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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及中国的赤化与反赤之斗争


  (一九二六年六月七日)

  (一)国际赤化的前途

  “赤化就是过激,就是洪水猛兽。”——这是通常中国人对于赤化的解释。其实,赤化不过表现革命的象征,并且不限于社会革命,不一定指共产党而言。自从近代资本主义发展而发生一切种种革命运动以来,赤色早已在法国大革命[1]时便成了革命的标志。不过,因为二十世纪资产阶级独裁制战胜,列强各国资本主义已经近于帝国主义,当初反抗贵族的“第三阶级”(资产阶级是他的领袖)早已从革命的赤色的完全变成反革命的白色的了。于是俄罗斯的十月革命,开始世界社会革命的第一声霹雳,重新展开革命的赤帜;现时的赤化也许完全指社会革命而言。但是,世界社会革命的过程里,包含着弱小民族的国民革命在内;国民革命的世界的意义,固然是世界社会革命之不可分隔的一部分;然而就各殖民地本国而论,这种国民革命的职任,并非直接的实行社会主义的经济改造;他的性质始终带着资产阶级革命的色彩,他的切近的目的是在推翻种种变相的封建制度宗法社会,打倒外国的资产阶级而解放资产阶级的本国。所以现时的赤化,在殖民地半殖民地就简直等于国民革命的意义。

  世界的赤化运动,就是包含列强无产阶级革命和弱小民族国民革命的世界社会革命运动。如果恐惧赤化而反对赤化,便是要保持列强帝国主义对于世界各国平民的统治,要拥护弱小民族内的军阀以及其他种种帝国主义工具的统治。中国民众,究竟要这种统治的存在,还是要赤化呢?我想,这个答案是异常明了的。

  列强资产阶级发展到欧战时代,已经完全暴露自己的弱点——世界经济的无政府状态,资本和政权集中于少数财阀手里,列强的互相倾轧战争;大多数人民,从列强的无产阶级、农民、一般劳动民众,如中等阶级、智识阶级,甚至于小商人起,一直到弱小民族的全体平民都处于受治的地位,日益破产失业穷困;同时,机器生产已有充分的发达,生产、分配、交通等机关已非社会公有则不能往下发展,而一切重要的生产资料都集中于大资产阶级手里,他们掌握着世界人类的政治的经济的生命。于是社会革命乃不得不爆发;这一革命开始于帝国主义战线最不巩固,资产阶级统治最脆弱的俄国。

  世界的资产阶级统治开始动摇——资产阶级独裁制已经在俄国推翻,无产阶级独裁制居然成立;世界六分之一的土地上(俄国),居然开始社会主义经济的建设;而资本主义经济的崩败,在欧战后的欧洲,已经是日落千丈。所以,十月革命之后,世界的阶级斗争便日趋于异常激厉的形式。一方面是各国无产阶级,除夺取政权外,别无可以解放人类改善经济之道;尤其是在社会革命第一高潮中(一九一八——一九二〇)德、奥、匈、法、英、美、日工人大骚动[2]时,资产阶级假意让了些步,实行了些欺人的社会政策,以后不到两年,资产阶级便不得不重新进攻,因此,无产阶级的革命化——赤化,便更加深入,差不多已将民众的改良和平的幻想完全消灭了。别方面,列强资产阶级已经不得不抛弃其初兴时用以反抗贵族的民权主义,揭开一切和平、改良、民主、共和等类的假面,以极残暴的战争屠杀政策来压迫无产阶级,互相勾结联络以镇压一切革命运动,力求苟延垂死时的残喘。欧战后经济生活的国际化,英、美、法、日大资本家的操纵世界经济,各国资产阶级的新式神圣同盟(国际联盟[3])成立,列强联合压迫苏联,侵略德国,以及镇压榨取殖民地,……凡此一切,都很明显的表现资产阶级之阶级斗争的国际化。同时,各国无产阶级的联合,也抛弃第二国际[4]时代的不彻底政策(各国社会党的爱国主义),国际革命的运动得到充分的政治觉悟之组织上的表现——第三共产国际[5]的形成;一九一七年俄国革命[6],一九一八年德、奥、匈、芬兰的革命[7]以及一九二三年德国、布加利亚的革命[8],都很自然的得到国际无产阶级的响应;无产阶级胜利的国家,如俄罗斯、乌克兰等,并且组织成巩固的联邦国家——苏联,……凡此一切,又都表现无产阶级之阶级斗争的国际化。

  世界革命时期,已由十月革命开始;这种过程里的阶级斗争,实在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残酷形式。列强资产阶级统治的崩败,已是必不可免的事实,所以他们不能再用欺罔平民的“民权主义”做压榨剥削劳动民众的工具,而必须实行卑劣残狠的种种压迫手段。列强资产阶级在俄国革命之初,勾结俄国白党军阀,想征服这一劳农国家。白党本不仅是俄国哥尔察克[9]等的徽号,而是国际资产阶级的尊称。这些白党在俄国残杀屠宰民众的情形,当初或许有人还以为是赤党张大其辞;如今,五卅[10]时普遍中国的帝国主义大屠杀,和五卅后帝国主义指使张宗昌[11]等雇用俄国白党[12]来残杀掠夺奸淫中国直鲁等省的人民,都是铁一样的事实,中国人已经亲身受到,无可再怀疑的了。其他各国,如意大利等更发生法西斯的运动[13]。最近法西斯式的团体,如美国的三K党[14],以及希腊、波兰、西班牙、葡萄牙、法国、德国、匈、奥、罗马尼亚、布加利亚,甚至英国,到处都有。法西斯(《东方杂志》所谓棒喝团)本是资本家雇用的流氓打手,初发生时不过像中国上海等处的“工贼”,专以捣毁工会和工党报馆,暗杀工人领袖,从事于“反赤的械斗”等等为天职;当然这种流氓团体所反对的并不限于工人,对于一切革命派都是如此;只要能破坏革命运动的手段,他们便用,如俄国一九〇五年时的“反犹太暴行”[15]及布加利亚的“反农民残杀”等。总而言之,法西斯、三K党等类的团体,当初不过是像上海中外当局及资本家所雇流氓打手章炳麟[16]、马育航(反赤会)等类的家伙,“工贼”、“农贼”等名词都嫌太狭,我们不如叫他“民贼党”。资产阶级最初不过偶尔用用他们,“以济宪法、刑律、警察、军队、监狱之穷”;有时资产阶级政府还假意禁止他们。但是,现在局面变了,以前是“民权主义”为剥削劳动的主要工具,而“民贼主义”是副工具;如今却要以民贼主义为主要工具,而民权主义成了偶然使用的工具了。民贼主义——反赤的白祸主义(White Terror),于今时运亨通,世界上已经有五国由这种民贼党执政:意大利、西班牙、希腊、波兰、葡萄牙(五月三十一日路透电盛称葡萄牙法西斯将军柯斯泰[17]氏,谓此次“革命”……“正以救国”)。资产阶级独裁制已经露骨的表现出来,简直以公开的屠杀政策统治民众,丝毫“民权主义”的假面具都不用戴了。至于资产阶级不假手于民贼党,而自己公开的直接的行使屠杀政策,如去年英国的巡捕及陆战队,美、意、日、法的水兵实行五卅屠杀,法国军队征服摩洛哥[18],屠杀叙利亚人[19]等,更可不用解说。总之,这种国际的白祸运动20正在方兴未艾。

