觉哉）

　　(1)这是谢觉哉在中国人民救济代表会议上的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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