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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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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悠觉得能说那封信无根据的证人除了我没别人,这才打电报给我的。把这种事挑明了实在很难受,但是比起那封不名誉的信来,‘我想还是让我痛痛快快说清楚,内心才会安定。”——镐木夫人稍稍停顿了一下。然而用令人吃惊的热情n吻说出了:“我,和阿悠一直有关系。”’ 可怜的婆媳俩面面相购。这新的打击,让母亲都要压倒了好客易缓过劲来,她问: “……可是,最近也一直在一起吗?春天起你一真在京都吧。” “铺木的工作失败了,而且又忌恨我和阿悠的关系,硬把我拖到京都去的哟。可我还是经常来东京的。” “和悠一”——母亲开口了,苦于找不到好词,终于找到关系好”这样暖昧的词语,好容易才用上,“……,同悠一关系好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这个嘛,”——夫人看着康子回答,“还有其他女人吧,年轻小伙子嘛,没办法呀。” 悠一的母亲,脸红耳赤,硬着头皮又问: “其他还有男人吗?” “呀——”镐木夫人笑起来。她那贵族的魂让她抬起头,用下流的语言明明白白地说出,才觉得愉快: “……可是,我所知道的,打掉阿悠孩子的就有两个人呢。” 镐木夫人没有夹杂多余动作的自白,凭着那股直率劲儿;获得了充分的效果。在自己对象的妻子和母亲面前,这种厚脸皮的自白,比那种说得听者嘤嘤啜泣的自白,更适用于这个场合,更具有真实感。 另一方面,南太太的心头疑惑成了一锅粥,连个抓手都没有。她的贞操观念,在那“下品”的店里,蒙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击,那让痛苦麻木了的心,让镐木夫人引起的异常事态弄得这回只能看见自然了…… 末亡人先盘算起来。她要努力作到再稍微冷静些,唯独这个能让她的顽固的固定观念露出脸来: “这个仟悔没有假话。那最有力的证据是,男人怎么样不知道,女人决不可能将自己没做过的艳事向他人坦白。而且女人要救男人什么都会于出来,即使前伯爵夫人这样的人,也可能跑到男人母亲和太太这里来,做这种下流的坦白。” 这判断里有个很明显的理论上矛盾。即南太太在说“男”道“女”道的时候,这个用语已经把相互的艳事作为前提了。 过去的她,对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这样的艳事,掩耳掩目忙不迭,现在她看到自己竞承认镐木夫人的自白,她怀疑自己的道德观念是不是出了毛病,非常惊慌失措。不仅如此,她的心已经完全相信夫人的坦白,一味倾向于把那封信当成一张废纸来解决。然而她对自己的心抱着一种恐惧。于是反而对那封信的证据抱藏寻根究底的热情。 “可是,我看到过照片呀。我想起来的,是那个不三不四的店,教养恶劣的招待当个宝似地拿着悠一的照片哇。” “这事也听阿悠讲过了。事实上,他在学校里有个那种趣味的朋友,老盯着他要照片,他嫌烦就给了那家伙二三张,就这样传出去了的。阿悠让那个朋友带着,半是好奇去过那样的店,他拒绝了那些罗罗嗦嗦套近乎的男人,这就遭到那种信的报复了嘛。” “说来也是。可悠一他为什么不向母亲我来辩解清楚呢?” “一定是害怕母亲大人吧?” “我可是差劲的母亲哇……这就是了,顺便再冒昧地打听一下,镐木先生和悠一的事也是无凭无据吧。” 这个问题是预料到的。尽管如此,镐木夫人还是需要努力才能保持平静的。她看见了。看到的东西可不是照片。 不知不觉夫人受了伤。伪证决不可耻,但背叛了她的热情;从看见那事时候起生活之上建筑起来的虚构热情,成为现在作这个伪证努力之源的热情;她很痛苦。今天地看起来像个女英雄,可她自己却不能原谅把自己当成女英雄来看待。 康子始终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她一句话也不说,弄得铺木夫人有些尴尬。说实在的,对事态最正直反应的是康子。夫人证言的真伪不是问题的关键。可是,这别人家的女人和自己丈夫滴水不漏的联系是怎么回事呢? 估计婆婆和夫人的话快结束了,康子在找有没有什么让夫人为难的问题。 “我呢,老有个想不通的问题。阿悠的西装渐渐多起来了哟。“这个事呀。”铺木夫人反唇相讥,“那没什么奇怪的。我给他做的嘛/不信可以把裁缝带来……我呀,靠自己干活挣钱,喜欢给我爱的人做衣服。” “什么?你自己于活?” 南太太圆睁双眼。她简直无法想像,这个浪费权化了的女人竞会自己干活。镐木夫人毫不客气地挑明了: “去了京都后,开始干起进口小汽车中间人的活。最近我终于成了真正的中间商了哟。 这才是惟一正直的自白。最近,夫人已经熟练到能够将一百三十万元进来的车,一百五十万元卖掉了。 康子心里惦记着婴儿,说了声走开了,此间一直在媳妇面前撑着的悠一母亲瘫倒了。跟前的女人搞不清楚是敌人还是朋友,且不管是谁吧,得请教一下: “我究竞该怎么办才好呢?比起我来,康子可怜见的……” 镐木夫人冷冷地说: “我今天,是下了大决心才来的。比起让那种信侵扰,还不如让你们知道真实情况的好,我觉得是为了你也为了康子才这么做的。阿悠让我带出去玩二三天吧。我也好,阿悠也好,不是什么正经的恋爱,我想康于大概用不着多担心吧。” 这个旁若无人的思考之明快,让南太太低下了头。镐木夫人有一种难以凌驾的气质。末亡人放弃了母亲的特权而且她直觉感到夫人之中有比自己更具母性的地方,这个直感是正确的。她没注意到自己的寒喧是世上最滑稽的了: “那么悠一就拜托给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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