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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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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给别人……” “不!”巴威尔高声地说。 “您想一想吧,——您很有威望,大家都爱戴您!……你和那霍德卡是这儿的领袖,——你们的身体自由的话,你们可以做更多的工作,——你想一想!这样,你是会被充军的,——到很远的地方,长时间地!” 母亲觉得,在这个姑娘的声音里面有一种熟悉的感情——忧虑和恐惧。莎馨卡的话,像大滴的冰水一样,直滴在她的心上。 “不,我已经决定了!”巴威尔说。“无论怎我都不放弃这件事。” “我求你都不行?” 巴威尔忽然很快地、用一种非常严格的口气说: “你不应当说这种话,——你怎么啦?——你不应当这样!” “我是人!”她声音很低。 “是好人!”巴威尔也是低声说,可是显得有点异样,好像是透不过气来。“是我所珍贵的人。所以……所以你不能说这种话……” “再见!”姑娘说。 听着她的脚步声,母亲知道她差不多像跑一般地走了,巴威尔跟在她后面,走到院子里去。 一种沉重、压人的恐怖,包围着母亲的心。他们在说些什么,她不能理解,但是她已经觉得,不幸的事情就在前面等待着她呢。 “他在想干些什么呢?” 巴威尔和安德烈一同回来;霍霍尔摇着头说: “嗳,依萨那个东西,——怎么办他才好呢?” “我们得忠告他,叫他停止他的阴谋!”巴威尔皱着眉头说。 “巴沙,你打算做些什么?”母亲低着头问。 “什么时候?现在?” “一号……五月一号?” “噢!”巴威尔放低了声音说。“我拿了旗开路。这样,我大概又要进监牢了。” 母亲的眼睛,感到热辣辣的,嘴里干燥得非常难受。他拿起母亲的手,抚摸着。 “这是必要的,请你理解我吧!” “我什么都没有说呀!”她说着,慢慢地抬起头来。当她的眼睛和儿子的倔强的视线相遇的时候,她又弯下了脖颈。 他放开了她的手,叹了口气,带着责备的口气说: “妈妈不要难过,应该为我高兴。——要到什么时候,母亲们才能很欢喜地送自己的儿子去就义呢?……” “加油,加油!”霍霍尔插嘴说。“卷起了长衫,我们的老爷马上加鞭!……” “难道我说了什么了吗?”母亲问。“我并不妨碍你。如果说我怜惜你,——这也不过是母亲的心!……” 他从她身边走开了。 母亲听见一句激烈而尖锐的话: “妨碍人类生活的爱……” 母亲战栗了一下,她恐怕他再说出什么使她心疼的话,所以赶紧说: “不必说了,巴沙!我已经懂了,——你没别的法子,——为了同志们……” “不!”他说。“我这样做——是为着自己。” 安德烈站在门口——他比门还高,好像嵌在门框里面一样地站着,怪模怪样地屈着膝,把一边肩膀抵住门框,另一边肩膀和脖子以上,全伸进了门里。 “您少唠叨几句吧!先生!”他忧郁地用凸出的眼睛望着巴威尔的脸。他的神情很像石缝里的晰蜴。 母亲想哭一场。他不愿让儿子看见眼泪,所以突然自言自语地说: “哎哟,我的天啊!——我忘记了……” 这样,她走进门洞里,把头抵住墙角,任由屈辱的眼泪往下淌。她无声地哭着,倍感自己的衰弱,仿佛和眼泪一起流出来的还有她的心血。 从没有关严的房门里,传来了低低的争论声。 “你怎么,——折磨了母亲,你很得意吗?”霍霍尔质问。 “你没有说这种话的权利!”巴威尔喊道。 “我看着你像蠢山羊一样地跳,却一声不响,那才算是你的好同志!你为什么说那些话呢?嗳?” “‘是’或者‘不是’,任何时候都应当毫不含糊地说出来。” “对母亲?” “不论对谁!束手束脚的爱和友情,我都不要……” “真是好样的!揩揩你的浓鼻涕!揩了之后,到莎馨卡那里也照这样说吧!这是应该和她说的……” “我已经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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