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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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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同伴又微笑起来。这时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城堡,因为他发觉他们已离它太近。接着他带领年轻人通过一条他们没走过,但常有人来往的更宽的小径回到原来那个树林。“这条小路会把我们带到一个叫做普莱西的村庄。”他说道,“作为一个异乡人,你将在那儿得到诚实无欺的款待。再往上大约两英里就是美丽的图尔城。这个美丽而富饶的伯爵领地正是由它而得名。不过我们要去的普莱西村,因为它离皇宫很近,有时也叫做御花园的普莱西村,而它周围有很多猎物,将会为你提供更殷勤的招待。” “善良的老爷,我很感谢您给我介绍这个情况,”那苏格兰人说道,“不过我在这儿呆的时间很短,因此,只要我能得到一点肉吃吃,一点比白开水稍好的东西喝喝,那么管它叫花园的普莱西也罢,池塘的普莱西也罢,我有求于这个村庄的就将大大得到满足。” “不,”他的同伴答道,“我想,你在这儿有个什么朋友要拜访。” “我的确有个朋友要拜访——那是我妈的亲兄弟,”达威特回答说,“而且,在他离开安古斯山以前,还是脚踏结实的厚底皮鞋。在石南地里呆过的最漂亮的小伙子。” “他叫什么名字?”年长者问道,“我可以代你打听他。你一个人上城堡很不安全。人们会把你当作奸细。” “嘿,我的天!”年轻人说道,“把我当作奸细!——上帝在上,谁捏造我这个罪状,就清谁试试我宝剑的厉害。至于我舅舅的名字,我倒不在乎别人知道——他叫莱斯利。莱斯利是个忠厚而高贵的名字。” “这我不怀疑,’老人说道,“不过,在苏格兰卫队里有三个人叫这个名字。” “我舅舅的名字是卢德维克·莱斯利。”年轻人说道。 “三个莱斯利当中,”那商人对答道,“就有两个叫卢德维克。” “人们把我舅舅叫做带伤疤的卢德维克。”昆丁说道,“我们的姓在苏格兰氏族中是非常普通的,因此,在不牵涉土地的情况下,我们总是要加上一个小名。” “我想你指的是化名,”他的同伴回答道,“你提到的这个人,我想是由于他脸上的伤疤才叫他做勒巴拉弗雷。他是个挺不错的人,一个好武士。我希望我能帮助你和他见面,因为他是负有严格保卫责任的显要人物。除非直接陪伴国王外出,这些人是不会经常离开他们的卫戍岗位的——好了,年轻人,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我敢打赌,你是想和你的舅父一道在苏格兰卫队里服役。要是你有这个打算,那可是一件大事,特别是因为你还非常年轻,而要获得你所追求的那个高贵职位是需要好些年经验的。” “也许我曾想过这种事,”达威特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一旦真想,吸引力也就消失了。” “怎么会呢,年轻人?”那法国人有点严峻地说道,“难道你就这样来评论你那些最高贵的同胞们急于获得的差事?” “我祝他们幸福。”昆丁不动声色地讲,“坦白地说,本来我也许很想为法国国王服役。不过,不管你让我穿得多么华丽,吃得多么高级,我还是更热爱自由的空气,而不愿关在那种笼子里,或你们称之为燕窝的那种铁格子胡椒罐里。此外,”他低声补充说道,“说真的,假如某个城堡前的科温大树①上结着像那边树上的这类椽子,我就不会喜欢这个城堡。” 〔①在苏格兰的城堡前种着的这种大树有时被称为科温大树。很难追溯出它的起源。不过地主往往都是在距城堡相当远的大树前迎接宾客,分别时又把他们送到大树跟前。——原注〕 “我猜出你是什么意思了,”那法国人说道,“不过请你说得更清楚些。” “好,我就把话说得更清楚些。离城堡一箭之遥的地方长着一株漂亮的橡树——在那株橡树上吊着一个穿我这种灰色紧身上衣的男人。” “一点不错!”那法国人说道,“天哪!看来就应该有年轻人的锐利眼光!嘿,我可的确看见点什么,不过只把它当作树枝中间藏着的一只乌鸦。年轻人,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在夏日过去,秋天来临,月夜很长,道路变得不安全的时候,你会看到十个,甚至二十个一束的这类椽子挂在那株老朽的橡树上——不过,那有什么呢?