  国际的白党——资产阶级,行施如此激厉凶猛的屠杀政治以反对赤化,是否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呢?他们如果还有些须可能,他们必然要用“民权主义”、“文明主义”掩饰自己的真面目。他们用到这种公开的政策,正足以证明他们灭亡的渐近,这是困兽之斗罢了。国际的赤化运动21也正在深入广出的发展。因为国际资本主义的崩败,无产阶级不但感受异常的困苦,不能不反抗,并且渐渐觉悟到夺取政权的必要;因为国际白党——资产阶级及“民贼”的屠杀压迫,无产阶级更加团结,更加趋向于反对资本的统一战线;因为改良政策完全暴露欺罔工人的实质,无产阶级的革命化,更加急遽。例如英国工会里左派的发生,法国工人的反摩洛哥战争示威,瑞典工人的反对黄色职工国际[20],意大利、西班牙工人的反法西斯运动[21],日本的无产政党运动[22],英国最近的工党运动及农民运动[23],以及苏联政治经济上的日益巩固,都是实例。无产阶级领导的世界社会革命运动,在现时已经实际的联合各国破产失业的农民,甚至于中等的技术智识阶级(智力劳动者)。并且欧战后的各殖民地上,无产阶级发展,农民破产穷迫的过程异常之迅速急遽,他们的赤化非常之明显;甚至于资产阶级也略略形成,而对于帝国主义者立于对抗派(opposition)的地位,列强无产阶级革命的过程,引起各殖民地国民革命的怒潮。固然,美国资本主义比较稳定,欧战后他的发展更占领世界经济的霸权;因为他的道威斯计划[24]和黄色的机会主义(社会党的妥协派)合作,而暂时镇定世界革命的第一高潮(一九二三年德国十月革命失败之后),于是发生所谓“资本主义相对稳定(Stabilisation)”的一时期。然而,不满一年半,世界革命的第二高潮又起。一九二五——二六年虽然是帝国主义大屠杀的一年,同时也是世界革命运动重新开始的一年。中国的五卅运动打破了世界资本主义的“稳定”:摩洛哥战争、叙利亚革命、印度发生革命的大罢工[25]、埃及独立党的强盛[26]、美国无烟煤矿的大罢工[27]、英国最近的总同盟罢工[28]、日本工人运动的陆续爆发[29]、德国、波兰等的失业工人示威[30]……。总之,国际赤化运动的大发展,联合国际无产阶级、农民以及殖民地弱小民族,已经建立了极广大的反帝国主义战线。

  国际的白党在世界政治上屡次联合起来,想扑灭国际的赤化:十月革命后的国际联盟,曾经征集十八国联军,勾结俄国白党军阀,攻打苏联,结果是失败了;他们指挥各国政府封锁苏联,结果也失败了;他们又召集华盛顿会议[31]扼制中国的革命运动而以假意的改良政策哄骗高等华人,却不能制止中国的赤化;随后,他们的葛鲁亚会议[32]既不能屈服社会主义的苏俄,他们的洛桑会议[33]更不能制服赤化的土耳其。最近,国际的白党又在订定甚么洛迦诺保安条约[34],想以白色军事同盟威吓苏联(看《新青年》第三四号)。可是,这一计划又失败了!向来各国帝国主义资产阶级和反动民贼的联合战线是不能巩固的,因为他们之间自己有不少矛盾冲突。洛迦诺会议[35](去年十月)之后,不过五月,他们吸引德国加入反赤军事联盟的计划,便引起法、意、英、美的大冲突,今年三月的日内瓦国际联盟会议[36]上,终至于破裂。同时,苏俄和土耳其已经结了军事防御同盟[37],和德国(三月间)也订立互守中立的条约[38],最近苏联又与波斯订立了同盟[39];蒙古及中国国民政府事实上也早已在这赤化同盟之中。赤化同盟之中的无产阶级国家,没有丝毫客观上的理由,可以和自己的同盟国冲突,这一世界政治上的结合,实在有很大的力量。

  国际的赤化同盟和反赤同盟国家之斗争,实际上完全是阶级的斗争。现时的世界大势,可以用一句话包括他:便是一方面,赤化的各国无产阶级、农民、殖民地弱小民族中的一切被压迫阶级与无产阶级的苏俄之联合战线;别方面,白化的欧、美、日本资本家和种种式式法西斯派的民贼党之联合战线:这两方面的剧烈斗争,便造成现时的国际形势。第三共产国际便是一切赤化阶级的世界结合;国际联盟便是一切白化阶级的世界结合。戴季陶[40]先生认国际联盟是“横断国际”——意思便是以民族或国家为单位而结合的国际组织。其实大谬不然。国际联盟所代表的,并非英、法、美、日等国民族的结合,乃只是英、法、美、日、意等国保守党、自由党、民主党、共和党、法西斯党、民贼党的国际联合,换句话说,便是国际资产阶级的结合,他也是“纵断国际”——即以阶级为单位而结合的国际组织。欧美革命的工人和平民都在反对这种“国际”,最明显的便是英国去年工会大会反对道威斯计划及英国殖民政策。共产国际是无产阶级的国际组织,这是毫无疑义的;可是还不止此,他联合世界各地的反帝国主义革命运动,如中国的国民党和蒙古、土耳其等的国民革命党[41],虽在第三国际之外,实际上也必然站在第三国际领导的战线之上。这双方的斗争里,赤化同盟有很大的力量,正因为他是大多数人类民众的结合,他的国际政治上的表现,虽则不过俄、德、土、波、中、蒙等国的外交同盟;可是他的社会上的后援军,却是各国被压迫的大多数人民,他的革命组织却是伟大的共产国际。国际的赤白斗争中,赤化势力始终占着充分的优势。白化是甚么?——是屠杀、是掠夺、是帝国主义。赤化是甚么?——是反抗、是解放、是世界革命。白化所代表的,至多不过列强大资本家二三万人的利益;赤化所代表的,却是各国无产阶级及一般被压迫民众,几十万万人的利益。这双方的斗争,在军事外交上的表现,一方面是洛迦诺的新式神圣同盟,别方面便是俄、德、土、波(波斯)的军事防御同盟;在社会政治上的表现,一方面是国际联盟内各国资产阶级的白祸政策,别方面便是共产国际领导下的各国无产阶级及弱小民族的赤化运动。几百年来驯服的平民群众,如今有了政治上的团结;资本主义末期的资产阶级,经济上不断的崩败,都必然引导到赤化运动的最终胜利。最近世界革命之第二高潮虽然又受挫折,如英国总罢工的散乱,摩洛哥失败,中国五卅运动受摧残……然而各国一般民众的革命化,只有因此而更加增长,最后的决死的斗争渐渐到来,国际无产阶级始终将实行解放人类的使命!

