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觉哉日记·一九四三年六月

一九四三年六月(1)

　　六月一日阴

　　昨日、今上午继续参加县书联会，下午参加政务会。

　　续前：

　　延川有布剩。去年棉花出口三十万斤，今年估计每亩收十五斤，共收六十万斤，可剩三十万斤。探卖麦尚严重。吃不到夏收的，有的区百分之二十五；有的区百分之三十；有的区百分之四十。他们只好探卖麦。现价每斗四百余，以二百七、八十元卖了，买的多是公家商店。假如盐代金能迟交一月，亏食的也可以不探卖。

　　生产计划

　　志丹：区做示范村，一乡做几家，普遍做来不及，开荒户二流子必做，有催促作用，且好检查。区乡只给数目字。

　　鄜县：各乡有册，按册检查，农户不肯讲，副业弄不清，数字分配必要。

　　延安：先要调查研究，否则不能作计划。农户应根据他的条件作计划。计划越接近下层越有用。吴满有超过二倍多，申长林超过一倍多。计划要有强制性，听其自报不能达到任务，也不会合乎实际。

　　甘泉：死牛多，尽量利用现存及添购的牛，增加强度。县区计划是定方向。农户计划，依据劳力牛犋做，不能听他说，也不能由我估计。以前计划是对上的或只照计划派下去，不能起领导作用。要从下作起，计划作用是扩大数量与提高质量，要检查计划是否合适，能普遍做更好。

　　延长：土地面积难了解，不肯说，先党内布置，可能做好。

　　古林：农民不怀疑，计划就好做，是帮做计划不是代做计划，农民自己对计划负责。

　　延市：女子三十岁前是花花世界，不事生产。

　　奖劳动英雄与组织二流子

　　延安：牡丹区三天会检查干部对生产的思想，处罚了区长、区书，奖励了十多个好干部。就转变了干部的认识，反省了领导方式。奖申长林影响大。奖得欠当反不美。发动竞赛当面研究条件及检查日子。竞赛要造成群众运动，先抓住积极分子。只干部搞作用小，没有成群众运动的条件不必普遍搞。

　　古林：两个村竞赛，往远地开荒，经过别的村，那村也起来了。

　　鄜县：发现劳动英雄，靠干部下去搞。戴高帽，挂破鞋，二流子怕。

　　志丹：反对形式竞赛，要估计真能做到的条件。区与区竞赛可推动干部；庄与庄竞赛易检查。

　　甘泉：劳动英雄打加官。劳动英雄不是自下选的，因为来不及。

　　组织劳动力

　　延安：以身作则组札工变工，领导札变工是干部中心任务。札工二人抵三人，锄草时二人可抵四人。搞二流子——1.要他做计划找保人，否则送金盆湾开荒去。2.教育与强迫并行。3.挂牌子。民选二流子。富户不参加生产的不叫二流子，但要他做计划。

　　鄜县：牛队（人与牛相等或人比牛多）好，但都是短期，班子是镢头手，可以长期，干部参加组织的班子能持久。二流子开荒要人领导。

　　古林：札工要有多余劳动，要有荒地，所以札工不是主要的。上午自种，下午集合开荒。二流子大多是抽洋烟，赤峰区三十六个烟民只剩五个未戒了。有押后才转变的二流子，写信到看守所很感激，说要送瓜来。二流子有开荒八十堆的（五堆为一垧）。

　　延长：用捎带办法赶集，节省劳力。“苦薄”（劳力不强的），有曾做过公务人员的二流子，在乡称霸，今年给他挂二流牌，改了。别的二流子不敢不变。

　　甘泉：半日变工队、集体开荒队。有组织就有力量，动作快，起早收晚，休息少。变工队不宜太大。二流子在群众前宣誓：如不完成任务，愿担负全村义务或坐禁闭。“三头会”（鸡头、羊头、猪头）谁犯偷人、赌博、大烟、牲口吃庄稼……，轻吃鸡重吃猪。某乡约定三天都上山开荒。

