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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壕断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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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壕断语——中国革命者的杂记(二)(1)(一九二六年四月) 一、印度的革命工人 孟买的棉纱业是印度工业的精华。许多人希望着这些印度的“殷实商家”——资产阶级,想望他们能和印度古文化争一口气,反对英国皇帝。但是,印度资产阶级在压迫工人的“反赤伟业”上,始终是和英国帝国主义一鼻孔出气,甚至于他们组织工贼派的工会,去帮助英国警察。印度的劳动平民是在争民族的解放,他们实际上还是赞助资产阶级反对英国的。然而在这样形势之下,印度的工人实在难以听中国谢持[1]、沈玄卢[2]等的劝告:“不要反对本国资本家,只应当帮着他们反对外国人!” 去年十二月间,孟买的棉纱工业家实行“同盟闭厂”,延长了十个星期,失业的有十六万工人,其中有三万女工,一万二千童工。这次同盟闭厂,原因是工业家反对英政府的棉纱品新税;但是,新税废除了,资本家省下了盈千盈万的资本,对于停业工人的工资,却一个钱也不肯发,反而还要减少工资。 印度的棉纱业,本来是趁着欧战时机,骤然间的发达起来的。等到一九二二年年底,这种“黄金时代”便终了了——英国的资本势力重新侵入,生产也实在是过剩,棉纱业的恐慌自然而然不能免。资本家便向工人进攻,减少工资,一九二四年春天实行减了百分之二十。固然,资本家的赢利,那时是比以前减少些,但是一九二四年纱业的利息,还在百分之十五左右。工人的苦斗延长了三四年,结果,资本家想法使号称国家主义派的领袖用种种卑劣手段攫取了几个工会,宣传“爱国牺牲,维护印度实业”,想蒙蔽群众而达到他们吸血的目的。然而,工人的忍耐不能再持久了!去年同盟闭厂之后,因为工人群众自动的罢工,反对减少工资,资本家竟开除百分之八十的纱厂工人——十五万六千人。这种剧烈的斗争里,便使国家主义改良派的工会领袖完全丧失威信,工人真正的阶级工会成立。 原来的纱厂工会,只有一块招牌和几个自命人道主义家的办事员,他的领袖是岳时[3]。这一工会平常只做些所谓慈善事业。一九二四年大罢工的时候,这一国家主义派的工会完全怠工,工人自己推出领袖来指导当时的斗争。这些真正工人领袖虽然在罢工终了之后,便开除出来,然而他们组织了秘密的“工人俱乐部”——做宣传革命工会的总机关。孟买无产阶级渐渐的集中在这一组织的旗帜之下。到了去年资本家同盟闭厂的时候,这一俱乐部便奋起斗争,号召工人组织罢工委员会,一开始便吸收了一万四千人。罢工胜利——资本家承认不减工资之后,这一俱乐部和罢工委员会方正式改组成真正工人的孟买纱厂工会。本来去年一年是印度工人运动的复兴期。去年年初,印度西北铁路工人的大罢工开始这一时期,虽然那一罢工的结果是失败的,但是印度各地的工人和民众都起来响应,去年一年民众的示威运动和革命口号弥漫印度全国。年底孟买纱厂的工人罢工胜利,便使革命的工人运动俨然成了伟大的势力。 印度原有的工会,大都是工贼派,改良派,国家主义派的。这些工会也每年有印度工会大会。去年工人运动的勃兴,便使这些招牌工会完全破产。今年一月十日召集的所谓印度工会大会,对于工人群众的苦斗,丝毫都不加以考虑,绝对不管工人本身的问题,反而更加宣传劳资妥协,防止革命平民的反英“排外”运动和工人增资减时的斗争。这些工会“首领”其实没有丝毫群众。他们却会同英国改良派——工贼派的劳动党欺蒙工人,“维持大英帝国的统一”;或者竟以印度工人代表名义,勾结黄色职工国际[4],宣传劳资妥协。