  (二)帝国主义之续命汤

  国际的白党,受赤化怒潮的打击,早已根本动摇他的统治。国际资产阶级内部既有种种矛盾冲突,而国际无产阶级和弱小民族的一切被压迫阶级又有结成伟大的革命同盟之可能;资产阶级之死灭本是非常之快的事。但是,十月革命之后,欧美日本资产阶级居然能继续存在到如今,差不多十年了。这是甚么缘故?

  原来,赤白战争之中,白党正在日暮途穷危迫万分之际,“忽地”舞台上跳出一位“黄色大将”,暂时救了他的命。这位“黄色大将”是谁?便是所谓社会党的机会主义的妥协派。德、奥、比等的社会民主党[42],法国、意大利的社会党[43],英国的劳动党[44],尤其是美国刚伯思派的工会[45]以及各国的黄色工会,都是帝国主义的续命汤。

  革命怒潮高涨的时候,反动派必然想法从革命派内部捣乱,赞助改良主义的倾向,破坏革命民众的联合战线。这是社会学上的公律,中西一致的,无产阶级革命中是如此,国民革命中也是如此。欧美社会党里的机会主义(改良主义、妥协主义、修正主义等),在欧战前便早已发生。这种现象的经济上的原因:便是各国资本主义向外侵略,掠夺殖民地,变成帝国主义;列强国内的经济条件早已有实行社会主义的可能,资产阶级为要救济这种“危局”起见,便将殖民地上掠夺所得,略略分润于高等的工人(造成所谓劳工贵族)。于是社会党里便发生机会主义的修正派,代表这种劳动贵族的心理。马克思说:“资本主义发展使民众无产阶级化而日益穷困”;修正派却说,“资本主义发展,使工人生活程度提高,工资也加了,待遇也好了,工厂法也实行了,工会也被承认了,工人选举权也日益扩大了……如此,渐渐进化便可以实现社会主义,用不着革命。”这些修正派,只看见极小一部分机器工人享着了这种“优待”;大部分无产阶级日益穷困,他们便不看见了。至于中国、印度及一切殖民地几十万万的民众,日益无产阶级化,日益穷困,在不堪言状的残酷的奴隶制度之下工作和生活,他们更是不管。所以机会主义派便赞助“自己的”资产阶级之殖民政策,甚至于赞助帝国主义的战争。欧战前,世界革命的危机没有十分迫切,资产阶级还不一定要用他们,所以“社会主义的面目”总算勉强保持到一九一四年。等到欧战到来,社会党已经破产,争起赞助资产阶级的帝国主义战争;随后,十月的世界革命爆发于俄国,资产阶级更急急收抚他们。于是机会主义便大大猖獗起来,一切社会主义的假面具都揭破了。

  资产阶级的“纯白”统治——压迫屠杀等类的政策,在革命高潮的时候,色彩太浓,不但不能镇压革命,反而是激励革命,所以他们极端欢迎社会党的黄色机会主义来和他们解围。机会主义派仿佛还是社会党,还是工会领袖,他们的“劝告”民众,比资产阶级的直接压迫有效得多。他们的改良政策,大足以缓和革命,保持资产阶级实际的权力。因此,欧战之后,德国发现了几次社会民主党的政府,法国实现了社会党占势力的“左派”联立政府[46],英国经过了一期的劳动党(工党)政府[47]。这些机会主义派的黄色政策,实际上维持住了资产阶级的白色统治。等到白色统治巩固了,这些黄色党人也就“狡兔死走狗烹”,一切黄色改良政策更是消灭得无影无踪。一九一九年华盛顿之国际联盟的劳资会议[48],受机会主义派的赞助,表面上通过八小时工作制等类的改良政策,机会主义说是“社会改良”的大成功。然而各国国会政府,都是迟迟不肯通过这些劳动法案,等到革命高潮低落,各国重新又实行九小时、十小时的工作。现时资本重新进攻,黄色的社会党不但不承认改良主义的破产,却还要拦阻工人群众的反抗,说甚么“法律既未确定,企业家自无遵守之义务”!各种“左派”或“工党”执政不久,革命潮流渐次低落之后,意、西等国的民贼党政府,英国的保守党政府,德、奥等国的反动党内阁便又一一实现了。

  最近一九二五——二六年的世界革命第二高潮里,黄色的机会主义,又在大施身手,帮着帝国主义的资产阶级,向被压迫民众进攻:五卅运动中德国社会民主党拒绝举行援助中国的示威运动;摩洛哥、叙利亚的革命战争时,法国机会主义派宣传“亚菲两洲的野蛮人,要杀尽白种人,所以法国工人不应当反对政府运兵去征服他们”;英国总罢工的时候,黄色的工会领袖主张妥协,停止总同盟罢工,而使矿工陷于孤军独战的困难地位;美国无烟煤矿罢工时,妥协派的领袖宣传“矿工罢工使其他工业停顿,工人受失业的痛苦”,这种宣传破坏美国工人的统一战线,摧残矿工罢工。

  黄色机会主义派也有自己的国际组织,就是第二国际和黄色的职工国际(亚摩斯德丹)[49]。他们赞助维持国际的白色统治,大概有三个方面:一、黄色工会首领开除共产派的会员,破坏国际国内工人运动及组织之统一,替资产阶级鼓吹劳资妥协,反对社会革命,甚至于破坏工人群众的反法西斯的运动。二、第二国际的各国社会党不论在朝在野,总是原则上赞成国际联盟、道威斯计划、洛迦诺会议等的政策,有时还努力反对苏联。三、机会主义派大致总是赞助“自己”资产阶级的殖民地政策,帮着他们想法驯服殖民地的民众,一切行动,至少客观上是准备帝国主义的第二次大战的;他们以爱国主义及国家主义替资产阶级欺罔群众,助长民族间人种间的仇恨,而蒙蔽工人的阶级意识。各国平民群众,客观上本来必然站在赤色的革命战线上,但是因为号称社会党的人,努力实行这种黄色的机会主义,所以对于白色的压迫政策便不能团结一致的反抗。

  列强资产阶级统治人类的方法,本来是用着两种工具:一是白色的屠杀政策(军警、监狱、民贼、工贼等),二是黄色的机会主义(社会民主党、劳动党、黄色工会等)。所以机会主义的颜色虽然是黄的,实质上不过是白色统治的附庸。帝国主义有黄色主义的赞助,便能继续维持他的生命,镇压赤化革命的民众。现时世界的阶级斗争里,赤化与反赤的斗争里,黄色的机会主义,实在是反赤军的一员大将,他实际上是破坏赤色的革命战线,做资产阶级的走狗。列强资产阶级利用他们“无产阶级的组织”(社会党、工会、工人银行等)的名号,实行社会的“以华治华”政策,真是巧妙至于极点。然而最近民众的革命化,已经使机会主义派日益堕落自己的威信;黄色的妥协政策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时期,或者能博得小利小惠欺骗工人群众;可是在现时资本主义的垂死时期,他们每一次妥协,便是在群众中丧失一次信用。黄色的机会主义是帝国主义的续命汤,可以苟延残喘,却不是帝国主义的长生药。帝国主义的败灭始终是不可免的!