　　志丹：有地有钱，雇不到人。老户都是自耕农，移难民少，有也是自开荒。

　　运盐

　　延安：与盐业公司关系不好。党政都帮助运盐，只盐业公司妨碍运盐。

　　鄜县：道德区头一次去十个牲口赚四、五万元，二次去二十五头牲口还联合群众的，因为张家畔公司用大秤又少发成本，公家二十五头牲口只赚八百多元。群众不愿去了。茶坊公司收价二千一百元，商人出二千六百元不准卖。原因是公司卖出法币千元，可合边币三千元。

　　延市：公司大秤收进，上等打中等，中等打下等。驮盐的找市政府交涉才改正。延市盐有黑市。

　　古林：自开盐店保证赚钱，归公司保证赔本，临真每斤法币六十七元，公司只给十五元。

　　甘泉：盐收出口税。

　　水利开荒

　　鄜县：瞎子开荒，小孩带路。老年耕地，壮年开荒修水地，友区逃兵及移难民参加。

　　张村驿二乡，水坝九里长、二尺至七尺宽、二至六尺深。用费群众负担，按工分租种。出旱地租子。如按水区起租须偿还工资。

　　延安：开水井二十多个，一般对水田不感兴趣。

　　生产领导

　　鄜县：一、高干会传达，干部对生产认识不同了。二、县领导有计划，时间抓得紧，区领导同样，做生产计划和老百姓研究。三、检查深刻，尤其对二流子，早晨打锣或亲去叫。干部亲上班子。四、会议形式有变更，如修水利即在修水利休息时开。检查开荒即在班子上开。五、干部竞赛。六、救济难民统一的解决。一定时间的突击是必要的，乡上行政作用大，上面派的人是核心，具体解决靠乡的干部。

　　延安：整坏奖好。“过去传达布置，现在是行动布置”（丰富区书说）。分配干部参加札变工。有组织的劳动力开荒二个抵三个，锄草二人可抵四人。今年锄草不组札变工不能完成。突击重要：党政民一把抓，一齐动手。具体领导札工队、变工队以及个人生产。二流子可改造，强迫一点反而团结了群众。按户计划有作用，普遍做要看具体情形。否则只做全村的就得。竞赛要造成群众运动，先抓积极分子做起。奖劳动英雄作用大。马丕恩父女得十来万奖品。杏儿病了马丕恩有点骄傲，今后奖的方法须研究。吴满有情形好。

　　甘泉：先松后紧。先没搞通思想。第三期才搞通思想，具体解决问题——土地、耕牛、吃粮等；普遍组织劳动。对干部搞不通不得回来，“怕什么就处罚什么”。十天工作抵上一月。工作不限在计划内。群众“维持现状”的思想：对世事怀疑，怕当地主、富农，怕负担，怕扩兵。哪里党强，哪里就搞得好点。任务决定后要有解决问题的办法。分工要严，不随便斢动，领导要先作出样子，突破一点，及时交换与研究经验。严格检查，赏罚分明，为着传达免折扣，最好把乡干部调到县上来，领导还是一把抓。