如今革命工人的真正工会渐渐形成,不但工人阶级的力量增长,而且印度民族解放运动也快要有伟大的主力军出现了。 二、蒙古的国民革命党 蒙古在前清时代的末年,受中、俄、日三国帝国主义的侵略。欧战以前,蒙古受俄皇政府利用,趁辛亥革命时机,宣布独立,实际上完全归了俄国统治。一九一九年,俄皇政府及资产阶级已倒,俄国帝国主义消灭,于是日本帝国主义大施吞蒙野心,要实行二十一条[5]而使安福系[6]徐树铮[7]将军征服蒙古。直到一九二〇年,安福政府倒了,日本帝国主义便抛弃中国军阀而利用俄国白党军阀恩琴[8]占领蒙古,大施抢掠和屠杀。当然,凡是这些异族侵略蒙古的时候,他们总是利用蒙古的王公僧侣,把持政权而代行统治。 蒙古平民的备受压迫和剥削,真正是不可以言语形容。蒙古平民只有两条路:或者完全驯服,保持自己的所谓民族文化——喇嘛教的迷信和王公的尊崇,听凭一切帝国主义的压迫;或者奋起革命,推翻旧时代的遗毒和帝国主义的统治。 蒙古的民族解放运动实在不得不奋起斗争,于是国民革命党[9]成立而领导革命的进行。这一革命的目的,便是推翻日本、俄国白党、中国军阀富豪及蒙古王公的政权。 革命运动的根本动力是贫苦的牧民群众和蒙古智识阶级。最初一期的革命策略,偏重于打倒外国帝国主义势力,而反对王公的运动比较缓进。但是革命斗争的过程里,自然而然拥护中下等人民的权利而限制王公的跋扈和卖国:实行经济上、社会上的种种改良,如没收庙产,创办协作社等。国民革命党成立已经有五年,他不但消灭了蒙古的封建牧奴制的遗毒,而且建立了劳动平民的民主共和国的基础:大多数平民日渐加入国家政治的治理,而剥削者则被剥夺政权和一切特权。五年来,国民革命党的发展,可于下表见之: 最近党内整理之后,刷除不良分子,实数还有五千二百四十一人。 党员的社会地位: 党员的财产多寡也可列表如下: 这些统计还不可算很正确的,因为军队里的党员还没有计算在内。但是这一政党确然是代表中下等人民的权利的;他能在五年之中扫除封建遗毒和帝国主义势力,建立国民会议和平民委员政府的制度,限制压迫者和剥削者的权利,那么,将来他的前途正未可量——劳动平民取得政权之后,不但要联合中国革命平民共同奋斗而巩固自己的政权,铲除帝国主义势力的根源,赞助中国人民推翻军阀政府,而建立真正自由联合的中华平民联邦;并且还要和世界无产阶级携手,以求根本推翻国际的资本主义统治,同时现在便运用政权以求逐渐争得最后的经济解放。 蒙古国民革命党主持的蒙古政府,虽然在帝国主义者及其走狗徐树铮、谢持、邹鲁[10]、沈玄卢的眼光里,是“叛国僭窃”,可是在蒙古平民看来,确是他们的代表,而且对于中国平民,也是反帝国主义战线里的胜利的同盟军,是改造中国实现民族解放的革命势力。 三、意大利法西斯的侵略政策 意大利的“法西斯”(《东方杂志》[11]译为棒喝团,《申报》[12]译为泛系党),实际上就是工贼党,是一班流氓光棍,受了资本家的雇用,专门破坏工会和罢工,殴打杀害工人领袖,捣毁工人报馆,屠杀工农群众的党。这种工贼党,现在欧美各国都有(如三K党[13]之类),如今英国、日本人在上海也来组织,五卅后工人受这些工贼(包探、流氓)的袭击,时有所闻,最近甚至有制赤会、反赤同盟等出现。这种团体自然是帝国主义侵略压迫的工具。《东方杂志》一九二六年第三号反谓棒喝团(法西斯)的功罪,还是“颇难论定”,不知何所据而云然。我举下列的一件事实,做“东方”的“证据”罢! 意大利在菲洲[14]北部原有一殖民地名吉陵纳加(Kirenaka)[15]。意政府久已想侵占埃及的笈腊蒲白区(Jerabab)[16],使合并于吉陵纳加。一九一九年的英意条约上,英国答应意大利让与这笈腊蒲白区,而自己取意大利的别一殖民地以为交换。但是,埃及不答应,所以这一条约并未实行。一九二三年埃及更宣布所谓离英“独立”,于是形式上非由意埃双方另订条约不能解决这一问题。