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卡尔·麦 > 老母塔之夜 | 上页 下页
一五


  “后来,我们听到呼叫着破口大骂。”

  “你们听出了是谁的声音吗?”

  “听出了。先是穆巴拉克朝你们上面喊,然后是哈勒夫从上面向底下咆哮。”

  “就是说,你们知道那是穆巴拉克?”

  “当然。我们大家都熟悉他的声音。”

  “那你们应该挡住他和他的同伙。”

  “那可不行。那样就违背了你的命令。”

  “怎么?什么命令?哪一条?”

  “你命令我们断他们的路。这个我们也做了。可是他们很聪明,骑马不走那条路,而是穿过那条路与河岸之间的休耕地。”

  “你们没有朝那边追去?”

  “没有。我们可以离开岗位吗?一个勇敢的人就是要坚守在指定他去的地方,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

  伊巴雷克怀着自豪的自信心说完这番话,急切地望着我,希望得到一种特别的赞赏。这时,我的脸部可能没有什么表情,因为哈勒夫碰了我一下,对我耳语:

  “本尼西,不要张嘴!你想被这个笨蛋缠住吗?”

  我立刻听从了这句特别的提醒。是的,应该怎样跟这样一些人打交道?谴责?不行。表扬?更不行。幸运的是,危急关头来了一位救星,就是那位检察官。这个人——这个案件的主要负责人——本应该听到那个疯癫老板的报告并且忙碌起来的,可是他没有听这些情况,而是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哈勒夫。现在,他挤到哈勒夫与我之间,轻声地对我说:

  “长官,现在是最好的时候!”

  “做什么?”

  “说服哈勒夫,你答应了我的。你是不是不遵守诺言?”

  是生气还是发笑?这位好检察官只关心哈勒夫承受子弹的强度,而不关心交给他的刑事办案任务。

  “早上,如果睡足觉的话,”我说,“现在你必须履行职责。”

  “哪项职责?”

  “那儿站着柯查巴西,这儿你手里拿着长袍。这都在等待判他的罪。你还犹豫什么?看得出,你并不想履行你的职责。”

  “想的,长官!你会马上知道,我是多么严肃认真地接受这项重要案件的。”

  “但愿如此,愿听佳音。”

  警察们受命重新点起那几堆火,照得至少能看见这个院落的轮廓。

  检察官出场,高声说:

  “你们,法律的信徒们,我现在站在君主的位置上,愿安拉恩赐给我们天堂的欢乐。我必须向你们宣布,柯查巴西是有罪的。我们找到了那件被外国长官扯下了一块布的长袍。根据法律条文,他必须给柯查巴西付这件长袍的钱。这笔钱他是乐意付的,因为他有钱,而且这笔钱是进入法庭钱柜的。”这实际上意味着,进入他的腰包。“但是,他以此来证明,柯查巴西曾经到过上面。柯查巴西得到的这笔钱,我们也找到了。他得到这笔钱,就放走了那四个恶棍。我们还知道,他把自己的四匹马给了他们,让他们逃走。对他的罪行,已经没有任何疑点。现在,我问你,本尼西长官,你打算为这件长袍付多少钱?”

  “上帝伟大!”我旁边的哈勒夫高呼。

  我不比他吃惊小。我一直在等这个证据的下一个结果,即宣布柯查巴西被捕,但他不这样做,而是造成要我支付那件贵重长袍的结局。我响亮地回答:

  “我高兴地听到,啊,穆德伊乌姆密,你的公正作风与你的敏捷思维一样,都是了不起的。为此,我问你,究竟是谁撕坏了长袍?”

  “是你呀,长官!”

  “不是!”

  “本尼西长官,我感到吃惊!这是已经得到证明和众所周知的。”

  “你要凭良心听我说话。一个人如果走上了犯罪的路,别人可不可以阻挡他?”

  “可以,这是君主给予每个臣民的义务。”

  “那么,我抓住柯查巴西,是不能受惩罚的。对不对?”

  “不受惩罚。”

  “我没有做其他的事。”

  “你做了!你撕坏了他的长袍。”

  “没有。我要求他停步,就拽住了他的长袍。如果穿长袍的按照我的要求站着不动,这件大衣被撕坏了没有?”

  “肯定没有。”

  “他站住了没有?”

  “没有,他跳走了。”

  “那么,到底是谁撕坏了长袍?”

  过了好一阵,他才回答:

  “安拉!这是一个难题。我要向上级汇报。”

  “这是不必要的。你的公正足以回答这些问题。我问你:这块布是从长袍上扯下来的,还是长袍自己撕扯脱离了这块布?我站着没动,紧抓着,而柯查巴西挣脱出去了,并把长袍扯走了。”

  检察官思索着往地上看,然后大声说:

  “听着,你们,奥斯特罗姆察的居民们,你们应该知道,你们的法官是多么公正。我以古兰经中所包含的法律的名义判决,长袍被从布片上扯了下来。这也是你们的看法吗?”

  许多赞同的声音回答他。

  “长官,你应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难道不认为,扯坏长袍的人必须付钱吗?”

  “完全应该!”我回答说,内心对这四个字眼感到高兴,因为我料到他的意图。

  “但问题是,谁把它扯坏的?”

  “柯查巴西。”

  “谁必须付钱给他?”

  “他自己。”

  “钱付到哪儿去?”

  “付到法庭的钱柜里去。”

  “他必须付多少?”

  “长袍在未被扯坏时的价值。”

  “这就对了。你要亲自估计它的价格。你估计是多少?”

  “它是旧的和有油泥的。我的估价不多于五十皮阿斯特。”

  “长官,这太少了。”

  “这件大衣的价值不会再多了。”

  “对于君主的金库来说,五十皮阿斯特算得了什么!”

  “君主也乐意接受这种极其微小的数目。”

  “你说得非常对。但是,柯查巴西配穿一件油乎乎的长袍吗?”

  “恐怕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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