  (三)中国境内的国际白党

  帝国主义的国际白党,在自己国内能养育卵翼黄色的机会主义,做自己的续命汤,正因为他能征服殖民地,吸取殖民地劳动平民的汗血。列强资产阶级在殖民地上的统治,尤其是对于半殖民地的中国,必须有代理统治人;前清时代他们利用满清政府,辛亥革命之后他们利用军阀,这差不多是现在中国人人公认的事实了。可是,军阀的社会性质究竟是甚么呢?帝国主义侵略殖民地的最初一步,必然是推销工业制造品及搜括农业的原料品,所以必然要造成买办阶级;同时,他在政治上最利于利用殖民地上的旧统治阶级。中国的旧统治阶级便是士阀——地主阶级、官僚阶级(变相的贵族)。帝国主义的侵入,使士阀渐渐的买办化,于是士阀之中,便生出种种式式的买办:军事上的买办(军阀),政治上的买办(猪仔议员,以卖国为业的外交系[50]、交通系[51]等),经济上的买办(洋行掮客、土豪巨商,专以代销外货搜括原料为事),文化上的买办(传教师、教徒、教会学校的教育家等)。这些人的社会来源,除少数洋行买办是商人出身外,其余差不多大半都是中国旧地主阶级的士绅(最著名的如袁世凯[52]、吴佩孚[53]、曹汝霖[54]、陈廉伯[55]、梁启超[56]、章太炎[57]、张君劢[58]等)。

  现在军阀的统治,便是代表这大地主阶级的利益,使他们武的替帝国主义打仗,文的替帝国主义宣传,懂得些“洋学问”的(如法政、外交、交通等)替帝国主义经手卖国,会做生意经的替帝国主义经手包办金融及商业等,下之,直到替帝国主义做打手包探。这些人无形之中早已加入国际的白党,世界的反革命党。

  原本中国的旧社会是封建的宗法社会——士阀不但身分上比农、工、商高些,不但以官僚为业,而且同时便是地主阶级,盘剥重利的阶级。士阀之中固然也有“清贫的”,也有专以官署为企业,压榨农民、商人的租税回扣和额外征收为积累资本的方法的;但是,大多数各地地方的绅士,都是“括地皮”括了钱来收买田地,甚至于简直侵占民田,或是开钱庄当铺,盘剥重利。这种土豪劣绅(最近当然也有普通的农民、商人、土匪发财之后化成士绅的),事实上是各县各乡的地方政府,直接压榨农民。帝国主义侵入的第一时期,满清政府和士绅阶级曾经尝试过几次,想以闭关政策和尊王攘夷主义来反抗;这一期中帝国主义的利益还和士绅阶级略略有些冲突。但是,经过帝国主义几次的武力压迫,和勾结买办的阴谋之后,中国的经济生活又因为通商而起变化,于是使贱视商人的士阀自己也买办化起来。何况帝国主义对华的剥削,根本上是剥削极大多数的农民,如搜括原料,销售商品等,一方面是使农民、手工业破产,别方面是组织起大规模的商业,收买农产原料。这两种方法的剥削,都不能不经过中国的大地主;中国的大地主阶级因此便成了帝国主义剥削农民的中间人;他们可以从中取得重利,他们自己变成了直接的间接的买办,以压榨农民所得,供献于自己的新主人——帝国主义。农民的破产失业非常之剧烈,自然使中国遍地都是兵匪,而军阀便应运而生。当然,也可以从匪类之中提拔出几个新士阀,如张作霖[59]等类。从此一切政治上军事上的士阀势力便形成变相的新式的封建制度——买办的封建制度,造成许多军阀买办式的诸侯,小之如南通王张謇[60],大之如关外王张作霖;他们相互之间,因争夺各地域的剥削农民权(地盘),极易于冲突,而帝国主义正可利用这种大小军阀的冲突而互争,分裂中国,减杀其抵抗力。他们(这些新式诸侯)在各地都有更小的劣绅、政客、奸商做压榨农民的政治上、财政上的机器;各省的省议会,也和猪仔国会[61]相似,不过猪仔的尊号不甚著名罢了,完全是军阀的爪牙。湖南的政学系,江苏的教育会,实际上和全国的交通系、外交系是同类的;各省的钱业公会、银行公会、商会等,大半都是这些劣绅所把持,替军阀筹饷,替他们行使“不兑换券”,而以所受损失转嫁于商人、农民及一般人民;因战争的关系,他们这些奸商,更趁势提高物价并垄断货物,又加重一层对于人民的剥削。不但军阀压榨农民的田赋(如今预征钱粮最多的地方,如四川,已经收到了民国四十六年的了!),而且大地主阶级直接的增加田租,以便积累资本去做买办式的商业。再加之,茶、丝、棉、米、麦等农产品的输出,使城市买办阶级又经过几十层(土豪、行商、洋行买办等)去剥削贫苦的农民。军阀统治所维持的这种“秩序”,完全是为着帝国主义剥削中国农民以及一般人民的。这是帝国主义剥削中国的根本目标;因有此目标,所以关税协定制度,领事裁判权,驻华海陆军,租界统治制度,外债的盘剥,铁路、矿山、盐税等的抵押……和军阀士绅的统治,对于帝国主义都有同等的必要;帝国主义从中国旧社会的士阀里造成新的大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当然这些新阶级的成份里可以夹杂着商人、流氓、土匪、游民等,可是,能为帝国主义做工具的,必定已经新式士阀化了——必定已经化成了所谓“高等的或优秀的华人”了。新的买办士绅阶级在各地总处于特权者的地位,受帝国主义军阀的保护,做帝国主义军阀的爪牙;而军阀则更公开些做帝国主义的爪牙。军阀的军事势力必然代表这一阶级,那不代表这一阶级的武装势力,当然便不是军阀,不能做帝国主义的工具而被呼为“赤军”。

