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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革命与文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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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敏兄鉴: 半年以来,《新青年》社中收到的通信非常之多,致将足下此信积压了许久,到现在方才登出,抱歉得很。 来信所论中国人对于本国文字,应该讲求文法,这话很对很对。《马氏文通》这部书虽然不能说他尽善尽美,但是在中国近年的出版界上,实可称为“空前的好书”。在满清未亡之时,一班所谓教育家者,虽然不懂什么叫做文法,却也还不敢反对讲文法。自己嫌《文通》太深,看不懂,也还看看日本儿岛献吉郎所著的《汉文典》之类。所以如章行严的《中等国文典》和戴懋哉的《国文典》之类,也还出了一两种。不料民国成立以来,因为他们所谓“暴徒”也者偶然吃了几个月的安逸饭,以致一班遗老、遗少、名士、国粹家、大文豪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大倡复古之论,恨不得立时三刻把戊戌到辛亥十五年间发生的一点“新”萌芽,“芟夷蕴崇,勿使能殖”,方才遂了他们的心,出了他们的气。首先复古的东西便是文学,所以什么楼的“文钞”,什么书的“文萃”,什么书的“精华”之类,层出不穷。但是教育部所定的中学课程,却有“文法”和“修辞学”,于是又想出一个“拔彼赵帜,宏我汉京”的办法,刻《文学津梁》等书,拿那什么“神理气味”之类算做文法;或拿“文成法立”、“文无定法”的话来,说“这是中国的文法”。这些议论,大概研究国文的人,最容易上他的当。足下学国文而能烛其隐,斥其谬,这真是很有见识。我愿足下的同学,也都和足下一样,研究适用于现代的新国文,不要再为三千年来的旧国文所惑,这便是我的大希望! 新国文不单是讲求文法就完事的,应该改良的地方很多。近来北京大学学生出了一种《新潮》杂志,第二期中有傅孟真君所撰《怎样做白话文?》一文,主张“欧化的中国文”。我觉得他的持论,极为精当,愿介绍给足下等,做一个改良国文的参考品。 至于白话文学,自从《新青年》提倡以来,还没有见到多大的效果,这自然是实情。但我以为可以不必悲观,多大的效果虽没有见到,但小小的感动,也不能说绝无。就使绝无丝毫影响,我们还是要竭力进行。我们但本于自己所已见到的真理,尽力鼓吹,尽力建设,用“愚公移山”的方法去做,必有达到目的之一日。不要自馁!不要灰心!人家杀我,是杀不了的;自馁,灰心便是自杀,自杀便完了。所以我希望我们《新青年》同人不要自馁,灰心,更希望足下不要自馁,灰心! 足下所问:“究竟是规定一种白话去统一国语呢,还是统一之后再用白话呢?”这个问题,若叫我来回答,我是赞同胡适之先生的主张的。胡先生的话,请看本志四卷四号第二九三——二九六页,兹不赘列。 钱玄同 一九一九,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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