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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3月15日致章廷谦


  矛尘兄:

  前天得来信。次日,该前委员〔1〕莅寓,当蒙交到茶叶三斤。但该委员非该巽伯可比,当经密斯许竭诚招待,计用去龙井茶价七斤,殊觉肉痛。幸该〔委〕员系由宁回平;则第三次带茶来沪之便人,决非仍是该委员可知,此尚可聊以自慰者也。

  鼻君似仍颇仆仆道途,可叹。此公急于成名,又急于得势,所以往往难免于“道大莫能容”。据我看来,如此紧张,饭是总有得吃的,然而“着实要阔起来”,则恐未必,大概总是红着鼻子起忙头而已。

  李公小峰,似乎很忙,信札不复,也是常事。其一,似乎书局中人,饭桶居多,所以凡事无不散漫。其二,则泰水〔2〕闻已仙逝,李公曾前去奔丧,离沪数天,现已回来。但不知泰山其尚存否乎?若其未崩,则将来必又难免于忙碌也。总之,以北新之懒散,而上海新书店之蜂起,照天演公例而言,是应该倒灶的。但不料一切新书店,也一样散漫,死样活气,所以直到现在,北新依然为新书店魁首,闻各店且羡而妒之,呜呼噫嘻,此岂非奇事而李公小峰的福气也欤!

  例如《游仙窟》罢,印了一年,尚无著落。我因听见郑公振铎等,亦在排印,乃力催小峰,而仍无大效。后来看见《文学周报》〔3〕上大讲该《窟》,以为北新之本,必致落后矣。而不料现在北新本小峰已给我五本了居然印行,郑公本却尚未出世,《文周》之大讲,一若替李公小峰登广告也者。呜呼噫嘻,此实为不佞所不及料,而自悔其性急之为多事者也。

  石君〔4〕之炎,问郎中先生以“为什么发炎?”是当然不能答复的。郎中先生只知道某处在发炎,发炎有时须开刀而已,炎之原因,大概未必能够明白。他不问石君以“你的腿上筋为什么发炎”,还算是好的。

  这几句是正经话了:且夫收口之快慢,是和身体之健壮与否大有关系的。石君最好是吃补剂——如牛奶,牛肉汁,鸡汤之类,而非桂圆莲子之流也——那么,收口便快了但倘脓未去尽,则不宜吃。这一端,不大思索的医生,每每不说,所以请你转告他。

  听说,已经平和〔5〕了,报上所说,全是谣言。敝寓地域之水电权,似已收回,现在每月须吃海潮灌在水中的自来水一回,做菜无须再加盐料。今日上半天无水,下午有了,而夜间电灯之光,已不及一支洋蜡烛矣。

  迅启上 三月十五日

  斐君兄均此致候。

  注释:

  〔1〕该前委员指吕云章,山东蓬莱人。原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与许广平同学,后任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委员。

  〔2〕泰水:岳母的别称。泰山,岳父的别称。

  〔3〕《文学周报》:文学研究会的机关刊物,一九二一年五月在上海创刊。原名《文学旬刊》,为《时事新报》副刊之一,郑振铎等主编。一九二三年七月改名《文学》(周刊),一九二五年五月改名《文学周报》,独立发行,一九二九年六月停刊,前后约出四百期。该刊第八卷第二期(一九二九年一月六日)刊有郑振铎的《关于游仙窟》和谢六逸译、日本山田孝雄的《<游仙窟>解题》。郑文中有“最近在中国所印的一本,是影印日本古典保存会所印行的元抄本”等语。按该书并未出版。

  〔4〕石君指郑介石。

  〔5〕疑指当时上海市民反对租界当局向私人出售电气处一事。一九二九年三月十一日《申报》曾发表中国国民党上海特别市党部宣传部《反对工部局出售电气处宣言》,并号召“全市同胞一致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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