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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民革命与工农阶级的关系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九日)

  一、国民革命的目的

  今天是工农大会主席团请兄弟来报告国民革命与工农阶级的关系。现在中国的政府——国民政府,军队——国民革命军,一般要求解放的民众,都做国民革命的工作。工农阶级与国民革命有什么关系呢?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首先要分析国民革命是什么?总理在遗嘱上说:国民革命之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那些不自由平等呢?在政治上、经济上不自由平等。谁使中国不自由不平等呢?在本国外是帝国主义,国内是军阀,军阀不仅只是几个带兵的官,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等都在一起的。换言之,就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一些东西。封建社会一切经济制度不好,加之因受帝国主义的压迫,不能改良我们的经济。国民革命就是被压迫就是被帝国主义军阀及封建的残余势力的压迫的民众起来革命,这些民众是占最大多数的,可以代表全国民众,除少数的压迫之外,都要革命。中国的国民革命,不是四万万人都来参加,有很少数的人是站在反革命方面,大多数是站在革命方面的。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发展到最高的形式。自从产业革命之后,手工的生产变为机械的生产,生产增多,当时这个现象,以为是好的。不知道强者把持资本,变成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对垒的形式,就是生产方法变了而经济制度没有变,资产阶级把有生产工具,大的资本家可以垄断一切,他们借口营业自由,在国内剥削无产阶级的血汗,尤以为未足,还要侵略产业落后的国家,中国就是一个。帝国主义到中国来是以政治侵略、文化侵略而达到其经济侵略之目的,中国不自由不平等就是受帝国主义压迫来的。全中国的民众——90%以上的人民都应参加国民革命,国民革命第一就是要打倒帝国主义,第二就是要打倒军阀。军阀是封建社会的产生品,军阀不是某人欢喜做军阀,其基础是建筑在一般士绅阶级上面。在湖南现在有工农之大会,从前工农是没有发言权,一切政权都是握在士绅阶级手里,士绅是介于政府与人民两者之间的东西,他的地位是勾结政府压迫民众的。从前帝国主义没有进来,情形还不觉得有这样的紧张,最近帝国主义侵略进来,到处利用军阀,军阀到处利用士绅阶级做他的基础。在某一地方要几十万军饷,士绅阶级就做他们的工具。军阀限几天之内,就要若干,县知事无法,就召集士绅开会,士绅就设法垫借,加倍的取偿于平民。士绅阶级完全是军阀保养而成的,既要借他们去压迫平民,于是给他们以武装——团防。这是数千年造下来的一层层有系统的压迫者。我们非反抗他们不可。第二,现在经济状况是退化了,我们只看去年长沙火车上每天来的灾民,前后有统计的约有40多万,其他没来的,总有几百万,到长沙来的每人给半升米,驱逐回去,就是回去也是要死的。俗话说“湖广熟天下足”,可见湖南是很富足。在民国元年湖南省仓,收了40多万石,民国十年,只有两万多石了。现在湖南省仓,皇仓坪一带,都做了住屋,没有那一回事了。乡村十几年前是有陈谷的,到现在已扫尽了,很少的地方还有积谷。这是帝国主义侵略的结果,以致产业退化了,没有新的来代替。长沙海关税,入口是超过出口一倍;这样一天天的退化,从前所储蓄的都消失了。一国的经济和一家的经济是一样,比如一家有若干的储蓄,后来虢了若干,便将所有的产业变卖出去。所以现在中国不是分派不均的问题,而是穷乏饿死冻死的问题。现在经济情形,有些小地主压迫农民比大地主还利害,因为他们无法维持现状,只好压迫他所能压迫的农民工人。全国被帝国主义压迫的,不知道与帝国主义去斗争,以减少他们的痛苦,而只知向工农群众压迫。中国产业不发达,是受帝国主义侵略的关系,什么人都觉痛苦;不过分派不均,工农阶级是特别的受压迫罢了。所以推倒帝国主义,是国民革命的目的。