一九二四年,埃及比较革命的政党占多数的国会既被政府在二十小时内解散(这里当然也是英国的指使),亲英派的齐纳尔[17]内阁成立,便立刻批准让与笈腊蒲白区问题。但是笈腊蒲白的居民反对甚烈,所以意大利不敢遽然实行占领。最近,埃及国会改选,听说要拒绝通过笈腊蒲白割让问题,或者至少要延搁这一案件。于是意大利的法西斯党立刻冒险先行占领该地,使埃及国会无从抗议。意大利的工贼军队强行占领的时候(二月二十七),对于反抗的笈腊蒲白居民,大施屠杀。可是,埃及的意文报纸都说,这种政策非常必要——可以震慑一切“回教的野蛮民族”,如里孚人及叙利亚人等。“这种政策是巩固意大利对于吉陵纳加和第黎波里[18](Tripoli——与吉陵纳加相连)之统治所必要的。而且法领的突尼斯(Tunis——第黎波里西境),居民大多数是意大利人,也应该由意大利占领,而归并于第黎波里。”法西斯的报纸都是这种论调。法西斯党的“功”,大概是在于善于杀人,善于掠地了! 四、帝国主义的裁兵和世界的武装 现在国际联盟[19]很起紧的谈裁兵,实际上谁也不肯先裁:英、法、意等以及美国,冲突非常剧烈,第二次大战争正在酝酿,裁兵不过是口头禅,用以欺蒙民众,牵制敌人的工具罢了。只有无产阶级革命——无产阶级的革命战争能以消灭战争的根本原因——资本帝国主义。请看现时世界的武装: 一、法国欧战前只有五十四万六千兵,现在却有六十八万五千。欧战以前法国每一千人民之中有五·二人有轻式的枪,有二·四人有重式的机关炮。现在,千人之中有五·一人——轻式的枪,二·一人——重式的枪,四·九人——轻式的机关枪,一〇·七——重式的机关炮。 二、英国欧战前有四十四万一千兵,现在只有三十二万九千。但是,一则印度的军队没有列入,二则英国现在有十万左右的秘密武装队。 三、意大利战前有四十万,现时固然正式军队减到二十九万一千,但是法西斯的军队却增了二十九万五千。 四、美国战前只有二十二万六千,现在增加到四十万零八千。 五、日本现在比战前形式上减少七万人,实际上增加十五万以上的秘密武装队。从去年起,日本学校一概“军阀主义化”,每年有五万新受武装训练的学生(大学及中学),此外还有二十万小学生。 总之,一九二五年这五国的武装总数,已从一九一三年的一百八十八万,增加到了一百九十一万八千人。 六、战败的德国最近也恢复了战前武装的一半;战前德国陆军有六十六万七千九百十四人,海军有七万九千八百八十九人。 七、芬兰一九二三年有三万兵,现时有三万三千。 八、爱史笃尼亚[20]亦从一万二千增至一万四千。 九、腊脱维亚[21]——从二万增至二万二千。 十、波兰——从二十六万四千(一九二三年)增至三十二万五千。 十一、罗马尼亚——从十五万三千现已增至十五万八千,并有再增加二千人的计划。 十二、苏联,从欧战时五百五十万兵减到现在五十六万二千人之后,一直没有增加。 再则,看各国国民平均每人每年所担任的军费,尤其可见帝国主义武装的破坏经济和苏联建设社会主义之受此障碍,但是苏联政府使人民担负的军费,还是世界中最轻的。兹列表如下: 五、法国共产党反对洛迦诺条约 [22] 帝国主义的反赤运动,实际上武装着向民众进攻:美国逮捕罢工的纱厂工人(二月二十五日,纽折尔西邦New Jersey)[23],根据一六九七年的法律[24](!)杀戮共产党机关报的主笔;波兰屠杀示威的失业工人(二月九日);布加利亚[25]枪毙三十二名革命党人(二月二十五日)……数不胜数;但是帝国主义者却高呼解除武装,开什么洛迦诺会议! 法国共产党议员加桑[26]说:“洛迦诺会议是英国的诡计。英国的工人日趋于革命化,殖民地上也起暴动和解放斗争。帝国主义以为这都是苏联‘不好’,苏联废除不平等条约,实行劳农革命,妨碍英国帝国主义之‘剥削自由’;所以英国要造成反苏联的联合战线,以洛迦诺条约诱使德国离开苏联。甚么是‘洛迦诺会议精神’?便是帝国主义加紧武装,准备屠杀民众,并侵袭苏联。这完全是资产阶级的毒计。