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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对此,格兰特将军马上谢绝,就像罗斯韦尔·史密斯拒绝那一次的提议一样。他说,他不爱听这类事。他说,我们是朋友,要是我不能从这本书收回这笔钱的话——他的话说到这里为止,他说不需要细说了,他反正不愿意让一个朋友冒这样的风险。

  我就说:“按我刚才说的要世纪公司接受的条件把书交给我吧——也就是抽版税百分之二十,或者换个说法,出版后利润的百分之七十五归你,所有日常费用,例如薪水之类,由我的四分之一开支。”

  他为之大笑,问我,这样一来,还能剩下多少利润呢?我说,六个月内十万块钱。

  他是在跟一个文人打交道。按照传统观念,他知道文人轻浮、罗曼蒂克、不切实际,在生意经方面,不懂得该如何躲避风险。他没有说我的忽发奇想没有什么价值,这是因为他为人太仁厚,不愿说伤感情的话。其实,他不妨说出来,因为他那个神情非常坚决,而神情是能充分说明问题的。据我看,也许只是为了把话说下去吧,他问我这个梦想的根据是什么——如果我还有什么根据的话。

  我说,“我根据的是你和我两人的作品在商业价值方面的差异。我最早两本书各卖出了十五万册——布装本每册三块五,精装本更贵一些——每册四块钱,平均十五万块钱。我知道你的作品在商业上的价值比我至少多四倍。因此,你的书能出售六十万册,你可得纯利五十万元,我可得纯利十万元,那是完全保险的估算。”

  我们就这件事讨论了很久。最后,格兰特将军打电报给他的好朋友费城《纪事报》的乔治·威·蔡尔兹,要他到纽约来,提供意见。蔡尔兹来了。我说服了他,使他相信韦伯斯特的印刷机。印刷能力是绰绰有余的,机器是完整无损的。然后蔡尔兹作出了裁决:“把书交给克列门斯。”弗雷德·格兰特上校支持这个裁决,重复了一遍:“把书交给克列门斯。”于是,就签订了合同,而韦伯斯特马上掌管了这项新的业务。

  【第四十七章】

  我第一次见到格兰特将军是在一八六六年的秋天或者冬天,是在华盛顿的一次招待会上。当时他是陆军五星上将。我只是随着一大群人见他一见,握一握手,并没有和他谈话。也是在那儿,我第一次见到了谢里登将军

  ①谢里登将军:(1831-1888),美国南北战争中著名将领。

  我第二次见到格兰特将军是在他第一任总统任内。内华达的参议员比尔·斯图尔特提议带我去看看总统。我们见他穿着办公的服装,披一件又旧又短的亚麻布避灰外衣,上面满是点点墨水的痕迹。我曾在纽约《论坛报》上写了几篇通讯,报导我搭乘“教友会市号”周游世界的见闻,因而有点儿名气。我跟他握了握手,接着沉默了片刻。我想不到该说些什么。因此我只是默默地望了望将军坚毅的神色。这样有一刻儿工夫。然后我说,“总统先生,我有点儿窘。你呢?”他微微一笑,这神态如果能见之于铁铸的塑像,对塑像也不算是辱没的事。我对他连珠炮般提了一连串问题,然后才告辞。

  后来有十年没有再见到他。在这段时间里,我的名气也更大了些。

  然后是一八七九年,将军在他的欧亚之行以后刚刚回来。他从旧金山往东部来的时候,一路上不断地受到欢呼。田纳西州的陆军退伍军人——他所指挥的第一军——准备在芝加哥宴请他。事前的准备工作搞得和这次宴请的重要性相当。祝词委员会打了电报给我,要我参加盛会,并对女士们致祝词。我回电说,祝词已经老掉了牙。至于在宴会上对女士们致祝词,凡是能说的,过去都已经说过了。不过社会上还有一个阶层在这样的场合往往被忽略了,要是他们同意的话,我可以为这个阶层致祝词——为婴儿们致祝词。他们表示同意,因此我把祝词准备好了,便动身前往芝加哥。

  要进行大规模的游行。格兰特将军准备在检阅台上检阅。检阅台是为了这个节目特为修建。修建在帕尔默大厦二层楼的阳台上。检阅台上铺了地毯,还张挂着旗帜之类的东西。

  要看游行队伍,最好的地方自然是检阅台了。因此,我趁台上还空荡荡的时候,便逛了过去,希望人家能准许我坐在那儿。这里确实相当显眼,因为大众的眼睛盯着这里,而下面的群众又是人山人海的。隔了一会儿,有两位绅士从旅馆沿窗的那儿出来,走到了检阅台上,又往前走,走到了正前方。下面广大的人群里响起了一大片欢呼声,我认出了两人中有一位是格兰特将军,另一位是芝加哥市长卡特·哈里森,此人我也是认识的。他看到了我,走了过来,还说要不要把我介绍给将军。我说要的。他就跟我一起走过去说:“将军,请让我介绍一下克列门斯先生。”我们握了手,照例沉默了片刻。然后将军说,“我倒不窘,你呢?”

  这说明了,他对一些小事的记忆像对大事的记忆一样好。

  这次宴会是我参加过的最出名的一次宴会,有六百人到场,主要是田纳西州的退伍军人。光这一点就足以使得这次宴会成为我参加过的最出名的一次庆祝会了。不过,还有别的事使宴会为之增色不少。谢尔曼将军,以及内战中几乎所有还活着的将军,都一律围着格兰特将军坐在贵宾席上。

  致词的人都是特别著名之士和才能出众的人。

  那晚上我第一次听到一句土话,这句土话当时已经很流行,可是我过去还从没有亲自听到人家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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