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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4)


  可她马上又劝茨冈:

  “瓦尼亚,千万别跟老头子说!尽量把这事儿瞒过去吧!”

  瓦尼亚,在自己五颜六色的围裙上擦着手,说:

  “就怕萨沙保不住密!”

  “那,我给他两个戈比!”

  姥姥把我领回了屋子里。

  星期六。

  晚祷之前有人叫我到厨房去一下。

  厨房里很黑,外面下着绵绵不断的秋雨。昏暗的影子里,有一把很高大的椅子,上面坐着脸色阴沉的茨冈。

  姥爷在一边摆弄些在水里浸湿了树条儿,时不时地舞起一条来。嗖嗖地响。

  姥姥站在稍远的地方,吸着鼻烟,念念叨叨地说:

  “唉,还在装模作样呢,捣蛋鬼!”

  雅可夫的萨沙坐在厨房当中的一个小凳上,不断地擦着眼睛,说话声都变了,像个老叫花子:

  “行行好,行行好,饶了我吧……”

  旁边站着米哈伊尔舅舅的两个孩子,是我的表哥和表姐,他们也呆若木鸡,吓傻了。

  姥爷说话了。

  “好,饶了你,不过,要先揍你一顿!”

  “快点快点,脱掉裤子!”

  说着抽出一根树条子来。

  屋子里静得可怕,尽管有姥爷的说话声,有萨沙的屁股在凳子上挪动的声音,有姥姥的脚在地板上的磨擦声,可是,62什么声音也打奇不了这昏暗的厨房里让人永远也忘不掉的寂静。

  萨沙站了起来,慢慢地脱了裤子,两个手提着,摇摇晃晃地趴到了长凳上。

  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我的腿禁不住也颤抖了起来。

  萨沙的嚎叫声陡起。

  “装蒜,让你叫唤,再尝尝这一下!”

  每一下都是一条红红的肿线,表哥杀猪似的叫声震耳欲聋。

  姥爷毫不为所动:

  “哎,知道了吧,这一下是为了顶针儿!”

  我的心随着姥爷的手一上一下。

  表哥开始咬我了:

  “哎呀,我再也不敢了,我告发了染桌布的事啊!”

  姥爷不急不慌地说:

  “告密,哈,这下就是为了你的告密!”

  姥姥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我:

  “不行,魔鬼,我不让你打阿列克塞!”

  她用脚踢着门,喊我的母亲:

  “瓦尔瓦拉!”

  姥爷一个箭步冲上来,推倒了姥姥,把我抢了过去。

  我拼命地挣扎着,扯着他的红胡子,咬着他的胳膊。

  他嗷地一声狂叫,猛地把我往凳子上一摔,摔奇了我的脸。

  “把他给我绑起来,打死他!”

  母亲脸色刷白,睛睛瞪得出了血:

  “爸爸,别打啊!交给我吧!”

  姥爷的痛打使我昏了过去。

  桓来以后又大病一声,趴在床上,呆了好几天。

  我呆的小屋子里只在墙角上有个小窗户,屋子里有几个入圣像用的玻璃匣子,前头点着一个长明灯。

  这次生病,深深地铭记于我记忆深处。

  因为这病倒的几天之中,我突然长大了。我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感觉,那就是敏感的自尊。

  姥姥和母亲吵了架:全身漆黑,身躯庞大的姥姥把母亲推到了房子的角落里,气愤地说:

  “你,你为什么不把他抢过来?”

  “我,我吓傻了!”

  “不害臊!瓦尔瓦拉,你白长这么个子了。我这老太婆都不怕,你倒给吓傻了!”

  “妈妈,别说了!”

  “不,我要说,他可是个可怜的孤儿哓!”

  母亲高声喊道:

  “可我自己就是孤儿啊!”

  她们坐在墙角,哭了许久,母亲说:

  “如果没有阿列克塞,我早就离开这可恶的地狱了!

  “妈妈,我早就忍受不了……”

  姥姥轻声地劝着:

  “唉,我的心肝儿,我的宝贝!”

  我突然发现,母亲并不是强有力的,她和别人一样,也怕姥爷。

  是我妨碍了她,使她离不开这该死的家庭。

  可是不久以后,就不见母亲了,不知道她上哪儿去了。

  这一天,姥爷突然来了。

  他坐在床上,摸了摸我的头,他的手冰凉。

  “少爷,怎么样?说话啊,怎不吭声儿?”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啊,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瞧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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