只有无产阶级,真正反对战争;只有无产阶级国家,真正愿意实行解除武装!”但是,如果帝国主义的资产阶级还是尽着增加武装,无产阶级难道束手待毙?!不的。 六、德国无产阶级眼中的洛迦诺精神 德国资产阶级因为洛迦诺会议后德国得以加入国际联盟,方自己以为荣幸之至。但是洛迦诺条约刚刚签订之后,意大利的法西斯首相——慕莎里尼[27]便声言要占领菲洲的南第洛尔,驱逐德国人。这是不是明明破坏所谓洛迦诺的“和平精神”?德内阁史德莱曼[28]和社会民主党史坦蒲夫[29],以为慕莎里尼本是法西斯的光棍,所以破坏国际联盟;英法却不至于如此的,因此,德国只要加入国际联盟,便不至受侵略了。德国无产阶级却不能相信这种谎话。法国白里昂[30]压迫境内的爱洛二州[31]德国民族;捷克斯洛夫的白纳史[32]压迫境内的弱小民族……何尝比慕莎里尼好些?便是德国的资产阶级,如果有力量,也是同样要压迫弱小民族,他们的衷心是和慕莎里尼相同的。德国国会里讨论慕莎里尼声明的问题时(二月九日),共产党议员史德克尔[33]便这样说:“我们反抗意大利资产阶级的帝国主义,同样,我们要反抗英、法、捷克以及德国资产阶级的这种政策,……慕莎里尼不过是无耻的对外对内政策的明显的代表。欧洲各国资产阶级都是利用对外问题,移转民众的视线,其实他们对于自国的劳动平民,一样的压迫屠杀。欧洲各国的对外政策,完全是卑劣的卖民手段;一切欺诳政策都根据于资本主义而来的;这一国的资本家强盗嫉视别一国的资本家强盗,强盗抢强盗,强盗骗强盗——便是欧洲的所谓外交。因此,我们要知道,只有工人阶级取得政权后,各国的弱小民族问题才能解决,如现在的苏联一样。我们号召意大利工人和我们共同作战,反对慕莎里尼的武力侵略政策,和其他国际联盟式的一切强抢软骗政策!” 七、瑞典的共产主义运动 瑞典的共产党,本是从社会民主党里分裂出来的;所以内中有不彻底的分子,如希葛龙等,他们在一九二四年八月退出共产国际[34]。于是瑞典资产阶级和社会民主党,都兴高采烈的说:“我们原说共产党是俄国货,不能适用于瑞典的;从此共产主义消灭了!”可是,瑞典资产阶级忘了四十年前的旧话,那时也说社会民主主义是德国货,不能适用于瑞典:“没有一个明白的瑞典工人会相信这种主义。”事实上呢,从一九一七年以来,瑞典已经有过三次的纯粹社会民主党政府。至于布尔希维克主义,现时也正勃兴起来,资产阶级的报纸不得不鼓吹屠杀共产党;社会民主党的机关报又在大叫其抵制赤化! 一九二四年初,瑞典共产党便积极在工会中工作;那时资本家要开除十六万工人,而社会民主党的工会首领不肯领导群众奋斗。资本家的机关报,主张赶紧稍稍让步,以保持工会首领的信用于群众之中,而防止赤化——结果工人失败。然而希葛龙等不良分子开除之后,工人因为共产党的苦斗牺牲和党内的肃清,群起拥护共产党及其革命政策。 一九二五年,瑞典各城市(如孙德斯瓦[35]及嘉勒美尔[36]等)的市政工人屡次罢工,政府一味的压迫,而社会民主党的黄色工会暗助政府;最后,政府竟公开承认破坏罢工的武装队(法西斯组织)是合法的。结果工人只得了一半的胜利,而组织示威运动的三个工人,竟被判决多年的监禁。虽然连社会民主党党员群众也要求释放这些工人,政府固然不答应,社会民主党领袖也始终不提抗议。 一九二六年一月,革命派工会的全国会议,征取了工人群众中的信仰,议决对于工贼(法西斯)的办法和工人阶级之统一战线及统一组织的要求。黄色工会不敢公开拒绝统一工会,但是听了资本家的反赤大宣传,竟借口共产党在工厂里组织支部,也起来附和反共产的运动。社会民主党的真正党员并不多,不过他强迫加入黄色工会的工人都加入党,所以有五十六万党员。他们蒙蔽这些群众使他们反对共产党,然而指导这一运动的竟是陆军总长御驾亲征,何况社会民主党在国会中的政策都是卖阶级的;所以反赤宣传不但不能奏效并且不久就要自行消灭的。 再则,瑞典的贫农已经四处骚然欲动——这是欧战世界经济的总危机。