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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犯从宽(5)


  他虽然受到了多次的威吓和诘问,却终于设法把这件事简单明了、直截了当地讲了一遍,而且无论他们怎样唇枪舌剑,反复讯问,他的话都是无懈可击的。这跟帕茨和他的两个证人嘶喊出来的那一套伪证完全不同。

  帕茨的律师同检察官都停止提出证据,也不再辩论,让法庭来做出判决。华特森对这种做法提出了抗议,可是检察官却告诉华特森,他是公诉人,他知道该怎么做,这样,华特森就给压得不做声了。

  “据帕茨·霍朗供称,当时,他是由于生命遭受威胁,不得不被迫自卫,”法官威特白格的判决词是这样开始的,“华特森先生在供词中也提出了同样的理由。双方都声明是对方先动手,而且双方都声明他受到了对方的无故殴打。根据法律,被告应享有疑犯从宽的权利。本案显然是证据不足的。所以,就人民向卡特尔·华特森提出公诉一案,本庭宣布,被告卡特尔·华特森应享有疑犯从宽的权利,因此,应将被告予以释放。对于人民向帕茨·霍朗提出公诉一案,这种论断也同样适用。他也应享有疑犯从宽的权利,由本庭予以释放。本庭建议,两案的被告应彼此握手讲和。”

  华特森在晚报上看到的第一个标题就是:《卡特尔·华特森获释!》另一家报纸的标题是:《卡特尔·华特森免予罚金处分!》不过,最妙的却是有一家报纸上登着:《卡特尔·华特森,好汉子! 》在下面的正文里他看到,法官威特白格怎样建议这两个打架的人彼此握手,他们怎样立刻照办。接下去,他还看到:

  “‘让咱们为这件事干一杯去,’帕茨·霍朗说。

  “‘好,’卡特尔·华特森说。

  “于是,他们就手挽着手,缓步走向最近的一家酒店。”

  华特森经历了这么一场惊险,事后并不怨恨。这倒是一种新的社会经验,这件事还促使他写成了一部新的著作,把它题名为:《试论警察法庭的诉讼程序》。

  一年以后,在一个夏天的早晨,华特森在他的农场下了马,独自从一个小小的山谷里爬上去,瞧瞧他在去年冬天种下的凤尾草。他从山谷里地势较高的一头走出去之后,就到了一片繁花似锦的草地。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幽僻的所在,周围有低矮的山坡和树丛把它跟外界隔开。他发现这儿有一个人,显然是从下边一英哩之外的那座小镇上的一家避暑的旅馆里走上来散步的。他们脸对脸地碰上之后,彼此都认出了对方是谁。这个人就是法官威特白格。这种行为分明是犯了侵入罪,因为华特森在他的农场边界上竖有私人产业,禁止入内的牌子,不过他对这种事一向都没有认真执行。

  法官威特白格伸出了一只手,可是华特森只当没有看见。

  “政治是一种肮脏的行业,对吗,法官?”他说,“哦,我看见你的手啦,可是我不情愿握这种手。报纸上都说我在审判之后跟帕茨·霍朗握了手。你知道我没有,不过,让我告诉你,我宁可跟他和他手下那批下流东西握一千次手,也不情愿握你的手。”

  法官威特白格碰到这种难堪的局面,很不好受。正在他哼哼哈哈,想说点什么话的时候,华特森瞧着他,忽然产生一个念头,决计要狠狠捉弄他一番。

  “我想,像你这样学识渊博、人情通达的人,总是不会对我记仇的。”法官说。

  “记仇?”华特森回答道,“当然不会。我生来不知道记仇。为了证明我对你并没有记仇,我要让你见识一件古怪的、你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于是,华特森就在附近找了一下,拾起一块跟他的拳头一样大的粗糙的石头,“你看见这个了吧?瞧我。”

  卡特尔·华特森说完了,立刻用石头朝自己的腮帮子上狠狠地砸了一下,砸得皮破血流,骨头也露了出来。

  “这块石头太锋利了,”他对那位吓昏了,以为他疯了的法官说,“我搞得过头了。干这种事,要做得愈像真的愈好。”

  于是,卡特尔·华特森另外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挑好地位,在他自己脸上捶了几下。

  “嘿,”他轻声地说,“再过几个钟头,这些地方会变得又青又黑,非常好看。这就最容易叫人相信得过了。”

  “你疯了!”法官威特白格颤声说。

  “别对我用这种粗鲁的字眼!”华特森说,“你瞧见我这张皮破血流的脸没有?是你干的,是你用右手打的。你打了我两下——砰砰两拳。这是一种野蛮的、无故伤人的行为。我的生命受到了危险。我必须自卫。”

  法官威特白格看见对方两个气势汹汹的拳头,吓得忙往后退。

  “你要是打我,我可要叫人把你抓起来。”法官威特白格威胁道。

  “先前我对帕茨说的,也是这句话,”对方回答道,“你知道我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怎么办的吗?”

  “不知道。”

  “这样!”

  就在这时候,华特森的右拳已经落在法官威特白格的鼻子上,打得这位法律界人士仰面朝天地倒在草地上。

  “站起来!”华特森命令道,“你要算是个上等人,就站起来——当初帕茨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这你是知道的。”

  法官威特白格不肯起来,于是华特森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拖起来;这不过是为了好把他的一只眼睛打得青肿,让他再翻身倒下去。接着就好像一场红印第安人的虐杀。法官威特白格挨了一顿科学而人道的饱打。他的腮帮子挨了拳头,耳朵挨了巴掌,他的脸被按在草地上摩擦。而且,自始至终,华特森都是模仿帕茨·霍朗的方法表演的。有时,这位诙谐的社会学家还会很小心地给他真正凶狠的一拳,把他打伤。有一次,他把可怜的法官威特白格拖起来之后,故意用自己的鼻子撞这位绅士的头。他的鼻子就流出血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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