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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戈甫村(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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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能用了……全都脱了胶,木楔子还都从槽眼里掉出来了。” “这有什么关系,能凑合着用吧!”耶尔莫莱接过话茬,“可以用碎麻堵一堵。” “当然可以堵,应该能用的。”苏契卡表示同意。 “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靠给地主家打鱼过活。” “你既是打鱼的,那你的船怎么会旧成这样呢?” “我们的河里根本就没有鱼。” “因为池塘有带铁锈味的漂浮物,鱼活不了。”我的猎师在行地解释。 “既然如此,”我对耶尔莫莱说道,“快点去搞些碎麻来堵一堵船的槽眼吧!” 耶尔莫莱去出发找碎麻了。 “弄不好,我们都会沉到水里去!”我对弗拉基米尔说道。 “沉不了,”他答道,“不管沉不沉,池塘好像都不怎么深。” “是的,池塘不怎么深,”苏契卡应和着说。他说话的样子有些怪,睡眼惺忪的。“塘底都是水藻和水草,塘里也长满了草。但是在一些地方也有深坑。” “但是,要是水草太多了,”弗拉基米尔接着说,“船就不太好划了吧!” “平底船是不能划的,要撑篙才可以。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我那儿有篙,要不,用锹也可以啊。” “用锹不太好吧,有些地方水太深可能够不到底。”弗拉基米尔说。 “这倒也是,恐怕不可以的。” 我坐在墓石上等耶尔莫莱回来,弗拉基米尔出于礼貌,在离我不远处陪我坐了下来。苏契卡压根不懂这一套,仍旧站在原处,低着头沉默不语,习惯地反背着两只手。 “请你说说,”我冲着苏契卡问道,“你在这儿给主人打鱼多长时间了?” “七年了。”他回答,猛然打了个冷战。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呀?” “我赶马车。” “你为什么不再赶马车了呢?” “新的女主人不让了。” “哪个女主人呀?” “就是把我买来的那个。您不知道。就是那个阿瘳娜·季菲耶芙娜,长得很丰满,年纪很大了。” “那她为什么分派你去打鱼呢?” “我不明白。她离开了自己唐波夫的领地,千里迢迢来到我们这儿。召集起家里所有的奴仆,就出来接见我们。最初,我们逐个吻了她的手表示礼貌,她倒还没说什么,也没发脾气。后来就逐个问我们这些话:干什么的?负责什么活计?轮到我时,她问:‘你是干什么的呀?”我回答说:“赶马车的。”“赶马车?哼,你怎么能去赶马车呀?瞧瞧你那德行,哪儿配赶马车!你就给我当渔夫吧,把胡子刮干净了。无论何时到我这儿来,都要送上鲜鱼!听明白了吗?”从此我就当上渔夫了。她还吩咐“你要当心,要把池塘管得水清鱼多的,’只有老天才知道我是不能把池塘管理得水清鱼多的!” “你以前的主人是谁啊?” “是谢尔盖·谢尔盖伊奇·别赫捷辽夫家的。我是他继承下来的家奴。可是他没干多久,总才共六年多。我就是一直给他赶马车,可不是在城里——他在城里还有别的马车夫,我是在乡下的。” “你从年轻的时候就开始赶马车吗?” “不是这样的!我是在谢尔盖·谢尔盖伊奇家里才赶马车的,从前我是在乡下的厨子。” 64 “那你又是在谁家做的厨子呢?” “给以前的主人阿法纳西·涅费德奇当厨子,他是谢尔盖·谢尔盖伊奇的伯父。里戈甫村就是他买下的,就是阿法纳西·涅费德奇买下的,谢尔盖·谢尔盖伊奇拥有了这份产业。” “谁卖给他的呢?” “塔季雅娜·瓦希利耶芙娜那儿卖给他的。” “哪一个塔季雅娜·瓦希利耶芙娜呀?” “就是五年前死掉的那一位,在泊尔霍夫近旁,……不,是在卡拉契夫近旁,是个老处女,一直待字闺阁。您不认识她吗?我们就是从她父亲瓦希利·谢苗内奇手中转到她手下的,我们在她手下的年头很长时间……大约有二十多年了。” “你在她那儿也作厨子吗?” “起初当厨子,后来又做了个弄咖啡的差事。” “做什么呀?” “弄咖啡的差役。” “这种差事是干什么的呀?” “我也不明白,老爷。是在饭厅里打杂,还另外起了个名字叫安东,不再叫库兹马了。只能照办女主人吩咐的。” “这么说你原来名叫库兹马了?” “是,叫库兹马。” “你就一直当咖啡师吗?” “不,除了这个差事以外,还当戏子。” “是这样的吗?” “当然是真的,还上台演过戏呢!我们的女主人还在自己的宅院里有个戏园。” “你都扮演什么角色?” “我没听明白您说什么。” “我问你在戏台上都做什么?” “您不知道吗?他们硬把我拉去,打扮了打扮,我就上了台,时而站着,时而坐着,到底是站着还是坐着,那就要看情况而定了。他们叫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叫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有一回我还乔装成一个瞎子。他们还在我的两只眼皮下面各放了一粒豌豆。可不是吗!” “那以后你又干过什么差事呢?” “我又当上了厨子。” “为什么又让你去当厨子呢?” “因为我的兄弟逃跑了。” “啊,以前在第一个女主人的父亲手下都做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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