所以可以说,瑞典的客观环境,群众是非常之容易革命化的。虽然资产阶级和社会民主党阴谋破坏,然而他们决不能制止共产主义的发展。 现时瑞典共产党的职任,便是增加主观上的努力:一、继续改组共产党,以支部制度为原则,努力扩大党的群众;二、加紧发展共产主义的青年运动;三、建立强有力的机关杂志并组织党校;四、继续努力于工会中的工作,使成革命的群众的组织,并且竭力进行瑞典工会及国际工会的统一运动;五、引进农村平民的积极奋斗,并且组织贫苦的农民。 八、新经济政策下的商业和社会主义 苏联自从新经济政策[37]以来,往往有许多人认为是共产主义的失败,资本主义的复兴。这种错误观察,完全因为不明白下列两点:一、新经济政策以前的战时(军事)“共产主义”[38],并非真正共产主义的试验,而是对付反革命战争不得已的暂时办法,如禁止商业,征收农民食粮,按口分配面包用品等;二、俄国共产党的决定新经济政策,即以无产阶级的国家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的大工业渐渐征服小生产,而后实行真正的社会主义分配,这一政策早已由列宁决定于一九一八年四月,等到一九二一年反革命完全削平,战争停止,当然立刻实行。至于说:既有商业,便是资本主义——新经济政策的进行仍有复兴资本主义的危险,这却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上的严重问题,我们值得来研究一下。 新经济政策既容许商业自由,而“商业自由却是资本主义”,这是不错的——列宁也是这样说。但是,这并不是说,既有商业便不问环境如何,完全都是资本主义。譬如,苏联国立企业完全是社会主义的生产;如今一个国立纱厂向一个国立机器厂买机器。这是一种商业,并且决不是社会主义的分配。这都对的。但是这是资本主义么?当然不是。 马克思说:“资本主义生产方法的基础,最先的是商品的流通”(《资本论》卷三上篇下同)。但是,“货币和商品流通的这种交易方法,可以为各种不同样的组织之生产范围所应用,——那些生产组织的内部结构,大都还是以消费价值为生产之目的的”……“商业和商业资本的发展,到处都使生产的发展趋向于以造成交易价值为目的之生产——扩大生产的范围,增多他的式样,使他有普遍的性质,发展国际市场上的货币。所以凡是停滞不进的生产组织,大半还以造成消费价值为目的生产组织,遇见商业的影响,必然开始崩坏。然而商业的这种崩坏影响有多么深的程度——这都要先看这一生产方法的巩固程度和他的内部结构而定。这种崩坏过程的结果如何,就是旧的生产方法崩坏之后,要发生什么样的新的生产方法——那就与商业无关,却须看旧生产方法本身的性质而定。”古代各国商业资本发达很早,但是他破坏了旧生产方法所造成的不是工业资本主义,而是奴隶制度的经济(如希腊),或是宗法社会的小农经济(如中国——从井田变成阡陌);换句话说,便是从制造消费价值的生产方法变成制造剩余价值的特种生产方法,并不一定是工业资本主义。必须原有的生产方法是私人的城市小手工业,方因技术进步又得商业的助缘,然后才会发生私人的工业资本。如果不是城市手工业发展,与农村脱离关系,那么,“与城市及其一切条件相反,则商业精神和商业资本的发展,往往不在固定居处的民族,却在游牧的民族。”从这一点看来,可见决不能说:商业便等于资本主义。 列宁著的《俄国资本主义之发展》[39]上,也和当时否认资本主义的民粹派(Narodniki)[40]讨论商业的问题。列宁没有说:只要有商业,便会发展成资本主义;列宁所设的问题是:“我们的商业资本及盘利资本(如中国之钱庄当铺)是否与工业资本相联结?商业及盘利事业是否因此造成资本主义的生产方法,以代替旧的生产方法?”可见农村经济决不单单因有商业就能资本主义化,必须商业与城市工业资本联合生长,然后才能使农村资本主义化。 