  中国的军阀、士绅、买办,不过是帝国主义者在中国境内的三个化身。现在一身而兼为此三者的人,也有不少了。他们所行的政策,无一不是帝国主义所需要的。五卅之后,一年以来,这种情形尤其明显起来,吴、张代表英、日征服国民军[62],攻打湘粤,屠杀工人农民,行使军用票;康、梁保皇党传统的研究系[63],新生的劣绅政党国家主义派[64],各省种种式式的政客,国民党极右派的冯自由[65]、邹鲁[66]、林森[67]等,章太炎、陈炯明[68](马育航)等的反赤流氓,一致的反对赤化,反对民族解放运动与国际革命运动的联合战线。他们用种种造谣、殴打、暗杀、告密等的卑劣手段,破坏革命运动。章太炎等的反赤团体更是公开的使用法西斯的手段赞颂军阀的南征北伐的战争和屠杀。凡此一切,都是五卅运动后帝国主义者所亟亟需要以摧残中国民众的政策;而且这些政策的实行方法,和欧美白党施行于俄国及自己无产阶级农民的是一模一样。所以现时的中国问题里,不但中国的革命是国际的,就是反革命也是国际的;不但中国赤化的性质是世界的,就是中国白党的性质也是世界的。

  (四)中国赤化的世界意义

  中国士绅买办阶级及其军事代表的军阀,因为经济的环境,只能做帝国主义治理中国的代理人。同时,帝国主义对于中国的侵略,近年来更进了一步,在上海、汉口、青岛、天津等处设立工厂,中国的工业资本也渐渐有些发展,尤其是欧战期间;中国的无产阶级因此发生。中国无产阶级直接的间接的受帝国主义资本家的压迫和剥削,他们在中国农业破产的急剧过程里,在贱价劳动充牣的市场里,无论如何不能争得丝毫生活待遇的改善,所以他们不能不做国民革命的急先锋。中国无产阶级的斗争之坚决勇猛和士绅买办阶级(即军阀)的压迫之残暴狠毒正是针锋相对的。他们的斗争一开始便是政治的;不但他们所受剥削和压迫比农民切近的多,容易得着革命的觉悟和阶级的意识,而且他们生性是易于团结,有很直接的一致的利害。他们的政治要求和经济斗争,已经在五卅运动中明确的证明他们处于国民革命的领袖地位。因此,数量上多得几十倍,受剥削久得几十年的中国农民,却一直等到无产阶级斗争形成了伟大的势力,方才开始发生比较有系统有组织的反抗。中国无产阶级的革命又自然而然和欧美日本的革命无产阶级(共产国际)相联合,和其他各被压迫民族的解放运动相响应。于是中国的工人、农民加入国际的革命运动,这简直是砍断帝国主义的命根。中国赤化运动,尤其是五卅之后,不断的打击帝国主义,他的规模的伟大,不但根本动摇帝国主义对华侵略的势力——军阀的统治,渐渐造成人民方面的武力(如国民革命军[69]以至于国民军),而且冲破了西欧资本主义最近的稳定状态,香港、上海的罢工[70],引起了英国的总同盟罢工。中国赤化运动的世界的意义是非常之明显的。

  五卅之后,帝国主义感觉在华势力根本动摇的危险,而且各殖民地,如印度、埃及、摩洛哥、叙利亚等的革命运动兴起,欧洲的无产阶级左倾……他们便竭全力来进行中国的白祸政策:反赤的屠杀、战争以及雇用种种章太炎等类走狗的手段,准备大借款再来收买中国士绅、买办、军阀的政府。这种政策的结果,引起中国经济财政上的大危机:奉天、湖北、京、津、直隶、山东、河南以及其他各省,都发现不兑现的军用票纸币等,一般人民又增进一度急剧的破产失业的过程。这些吴佩孚、张作霖的势力范围内对于商人的税捐重重叠叠,尤其是对于农民的田赋——最主要的收入,压榨得不堪言状。富绅巨商虽然也受些剥削,可是他们是生产工具及田地的享有者,他们往往反而借此格外剥削农民。于是农民之中自然而然发生极大的反抗:中部北部诸省都发生农民武装的自卫运动,红枪会等类的组织,这一运动现时已经有极伟大的力量,力能扫除士绅余孽,推翻那徘徊于军阀与人民之间的国民二军,红枪会虽然一时为吴佩孚所利用,可是接续着便对于吴佩孚的势力反抗。农民的这种暴动运动,实在是中国历史上非常重大的事件——农民已经手里拿着武器要求农民问题的解决,中国革命如果不解决农民问题,是永世也不能胜利的。单是红枪会式的运动,自然不能得到最终的解放,因为他们的迷信和原始的斗争方法是不容易取胜的;但是,如今各个村镇的红枪会,有时简直能够组织当地的“农民政权”武力抗税,单这一点,便足以断绝士绅、军阀、帝国主义剥削的来源。而且,如南部中国革命政权稍稍确定,便能发展进步的农民运动——农民协会;农村中的阶级分化也日益急进,农民反抗地主、劣绅、土豪的斗争,便有有系统有组织的方式及明确的政纲。何况,最近一两月来,红枪会运动已经渐渐和农民协会运动(河南的)相联合混一;如果红枪会能稍稍脱离迷信,比较有系统的组织,和城市无产阶级运动联合起来,这是何等伟大的赤化力量!

  现时中国的现状里,不但工人农民必然赤化——要求革命,反对军阀买办的压迫和剥削;就是普通一般平民——城市小资产阶级,也和乡村小资产阶级(自耕农、小地主)一样,处于极端受压迫的地位。国内战祸连年,不兑换的纸币充牣市面,种种税捐和勒索军饷的压榨;当初小商人还总相信商会等类半绅士式的机关和他们缓颊,如今已经屡次受他们的欺骗,如北京总商会的承用军用票,上海总商会的五卅案让步,对于闸北自治不能力争,对于反抗卷烟税不与援助……一般商人始终不得不自己走上革命的道路,而抛弃他们的所谓“领袖”。赤化的规模正在尽量扩大的过程里。

  中国无产阶级所领导的赤色的国民革命联合战线,已经有极大的发展,革命的口号经过五卅之后,普遍到一般极广泛的民众里,弄得甚至于虞洽卿[71],甚至于国家主义派和国民党极右派,都不能不口口声声说要求废除不平等条约,这便是一般平民革命化的明证。现时中国革命的形势实在是:一般平民、无产阶级领导的赤党、国民党、小资产阶级、农民,与帝国主义指挥的白党、军阀、士绅、买办的阶级斗争。

