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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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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出门向右一拐时,我看见有一辆关上了窗子的汽车穿过广场迎着他们驶来。紧接着只听得一声响,一方玻璃碎了,射进来一颗子弹,打在右边壁框里那个样酒柜内的一排酒瓶上。我听见那枪还是一个劲儿的打,啪!啪!啪!靠墙的一排酒瓶纷纷给击得粉碎。 我赶快去躲在左边的卖酒柜台后面,从柜台边上探出头来看得很清楚。汽车早已停下,汽车旁边有两个家伙趴下了身子。其中一个拿着支汤姆生式冲锋枪,另外一个拿的是一把锯短了的自动猎枪。那个拿汤姆生式冲锋枪的是个黑人。另一个穿一件汽车司机的白工作服。 三个后生里有一个摊开了手脚,面孔朝下,趴在人行道上,就在打碎的大玻璃橱窗外边不远处。另外两个隐蔽在隔壁丘纳德酒吧门前的一辆送冰车后面。丘纳德酒吧的门前停着两辆这样的"热带啤酒"送冰车,拉车的马一匹已是连着马具倒在地下,脚还在那里踢腾,另一匹则扬起了后蹄,在拼命挣扎。 一个后生在送冰车后尾的角上开枪还击,子弹都打在人行道上飞了出去。那个开冲锋枪的黑人脸儿几乎都抠进了路面,贴地向上给了送冰车尾部一梭子,果然撂倒了一个,那人冲着人行道摔了下去,脑袋伸出在人行道的边儿上。他手抱着头趴在那儿,汽车司机就拿猎枪对着他打,让黑人趁此机会换上一盘子弹,但是枪法不准一枪未中。只见人行道上一点一点尽是大号铅弹的印子,宛如银水四溅。 那另一个后生拉着这中弹后生的腿,把他往送冰车后面拖去,我看见那黑人把脸儿又压到了路面上,给了他们一梭子。过了会儿我看见那潘乔老兄从送冰车后面转了出来,闪在那还没有倒下的马后。他一迈腿离开了马的掩护,脸色白得像条脏被单,手里拿着把大号鲁格尔手枪,另一只手也帮着把枪稳稳把住,一下就把汽车司机打中了。他又一步步逼过去,对那黑人连打了三枪,两枪从黑人头上飞了过去,一枪又打低了。 他却把个汽车轮胎打中了,因为我看见轮胎里的气喷出来,在街上扬起了一股尘土。那黑人等他来到十英尺处,抬起手里的冲锋枪一枪打中了他的肚子。那肯定是他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了,因为我看见他打了这一枪就把枪扔了。那潘乔老兄费劲地一屁股坐下来,随即就朝前一头栽了下去。他死死地抓着那把鲁格尔不放,还想撑起身来,可是他的头已经抬不起来了,那黑人就乘机拿起司机身旁那支摔在车轮上的猎枪,一枪把他的脑袋掀掉了半个。这黑炭可真够厉害的。 我看见近旁有开了瓶的酒,管它是谁的拿过来就往喉咙里灌,到今天我还说不上当时喝的是什么玩意儿。眼前的一切,叫我看得心里不好受极了。我在柜台背后跑得飞快,穿过后面的厨房往外一溜。我老远的从广场的外沿绕过,对咖啡馆门前迅速聚拢的人群连一眼都不去看,就进了码头大门,来到码头上,上了船。 那个包船的客人已经在船上等着了。我就把碰到的事情对他说了。 "埃迪在哪儿?"这个叫约翰逊的包船人问我。 "枪一打起来我就没有再见过他。" "你看他会不会挨了枪子儿?" "绝对不会。打进咖啡馆来的子弹都打在样酒柜上,那我包你没错儿。那时候汽车正从他们背后开来。那第一个家伙就是在这个当口给打死在玻璃橱窗跟前的。他们来的方向是这样一个角度……" "你看来好像挺肯定似的,"他说。 "我当时看着哪,"我对他说。 这时候我一抬眼,看见埃迪从码头上来了,看上去似乎比原先更高大、也更邋遢了。走起路来好像全身的关节都散了架似的。 "他来了。" 埃迪的脸色非常难看。他今天一大清早脸色就不大好看,可现在简直难看透了。 "你在哪儿啦?"我问他。 "趴在地上。" "你都看见了吗?"约翰逊问他。 "别提了,约翰逊先生,"埃迪对他说。"这事儿我一想起来就直想吐。" "你还是来喝一杯吧,"约翰逊跟他说完,便回过头来问我:"好啦,是不是该开船啦?" "你决定吧。" "今天的天气怎么样?" "跟昨天差不多。也许还要好些。" "那就出发吧。" "好吧,鱼饵一到马上起锚。" 我们这条漂亮游艇去湾流里钓鱼已经有三个星期了,除了他事先预付过我一百块钱,让我付清领事费用、办好结关手续、买上一些吃的、把汽油加足以外,我还没有见过他一个子儿。船上应用的一切都由我提供,他则付三十五块钱一天的包租费。他晚上睡在一家旅馆里,每天早上到船上来。这桩包船生意是埃迪介绍给我的,所以我还得带上他,给他四块钱一天。 "船得加油了,"我对约翰逊说。 "加吧。" "那我就得支点儿钱了。" "要多少?" "两毛八一加仑。四十加仑总是少不了的。那就得花十一块两毛。" 他掏出十五块钱。 "多余的钱要不要给你买点啤酒和冰?"我问他。 "也好,"他说。"反正在我的欠帐里扣除就是了。" 我心里想:让他赊三个星期的帐,时间是长了一点,不过他既然付得起帐,晚一些付又有什么关系?按说是一个星期一付最妥当。可现在我却让他包一个月再问他拿钱。我虽说有些失算,可是先让他包满一个月也好嘛。只是剩下了这最后几天,看着他我有些不放心了,不过我也不便说什么,免得惹他生我的气。只要他付得起帐,包得日子愈长就愈好。 "要不要来一瓶啤酒?"他打开了冰箱,问我。 "不用了,多谢。" 就在这时,我们手下那个专弄鱼饵的黑人从码头上跑来了,我就叫埃迪准备解缆起航。 黑人带着鱼饵上了船,我们就解缆出发,出了港口。那黑人一直埋着头在拿两条鲭鱼做饵:他先拿鱼钩插进鱼嘴,穿腮而出,又从这边鱼腹刺进去,那边鱼腹扎出来,然后把鱼嘴并拢系住在接钩绳上,把鱼钩也给系得牢牢的,一不能让鱼钩脱落,二要使鱼饵能在水里平稳浮游,不致打转。 他真是个名副其实的黑炭,人很机灵,却老阴着个脸,衬衫里的脖子上挂着一串蓝色的伏都教念珠,头戴一顶旧草帽。在船上他就爱做两件事:睡觉加看报。不过他装得一手好鱼饵,而且手脚麻利。 "这样装鱼饵你就不会吗,船长?"约翰逊问我。 "会。" "那你为什么还要带个黑炭来干这活儿呢?" "等大鱼成群来了,你就明白了,"我对他说。 "这话怎么说?" "这黑人装起饵来比我快。" "埃迪就干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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