十月革命之后,无产阶级独裁制胜利,消灭封建地主制度,努力进行协作社事业;农民中抵抗资本主义分化的力量自然增高百倍,同时,这时的商业与社会主义的工业相联结。所以新经济政策之下的商业,必然使农村经济逐渐的社会主义化,而不是资本主义化——因为现在俄国的私人资本主义(尤其是工业的)非常之弱,而社会主义的工业,因有国家的种种辅助,都逐渐强盛巩固,他本身的结构和性质,又是趋向于使交易方法由买卖的进于自然的——社会主义的。 商业能产生资本主义,但是只在旧生产方法根本上要求买卖形式的交易方法之时。苏联新经济政策之下,商业只是进于社会主义的一个阶段。 社会主义大生产的发达,协作社事业——自然交易的逐渐开展;一方面小生产不能与大生产竞争而日益消灭,农业工业中电气化的事业,不但增加生产力,并且根本改变生产方法,别方面,协作社等的发展日益减少私人商业资本的势力——最终的结果,苏联的经济之中,生产交易等各方面都自然要进于社会主义的! 原载《新青年》月刊1926年5月25日第4号 署名:屈维它 注释 [1]谢持,见本卷第45页注11。 [2]沈玄庐,见本卷第45页注42。 [3]岳时,即约希(N.M.Joshi),20年代印度工会运动领袖之一。1929年1月,曾组织孟买纺织工会,主张经济斗争,反对政治罢工。1929年,与温和派创建印度工会联合会。 [4]黄色职工国际,又称阿姆斯特丹工会国际,即国际工会联合会。第二国际操纵的改良主义国际工会组织。1919年7月在荷兰首都阿姆斯特丹成立。1945年12月宣布解散。 [5]二十一条,见本卷第63页注13。 [6]安福系,1918年依附于北洋皖系军阀的政客徐树铮、王揖唐等在北京安福胡同成立俱乐部,把持政府、国会,帮助段祺瑞推行“武力统一”政策。当时称该集团为安福系,称他们控制的政府、国会为安福政府、安福国会。 [7]徐树铮(1880—1925),字又铮。江苏萧县(今属安徽)人。皖系军阀核心人物之一。曾任段祺瑞内阁陆军次长、国务院秘书长,发起组织安福俱乐部。1919年任西北筹边使兼西北边防军总司令,处理外蒙古取消自治善后事务。次年直皖战争后遭通缉。1925年12月30日,被冯玉祥部逮捕枪毙。 [8]恩琴(1885—1921),白俄将领。1920年在日本资助下进攻远东共和国。后败退外蒙古。次年2月攻占库伦,挟持哲布尊丹巴,再次宣布外蒙古独立。后所部为苏俄红军及蒙古人民革命军击败,本人为红军军事法庭判处死刑。 [9]国民革命党,即蒙古人民革命党。1921年3月1日,苏赫巴托尔、乔巴山等在苏俄政府直接帮助下在恰克图召开第一次代表大会并宣布成立该党。7月,成立蒙古人民革命政府,但未为北京政府承认。 [10]邹鲁,见本卷第45页注40。 [11]《东方杂志》,1904年3月11日在上海创刊。1948年12月停刊,共出44卷。为近代中国发行时间最长的综合性大型期刊。 [12]《申报》,1872年4月30日,由英商美查在上海创办。1912年由史量才接办,逐渐成为著名大报。1949年5月停刊。为近代中国发行时间最长的报纸之一。 [13]三K党,美国种族主义恐怖组织。1866年5月在田纳西州普拉斯基城建立。主要活动是对黑人和进步人士进行私刑、绑架和屠杀。20年代中期,其势力蔓延全国,党徒500万,成为美国反动势力推行种族主义、实行法西斯统治的工具。 [14]菲洲,今译非洲。 [15]吉陵纳加(Kirenaka),今译昔兰尼加。地名。当时为意大利殖民地,今属利比亚。 [16]笈腊蒲白区(Jerabub),今译杰拉卜布,原为埃及西部一地名,20年代意大利向外扩张,侵占这个地方,使合并于意属北非殖民地昔兰尼加,今属利比亚。 [17]齐纳尔,今译齐瓦尔,1925年11月至1926年3月,任埃及首相,任内执行亲英政策,解散议会,禁止政治活动,取缔埃及共产党和工会。 [18]第黎波里(Tripoli),今译的黎波里,为利比亚首都。 [19]国际联盟,1920年1月建立的国际组织,标榜“促进国际合作,维护国际和平与安全”,实际上为几个帝国主义强国所控制。