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缪塞 > 一个世纪儿的忏悔 | 上页 下页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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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布里吉特痛苦万分,不得不收敛了一些,平息了我的怒气。她对我说道:“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您终将会毁掉我的。我的命运就掌握在您的手里,您早就是我的命运的主宰了。我的老朋友们在尽最后的努力,要使我恢复理智,把我抱回到我从前尊敬的那个社会中去,要替我挽回我失去的声誉,您如果想报复,您就随意报复好了。我没什么好反对您的,如果您一定要我照您的意思答复他们的话,我会照您的意愿去做的。” “我不想别的,只想知道您的打算,”我回答道,“恰恰相反,应该是我迁就您,而且我向您发誓,我对此已做好了准备。您告诉我,您是留下呢,还是跟我一起走,抑或是要我独自离去?” “为什么要这么问呀?”布里吉特问道,“我跟您说过我改变主意了吗?我身体不适,无法就这么走,但是,等我一好,或者只要是能下床了,我们就像商定好的那样,去日内瓦。” 说到这儿,我们分开了,但她说这番话时的口气冷漠得要命,比拒绝我都更让人伤心。别人以这类规劝企图断绝我俩的来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在这之前,不管这类信件对布里吉特产生的影响有多大,她都很快地便置诸脑后了。难道就这么一个原因?可是,以前我们并不幸福的时刻,它都未能产生多大的作用,今天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量,这如何让人能够相信呢?我在努力回想,自从我们来到巴黎以后,我的行为举止方面是不是有什么可以责备的地方。我暗自寻思:“难道这会是一个女人的弱点,原先是因为一时的冲动,等到真的要行动的时候,又拿不定主意,退缩不前了?难道是浪荡子们可能称之为最后的廉耻心使然?可是,一个星期以来,布里吉特一天到晚都是快快活活的,那些极其甜蜜的计划,不停地改来换去,拿不准去哪儿更好,那些许诺,那些誓言,所有这一切可都是发自内心的,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任何的勉强的呀!不是我逼她的,是她自己想离开的呀。不,这其中必定有鬼了。可我怎么才能知晓,难道现在让我质问她,她只拿一个不是真正的理由来搪塞我的话,我不能对她说她是在撒谎,也不能强迫她另说出道理来。她对我说她仍旧想离开这里,可是,她这么说的时候的那种口吻,让我难道不该拒绝她吗?她像是在完成任务,像是接受惩罚似的,我怎么能接受她这样的一种牺牲呢?当我以为她是因为爱而向我做出奉献的时候,我难道可以像是要她履行诺言似的要求她吗?哦,上帝!难道我将带着远走高飞的竟是这么一个面色苍白、忧郁萎靡的女人吗?难道我将带走的是一个听天由命的受害者吗?我是要把她带到远离祖国,长久地离去,也许一辈子也不再返回的呀!她说我想怎样就怎样!不,绝不,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我宁可一个人走,也不愿再多看一个星期她这么愁眉苦脸的,如果她仍旧沉默不语的话。” 我简直是胡说人道!我哪有勇气这么做呀?半个月来,我太幸福了,简直不敢真的再朝后看,而且,我自感无此勇气,所以我一心想的是如何带布里吉特远走高飞。我一夜未曾合眼,第二天,一大清早,我突然横下心来,决定去我在歌剧院看见的那个年轻人的住处。我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好奇在驱使着我,也不知道到底要找他干吗,但我心想,我找上门去,他至少无法躲避我,而这就是我所希望的。 由于不知道他的住址,我便走进布里吉特的房间问她,借口说是他来拜访过我们多次,出于礼貌,应去回访一下。我只字未提我在歌剧院碰到他的事。布里吉特躺在床上,两眼疲乏,说明她曾哭过。当我走进去的时候,她伸出手来,对我说道:“您要我怎么样广她的声音很悲伤,但却是温柔的。我们友好地说了几句,便走了出来,心里稍许轻松了些。 我要去找的那个年轻人叫史密斯,住得并不远。我举手敲门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忧虑。我慢慢地走上前去,仿佛突然被一种强光刺了一下。看见他的第一个反应,使我不禁惊了半截。他躺在床上,脸色同布里吉特的脸色一样苍白,一样难看,他看见我时,用布里吉特刚才那同样的声调向我伸出手来,说出了与她同样的话语:“您要我怎么样?” 对此,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人生之中,有一些极其巧合的事,是人的理智所解释不清的。我坐了下来,没法回答他,我仿佛从梦中苏醒过来似的,反复哇叨着他向我提出的那个问题。我跑到他家来到底要干什么?让我跑来的原因我又怎么启齿呢?假定盘问他对我可能会有好处,可我又怎么知道他肯说呢?他送了信来,也认识写信的那些人,但是,在布里吉特刚刚把信让我看了之后,我对这些情况不是同他一样知道了吗?我无法开口问他些问题,而且我担心他猜到我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们一开始的交谈是一种礼貌的寒暄。我感谢他受累为皮尔逊太太家里传信。我跟他说,离开法国的时候,我们将麻烦他也替我们帮点忙。说完之后,我们便沉默不透了,很惊讶我们竟面对面地呆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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