　　志丹：突破一点，由一点普及全面，说做就做。志丹干部数量少、质量差。

　　古林：先几天搞通思想后几天布置。有出公粮不过斗把，而优抗包粮达八、九斗的。

　　子长：纠正自流思想。去年流动有八百多户，今年只百多户，靠友区地区生产情绪差些。

　　延城东关，王震同志住的地方，石壁上刻有：“蒋之奇、颖叔、王震、子声同登延州功城，元丰三年正月二十七日颖叔书”。字迹完好，隔一千年恰又来一同名的王震，颇奇。

　　六月二日微晴

　　下午徐、郭二联络参谋来会。

　　检阅姜益吾来信，梦周殉难情形如下：

　　民国十七年十月被捕，十八年二月初八日被杀。

　　十七年十月何佑实到姜家说为姜、何、王、谢事，要会姜一下，姜不疑何有他（另一消息称姜当时说“我不信何佑实还害我！”），约于县境方某家会面，遂被捕，何得赏金三千元。

　　姜被捕时，县公法团及县政府电请省府督办署惩共法院准其在县自首。何佑实则电请押解到省，督办何键即电令解省。何又报姜对他说与何、谢、王常通信。

　　县五镇七乡士绅叠次联名请开释准予自首，南京叶开鑫、贺耀祖及其他等亦电请开释，而督办何键及惩共法院则以梦周“狡不吐实，未便照准”，“湖南青年共党均系姜梦周之学生，其名声太大，绝不能开释”等语作批或复电。

　　主席鲁涤平颇思释姜，十八年正月鲁传益吾至其公馆，说就想办法开释，绝无危险。不料政变，鲁去职，何继任，加鲁以铲共不力之罪。当时省党部仍向何保姜，说姜不要钱，不要人，有道德。何答：“真正共产党即真正要残害人者所入（来信不清楚，揣意如此），你们来保太不明事理，如此狡不吐实，不做反共工作无保之余地。”又有二、三朋友向姜作反共工作，只要找得何、王、谢等一人，就有办法。姜泣答：“自犯自当，死人不如死己。”死的前两天，姜告益吾：（1）我不是为贼、为匪而死，而是为国、为民族、为主义而死；（2）你努力维持家事，弟妹送读，继我之志；（3）为我做事的朋友切切不可忘记；（4）你即娶妻，以解祖母及母亲的愁。又说，还有许多话我不说了。

　　六月四日晴

　　看太公六韬：

　　太公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之天下也。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文师第一》）

　　主位如何？太公曰：安徐而静，柔节先定，善与而不争，虚心平志，待物以正。

　　主听如何？太公曰：勿妄而许，勿逆而拒。许之则失守，拒之则闭塞。高山仰止不可及也，深渊度之不可测也。

　　主明如何？太公曰：目贵明，耳贵聪，心贵智，以天下之目视则无不见也，以天下之耳听则无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则无不知也，辐辏并进则明不蔽矣。（《大礼》）

　　此一段可为学习领导工作的参考。

　　太公曰：见善而怠，时至而疑，知非而处，此三者道之所止也。柔而静（有所守）、恭而敬（有所止）、强而弱（不过强）、忍而刚（不过忍），此四者道之所趋也。故义胜欲则昌，欲胜义则亡，敬胜怠则去，怠胜敬则灭。（《明传》）

　　今商王知存而不知亡，知乐而不知殃，夫存者非存，在于虑亡，乐者非乐，在于虑殃。（《兵道》）

　　全胜不闻，大兵无创。（《发艰》）

　　太公曰：大盖天下然后能容天下，信盖天下然后能约天下，仁盖天下然后能怀天下，恩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权盖天下然后能保天下。（《顺启》）

　　武韬中的文伐篇不用兵而灭人国，即现在的秘密外交与间谍政策，“收其内，间其外；才臣外相，敌国内侵。”即此。

　　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而贵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辨说而必然。士未坐而勿坐，士未食而勿食，寒暑必同，如此士众必尽死力。（《主将》）