  帝国主义处于这危急存亡之秋,也想以黄色机会主义在中国来如法炮制。帝国主义在欧美利用社会改良主义做自己的续命汤,在中国便想利用“民族改良主义”。诚然不错!在现时一般小资产阶级大半还在士绅买办的政治指导之下,中国大资产阶级差不多都是士绅买办出身,他的发展还很幼稚,至今没有脱离他的原形。但是,中国的工商业始终有些须发展;当革命高潮的时候,资产阶级也想仗着无产阶级的力量向帝国主义者要些东西,如关税自主,华董[72]位置等等。中国的士绅、买办既然资产阶级化了,当然便有和帝国主义利益冲突的地方。所以虞洽卿对外人演说,说“国家主权和民族平等”是两大原则。弄得帝国主义者连他也编派到赤化党里。本来这也并不冤枉;凡是反帝国主义的本来都是赤化党。不过,虞先生对外人说,民族平等便是“四海之内皆我弟兄”。所以当虞先生称中国无产阶级和平民是“弟弟”的时候,他是赤的。当他称外国资产阶级是“哥哥”的时候,他便变成了白的了。这种两面国的国籍,便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本性。他既不纯赤,也不纯白,于是便有“黄色大将”的资格了。读者如果想一想:五卅之后上海大资产阶级的种种行为,戴季陶主义[73]的发现,国民党内新右派的形成,便可以知道此中的究竟。这种民族运动里的黄色机会主义,大致不外乎三种倾向:一、梦想以妥协投机,说什么“友谊亲善,互让精神”,希望帝国主义军阀对中国仁爱;并且只想消极的利用列强冲突,往往要勾结一帝国主义,如单独对英,中日亲善,东方民族共存共荣,希望日本“回东方来”等等的宣传,或者还有中美亲善的主张;这是被列强所利用,以为互相倾轧之用,同时,便巩固发展一国帝国主义的在华势力。二、利用帝国主义军阀的势力压迫无产阶级的阶级斗争,如封闭上海总工会;并造作国内劳资妥协,发挥中国民族的仁爱性能等的论调;鼓吹“劝资本家地主替工人农民革命”的学说。三、企图以出卖平民利益,对帝国主义军阀让步,反对革命运动的种种手段,哀恳帝国主义军阀,想朋分一些政权,如包办地方自治,包收税捐,要求西董华董“平等选举”,而抛弃平民群众的参政权,牺牲一般商民的利益。这些黄色的机会主义政策,正生于五卅运动革命潮流汹涌的一年里。他们的效果和功绩,便是分散国民革命的联合战线,破坏革命的战争,消极的帮助帝国主义军队(吴、张等)的胜利。民族机会主义派虽然不是公开的加入反赤的,可是他们一切行动,无一不是巩固帝国主义和军阀的统治的,无一不是赞助白色的屠杀政策的。

  虽然如此,帝国主义对于殖民地的资产阶级,尤其是中国的资产阶级,却和他对于自己国内的劳工贵族不同。他对于劳工贵族可以用国外掠夺所得的“战利品”犒赏他们;对于中国的资产阶级,却丝毫真正的让步都不能行:关税自主已经在关税会议[74]上断送了,关税会议反而变成卖国大借款的机关了;租界华董的平等选举也绝对不能赏赐……法权[75],庚款[76]等问题也是如此;因为英、日帝国主义完全靠中国广大的市场,如果中国关税自主或不平等条约修改,他们便受着极严重的打击;赏赐两三名华董,租界公园开放,越界筑路收回,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典了!因此,不但一般平民不能暂时满意帝国主义的改良政策和黄色领袖的机会主义,便是资产阶级的群众也不能满意。何况中国的资产阶级,在关税协定未废除、不平等条约未取消以前,是决不能发展的。欧战时略略偷得些自由,可是现在便又受帝国主义的扼制了:请看近年来中国输入机器的锐减,便可以知道工业的停滞:

  7

  (注)表中一九二五年非指全年及全国,仅为上海海关一月至九月输入者。

  工业既不能发展,中国资产阶级始终非常之幼稚懦弱,始终限制于士绅、买办的阶级意识里,并连黄色机会主义也不能彻底;他们这种“民族资产阶级”根本不能完全形成,那民族改良主义或资产阶级的民族主义始终不能巩固;他们明显的倾向反赤的白化,或是很露骨的黄色妥协主义不能长久欺罔中国民众,所以缓和革命的作用很小。中国资产阶级和国民党右派的黄色机会主义,比起欧美社会党的来,要脆弱而没有力量得多。帝国主义有士绅、政客、军阀、买办的助力,足以征服中国民众,如北京屠杀[77]后的英、日、吴、张联合战线,能以支配中国政局之后,一切表面的口惠而实不至的改良政策立刻完全消灭。虞洽卿屡次以五卅时的“调解”日厂罢工对日本人表功(今年五卅周年纪念前后他代表赴日参观团的三四次演说)。但是,日本人回答他说:“自始即未承认二十一条[78]之梦话,决无成立之可能。”虞先生啊,你不知道解决五卅罢工时,日本人用得着你,如今关税会议上日本要和中国订立“惠而不互的”中日特别税约,日本人也须要你;但是谈到二十一条时,日本人便根本不要你这“赤党”了!中国的“民族机会主义”只能使一般民众愈益愤激而革命化,中国的资产阶级也始终弄得走头无路,中国无产阶级的革命的赤化主义,愈益能打倒妥协派改良派机会派的“民族运动领袖”。

  帝国主义者要喂养劳动贵族的黄色机会主义,便不能不露骨的侵略殖民地;如果要对殖民地资产阶级的黄色机会主义让步,便不能喂养自国的劳动贵族。这是不能两全之道——非促进自国无产阶级革命,即激起殖民地,如中国等处的国民革命。

  总之,中国的赤化——国民革命运动,也和国际无产阶级革命运动一样,始终是正在激厉的发展。他不因受国际的白党(张伯伦[79]、若槻[80]、吴佩孚、张作霖、章太炎等)的摧残而消沉;也不因受世界的及中国的黄党(劳动党、社会民主党、无产政党右派、国民党新右派、上海总商会领袖等)的破坏而失败。虽然五卅后一年以来,帝国主义能利用全副武装的白党军队来征服中国,能利用具体而微的黄党领袖来散乱革命的战线,和他们对付英日国内革命运动一样;然而,世界的及中国的民众,在无产阶级指导之下,因此更加趋向于赤化。现时,中国吴、张内部冲突,英、日等国的利益矛盾,张、吴肘下的小军阀已在崩败;革命的农民运动随处爆发,无产阶级的斗争继长增高;一般人民受军用票等的压榨而普遍的倾向革命。国际的无产阶级及农民,急剧的革命化;列强国内,尤其是欧洲的经济恐慌,已陷于不可救药的地位。同时,帝国主义的续命汤已渐告罄——社会的及民族的黄色机会主义急剧的破产崩败。世界的和中国的赤化运动即使受白党的压迫,黄党的破坏,而暂时伏流昂进,表面上虽像阴霾蔽塞时的沉寂,其实是疾雷暴风的预兆。中国国民革命的战争和斗争不久便要爆发,扫除一切白色黄色的妖孽;世界革命的赤色巨潮或将因此而大至,帝国主义的统治终是要颠覆的啊!