——它们都是为了吓退歹人,发出警告的讯号旗。每有一个恶棍挂在那儿,老实人就可以指望法国少一个小偷、逆贼和在官道上公开抢劫的盗匪,或剥削压迫百姓的恶棍。年轻人,这些都是我们的君主执法如山的明证。” “要是我是路易王,我就会把他们吊在离我的皇宫更远的地方。”年轻人说道,“在苏格兰,我们是把死乌鸦吊在活乌鸦常去的地方,而不是吊在我们的花园里或鸽房里。呸,尽管我们站得这么远,那腐尸的臭气还会飘人我的鼻孔里。” “我的年轻人,如果你想成为你们君主的一个忠诚的仆人,”那法国人回答道,“那你就会发现没有哪种香味能比得上一个被处死的逆贼的尸臭气。” “要是这样,我就宁肯不活,除非我失去嗅觉和视觉。”苏格兰人说道,“您还不如指给我一个活的逆贼。我的手和我的武器将知道如何对付他。不过,人一死,仇恨就该了结。——我想,我们快进村了。我希望我能向您表明,不管是在河里吃了口水,还是感到恶心,都没有败坏我吃早点的胃口。好朋友,请您尽快领我去客店吧——不过在我接受您好客的招待之前,请告诉我该怎样称呼您。” “就叫我皮埃尔老爷好了,”他的同伴回答道,“我不在乎头衔和称号。做一个依靠自己的本事谋生的平凡人——这就是我的志向。” “那好吧,皮埃尔老爷,”昆丁说道,“我很高兴有这么好的机会使我们碰在一起。我正需要有人给我及时出出主意。我懂得该如何向他表示感激。” 他们这样说着的时候,看到教堂尖塔和高高的木十字架突出于树枝之上,这说明他们已来到了那个村庄。 他们走的这条路已经和一条开阔的公共堤道相联结,但皮埃尔老爷却领着他离开这条路向一旁走去,并对他的同伴说,他打算领他去的那家客店要稍微幽静一些,只接待比较高级的旅客。 “如果您指的是那些钱袋装得更满满的旅客,”那苏格兰人回答道,“那我可不敢当,我宁愿碰碰运气和你们官道上的强盗打交道,也不肯和你们客店里的强盗打交道!” “老天爷呀!”领路的人说道,“瞧你们苏格兰人做事多么谨慎呀!要是一个英国人,他就会一头钻进一家酒店,要上最好的酒菜一醉方休,未填饱肚子以前决不考虑算账的事。不过,昆丁少爷(既然你名叫昆丁),你忘了,由于我的过错使你在河里打湿了衣服,我还欠你一顿早餐哩。这是我冒犯了你,向你表示一点道歉的意思。” “说实在的,”心情愉快的年轻人说道,“您害得我打湿了衣服,冒犯了我,要表示歉意等等,我全都忘了。走了这么多路,我的衣服也已经晾干,或差不多快晾干。不过,我也不会拒绝您盛情的邀请。我昨天吃的那顿午餐不怎么丰盛,晚饭我也没吃。看来您是个年老而体面的市民,我想没什么理由不接受您的邀请。” 那法国人把头转向一边微笑起来,因为他清楚地了解这年轻人尽管可能饿得够呛,但又不甘心承认自己白吃陌生人的东西,因此正力图求助于一种想法来克服自己的自尊心。其找到的论据是在这类小恩小惠的问题上,接受和发出邀请都能使对方偷快。 这时他们已走下一棵高大的榆树荫蔽着的小径,在小径的尽头处通过一道门走进一家大旅店的庭院。这家旅店专门接待来邻近的城堡办差事的贵族或求见国王的要人,因为只有在很少的情况下,在按照礼节实在无法回避时,路易十一才许可在他的皇宫里布置客房接待客人。在这不整齐的大楼房的门上挂着一个饰有百合花皇家标志的盾牌。但在庭院及其附属房舍的周围都几乎没有当时那个时代公私客店雇有许多招待,生意兴隆、顾客盈门的忙碌气氛。似乎近旁那个严峻而孤高的皇宫,也把它一部分严肃可怖的阴森气氛传染给了这个殿堂般的建筑物,而按照外地的习惯,它本应成为人们纵情地进行社交娱乐的场所。 皮埃尔老爷没有叫谁一声,甚至也没有走近大门的人口,就打开一道旁门的门闩,带头走进了一间大房子。这时一大块木柴正在壁炉里熊熊燃烧,人们正在安排一顿丰盛的早餐。 “我的老伙计办事很细心,”那法国人对苏格兰人讲,“你一定很冷,我已叫人事先生好了火。你肯定也很饿了,早餐马上给你端来。” 他吹吹口哨。店主走了进来,并尊敬地回答了皮埃尔老爷向他道的“早安”,但丝毫没表现出任何时代一个法国的酒店老板那种爱唠叨的幽默风趣。 “我请一位绅士来订早餐,”皮埃尔老爷说道,“他订好了吗?” 店主只以鞠躬行礼作为回答。接着他就把各种点心菜肴一一端来摆在桌上。他没说一句话来赞扬它们的美味。固然法国的东道主们往往喜欢夸耀他们的菜肴,但就这顿早餐来说,任何溢美之词它都当之无愧。我将在下一章向读者作些介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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