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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他坐起身子,挺着腰板,开口说道:

  “阿特柔斯之子,各位阿开亚人的首领——

  首先,用晶亮的醇酒扑灭柴堆上的余火,

  那些仍在腾腾燃烧的木块;然后,我们

  将收捡墨诺伊提俄斯之子帕特罗克洛斯的遗骨,

  要小心在意,虽然辨识并不困难:

  他躺在柴堆中间,其他人则远离他的身边,

  和马匹拥杂在一起,焚烧在火堆的边沿。

  让我们把尸骨放入金瓮,用双层的油脂

  封包得严严实实,直到我自己藏身哀地斯的那一天。

  至于坟冢,我的意思,你们不必筑得太大,

  只要看来合适就行。日后,阿开亚人可把它

  添高加宽,那些有幸活下来的人们,在我

  死后,在这些安着凳板的海船边。”

  听罢这番话,人们动手办事,按照捷足的阿基琉斯的意愿。

  首先,他们用晶亮的醇酒扑灭柴堆上的余火,

  不放过每一束火苗;灰烬沾酒塌陷。

  接着,他们含泪捡起灰堆中的白骨,温善的伙伴的遗骸,

  用双层的油脂封包得严严实实,放入

  金瓮,送进他的营棚,盖上一层轻薄的麻布;

  随后,他们开始垒筑死者的坟茔。围着

  焚尸的火堆,他们先垒起一堵石墙,然后填人松散的泥土,

  堆起高高的坟冠。筑毕,他们转身离去。但是,阿基琉斯

  留住他们,要他们就地坐下,黑压压的一片。

  他搬出竞赛的奖品,从他的海船,有大锅、铜鼎。

  骏马、骡子和颈脖粗壮的肥牛,还有

  束腰秀美的女子和暗蒙蒙的灰铁。

  首先,他为迅捷的车手设下闪光的奖品。

  荣获第一名者,可带走一位女子,手工娴熟精细,

  外加一只带耳把的铜鼎,容量大至二十二个

  衡度;给第二名,他设下一匹未曾上过轭架的

  母马,六岁口,肚里还揣着一匹骡驹。

  为第三名,他设下一口精美的大锅,从未受过柴火的

  炙烤,容量四个衡度,闪闪发光,一件簇新的精品;

  给第四名,他设下两个塔兰同的黄金;

  第五名的奖品是一只从未经受火烤的双把坛罐。

  他站挺起身子,对着集聚的阿耳吉维人喊道:

  “阿特柔斯之子,所有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

  我已把奖品搬上赛场,正等候着驭手们领取。

  当然,、倘若在祭办另一位英雄的丧事中举行车赛,

  我自己定可把头奖争回营棚。

  你们知道,我的马远比其他驭马快捷,

  那两匹神驹,波塞冬送给家父

  裴琉斯的礼物,而裴琉斯又把它们传给了我。

  但今天,我不参赛,我的蹄腿风快的驭马也一样。

  它们失去了一位声名遐迩的驭手,一个

  好心的人,生前曾无数次地替它们擦洗,

  在清亮的水流里,然后用松软的橄榄油涂抹鬃毛。

  难怪它俩垂首位站,深情哀悼,长鬃

  铺地,木然直立,带着沉痛的心情。

  但是,你们其他人,不管是阿开亚人中的哪一个,只要

  信得过自己的驭马和制合坚固的战车,现在即可各就各位!”

  裴琉斯之子言罢,迅捷的驭手纷聚云集。

  最先起身的是欧墨洛斯,民众的王者,

  阿得墨托斯的爱子,出类拔萃的驭手。

  继他而起的是图丢斯之子,强健的狄俄墨得斯,

  套着两匹特洛伊骏马,从埃内阿斯手下

  强行夺来的战礼——而埃内阿斯本人则被阿波罗所教。

  接着,人群里站起阿特柔斯之子,棕发的墨奈劳斯,

  天之骄子,车轭下套着一对风快的好马,

  埃赛,阿伽门农的牝马,和他自己的波达耳戈斯。

  厄开波洛斯,安基塞斯之子,把它给了阿伽门农,

  作为一份礼物,使他免于跟着联军的统帅,进兵多风的伊利昂,

  得以留居本地,享受丰裕的生活——宙斯给了他

  丰足的财富,家住地域宽广的西库昂。

  就是这匹母马,其时套用在墨奈劳斯车下,急不可待地试图扬

  蹄飞跑。

  第四位赛者此时起身套用长鬃飘洒的骏马,安提洛科斯,

  奈琉斯心志高昂的儿男、王者奈斯托耳光荣的儿子。

  这对驭马,蹄腿飞快,道地的普洛斯血种,

  拉着他的战车。其时,奈琉斯站在他的身边,

  对着心智敏捷的儿子,道出一番有益的嘱告:

  “安提洛科斯,虽说你很年轻,却得到宙斯和阿波罗的

  宠爱;他们已教会你驾车的全套本领。

  所以,你并不十分需要我的指点;你早已掌握

  如何驾车拐过标杆的技术。但是,你的

  马慢,我以为这将是你获胜的一个阻碍。

  你的对手,虽然驾着快马,但论驭马赶车的本领,

  他们中谁都不比你高明。要

  做到心中有数,我的孩子,善用你的

  每一分技巧,不要让奖品从你手中滑掉!

  一个出色的樵夫,靠的是技巧,而不是鲁莽。

  同样,凭靠技巧,舵手牢牢把握快船的航向,

  尽管受到风浪的冲袭,疾驰在酒蓝色的洋面上。

  驭者撵赶对手,靠的也是技巧。

  平庸的驭者,把一切寄托于驭马和战车,

  大大咧咧地驱车拐弯,使马车大幅度地左右歪摇,

  由于无力制驭奔马,只好看着他们跑离车道。

  但是,高明的驭手,虽然赶着腿脚相对迟慢的驭马,

  却总把双眼盯住前面的杆标,紧贴着它拐弯,

  从一开始便收紧牛皮的缰绳,松放适时,

  把握驭马的跑向,注意领先的对手。

  至于转弯的标杆,本身已相当醒目,你不会把它错过。

  那是一截干硬的树桩,离地约有六尺之高,

  可能是橡树,也可能是松树,还不曾被雨水侵蚀;

  树干上撑靠着两块雪白的石头,一边一块。

  此乃去程结束,回程开始之处,周围是一片舒坦的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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