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海明威 > 五万元 | 上页 下页


  "我在六点三刻光景来找你们,咱们一起去吃东西。"

  "好吧。"

  一回到旅馆里,杰克就脱掉皮鞋和上衣,躺了一会儿。我写了一封信。我看了两次,杰克没有睡着。他躺着一动也不动,但是每过一会儿,他的眼睛总是要睁一下。最后,他坐起来。

  "玩一会儿克里贝奇①怎么样,杰里?"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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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一种纸牌戏,二人,三人,四人都能玩,用木板记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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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啦,"我说。

  他走到他的手提箱跟前,拿出纸牌和记分板。我们玩着克里贝奇;他赢了我三块钱。约翰敲敲门,走进来。

  "玩一会儿克里贝奇怎么样,约翰?"杰克问他。

  约翰把帽子放在桌子上。帽子全湿了。他的上衣也湿了。

  "下雨了吗?"杰克问。

  "简直象倒下来,"约翰说,"我坐的出租汽车给来往的车辆堵住了,动不了,我下了车走来的。"

  "来吧,玩一会儿克里贝奇,"杰克说。

  "你应该去吃东西了。"

  "不,"杰克说,"我还不想吃东西。"

  他们接着又玩了约摸半个钟头克里贝奇,杰克赢了他一块五毛钱。

  "唔,我想咱们得去吃东西了,"杰克说。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还在下雨吗?"

  "在下。"

  "咱们在旅馆里吃吧,"约翰说。

  "也行,"杰克说,"我跟你再玩一次,看谁付饭账。"

  过了不久,杰克站起来,说:"你付饭钱,约翰。"接着我们都下楼去,在大厅里吃饭。

  吃罢饭,我们上楼来;杰克又同约翰玩克里贝奇,赢了他两块五毛钱。杰克感到很高兴。约翰随身带来一个提包,包里都是他的东西。杰克脱下衬衫和硬领,穿上一件针织运动衫和一件厚运动衫,免得自己出来时着凉,接着他把拳击服和一件浴衣放在提包里。

  "你都准备好了吗?"约翰问他,"我去打电话,通知他们叫一辆出租汽车来。"

  很快电话铃响起来,他们说出租汽车已经来了。

  我们乘电梯下楼,穿过门厅走出去,坐上出租汽车,汽车向公园开去。雨下得很大,但是外面街上有许多人。公园门票已经卖完了。我们一路向更衣室走去,我看到挤满了人。看上去走到拳击场的长方形绳圈旁足足有半英里。一漆黑暗。只有绳圈上面有灯光。

  "下了这场雨,他们没有设法把这场比赛安排在棒球场,真是件好事情,"约翰说。

  "来的人真不少,"杰克说。

  "这场比赛吸引来的人公园里还容纳不了。"

  "你说不准天气好不好,"杰克说。

  约翰走到更衣室门口,探进头去。杰克穿着他那件浴衣坐在那儿,交叉着两条胳膊,望着地板。约翰带着两个照料杰克比赛的人。他们从他的肩膀上望进去。杰克抬起头来。

  "他进场了吗?"他问。

  "他刚下去,"约翰说。

  我们开始走下去。沃尔科特刚走进绳圈。观众向他热烈鼓掌。他从两根绳索中间爬进去,接着把两个拳头合在一起,微笑着对观众摇摇拳头,先是向绳圈的一边,然后向另一边,接着坐下来。杰克穿过观众走下去的时候,受到热情的欢迎。杰克是爱尔兰人,而爱尔兰人总是受到非常热情的欢迎。一个爱尔兰人在纽约不象一个犹太人或者意大利人那样吸引人,但是总是受到热情欢迎。杰克爬上去,弯下身子从两根绳索中间钻进去。沃尔科特从他的角落里走过来,把下面的绳索压低,让杰克钻进去。观众想这真是奇迹。沃尔科特把一只手放在杰克的肩膀上。他们在那儿站了一秒钟。

  "嘿,你就要成为一个出风头的冠军了,"杰克对他说。

  "把你那只讨厌的手从我肩膀上拿开。"

  "打起精神来干,"沃尔科特说。

  这对观众来说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两个小伙子在比赛以前是多么客气啊。他们都希望对方幸运。

  杰克在包扎手的时候,索利·弗里曼走到我们这边角落里来,而约翰却走到沃尔科特的那边角落里去。杰克把他的大拇指从绷带的裂口里伸出来,随即把他的手包得又整齐又平滑。我在他的手腕和指关节上用胶布绕两圈。

  "嗨,"弗里曼说,"你哪儿去弄来这些胶布?"

  "摸摸看,"杰克说,"是软的,对不?别象个乡巴佬。"

  杰克包扎另一只手的时候,弗里曼一直站在那儿;一个照料杰克比赛的小伙子把拳击手套递过来;我给杰克戴上,缚紧。

  "喂,弗里曼,"杰克说,"那个沃尔科特是哪儿人?"

  "我不知道,"索利说,"他有点象丹麦人。"

  "他是波希米亚人,"那个递手套的年轻人说。

  裁判员叫他们到绳圈中央来。杰克走过去。沃尔科特微笑着走出来。他们对面相遇了,裁判员把两条胳膊放在他们两人的肩膀上。

  "喂,但愿你走红,"杰克对沃尔科特说。

  "打起精神来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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