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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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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她冲着辛西娅·范普路丝的朋友们微微一笑,立即认出其中有卡特和她的朋友阿比黛尔。 沉默持续着,空气都变得滞重起来,她走向浴室,刚一关上门,立即听到她们爆发出“吃吃”的笑声。她由于屈辱而觉得刺痛。她站在平台上,听到别处歇斯底里的笑声,低下头凝视楼梯和大理石厅堂。如果卡特或她们中的任何一个敢说出她们的想法,她就可以进行自卫还击了。这种嘀嘀咕咕地含沙射影总是折磨着她,令她束手无策。 使她感到高兴和宽慰的是赛马友爱会是极力主张平等的。尽管它也是一个组织性极强的团体,但在她参加的华盛顿、佛克尼亚以及宾西法尼亚等赛马会后的最隆重的宴会上,最穷的赛马选手也一样受到欢迎。在那里,人们最感兴趣的是“雨魂”的家谱而不是她的。但这里却截然不同,香柳树这个上流社会的大门永远对她关闭着。她曾天真地以为她完全能够被接纳的。她的喉咙发干,双膝软弱无力。她从前门走出去,转到花园里。裙边扫过满是露水的草坪,直冲铁制凉亭走去,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听到马克在喊她的名字。 “凯丽,凯丽,”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赶上她,说道,“我一直在等你下来。你要去哪儿?” “我不知道,什么地方都行。我不在乎。” “出什么事了?” 她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 “告诉我到底什么事。”他请求道。 他们走进凉亭,四周弥漫着玫瑰花的香气。慢慢飞动的萤火虫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一闪一闪的。但凯丽无心欣赏这些。她长长地,颤抖着叹了一口气。 “知道吗,马克,我今天晚上愚弄了自己。我一直以为如果我骑着‘雨魂’,如果我赢得足够的兰彩带及胜利纪念品,别人就会对我另眼相待,接纳我了,我或许也就可以分享一点本·布恩家族的荣耀了。” “你在说什么?”他靠近她,坐在她身边的长凳上。 “我不好,任何人都瞧不上我。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妹妹,你们都瞧不起我。”她僵硬地坐着,凝视着远处灯光摇曳的舞池。她利用马克同情的主意获得了成功。 “你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你并不了解我的处境,卡特的朋友们一点都不理睬我,好象没有我这个人似的。或许等我挤进奥林匹克赛马队,事情会变好一些。但到那时我恐怕已经痛苦得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卡特对你说什么了吗?我想知道。”他焦急地问道。 “她什么也没有说。她们总是有那种微妙的技巧,这要比说什么更奏效。她们独自组成一个小帮派,就象树枝上的白蚁一样紧紧挤在一起。” 马克的嘴抿得紧紧的。“我会和她好好谈谈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好了。” “有什么用处呢?她是你妹妹呀。”凯丽从他的怀抱里挣出来。我已经决定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去加利福尼亚,或其它什么地方,只要我能被接纳并堂堂正正的作我自己。绿泉山谷或麦多牧场没有我容身的地方。 “你不能这样做。‘雨魂’怎么办?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如果你父亲叫你不再见我,你一定会乖乖听他的指挥的。得了,别不承认了。难道你不会吗?” “这话太傻了。”我父亲永远不会叫我那样做的。如果他真要叫我那样做,我就一口回绝他。哦,凯丽,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和你是一样的。我想过很多,咱们俩之所以能相处得这么好,主要是因为你我都是有些内向的人,尽管内向的原因各不相同。我是因为总拿我的哥哥同自己比较,你呢,则是因为从另一个国家跳入了一个奇怪的环境里。凯丽,你知道在别人身上找到与自己相似之处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一切,你是唯一令我有这种感觉的人。” 马克的宏论一停,凯丽说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凯丽,我确实这样想的。” “有时候我以为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和你睡过觉。这也是为什么我在东部时拒绝你的原因。” “就是这个原因吗?”他神采飞扬地说道,“我还以为那是因为你不再需要我了呢。我想自从圣诞节过后,你对一切事物的看法都变了。我当时整夜地躺在床上为此担心。” 她没有吭声,只是仰起下巴,叫他来吻她。她的怒气已经烟消云散了。他们紧紧地搂在一起时,凯丽说道:“但事实仍旧是事实。无论我们如何相爱,我终归只是一个局外人,而你生来就在其中的。” “如果我们结了婚,那你就不再是局外人了。” “什么意思?” 马克专注地看着她。“如果你成为马克·本·布恩夫人,我的妻子,每个人就会接纳你了。你就会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了。” “马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一点也没料到他这种鲁莽地求婚,有生以来第一次,她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好好想想吧,凯丽。我得承认我一直担心失去你。我是爱你的,我们可以秘密地订婚。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现在就结婚,不过得保密。我知道你多么渴望能继续赛马,能去上大学。”他激动地说道。 “但是你的父亲怎么办?他会怎么说?” “他很有可能开始不同意,但他以后会改变主意的。我们可以定下计划,在两年内把这消息一点点透露给他。” “但愿你是对的。他会切断你的经济来源,而你没有他的帮助是无法读完哈佛大学商业系的。” “他决不会这么做的,相信我。如果他不喜欢你,不尊敬你的话,他就不会把‘雨魂’交给你了。如果他发现我们结婚了,至多不过大吃一惊而已。”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凯丽从未见过的反抗性的骄傲。 “但愿如此,”她不安地说道,”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失学。”她心里好几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又吻了他一下,脑子里想着马克·本·布恩没钱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又狂乱地跃到她辉煌的赛马生活和布莱玛大学,在那儿将有新的领域有待她去征服。罗德弗·霍尼威尔的面孔闪过脑际,她衡量了一下机会的多少。 “说你同意,凯丽。说同意。” “是的,我同意。”她轻声说道。 她话一脱口,立即体验到一种从高处落下的感觉。好象在那个她一直向上攀登的想象中的梯子上,她突然没握住,摔下来似的。 “你真是个孩子,对不对?”他温柔地轻声说道,”’你使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知道你需要我。” “真的?”她低低地说道,不知道马克一旦和他的父亲,那个不可预测的睡狮相抗衡时会发生什么事。 然后,在晚会快结束时,他们两人又悄悄地,不引人注目地溜回舞池。林顿正在陪范普路丝夫人跳舞,他越过她银灰色的头发和长满老人斑的肩膀,看到凯丽棕红色的头发一闪而过。凯丽紧紧偎依在马克身旁,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夜礼服下臀部的扭动激起了他一种强烈的欲望,就象那天他看到她骑蒙着眼的那匹马时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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