  一九二六·六·七·午夜

  原载《新青年》月刊1926年7月25日第5号

  署名:瞿秋白

  注释

  [1]法国大革命,1789年法国爆发的资产阶级革命,推翻了波旁王朝封建专制制度,至1894年热月政变结束。

  [2]德、奥、匈、法、英、美、日工人大骚动,指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和俄国十月革命的影响与推动下,资本主义各国工人阶级为反抗压迫剥削和日益困难的生活、或推翻反动统治夺取政权而进行的一系列斗争。

  [3]国际联盟,见本卷第126页注19。

  [4]第二国际,见本卷第256页注188。

  [5]第三共产国际,见本卷第127页注34。

  [6]一九一七年俄国革命,指1917年俄国无产阶级十月革命。

  [7]1918年11月,德国爆发以无产阶级为主体的民主革命,推翻霍亨索伦王朝,后政权落入德国社会民主党右翼首领谢德曼之手,革命遭到失败。10月,奥匈帝国各地相继爆发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推翻哈布斯堡王朝,成立了捷克斯洛伐克、奥地利、匈牙利、南斯拉夫、波兰等一系列新的民族独立国家。1917年11月,芬兰南部各大城市工人举行政治大罢工,旋转为武装起义,并于次年1月组织革命政府——芬兰人民委员会,后在芬兰白卫军和德国反动军队联合镇压下失败。

  [8]一九二三年德国、布加利亚(今译保加利亚)的革命,指1923年10 月23日,德国汉堡工人在德国共产党恩斯特·台尔曼领导下举行的武装起义,和同年9月保加利亚共产党季米特洛夫领导的保加利亚反法西斯人民起义。

  [9]哥尔察克,今译高尔察克(Александр Василиевич Колчак,1874—1920),原沙俄海军上将。苏俄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反革命首领之一。

  [10]“五卅”,见本卷第40页注①。

  [11]张宗昌,见本卷第47页注59。

  [12]俄国白党,指俄国十月革命后进行反对苏维埃政权活动的反革命政治派别及武装。

  [13]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帝国主义矛盾进一步尖锐化,革命运动空前高涨,垄断资产阶级主张推行法西斯主义,妄图采用赤裸裸的独裁专政和对外扩张侵略维持其统治。1922年意大利建立法西斯专政。

  [14]美国的三K党,见本卷第125页注13。

  [15]1901—1905年间,俄国警察局巴黎办事处曾炮制了一份反犹太人的《锡安贤达议事录》,伪称存在一个国际性的犹太人运动,其目的在于消灭基督教,建立犹太人对世界的统治,并指控犹太人在1881年曾参与谋杀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在俄国传播自由主义。这份议事录于1905年呈报俄国沙皇,提出要防止心怀敌意的犹太人,必须立即反对自由主义和社会主义,企图在俄国和欧洲挑起广泛的反犹太活动。

  [16]章炳麟,即章太炎,见本卷第72页注11。

  [17]柯斯泰,一译科斯塔(Costa,Manuel de Oliveira Gomes,1863—1929),葡萄牙将军,政治家。1926年策划军事政变未遂。同年提升为将军。

  [18]征服摩洛哥,指1924、1925年法国和西班牙殖民军对摩洛哥里夫部族军民反对殖民统治斗争的血腥镇压。

  [19]屠杀叙利亚人,指1925年7月至1927年6月,法国殖民军镇压苏勒坦帕夏领导的叙利亚人民反法大起义。

  [20]黄色职工国际,见本卷第124页注④。

  [21]1924年7月意大利共产党领导有50万工人参加的反法西斯同盟罢工;1923—1926年西班牙工人为反对里维拉军事独裁政府实行法西斯专政而展开的斗争。

  [22]1921年起,日本相继出现了“无产社”、“水曜会”、“无产阶级社”、“晓民会”等共产主义小组。1922年7月15日,在共产国际的帮助和片山潜的领导下正式成立日本共产党,并加入共产国际。

  [23]1924年1月,以麦克唐纳为首组成英国历史上第1届工党政府,曾施行某些进步措施,如制订资助工人住宅建筑计划、增加失业者补助金、降低消费品税金、外交上承认苏俄等,但并未触动资本主义制度。由于大量农业工人失业,工资普遍下降,1923年,以诺克福的农业工人罢工为开端,英国掀起了全国范围的农民运动,1924年工党政府为缓和这个局势,恢复了前已撤销的农业工资委员会,试图扭转工人工资下降的趋势,但未能奏效。

  [24]道威斯计划,1923年由以美国银行家道威斯为首的国际专家委员会拟定的第一次世界大战战胜国处置德国赔款的计划。主要内容是:由协约国监督德意志银行,稳定德国通货;在赔款总数尚未最后确定的情况下,规定德国每年应支付额,以关税、间接税、铁路收入和工业税收为清偿赔款的实际保证;为稳定德国币制,战胜国先给德国贷款8亿金马克(合2亿美元),其中美国承担1亿1千万美元等。

  [25]1925年9月,印度孟买纺织工人为反对降低工资而举行大罢工,有15.2万工人参加,罢工坚持了将近3个月。

  [26]埃及独立党,即埃及民族资产阶级政党华夫脱党,主张埃及完全脱离英国独立。1925年3月,该党再次在议会选举中获胜,其领袖柴鲁尔出任众议院议长,坚持要求英军撤离埃及,抵制亲英政府的内外措施。

  [27]1923年3月底,美国无烟煤矿工人与矿主订立的合同期满,矿主宣布须降低工资25—35%始可续定合同,从而激起了工人的愤怒。4月1日工人罢工,参加者达61万人,并得到烟煤矿工的支持。罢工持续一年之久,美国煤业生产几乎陷于停顿。

  [28]1926年5月3日起,英国矿工为反对矿主降低工资举行有500万工人参加的全国总同盟罢工。

  [29]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日本工人运动高涨,从1918—1926年每年工人罢工至少200多次,多时达400多次。

  [30]据德国劳工局统计,1925年底德国失业工人达222万多人,失业者经常参加在业工人的罢工和示威斗争,反对厂主解雇工人和降低工资。1925年以来,波兰华沙及其他城市的工人也多次举行罢工斗争,其中有45万多名失业工人参加了强大的示威运动。

  [31]华盛顿会议,也称太平洋会议。1921年11月在美国华盛顿召开。美、英、法、日、意、中、荷、比、葡9国参加。次年2月缔结《九国公约》等,确定了“中国门户开放”,列强在华利益“机会均等”,使中国还复到几个帝国主义强国联合统治的局面。