  二、国民革命与世界革命的关系

  一般人以为国民革命,是一国的事,不与世界发生关系,这是一个错误。但现在世界的形势,已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资本帝国主义,一部分是无产阶级和弱小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冲破了国界,但是资本家还要口喊国家主义,欺骗他们的无产阶级。甲帝国主义,乙帝国是表同情的,因为他们的利益是相同的。那一国帝国主义被无产阶级推翻了,同时可以影响到其他帝国主义。革命的方面,想单独去打倒帝国主义,也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是国际的结合。帝国主义与军阀及封建余孽是融合的,打倒军阀,一般人以为与打倒帝国主义没有关系;或某一县打倒劣绅,以为与他一县没有关系,这是错误的。因为帝国主义军阀封建余孽都是一贯的东西。

  现在明显的说,世界革命,是打倒资本帝国主义;国民革命,也是打倒帝国主义及封建;故世界革命与国民革命是一贯的。所不同的,社会革命,是无产阶级在他本国打倒资本帝国主义。弱小民族要求社会革命,必须先做国民革命的工作。国民革命,不仅是无产阶级需要的,就是有产阶级,也是需要的,因为都是被压迫者。所以就要联合起来,做初步的工作。在国民革命中,同时要发达产业,然后财产才有方法分配。列宁说:“在西方就要无产阶级起来做社会革命,在东方就要弱小民族起来做国民革命,并且西方无产阶级与东方弱小民族联合起来,国民革命之后,马上走上社会革命路上来了。”所以国民革命与社会革命目的是一样的。孙中山先生很明显的说:“要联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那个民族以平等待我呢?就是与资本帝国主义相反的社会主义的国家。

  三、农工阶级在国民革命的地位

  国民革命既然是大多数民众起来革命,那末国民革命,假如忘了农工阶级,就不成为国民革命。辛亥革命,也算是国民革命,但因工农阶级没有起来,革命后只是一些士绅官僚得着政权,他们得着政权后,替大多数谋利益的工作,便忘掉了。这几年来,中山先生领导国民革命,知道大多数民众不起来,革命是不会成功的;就是成功,也没有意义。所以事实上、理论上,国民革命中有地位者,就是工农阶级;工农阶级不起来,压迫就不能去掉。当革命领袖的,就是真能为大多数民众谋利益;我们若希望他一个人去做,这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思想,虽然不是象从前希望真命天子一样,如果希望某一个革命领袖帮我们革命,给我们的利益,这实际上是与从前希望真命天子一样的。希望人家是靠不住的,也是不应该的。就令他们得到政权不象袁世凯、吴佩孚他们那样坏,但民众必须提出自己的要求,他们方知民众痛苦之所在,就是知道了,必须民众监督方能实现。所以要国民革命成功,不能靠政府,必须民众起来。农工阶级占大多数,必须自己努力去争取来的,才知道宝贵。从前赵恒惕在宪法上规定民众有种种自由,但是因为不是民众自己要求的,不是民众自己取来的,所以没有人去行使他,于是宪法被军阀做了强奸民意的东西了。所以民众的利益,必须民众起来自己去争斗。工农占全人口80%以上,在国民革命中力量是很大的。我们已经知道革命是被压者向压迫者惟一的反抗,受压迫最利害的反抗愈烈,这是自然的道理。许多人在革命运动中间,他本身利益解决了,他就不革命了;许多官僚、学者他在学生时是革命的,到了他自己问题解决就卖起国来。辛亥革命是学生革命,他们因自己的问题解决,就不革命了。同盟会他们起先是革命,待满清倒后,他们得着地位,就与袁世凯妥协,变成反革命了。即是社会上各种阶级,都是如此,他们受了压迫就来革命,没有压迫了,就不革命了。只有工农阶级是最革命的,因为他们要革命全盘成功,才能满足欲望,才可以不革命。反革命用许多的方法来收买知识分子,是容易的,农工阶级是不能收买的。因为他们人数很多,如果于他们个个有利,革命便算成功了。

