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杰克·伦敦 > 野性的呼唤 | 上页 下页


  另一条狗则不喜欢交朋友,也没有人寻它开心。还有,它也不打算偷新伙伴的东西。它是个忧心忡忡、性格乖僻的家伙,而且它还对卷毛明确表示,它就愿意独自待着,甚至还表示,谁要惹它就不会有好结果。它名叫戴夫,只有吃和睡,不吃不睡的时候则打哈欠。能让它提起兴致的事几乎没有。在夏洛特皇后海峡,浪打得“纳瓦尔”轮发狂似地前冲后突、左右摇摆、上下颠簸,可是它毫不动容。巴克和卷毛可就沉不住气了,吓得几乎发起疯来。这个时候它才抬了抬脑袋,就像谁惹了它,毫不经心地瞟了它俩一眼,打了个哈欠,又睡着了。

  螺旋桨不知疲倦的规律推着轮船没日没夜地朝前走着。虽然一天天差不多都是老样子,但巴克还是明显地感觉到天气逐渐冷起来了。一天早晨,螺旋桨终于静下来了。一片亢奋的气氛笼罩在“纳瓦尔”轮上。它感觉到了,别的狗也有了感觉。它意识到情况随时都会有变动。弗朗索瓦给它们拴上皮带,它们被带到了甲板上。刚一踏上寒冷的舱面,巴克的脚就陷进了雪白的、柔软得就像烂泥的东西里面去了。它打一声响鼻跳了回去。这种白色的东西,从天上还在向下落。它抖了抖身体,但身上又落了许多。它好奇地嗅了嗅,然后又用舌头舔了舔,感觉就像被火烧了一下似的,但顷刻间这种感觉便消失了。这可有点让它摸不着头脑了。它再试了一下,结果完全一样。看到它这个样子,一旁的人哄堂大笑起来。它感到难为情,可又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因为这是它第一次见到雪。

  【二 棍棒和利齿的法则】

  在迪亚海滩度过的第一天对巴克来说是一场噩梦,时时刻刻充满了意外和震惊。它突然被人从文明中心甩出来,投入了原始状态。这里过的可不是懒洋洋地晒晒太阳,无所事事,游来荡去、闲极无聊的那种日子。这里既没有宁静,也无休息,连片刻的安全都没有。一片混乱和忙碌,生命和身体随时都会遭到不测。绝对松懈不得,因为这里的狗和人和城里的狗和人不同。他们野性十足,个个如此,除了棍棒和利齿的法则外,他们对法律一窍不通。

  它第一次见识到狗打起架来像这些豺狼般的家伙那么残暴。它的第一次经历给它上了终生难忘的一课。其实,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要不然它就不会活下来从中受益了。卷毛是受害者,它们的营地附近有一间原本搭建的店铺。就在这儿,她照例友好地和一条爱斯基摩狗套交情。那条狗虽然还不及她一半那么大,但也和一条成年的狼相差无几了。毫无预示,只见闪电般一扑,牙齿发出金属撞击般的咔嚓声,同样闪电般的一个后撤,结果卷毛的脸已经皮开肉绽,从眼睛一直撕到下颏。

  那是狼的争斗方式,袭击后就跳开,除此之外,那两条争斗的狗被由三、四十条爱斯基摩狗形成的一个严阵以待却毫无声息的圆圈包围在中间。巴克不了解它们那种无声的戒备,也不了解它们为什么会舔着嘴唇,那样子看起来像是迫不及待。卷毛向她的对手扑去,她的对手却又咬了她一口,然后跳到一旁。当她再次扑上去的时候,她的对手用胸脯迎接了她,用一种奇特的方式使她跌了一个跟头。她再也没有站起来。那些观战的爱斯基摩狗等待的就是这个。他们咆哮着一哄而上,她被埋在一群长毛密布的身体下面,尖叫着,很痛苦。

  巴克目瞪口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出乎它的想象了。它看见斯匹次吐出血红的舌头,就好像是在大笑;它还看见弗朗索瓦挥舞着斧头跳进乱作一团的狗群。三个手拿棒子的人在帮助他驱散那群狗。不过两分钟的时间,从卷毛倒下到最后一个袭击者被打跑,时间没多长。但卷毛已经瘫在血肉狼藉、踏满爪印的雪地上断了气,她差不多被撕成碎片了。那个皮肤黝黑的混血儿站在她身旁一边看,一边破口大骂。巴克的梦中经常出现这个场面,搅得它生活很不安定。原来如此,竞争根本无公平可言。一旦倒下,你就彻底完蛋了。对,就是死了也不能倒下。斯匹次又吐出舌头笑起来了。从此以后,巴克便一直对它恨之入骨。

  它还没有从卷毛惨死引起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就又一次受到了冲击。它身上被弗朗索瓦套了一副有环扣的皮带。这是一副挽具,样子就像它在家时看见马夫们套在马背上的那些东西。就像它看见过的马干活那样,它也被逼迫着做起活来,拉着坐在雪橇上的弗朗索瓦去山谷边的林子里,回来时拉了一雪橇柴火。虽然它被当牲口使唤严重地损伤了它的自尊心,但它学乖了,没有反抗。它咬着牙拼命地干着,尽管对这工作十分不熟悉。弗朗索瓦很严厉,要求严格遵守命令,而且凭着他的鞭子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戴夫则是条老练的驾橇狗,要是巴克稍有差错,它就咬巴克的后腿。斯匹次是条领头狗,一样老练。虽然它没法子每次都去咬巴克,但是巴克时常被它怒斥,要不然就被它巧妙地用身体牵动缰绳给弹到正确的方向。巴克很善于学习,在它的两个同伴以及弗朗索瓦的共同训练下,取得很大的进步。还没有返回营地,它就学会“谑”是停步,“姆”是起步,转弯时绕外圈跑;重载雪橇跟在后面,下坡时离驾橇狗远一点的经验。

  “三条狗都够棒的,”弗朗索瓦对佩罗说,“那个巴克,拉起来玩命似的,我教起它来,非常地顺手。”

  下午,两条狗又被急着要走路送公文的佩罗给带来了,它们被叫做“比利”和“乔”。它们是兄弟俩,而且是纯种爱斯基摩狗。虽然它们是一母同胞,却是南辕北辙。比利有一个毛病,它的脾气好过头了,而乔却恰恰相反,乖戾而内向,没完没了地吠叫,还有一副恶狠狠的眼神。巴克把它们当同伴看待;戴夫对它们视而不见;斯匹次则扑上去咬了这个又咬那个。比利摇着尾巴似要制止事端,而当它看到息事宁人的做法无效时就逃了。当斯匹次的利齿咬到它身上时,它叫了起来(仍然一副息事宁人的腔调)。但是,无论斯匹次怎么兜圈子,乔总是原地转动身体面对着它,鬃毛倒竖,倒贴着双耳,龇牙咧嘴地咆哮着,叫完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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