　　将以诛大为威，以赏小为明，以罚审为禁止而令行。（《将威》）

　　势因于敌家之动，发生于两阵之间，奇正发于无穷之源（《军势》）。

　　接必武同志信，有诗二首：

　　得谢老和林老自寿诗次韵贺林兼简谢公

　　东山霖雨慰苍生，南极仙翁庆寿辰。

　　愧我尚无卮酒献，得诗如见景星临。

　　能销几两游山屐，不染纤尘处士心。

　　乐受善言仍善祷，迭为宾主到林坰。

　　挽王凌波同志

　　奇才竟抑塞，天壤哭王郎。山重牛回首，猿哀客断肠。

　　曰坚磨不磷，虽肆古之狂。一片清凉土，因埋骨更香。

　　六月五日晴

　　致亚光信

　　听说你的老太爷死了，想有点不好过。

　　别离、死亡，是常事，不同的是为着革命，不能不别，且不能不别以至于死；更不同的是一方本“移孝作忠”的旨，可勉强抑止了一些“白云亲舍”的思恋，另一方则不免今日“倚闾”明日“供闾”，直至于最后一息。

　　在长期性的中国革命中，一般革命者之于父母兄弟妻子间，这样的事情是多着，也是没有办法的。

　　不是忠臣孝子，不会做真正的共产党员，所以共产党员总是多情的；但也只有共产党员才会用情，因为他知道拿局部的利益服从全部的利益。

　　因只得照例唁问：“为党珍重，移小孝作大孝！”即颂

　　礼祺

　　检旧手册有三七年七月谒黄陵作

　　远望郁苍连，抱岭环川，成林古柏势参天。百里荒原青一点，愈见森然。碑石付荒烟，唐宗无传，茫茫禹甸几千年。汉武驱胡勋尚在，安用求仙（陵前有汉武求仙台）。

　　庙貌旧崔巍（现圮甚），孙子宜其，四万五千万有奇。物本乎天人本祖，无限低徊。民族惧沦夷，扫墓何为？玄黄涿鹿尚余威。不是人穷才念祖，祖武依稀。

　　黄庙古柏（黄陵柏遍山，巨者在山下黄帝庙中均几千年物）

　　五千年庙几兴废，老柏数十长青葱。蟠根怒出鼍负重，孙枝旁挺虬拏空。无碑为柏记年岁，开天辟地洪荒洪。武皇逐虏三千里，解甲挂树来献功。此树至今二千载，以视巨者孙从翁（一树有碑刻，汉武征朔方回，挂甲此树，然此树比他树小）。中州神物此为最，鲁楷秦栎俱下风。神灵呵护犹余愤，中宵风雨吟群龙。

　　黄帝庙颇大，仅前门存，碑刻明清人题诗，后进瓦砾中有一、二尺余的木牌上写“轩辕黄帝神主”字样。每年扫墓荒废犹然，可见地方政府的疲沓。

　　读六韬三略及戚继光治兵语录，拿文辞讲，六韬三略是当时木板写了传诵的，多偶语。戚是告诫军队的，系通俗语，明朝的通行话，和现在已有多大差别。

　　六月六日星期晴

　　拟给各分区各县（市）政府禁绝吃烟指示：

　　各专员公署、各县政府：

　　吃鸦片，这一旧社会遗下的疮疤，我们已经治好很多了，但查还有少数未戒绝的瘾民。必须再下一把劲，免得“死灰复燃”。除禁种禁运另有禁令外，特给以关于禁止吃食的指示：

　　一、各乡（市）政府接到此指示一个月内，把境内烟民，分别瘾的大小，年龄大小，禁绝期限，彻底清查一次。一般规定：三十岁以下的限三个月戒绝；四十岁以下限五个月戒绝；六十岁以下的限十月戒绝。衰老有病的，可酌量延长，但至多不得超过一年半。

　　登记时要把烟民找来，当面说定戒绝期和逐步戒绝的方法。乡（市）政府应随时检查或委托行政村（或关坊）主任、自然村长（或街巷长）检查。不可于登记后就听其自流。

　　烟民隐匿不肯报的，逾期未戒的，戒后又复吃的，查出后送司法机关罚办。

　　二、要和生产与教育工作联系起来。烟民多是不事生产及行为堕落的人（大部是二流子），要用说服与强迫的方法，使其卷入生产大潮，即使其生产劳动很小。同时要他知道自己是社会一份子，至少不应为社会上看不起，以激发他戒烟的决心。今年在改造二流子参加生产运动中，不少有烟瘾的二流子戒绝了，有的也赶上做好人。可见用积极方法策动戒烟是很有效的。