设有大会、行政院、秘书处、国际常设仲裁法庭、国际劳工组织等机构。1946 年4月宣布解散。 [20]爱史笃尼亚,今译爱沙尼亚。 [21]腊脱维亚,今译拉脱维亚。 [22]洛迦诺公约,一译罗迦诺公约。1925年10月16日,英、法、德、比、意、波、捷7国在瑞士的罗迦诺签约,包括8个文件。该公约使德国得以恢复欧洲大国地位,标志着帝国主义新一轮争夺的开始。 [23]纽拆尔西邦,今译新泽西州。美国州名。 [24]一六九七年的法律,年份疑有误。 [25]布加利亚,今译保加利亚。 [26]加桑,今译加香(Marcel Cachin,1869—1958),法国共产党创始人和领导人之一,1914年当选为议员。 [27]慕沙里尼,今译墨索里尼(Benito Mussolini,1883—1945),意大利独裁者和法西斯党党魁、法西斯主义创始人。当时任意大利政府首相。 [28]史德莱曼,今译斯特来斯曼(Gustav von Stresemann,1878—1929)。1923年8—11月任德国魏玛共和国联合内阁总理,后任外交部长。1925年与英、法、意、比签订《洛迦诺条约》,次年9月出席国际联盟大会,使德国以常任理事国地位加入国际联盟。 [29]史坦蒲夫,一译施坦普费尔(Friedrich Stampfer),20年代德国著名的社会民主党人。 [30]白里昂,今译白里安(Aristide Briand,1862—1932),当时任法国内阁总理。 [31]爱洛二州,指阿尔萨斯、洛林。 [32]白纳史,即贝奈斯(Eduard Benes,1884—1948),1935至1938年、1946至1948年曾两次任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国总统。 [33]史德克尔,亦译施托克尔(Walter Stoecker,1891—1939),早年加入德国社会民主党,20年代初成为德共议员,并出席共产国际第二次代表大会。 [34]共产国际,也称第三国际。1919年3月成立的各国共产党的联合组织。1922年中国共产党加入该组织,成为它的一个支部。1943年6月宣布解散。 [35]孙德斯瓦,今译松茨瓦尔,瑞典中部西诺瓦尔兰省市镇。 [36]嘉勒美尔,今称卡尔马,瑞典东南部卡尔马省省会。 [37]新经济政策,1921年由列宁拟定,并经苏联共产党“十大”决定施行。主要特征是在由无产阶级国家掌握主要经济命脉的条件下,容许资本主义的某种存在,以帮助社会主义成份更快的增长。1925年随着苏联国民经济的迅速恢复,新经济政策时期即结束。 [38]战时(军事)共产主义,1918年至1920年,苏俄政府在国内战争和外国武装干涉的非常时期实行的一种带有临时性质的战时措施。主要内容是:各类企业由国家管理,实行实物供给制;对有劳动能力的人实行普遍劳动义务制;实行余粮征集制及对外贸易国家垄断制等。 [39]《俄国资本主义之发展》,列宁的著作,1899年3月出版。 [40]民粹派,19世纪60—70年代产生于俄国的一种代表小生产者利益的空想社会主义派别。认为资本主义在俄国是偶然现象,只要发展农村“村社”就可以过渡到社会主义,把农民视为革命的主要力量,并宣扬采取个人恐怖政策。在初期具有反对封建统治的积极意义。80年代随着俄国农村分化的加剧,转而代表农村富农利益,政治上蜕变为自由民粹主义,受到马克思主义者的批判。 (1)这是作者为《新青年》撰写的《战壕断语——中国革命者的杂记》第二部分,曾收入作者自编论文集,并作了校订。“杂记”的第一部分收入本文集第3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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