  [32]葛鲁亚会议,今译热那亚会议,即1922年4月10日至5月19日在意大利热那亚城举行的国际经济会议。由英、法、意、德、苏等欧洲国家以及英国自治领共34国参加。未达成任何协议,但成为苏俄参加国际会议的开端。

  [33]洛桑会议,即1922年11月22日起在瑞士洛桑召开的国际会议,讨论重新签署对土耳其和约问题。由英、法、意、希、土、苏等国参加,于次年7月24日签署《协约国和参战各国对土耳其和约》,亦称《洛桑和约》。该约的签订是土耳其民族独立运动的重大胜利。

  [34]洛迦诺保安条约,即“罗迦诺公约”。见本卷第129页注22。

  [35]洛迦诺会议,一译罗迦诺会议。1925年10月1日至16日,英、法、德、比、意、波、捷七国在瑞士罗迦诺举行。参见本卷第129页注22。

  [36]1926年3月,国际联盟于日内瓦召开特别大会,在讨论德国加入国联问题时,由于各国矛盾尖锐,各不相让,会议陷入僵局。

  [37]1921年3月16日,苏俄和土耳其签署《友好条约》,苏俄宣布废除沙俄对于土耳其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并将1878年割让给沙俄的领土卡尔斯和阿尔达汉归还土耳其。

  [38]1926年4月苏俄和德国签署《中立条约》,规定德国保证不参加对苏联的财政抵制或经济封锁;缔约双方如一方受他国攻击时,另一方严守中立等。

  [39]1921年苏俄政府与波斯(今伊朗)政府在莫斯科签订友好条约。依约,过去沙俄与波斯所签订的一切不平等条约宣告废除;确定两国原有的边界;两国互不干涉内政;苏俄放弃过去沙皇政府在波斯的全部租借权和领事裁判权等。

  [40]戴季陶(1890—1949),名传贤。原籍浙江吴兴,生于四川广汉。当时是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孙中山逝世后,曾进行一系列活动,歪曲孙中山学说,反对三大政策,攻击中国共产党,反对工农运动,为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进行思想上的准备。以后长期充当蒋介石的谋士。

  [41]蒙古国民革命党,即蒙古人民革命党。土耳其共和人民党,原名护权协会。1919年成立全国委员会,拥基马尔为领袖,领导土耳其资产阶级民族解放运动。1923年更名土耳其共和人民党,同年10月23日宣布成立土耳其共和国。

  [42]即德国社会民主工党(1869年成立)、奥地利社会民主工党(1888年成立)、比利时工人党(1885年成立)等,当时均为第二国际机会主义政党。

  [43]法国意大利社会党,指1905年成立的法国统一党和1895年由意大利劳动党改称的意大利社会党。

  [44]英国的劳动党,即英国工党。原名英国劳工代表委员会,1900年成立。1906年定名为工党。奉行改良主义政策,主张劳资合作。

  [45]刚伯思,今译龚帕斯(Samnel Compers 1850—1924),美国工会运动右翼领袖,提倡经济斗争,主张劳资合作。刚伯思派的工会,指1886年以龚帕斯为首创建的美国劳工联合会。该会支持美国政府的内外政策,破坏国际和国内的进步工人运动,成为资产阶级的御用工具。

  [46]1923年以法国激进社会党和社会党为主,“左翼联盟”在议会选举中获胜,由激进社会党人赫里欧任总理,组成政府。

  [47]1924年1月由英国工党领袖麦克唐纳组织的政府。参见本卷第46页注53。

  [48]1919年10月,国际联盟为了防止工人革命、保护资本主义制度,在华盛顿召开了由各国政府、资本家团体、工会三方代表参加的世界劳资会议,决定暂时对工人让步,允许实行8小时工作制。黄色职工国际支持并参加了这次会议。

  [49]亚摩斯德丹,今译阿姆斯特丹。荷兰首都。黄色职工国际驻在地。

  [50]外交系,指陆征祥、施肇基、颜惠庆、顾维钧等职业外交家,由于他们在巴黎和会和华盛顿会议上进行的积极的外交活动,在国内外有很大影响,虽未形成稳定的政治集团,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历届北京政府中发挥过重要作用。

  [51]交通系,见本卷第287页注17。

  [52]袁世凯(1859—1916),字慰庭,号容庵。河南项城人。北洋军阀总首领。辛亥革命后,逼迫清帝退位,并夺取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职位。后任大总统。1915年12月宣布翌年为洪宪元年,复辟帝制。1916年3月在全国人民反对下,宣布取消帝制,仍称大总统。6月6日病死。

  [53]吴佩孚,见本卷第41页注⑧。

  [54]曹汝霖,见本卷第63页注12。

  [55]陈廉伯,广州英国汇丰银行买办。1916年起任广东商团军总团长。1924年发动商团叛乱,失败后逃往香港。

  [56]梁启超,见本卷第98页注④。

  [57]章太炎,见本卷第72页注11。

  [58]张君劢,见本卷第74页注30。

  [59]张作霖,见本卷第41页注⑧。

  [60]张謇,见本卷第272页注327。

  [61]猪仔国会,即曹锟贿选国会。

  [62]吴张,指吴佩孚、张作霖。吴张征服国民军,见本卷第286页注⑤。

  [63]康梁保皇党传统的研究系,见本卷第73页注20。

  [64]国家主义派,见本卷第42页注18。

  [65]冯自由(1882—1958),原名懋龙,字建华。广东南海人。国民党右派,西山会议派主要成员。

  [66]邹鲁,见本卷第45页注40。

  [67]林森(1867—1943),字子超,号长仁。福建闽侯人。国民党西山会议派主要成员。

  [68]陈炯明,见本卷第107页注⑦。

  [69]国民革命军,见本卷第64页注18。

  [70]指1925年爆发的省港大罢工和五卅运动。

  [71]虞洽卿,见本卷第47页注62。

  [72]华董,见本卷第45页注48。

  [73]戴季陶主义,见本卷第44页注36。

  [74]关税会议,见本卷第45页注46。

  [75]法权,即指领事裁判权问题,参见本卷第45页注47。

  [76]庚款,即庚子赔款。1901年《辛丑条约》规定:清廷须向侵华各国偿付赔款4亿5千万两,分39年还清,本利共9亿8千万两。此处指美、英、法、日、意、比、荷等国利用退还部分庚款在中国兴办文化等事业。

  [77]北京屠杀,指1926年“三一八”惨案。

  [78]二十一条,见本卷第63页注13。

  [79]张伯伦(Neville Chamberlain,1869—1940),英国保守党领袖。1923年起任英国邮政大臣、卫生大臣、财政大臣等职。1937年任英国首相,对德、日法西斯侵略扩张行径推行绥靖政策。

  [80]若槻,即若槻礼次郎(1866—1949),1926—27年任日本内阁总理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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