　　三、要造成群众运动。不只是劝烟民说吃大烟怎么不好，而且要在村民大会上、市民大会上做劝戒运动。一村一市有抽大烟的人，是不美满的。使烟民不能不愧悔。且要发动儿童、妇女劝戒烟，儿童能劝服其家大人戒烟的，是模范儿童；婆姨能劝服其丈夫戒烟的，是模范婆姨。如果丈夫顽固，乡村政府可允许在其丈夫未戒绝大烟的时期，婆姨有管理其家经济的全权。

　　四、登记烟民后各级政府及各地卫生机关应帮助烟民找戒烟丸药，按瘾发给，如期戒断。必要时可设立戒烟所，集烟民在一处禁戒。戒烟丸药及住戒烟所，贫者可不收费。

　　戒烟药品，除特许者外，不得在市面出售。

　　五、要彻底做到禁绝种、禁绝卖。

　　六、各级政府应将办理戒烟事宜——烟民多少、戒的情形随时逐级向上报告。今年总结工作时，戒烟工作是各级政府考核成绩之一。

　　六月九日晴

　　参加地委县书联席会完。

　　定定今年五周岁。我满四周岁时祖父恰于前一日逝世，我记得颇清楚。不知道悲哀，反以在我生日打锣打鼓为可喜。记得祖父卧在棺材里胡子还没有白。祖父的情形，依稀记得些：他喝酒在一张小书桌上旁置酒坛，我沿酒坛踏砖一翻而上，不给我肉即抢。又同祖父赴乡店玩，雨来了，祖父抱了弟弟走，我跟着辫子跑。回想我那时的孩童相，不大象飘飘，有点象资生。

　　“人看细小，马看蹄爪。”

　　闷在工作上的两个问题：一是上级领导，传下去总在打折扣，甚至走样；一是新的积极分子不易产生，旧的干部又日在减少或蜕化。自去年高干会后到今年上半年的工作实施，大体上解决了。

　　新的环境要有新的推进工作的方式：战争与和平环境，破坏与建设时期，文化高低居民稀稠的地方，工作方式不能是老一套，否则就要碰钉子。

　　生产运动为中心，而突破这一中心的方法，又实际运用了一般号召、具体计划、个别解决——毛主席指明的方式。比如干部已搞通了生产第一的思想，号召不是应故事，而是真正说动了人。于是进一步根据较可靠的调查研究，做出一县一区一乡以至每户生产计划，有的是从下做上的，有的是经过多数干部讨论做的。然而事情还没有动，于是干部亲去动手，以地域讲，县级、区级的干部分别亲去搞一乡或一村，以事务讲，县长、县书——亲去搞一变工队或札工队。干部从亲自动手中取得经验有把握了，拿样子给人家看。

　　上面的领导传下去不是折扣而是发展，下面累积的经验又反映到上面，充实与矫正上面的领导；于是上面又再下去，下面又再上来，边府、县、区、乡、老百姓，又老百姓、乡、区、县、边府。这就是领导与群众结合。

　　新的积极分子出现了——劳动英雄成为乡村新的领导，过去沉闷、无事作的干部，有事做了，得到新经验、新成绩而活跃了，从下到上，能者辈出。

　　同样，因为生产这一工作做好，其他工作也随之而好。

　　六月十日晴

　　往联络参谋处回步扯谈三、四时。

　　边行增发钞，我过去曾持不赞成态度，现想是教条害了。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会不得了。实则革命的边区，谁都有产业，要买货进，也有货卖出，公务人员与工人又都是实物供给，物价涨，并不会使社会生活受波动。证明就是目前物价比两年高近百倍，而人民实际生活反而丰富，纸币多发没有害而反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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