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远书城 > 高尔基 > 童年 | 上页 下页 |
第二章(2) |
|
不知道为什么,姥爷那双尖利的绿眼珠儿老是盯着我不放,我非常怕他。 我想方设法避开他。他脾气太坏了,他从来不与人为善,那个“嗨”拉得长长的,让人生厌。 休息时,或者是吃晚茶时,姥爷和舅舅们,还有伙计们都从作坊里回来了,他们个个疲惫不堪,手让紫檀染得通红,硫酸盐灼伤了皮肤。 他们的头发都用带子系着,活像厨房角落里被熏黑了的圣像。 姥爷坐在我的对面和我谈话,这让他的孙子们非常羡慕。 姥爷身材消瘦,线条分明,圆领绸背心有了奇洞,印花布的衬衫也皱巴巴的,裤子上有补钉。 就是他这么一身,比其他那两个穿着护胸、围着三角绸巾的儿子,还算干净漂亮的。 我们来了几天以后,他就开始让我学作祈祷。 别的孩子都比我大,都在乌斯平尼耶教堂的一个助祭学识字,从家里可以看到教堂的金色尖顶。 文静的娜塔莉娅舅妈教我念祷词,她的脸圆圆的,像个孩子,眼睛澄澈见底,穿过她的这双眼睛,好像可以看透她的脑袋看到她脑后的一切。 我非常嘉欢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她双眼眯了起来,低看头,悄没声地说: “啊,请跟我念:‘我们在天之父’快说啊?” 我不清楚为什么会越问越糟糕,就故意念错。 可是柔弱的舅妈只是耐心地纠正我的发音,一点也不生气。 这倒让我生气了。 这一天,姥爷问我: “阿辽会卡,你今天干什么来着?玩来吧!” “我看你头上有一块青,一看就知道你怎么弄的。弄出块儿青来可不算什么大能耐!” “我问你,‘主祷经’念熟了吗?” 舅妈悄然地说: “他记性不太好。” 姥爷一声冷笑,红眉毛一挑。 “那就得挨揍了!” 他又问: “你爹打过你吗?”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所以没有回答。 我母亲说: “马克辛从来也没有打过他,让我也别打他。” “为什么?” “他认为用凑拳头是教育不出人来的。”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上帝原谅,我说死人的坏话!” 姥爷气呼呼地骂道。 我感到受了污辱。 “啊哈,你还噘起了嘴!” 他拍了下我的头,又说: “星期六吧,我要抽萨希加③一顿!” ---------------- ③萨希加:是萨沙的蔑视称呼。 “什么是‘抽’?” 大家都笑了。 姥爷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心里开始琢磨“抽” 和“打”的区别,我知道“打”是怎么回事,打猫打狗,还有阿斯特拉罕的警察打波斯人。 可我还没见过小孩。 舅舅们惩罚孩子时,是用手指头弹他们的额头或后脑勺。 孩子们对此似习以为常,摸摸弹得起着包的地方,又去玩。 我问: “疼吗?” 他们勇敢地回答: “一点也不疼!” 为了顶针的事,他们就挨了弹。 有天晚上,吃过晚茶,正要吃晚饭,两个舅舅和格里高里一起把染好了的料子缝成一匹一匹的布,最后再在上面缀个纸签儿。 米哈伊尔舅舅要跟那个眼睛快瞎了的格里高里搞个恶作剧,他叫9岁侄子把他的顶针在蜡烛上烧热。 萨沙很听话,拿镊子夹着顶针烧了起来,烧得快红了以后,偷偷地放在格里高里手边,然后就躲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姥爷来了,他想帮帮忙,于是坐下来,不紧不慢地戴上了顶针。 我听见叫喊声跑进厨房时,姥爷正用烫伤了的手指头掸着耳朵,他一边蹦达,一边吼着: “谁干的?你们这群混蛋!” 米哈伊尔舅舅趴在床上,用嘴吹着顶针儿。 |
梦远书城(guxuo.com)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