  又国民革命要农工阶级参加,才能完成其世界性。现在世界上要革的是资本主义,同他相反的是社会主义。现在许多人反对帝国主义,同时又反对社会主义,这是最大的矛盾。帝国主义就是资本主义个人私有财产制度发展到最高度的东西,要革去,就要将个人私有制度打破,就要实行社会主义。反对帝国主义又反对社会主义,那又立在什么地方呢?国民革命没有无产阶级参加就会变成帝国主义,这种革命是不能解放大多数民众的。所以国民革命只有农工阶级参加才能成其世界性。并且要将资本主义根本推翻,才能彻底的解除痛苦。(所以国民革命不带世界性是不可能的)孙中山先生说:我们国民革命成功后,如果压迫别个民族则自己国内的工农阶级仍是被压迫的。这种国民革命是不成功的,假使成功,也是没意义的;所以国民革命必需能解除大多数民众的痛苦。国民革命而抽去其世界性,即令干得热心,也许是造罪恶。

  四、农工阶级现在应做的工作

  农工阶级在国民革命中间工作,从经济方面说:既然是国民革命,当然与社会革命不同,中国的经济制度是封建社会遗留下来的,旧的破坏了,新的还没有建筑,所以我们中国经济不是怎么样分配不匀,而是因为产业不发达普通穷乏的缘故。工农阶级需促进自己生产力,这首先要打倒帝国主义的束缚,将不平等条约打消。同时要发展生产,抵制外国经济侵略。孙中山先生早看到西欧产业发展是压迫人的已覆之辙,我们不要跟着做,我们对于经济的发展,须要限制私人资本,发达国家资本。限制极严,极力发展国家资本,向社会主义路上走。这如何才能做到呢?靠那一个人是做不到的,要社会环境逼起他走这条路,这要工农阶级才能够做到。因为他是生产者。高的口号现在做不到,不过产业发达,要与民众普遍有利益的,不要只归于个人。目前经济上要做的事,我们一天天自己维持不住生活了,怎样谈社会进化?在这个革命没有成功以前,大的希望做不到,只是对于个人问题应有相当解决。这次国民党中央联席会议,议决农民要减原有租额25%;工人除另外一切主张,对于工作时间,比普通8小时多1小时,因为中国产业不发达,不能象产业发达的国家工人一样的要求。在国民革命中,地主资本家,他们也是被压迫的,但是他们不知道推倒帝国主义,得着解放,只晓得向工农阶级进攻,我们只要告诉他们向帝国主义求解放,不能向无产阶级和工农阶级进攻,这是我们经济斗争中应得的解放。

  政治的:在湖南说,赵恒惕未倒以前,是民众与军阀的斗争;现在,是与军阀的基础封建遗留下来的势力斗争时期。他们是依赖军阀剥削工农阶级而生存的,军阀倒后,他们的地位动摇起来,他们必须向我们作最后的攻击。在益阳伪党部的通告中,有可注意的地方:第一要组织地主会调团防兵,最近益阳有讨赤护国军的组织,安源有学生涕血救国团组织,他们都乘着革命势力高涨中,他们分布各地。我们要求到胜利,全赖自己的力量,固然一方面是靠政府用政治势力镇压他们。但单是这样,还做不到,必须工农阶级联合起来,取得乡村政权。乡村政权,以前是反动势力的基础。我们要取得乡村政权,以消灭其基础。省的政权,县的政权,我们因为力量和环境的关系,暂时只能促之左倾。政府的态度,不是自己可以决定,一定要看环境如何。从前政府,大家都知道,是不能算十分革命的。民众势力,一天天风起云涌,到现在不能不革命了。1月来对于土豪劣绅,仍然惩办。今天报纸有政府惩办盗匪条例,惩办土豪劣绅、贪官污吏。1月以前,政府还要惩办一般暴动者。破坏反动局面秩序,是一种革命行为,当然对于他们的所谓秩序,是不大顾及的。现在政府才用来惩办土豪劣绅。由此可知要政府好,全赖人民自己的力量。

  我们希望工农太会,对于政治和其他问题,都加以详细的讨论,做奋斗的标准。

  (载《湖南全省第一次工农代表大会月刊》第9期,1926年12月9日出版 署名:谢觉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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